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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色肃穆,吓得那嬷嬷赶忙把衣裳收了起来,声儿都打颤了,一壁四面张望:“好在先生这儿没人!”
崔先生叹到:“身处天家当步步留神才是,还望世子妃遇事多多思量。”
嬷嬷连连称是,也叹了一声:“老奴方才也觉得有几分不妥,只没想到这上头。老奴想着这东西贵重,世子才没了、娘娘就送外人贵重东西,竟有几分像是败家娘们了。”
崔先生点头道:“这一节也是不妥之处。嬷嬷有了年纪,经过见过的多,还请多多劝着世子妃。”
嬷嬷含泪道:“老奴都这把岁数了,跟了世子妃这些年,眼睁睁看着她一日日熬过来。这长安城遍地虎狼。世子没了,竟不知她日后如何过了。”
崔先生之前只当她是个寻常的老妈子,忽听她说“遍地虎狼”四字,不禁点头:“你倒有几分见识。”那回与世子妃说了一个多时辰,他已知道这女人不是个聪明的,不想她身边这个不起眼的嬷嬷保不齐不俗。遂特请那嬷嬷坐下,慢慢的拿话套她。旋即大惊。这嬷嬷虽老,却知道许多外头的事,比世子妃强出一大截去。秦国今秋恰是多事之秋。自己得的信儿是高家给的,秦王并不看重高家、故此高家得的消息皆泛泛。这嬷嬷既为世子妃贴身之人,说不得知道些底细。遂细问前些日子究竟秦国出了何事、那个让人抢走的“世子妃”是谁。
嬷嬷道:“许多外头的事儿我们也不知道。横竖那个女人一伙来了,长安便连着出事。先是什么弥勒教,又是世子非要娶她,末了竟把土匪闹进长安城来了!”
崔先生愣了。半晌才说:“弥勒教?弥勒教不是早没了么?”
嬷嬷也愣了:“没了?不是查出了好几个探子么?都死了。”
崔先生赶忙问道:“怎么回事?请嬷嬷赐教。”
嬷嬷道:“老奴也是听别人说的,不知真假。起因还是春天的时候,京城里头有个少爷来高家走亲戚,让人绑架了。”崔先生起先以为是高家一个寻常亲戚,听到“绑架”二字便猛然想到贾琮头上。嬷嬷接着说,“高家终究本事大,养了几条厉害的大狼狗,连夜救出少爷。我们王爷并知府大人都去打听绑架他的是谁,他只不肯说,我们世子还猜了许久。”她顿了顿。崔先生点点头。“之后不久,长安城里死了六七个人,当中就有知府大人家的二爷,偏官府什么都没查出来。再后来那少爷就回京去了。他走都走了,王爷忽然发兵追他!”
崔先生这会子已猜到那人必是贾琮,问道:“王爷为何发兵追他?”
嬷嬷看了看窗户,低声道:“王爷让一位极有名望的得道高僧静得大师撺掇了。谁知道那少爷会法术!法宝祭起来,打得王爷的追兵落花流水!王爷一气之下把静得大师杀了。”
崔先生深吸一口气,半晌才说:“后来呢?”
“后来就是我们世子原本想娶的那位王姑娘手下有个书生,姓董,极厉害。重查春天的那几桩悬案,查出陈二爷、静得大师和一个马车夫都是弥勒教的人。高家那个亲戚少爷是道家之人、好生有才。弥勒教怕他得势后帮着道家,佛家会吃亏,遂想杀掉他。”嬷嬷一气儿说完,“我们王爷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先生您想想,连知府家的爷们都是弥勒教的细作!这还了得?”
崔先生惊得怔了好一会子,又思忖半日,道:“这些事儿我在外头竟没听说过?”
嬷嬷得意洋洋道:“外头哪里能知道?这些都是不让说出去的。”
崔先生轻轻点了点头,问道:“那个王姑娘还有别的什么故事没有?”
“有哇~~”嬷嬷甩开舌头巴拉巴拉说了起来,从她不知哪里来的许多钱到“太湖女水匪”都说了,直说了小半个时辰才完。崔先生听罢取出二两银子来赏她,道:“外头这些事,但凡嬷嬷听说了,都请来告诉我。王太孙能不能安然过去这几年,外头的消息最是要紧不过,咱们得随机应变。”
嬷嬷一本正经道:“先生有命,老奴不敢不从!”恭恭敬敬接了银子,给崔先生磕了个头走了。
崔先生换身衣裳说要出门走走,寻到一处小巷子里头的小饭馆吃东西,顺道将方才嬷嬷所言说与饭馆老板。二人商议半日,老板去后头写了封急信,托人快马送进京城去了。
冯紫英得信头皮都麻了,哪里顾得上这个?近日各国都有消息进京,四面八方谣传太上皇被囚于江西井冈山。万彰那头也使了人来报,山下奇奇怪怪的人暴增,都在打听山上情形。他们家土匪下山也遇上许多麻烦,有套话的、有重金收买的、有使美人计的。燕王遂思忖着要不要给那老头子换个地方锄地,乃先打发了个人过去看看。
那使者连夜离京,跑马如飞走了。这一日到了井冈山,颠颠簸簸上山入寨。使者乃向万彰抱拳道:“万将军,主子命小人来瞧瞧那人身子骨儿可好。”
万彰正谄笑着要请他入席吃酒呢,闻言一怔:“那人?哪个人?”
使者心中猛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还有哪个人?自然就是那人!”
万彰奇道:“那人不是王爷已使人取走了么?”
使者大惊:“王爷何时取了他走?”
“六日之前。”万彰道,“才刚走了六日。我给你瞧王爷密令。”也顾不得礼仪,跑着往自己的住处去了。
不多时他跑着回来,交给使者两封密令。一封是说近日风声走漏、特命人取走太上皇,另一封是调李国培将军领兵上福建练习海战。使者瞧着那两封密令浑身发颤,大冷天的巴巴儿站着也出了一身头汗——太上皇丢了。连茶水也顾不得吃一口,藏了密令在怀内,登时说要回京。
万彰也知道大事不好,偏他并不敢跟着去。李国培不在,山上须得有人把守。只灰溜溜的送使者下了山,垂泪道:“这密令分明是真的……”
使者长叹一声:“六天……马快的已足够从吴国诸港出海了。”吓得万彰从马上摔了下来。
使者星夜赶回京城,路上跑死了好几匹马。燕王震怒,命下头彻查。
宁国府贾蓉既得了钱,少不得要去花楼花钱了。这一日他与几个交好的朋友正在吃酒,小厮进来回到,外头有人找他。贾蓉带着笑出来一瞧,登时醒了酒。来者正是花四十万银子买了他一卷假隐语的书生。贾蓉早已预备好了对策,倘若书生说他的隐语不对、他便称想是这几日改掉了,对方若讨要银票只管耍赖不给、横竖已花了许多。遂拉长了脸等人家先说话。
不想那书生含笑向他深施一礼,双手捧了个荷包递过来:“多谢贾大爷。这是另外的银两,贾大爷请收好。来日方才,咱们还有生意做。”
贾蓉大惊!难道是祖宗显灵不成?那些分明是自己瞎编的,怎么他竟又来给另一半银子了?难道自己竟有如此运气么?他如今也穷疯了,只干巴巴道:“好说好说。”一壁接过荷包,紧紧攥在手心。书生向他作了个长揖,转身走了。
贾蓉也顾不得朋友粉头,拔腿就往茅房奔去。到了里头打开荷包一瞧——齐齐整整的四十万银票,一钱不少。贾蓉呆了半日,深深吸了几口气,将荷包藏在怀内。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里念道:“谢祖宗护佑之恩……”
连瞎编的隐语都能得来八十万的银子,贾蓉浑身都来劲儿了。他遂回到席上告诉朋友有急事要走,又打发跟着的人先行回府,他自己单人匹马一径往贾蔷家中而去。
自打知道贾蓉当了细作,贾蔷便与宁国府断了往来。起初只守着家中一点子小产业度日。后有回在外头遇上贾芸,哥俩说了些掏心窝子的话,贾芸便带着他做了点子生意。起初极艰难,好在贾蔷模样儿生得好、又会说话,不过三四个月也渐渐顺当起来。
贾蓉来时贾蔷还在铺子里。贾蓉等不得,拍马去铺子里寻他。却见贾蔷披着三年前的旧衣裳,坐在铺子里头看新到的货品,四周伙计掌柜的围了一圈,眉眼儿依然如画的一般。贾蓉咳嗽一声。贾蔷抬目瞧了瞧他。贾蓉本穿着簇新的白狐皮锦袍,胳膊背在后头挺着胸膛,一副大爷模样。见贾蔷淡淡一眼扫过,顿时歇了气势,上前谄笑道:“蔷哥儿。”
贾蔷往日见他不是冷脸便是翻脸。二人也有日子没见了,今儿他只淡然道:“我这会子忙着。”
贾蓉喜之不尽,忙说:“我有的是闲工夫!等你等你!”
贾蔷果然不搭理他,只管验自己的货。倒是有伙计们悄悄打量贾蓉几眼,不敢说话。足有两柱香的功夫,贾蔷忙完了。他吃了盏茶走到贾蓉跟前,示意到:“跟我出来说话。”
贾蓉忙不迭跟了出去,喜滋滋道:“蔷哥儿,我运气好得了不得!发了笔大财!”
话音未落,贾蔷打断道:“蓉哥儿,如今天下大变,公侯之家已没了朝廷供给、也没了权势。靠祖宗过日子已不成了,偶然发一两笔横财也早晚坐吃山空。唯有自己上进,方能养活全家。看在咱们好过这些年的份上,我只劝你这几句。你听得进去也罢、听不进去也罢。”他看了看贾蓉,长叹一声,摇摇头,“罢了,横竖你有西宁王爷撑腰,说不得来日加官进爵、鹏程万里。”乃撤身回店里去了。
里头的伙计早探了好几个头出来,见东家回来一哄都散了。贾蓉本来神了手入怀想取那四十万的银票子给他瞧,这会子已呆若木鸡。
正文 第594章
京城许久不见兵马。这日,上千御林军忽然兵围西宁王府,不曾想非但郡王爷没了人影,连他两个嫡子三个嫡孙亦不见了。问了府中人才知道,四天前他们家大爷带着两位小爷到城郊庄子打猎去了,三天前另一位小爷染疾,二爷带着他避去一处清静些的外宅。郡王爷自己早上还在的,方才说是有事出门便走了,只带着几个随身的下人。御林军旋即赶往他们家的城外庄子与清静外宅,却听看屋子的下人说几位爷们根本没来过。这显见是逃了,官府张榜缉拿,满京哗然。西宁王府其余人口旋即被押往别处,整座府邸空了下来。冯紫英立领人进去,从内书房查起。并未费多大力气便寻到了西宁系的细作名录。
依着井冈山万彰所言,骗走太上皇的人里头有两三个兵卒是秦国口音,他遂先取了秦国的册子来瞧。那上头的细作几乎让秦王杀尽了,唯留了个姓曹的头目。冯紫英皱着眉头将名录从头看了一遍,很快发现了三个人。可巧就是他们刚派去秦国的那位崔先生从秦世子府中得来的那三个弥勒教细作:一个车夫、一个和尚、一个知府大人的次子。冯紫英倒吸了口冷气:倘若只有一个,许是弥勒教在西宁系安插了细作;如今竟有三个。且和车夫死在一处的老兵姜老四、和陈二爷死在一处的那绿林人也都是西宁系的。虽弄不明白这里头究竟出了什么事,西宁郡王极可能与弥勒教有瓜葛。冯紫英摇头:难怪这姓金的总想寻贾琮的不是,佛道也争了数百年了。
恰在此时,有手下人进来回到:“外头来了个人说是贾家邮局的,有封信寄给西宁王府一个管事,问门口的兵士该如何是好。”
冯紫英道:“将信取来。”那人应声而去,不多时取了信来。冯紫英一瞧,信是从江西袁州寄来的,袁州可巧是弥勒教盛行之处。里头只得一句话:太皇太后或许知情,酌情灭之。冯紫英皱眉,心道,亏得那个老婆子还没死。乃袖了信匆匆赶往燕王府。
燕王听说“弥勒教”三个字也大惊:“他们可造了几百年的反了。”命冯紫英立去紫禁城问问。
冯紫英进宫见了太皇太后,也不言语,直将信丢给在旁服侍的戴权。太皇太后虽瘫了,精神尚好,还命戴权取她的眼镜来。待看了信上的字,骂道:“大胆!这是哪个反贼!”
冯紫英道:“袁州弥勒教。”太皇太后一愣。冯紫英见她眼中动了动,抱着胳膊淡然道,“太皇太后若不想说,微臣只好不管了。横竖微臣并不知情。”
太皇太后迟疑片刻,看着戴权。戴权低叹一声:“此事说来话长。”他是个知道轻重的。身边已没了防护、而此事显见要命,遂不敢隐瞒。乃将当年太。祖爷怎么哄骗了弥勒教与天师道、又是怎么将珍宝和信物埋进自己的陵寝、先帝又是怎么挖了亲爹的坟偷陪葬品、又是怎么将两件信物藏于孝慈县马力山老老实实说了一遍。“那马力山本名坛子山,先帝设下机关藏弥勒教与天师道信物之后改名为马丽山,取的是‘骊珠’之意。山民不知根由,渐渐传作了马力山。”
冯紫英思忖道:“瞧这信中的意思是恐怕太皇太后知情,让收信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