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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琮又将那大宅子底下有地道之事说了。因她爹总归是朝廷命官,并没有提及龚三亦与先义忠亲王的关联,只说他们几个玩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又拿了那叠子图纸出来给她瞧。
黛玉也觉得稀罕有趣,细看了半日一时也瞧不出什么来,因留下揣摩。贾琮见她留了图,放心的回去了。
当晚贾赦从外头吃了酒回来,特使人来告诉贾琮:他方才去的是刘湾子家,与刘湾子喝了三坛子寻常村酿,并替刘狗儿取了大名:刘丰。
贾琮目瞪口呆。心里也隐约明白,贾赦只怕已知道自己有些小心思了,且他还颇为赞成。
贾琮性子急,次日便亲往刘丰家,邀他加入神盾局。
刘丰听他说了半日,其间难免贾琮不甚说了些后世话语,他果然分毫没有不明白的。听完了,他问:“若贾将军有所不公呢?”
贾琮道:“不论谁遭了谁的不公都大家一齐想法子。我爹有什么不公之处么?丰哥哥请告诉我,我问问他去。”
刘丰道:“将军对我们家极好极公道,只是我姐夫前些日子去买地,原先议好的价忽然涨了四成,不买还不成。”
贾琮愣了:“可有缘故?”
刘丰道:“无。”
贾琮问:“此事与我爹何干?”
刘丰道:“那卖地的乃是将军身边一个心腹大管事钱启的亲戚。”
贾琮脱口而出:“好大胆子!”又道,“昨日我爹来你们家,怎么没听湾子叔说呢?”
刘丰道:“我爹恐伤了他的面子,又说咱们家如今也不缺钱,多给点子算了。”
贾琮跺脚:“湾子叔糊涂!我爹非气疯了不可。钱启不过是个奴才,湾子叔却是我爹的兄弟,岂能一样?”因问,“钱启亲来以势压人的?”
刘丰道:“尚且不用,有地保呢。”
贾琮冷笑道:“这世上有些事纵得、有些纵不不得。”因问他姐夫在何处买地。
刘丰道:“不远。你若有空,我领你去如何。”
贾琮道:“好。”
他两个遂一齐出门,刘丰问:“去中人家还是地保家?”
贾琮道:“自然是去地保家了。”
刘丰点头,二人一道上了马车,颠颠簸簸走起来。
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马车慢了下来,车夫在前头喊:“刘爷,地儿到了,是哪家?”
刘丰还不足十四,没听过人家喊他爷,怔了怔。
贾琮忙替他掀开车帘子,问:“你瞧瞧,那地保住哪儿?”
刘丰这会子方回过神来,闭目喊道:“前头那户两边的门神画儿各让人撕了一半的便是。”
车夫应了一声,往前驾车。
贾琮放下帘子咧了咧嘴:“他们家门神不会是你撕掉的吧。”
刘丰并不睁眼:“这等无聊的事儿我才不干,哄了两个三四岁的小屁孩干的。”
贾琮做了个鬼脸儿。
偏这会子那地保家到了,蓝翔服侍着他二人下车,口里还喊:“三爷、刘爷,慢些。”
贾琮下车一瞧,四周已围了不少瞧热闹的,不禁说:“特寻了辆极寻常的马车来,怎么还惹人围观呢?”
刘丰抬头望天:“你们府里最寻常的马车到了此处也是极显眼的。”
贾琮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倒是‘不食肉糜’了。”
这会子那地保已亲迎了出来,谄笑道:“不知贵人驾到,小人惶恐。请问贵人是?”一面偷偷觑了刘丰几眼。
蓝翔抖了抖衣袖,趾高气扬的道:“我家主子乃是荣国府的三爷。”
地保登时吓得扑通跪倒:“不知三爷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贾琮来了这个时空许久,待外人一直颇为谦虚谨慎,难得有机会摆架子,遂将小胖胳膊往身后一背,淡淡的说:“听闻有人冒充我们家亲戚在外欺压良民,爷特来问问,谁这么大胆子。”
地保颤声道:“乃……乃是……不关小人事,乃是钱大爷的舅父。”
贾琮皱眉道:“你知道我是哪家的么?”
地保磕头道:“方才这位小哥说了,爷乃是荣国府的小爷。”
贾琮微微点头:“我家姓贾。细细数一遍我们家的各色亲眷,仿佛并没有姓钱的。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地保早已明白这姓刘的孩子怕是与荣国府的主子小爷有交情,不由得腿肚子直打颤,跪都跪不住了,叩首道:“……是……是小人听错了。小人大约那会子有些耳聋,连名姓都不曾听清楚。”
贾琮因扭头问蓝翔:“咱们家可有姓钱的亲戚?是哪一门子的?”
蓝翔在旁脆声道:“爷,奴才也记不得咱们家有姓钱的亲戚,倒是老爷屋里那个钱启是姓钱的。”
贾琮又皱起眉头:“那个奴才啊,莫非就是他冒充主子家的亲戚不成?罢了,二嫂子如今也太过于慈善了些,如此胆大包天的奴才,回去就打发了吧。”因拉着刘丰道,“丰哥哥你瞧,我说了是假冒的么。我饿了,咱们去吃点心吧?”
刘丰点头:“也好。”
他两个没事儿人似的拂袖上车,蓝翔在旁极恭敬的伺候着,马车夫扬鞭喊了一声“驾!”车轮滚动,马车款款离去。留下地保趴在地上半日起不来。
贾琮与刘丰两个特往*居去排了半个时辰的队买回一大包核桃酥,又捧着回到刘家,坐在院子里慢慢吃。
刘湾子回家来,瞧见了贾琮大惊:“三少将军!如何在此处?”
贾琮嘿嘿笑了两声:“湾子叔你等着!让奴才欺负了你居然不告诉我爹,明儿我爹发飙你自己挺着!”
刘湾子怒望刘丰:“你告诉三少将军的?”
刘丰“嗯”了一声。
刘湾子嗐道:“我让你不许说的!”
贾琮奇了,问道:“凭什么不许说啊?纸里包不住火,我爹纵这会子不知道,早晚还不得知道?还不把他气疯了啊。”
刘湾子叹道:“我就是恐他面子上不好过。他才整治了奴才,又有这样的事……将军待我如何,我哪里不知。”
贾琮撇嘴道:“那奴才今儿敢欺负你、明儿就敢欺负旁人,你以为只有刘姐姐家买地么?万一惹到什么惹不起的人我爹就被他带累惨了!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呢,下回他得罪什么皇子娘娘怎么办。”
刘湾子愣了。
贾琮诚恳的道:“近些日子圣人连着封了好几个贵人妃嫔呢。保不齐有的原来只是寻常宫女,忽然就一步登天了。运道这事儿谁说的准,天子脚下藏着各色能人。此等惹祸的奴才打发了才是帮了我爹呢。”
刘湾子一想,仿佛也有道理,不禁点了好几下头。
此事了了,方才吃核桃酥的时候贾琮又与刘丰将他入局的事儿说定了,便起身告辞,刘湾子亲送他出了门。
贾琮又绕到吴家的篱笆外头瞧了瞧,果然见吴小溪正在院中练拳脚,便朝她招手。吴小溪忙收招凑了过去。贾琮便隔着篱笆低声将邀她入伙的事儿说了。
本以为也要费些波折,不想吴小溪听完略沉思了片刻便应了。
贾琮不曾想这么容易,倒是一怔:“哈?你这么容易便应了?”
吴小溪含笑道:“自打上回林先生托镖、知道了她也是女孩儿,我便羡慕的紧。虽然见不着面,想着她来日许是自己人,也是好的。”
贾琮不禁笑出声来——原来林黛玉还具有偶像气质。因挥手道:“我回去了,来日咱们聚会细说。”
吴小溪点头,回身接着练拳脚去了。
是晚贾琮回府,立时往贾赦屋里跑去。贾赦刚得了件足有半人高的大青铜古鼎,正围着转圈儿细细赏玩,连贾琮行礼也不曾抬起头来。贾琮上辈子时常泡博物馆,瞄一眼便知这个八成乃是商周时期的古物,想来是哪个土夫子盗出来的,居然流落到此处。可惜啊可惜,这玩意保养据说颇为专业,贾琮全无概念。
因凑过去拉着他老子的衣袖告状道:“爹!钱启那奴才的什么舅舅欺负刘姐姐呢!湾子叔居然没告诉你。”
贾赦眼皮儿都不眨一下,悠然说:“我知道。昨儿往湾子家去的路上我让老四堵住了,他告诉我的。”
“爹怎么没管呢?”
贾赦淡然道:“这不是留给你管么?”因接着琢磨眼前的古鼎。
贾琮立在当场怔了半日。
贾赦又道:“钱启,明儿放他出府吧。”
贾琮想了想:“他跟了爹这么些年了……”
贾赦道:“他那个舅舅原先也是我们府里放出去的,贪墨极多,不想出去了还敢依仗咱们的名声横行放肆。若是只惹寻常人家也罢了;偏他竟是盲的一般,惹到湾子头上去。算他命不好。钱启虽离了咱们府里,他平日也没少攒下银钱。”
贾琮点点头。
待钱启知道他舅舅竟借着府里的名头欺负到贾赦亲兵头上去了,连求饶都不曾,向贾赦磕了三个头,黯然离府了。贾赦虽有几分不舍,终归是刘湾子要紧,特赏了他一百两银子。
数日后,神盾局五名创始成员在贾琮那护城河南的新宅子碰了个头,贾琮替他的宅子取名为“基地”。因他们本就熟识,省去了许多客套。贾琮乃将地道之事和盘托出,又取了一叠图纸来大家瞧。刘丰小溪两个虽天资不错,却是从不曾见过这个,自然也琢磨不出什么来,都在指望林黛玉。他们便约定了每三日一聚,贾琮直以阿拉伯数字相授,并从这日起开始教他们九九乘法表并寻常的数学法则。几个人尤其是幺儿都暗自吃惊,倒是都学得很快。
可巧这日回府,123言情一见他便笑迎了上来,道:“爷,你先生有大令下来,让你办事呢。”
贾琮一愣:“什么事儿?”
123言情忙从案头取了一张笺子递过来:“这是下午紫鹃送来的。”
贾琮一瞧,上头正是林黛玉的字,列了长长的二十多本书名儿,多半与风水、建筑相干,不由得喜出望外:“我亲去买!”因抬头望着123言情道,“你去林先生屋里一趟,说我明儿就去寻去。”
123言情道:“紫鹃说了,她们姑娘让你莫急,这些书只怕一时半刻寻不齐全的,慢慢来。寻不着也没法子。”
贾琮连连点头。次日便往外头各色书局去买书,果然不容易,只得买一本送去一本了。不由得又细细思索哪里的书齐全,使人抄来也是好的。
贾环听见他嘀咕,咬着鸡油卷儿道:“翰林院。”
贾琮撇嘴:“那还用你说?咱们连秀才还没考呢——环哥哥,你再这么吃下去咱俩要变成贾氏合肥了。”
贾环哼道:“我不独吃的多,练功也勤呢,哪里像你。”因不搭理他,照吃不误。
近来圣人大封后宫,王夫人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贾政走路也带风了,连贾琮都紧张起来。眼见贾政生辰已到,并没有小黄门来报什么信儿,可见元春没当上皇妃,顿觉压在头顶的乌云全都散去,整个人精神满满,日日以拍贾赦苏铮龚三亦马屁为乐,哄的三个老头眉开眼笑。
正文 第六十五章
话说贾琮他们都想知道前些日子宁国府那出戏可得用了没有,偏无处打探,正烦恼呢,忽有一日往苏铮府上念完了书,听老头儿随口说:“翰林院终是要修缮了。”
贾琮忙问:“翰林院的房子不好么?”
苏铮道:“年久失修,偏朝廷竟连这么点子钱也拿不出来。幸而前些日子四王爷与六王爷偶尔路过进来逛了逛,见之大悲,竟是拿出私房钱来替我们修屋子!我素来以为四王爷贪财、六王爷好武,唯有七王爷是个一心爱读圣人书的、偏他又穷些。如今好了,四王爷本是个财主,这么点子钱他只怕不在话下。”
贾琮好悬没蹦起来,回头向贾环幺儿对了个眼神——贾环笑咧了嘴、幺儿却淡然微笑:“倒是件好事。”贾琮心中暗赞扬幺儿演技提升了。
苏铮笑捋着胡须道:“趁机将那些书理一理。”
贾琮登时想起林黛玉列给他的书单子来,羡慕道:“听闻翰林院藏着许多古书,若能去看看就好了。”
苏铮笑道:“你好生念书,来日考上庶吉士便能来看。”
贾琮撇嘴道:“那得多久啊。说起来,要不趁年前,让各位大人每人带几个得意的儿子孙子侄子弟子去做义工去,大人们长脸、我们孩子长见识还能认得朋友,岂不好?”
苏铮一愣:“什么做义工?”
贾琮笑道:“就是亲自动手白干活不要钱。例如翰林院要整理书库,雇佣些寻常干活的小子们,只怕他们手脚不轻、若是不甚弄坏了古本呢?不如就让翰林院的各位大人领着各自家里的小子来干这个。虽是白做工、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