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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脚边不断有血流出,却都流不出那个图腾。
姬伊跑上前,跑到了那个图腾中,她的指尖触上了凤夙的肌肤,“凤……凤夙……你……你怎么了?”
她的手指竟然直接就被烫出了一个焦黑的点。
他的双眼是血色的,一望无际的血海,能湮没世间无数。
他面无表情地将她望着,眼底没有任何的情绪,像是面对一个最陌生的人。
姬伊咬着唇,她差点忘记了,他已经不认识她了,她怎么还傻傻地会以为,他会和她说什么。
凤夙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或许也是一种本能,他本能将手抬起,掠过她的脸,她的脸,一下就露了骨。
他身体烫得如同煮沸的水,甚至还像是岩浆。
姬伊不由后退一步,一双手将她从那个图腾里拖了出来,“别靠近他,他身体很有问题。”
身后,棠花的脸色,苍白到了极致。
姬伊无意看见,她手臂上也被烫出了好几个黑点。
姬伊震惊地问,“棠花,他到底发生什么了?”
“他……他吃了那个骷髅果实……不,应该是那个骷髅把凤夙一口吞下了,后来骷髅消失了,凤夙出来的时候,全身都着了火,凡是靠近他的,无论是人是物,都活生生地被烫出了血泡。”
北宫棠花痛苦不堪地说,“而且现在,他已经没有自己的意识了。”
姬伊挥开她的手,执意地说,“凤夙不会伤害我。”
北宫棠花满脸的严厉,“他会,你看看你的脸。”
她的脸,刚刚凤夙碰到的地方,仿佛是滚水里滚过一遍似的,骨肉分明。
北宫棠花烦躁地抓头,“他脚下有一个禁忌的图腾,这限制了他的行动,他没有办法出去,而我们又无法靠近他,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那怎样让这个图腾消失?”
姬伊的喉口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她感到连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调都是艰难的。
北宫棠花移开了目光,“我不知道。”
姬伊跟着看向凤夙,凤夙的眼神仍旧冰冷,可她却觉得他是哀伤的。
他应该很痛苦不是吗?
他应该在等待救赎不是吗?
他应该,还在等她。
她不能再让他等下去了。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今夕何年,亡魂归兮(十七)
姬伊再次要靠近凤夙的时候,身后的阿湘眼疾手快将她拉住,“不要进去,你听不见吗?”
姬伊把他的手指头一根根地掰开,“我知道,但我不想让他一个人。”
阿湘怒其不争地说,“你这个傻子,你现在靠近他,你也会死的。”
姬伊竟然会欣然一笑,“但万一我活下来了呢?”
“姬伊,你不要去。”
阿湘一脸严肃,仍旧不改他的坚持。
姬伊挥开他,掠过他的肩,毅然而然地走了。
她走时,甚至还笑了一下。
她丑陋不堪,却没有想到会露出那么美丽的笑容。
北宫棠花阖了阖眼,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听见身后的属下说,“宗主,如果他不死的话,我们都会死的,你看地底,竟然在冒烟,我们迟早会被这股烟蒸熟,你该下达命令了。”
北宫棠花无法抑制,回头朝他奋力一吼,“可是,我怎么能让一个活生生的他去死。”
突然,阿湘沉沉地开了口,“花花,放弃吧,你不是姬伊。”
北宫棠花的心尖陡然一颤,“你说什么?”
阿湘狠狠心肠,哑着声音说道,“你不是姬伊,你没有那股勇气,愿意陪他一起死,那么既然做不到这一点,那就让凤夙去死吧,这样他们之中,姬伊还可以活下去。”
北宫棠花神色慌乱不已,“不行……不行的,我做不到……”
她的话音刚落,眼前那孩子,竟然露出了凤夙一样冰冷的目光,“人都是自私的,问问你自己,还能欺骗自己多久?”
北宫棠花的脸色一下白了。
阿湘嘲弄地说,“凤夙再好,他也不是你的,你根本没有资格拥有他。”
北宫棠花哑然。
“姬伊可以忍受千刀万剐般的痛,去救赎他,你能吗?”
阿湘的话仿佛能够击中人心。
北宫棠花急切地说,“我能,可是我……”
阿湘冷哼道,“姬伊不在乎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她只想趁着自己还有一点气,救活凤夙,因为她不想辜负一个曾经深爱过她的人,你能吗?”
北宫棠花的脸上渐渐有了僵硬之色。
“你见过凤夙黯然伤神的模样吗,你见过他为一个人怒发冲冠的模样吗,你见过他卑微求人的模样吗,他的喜怒哀乐,皆只为姬伊一个人而已,你在他生命里留不下一点痕迹。”
说到后来,他眼中竟还有了一些同情。
北宫棠花打心底讨厌看见,别人对自己露出那样怜悯的目光。
她固执地强调,“只要我也付出和姬伊一样的心血,我也可以,甚至我可以比她做得更好。”
阿湘嘲笑道,“我承认你很优秀,比姬伊好上千万倍不止,但就算这样,你也不配拥有凤夙,试问,如此优秀的你,为他受过伤,负过痛吗?”
在他的一系列问题之下,北宫棠花的额头也浮上了一层冷汗,“我……我也可以这么做,但凤夙并没有给过我任何的机会,我本来……”
“你现在就可以去抱住他,赶在姬伊之前,表现你对他的爱。”
“……我……”
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做,即使她再怎么爱一个人,她也有自己的底线,她还想活着,回家,她不可能把命丢在这里。
阿湘目光幽然,“关乎你的生死,你就退缩了……”
北宫棠花甚至说不上半句话,毕竟,他说的每一句都没有错啊!
而后,阿湘收敛遍身冷意,只哀哀地叹了口气,“姬伊是愚笨的,也是冲动的,但你是最完美的,最聪慧的,这就是你和她的区别,很不幸,凤夙就是喜欢欺负那个愚笨的女人,所以,已经到了现在这一步,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北宫棠花心中矛盾,脸色也露出了哀伤之色,“我等了他那么久,好不容易看到一点曙光,你现在却叫我放弃,凭什么,我凭什么放弃……”
“我……我不会凭你的只词片语,就放弃的,绝不会……我要等着他回心转意……凭我的本事,我绝对不输于姬伊。”
“强大而卑微的女人……”
阿湘终于不再说什么,这个女人囿于自己的禁地,不肯踏出半步,她确实是旁人眼中,最高贵,最聪慧的女人,但其实从她自己也这么认为开始,她就输了。
刚才那个下属,又提醒了她一句,“宗主,这里快塌了,你真的不走吗?”
北宫棠花不耐烦地摆手,“你们要走,便走,我要留下来,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要留下来。”
那个下属,心有不甘地说,“宗主,为了一个不要你的男人,你还要执着些什么?”
北宫棠花扬手给了他一耳光,“你没有资格评论我的私事。”
那下属委屈巴巴地说,“我只怕宗主执迷不悟,反倒让自己受伤。”
北宫棠花收回了手,也垂下了头,她小声地说,“我不会,没有人能伤得了我。”
“作为下属,我终归是不放心的,那我便陪你一程吧,想走的走,想留的留,诸位看如何?”
他对着身后的人,说了这一句,
谁知道,这些昔日的守护主人的暗卫,都丢盔弃甲,远远地走来,那逃走的姿态,竟像是一群败兵。
北宫棠花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自己的身后,她并没有给他一个好脸色,“我不会感激你的陪伴。”
“但你最终会相信我的忠诚,宗主,我叫宗易,你我是第一次见面。”
宗易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自己头发,竟能从那张清隽的脸上,看出一点羞赧。
北宫棠花黑脸,“……呵呵,我又不认识你,我的下属这么多……那么多的名字怎么记得过来……”
宗易很严肃地强调道,“希望下一次宗主能叫出我的名字。”
“呵呵呵……”
她笑得如此肝肠寸断。
偏偏有人会对自己不计代价的好,又有人会对自己置若罔闻。
俗世道理,看得见,看不懂。
……
姬伊已经走到了凤夙的身前,她抓住他的手,想把他拖出去,最后她的手臂上起了一层细密的血泡,都没有能成功地将他带出。
她吃痛地说,“我还是喜欢你以前冷冰冰的模样,至少不会烫坏我,好痛啊!手又受伤了。”
凤夙似听懂了她的话,因而他放了手。
姬伊眸中迸发此处惊喜之色,他突然有了这个反应,兴许他并没有完全丧失意识,他还能听得懂她的话。
姬伊心中又鼓足了气。
她说,“我知道你能听懂我的话,那现在不要乱动,静静地听我说。”
她连比带画,“你试着走出这个图腾的控制,一次不行,再试第二次,你总不能一直被困在这里对不对,你现在还能听见我在说什么吗,听见了你就冲我眨眨眼。”
凤夙不眨眼,仍旧满脸漠然。
“那勾一下指头,我就明白了。”
姬伊伸出自己的小拇指,许久之后,他才艰难地抬起了自己的手指,轻轻地将它勾住。
“好,你听我的指示,跟我走。”
他身上滚烫无比,很快她的手指就露了骨。
她强忍着痛意。
“跟我走啊!”
凤夙率先松了手,他目色空洞,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变化,之后,不管她再怎么努力,他都像是失去了生息似的,不再给她半点反应。
姬伊泣不成声,“呜呜,你跟我走出去啊,你干嘛要停下来,你是傻子啊,我叫你跟我走你也不走,有你这么笨的人吗?”
她哭得万分难过,凤夙好像察觉到了她的难过,他伸手,片刻的迟疑之后,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他潜意识中,不想再让她再受伤了。
凤夙往前挪动了一步,这一步,走得尤为痛苦。
“凤夙,呜呜呜。”
姬伊不让他再往前走了,她紧紧地抱住了他,眼泪和着血,哗然而落,“既然你已经走不出去了,那我们就不要再走了。”
“我……我留下来陪着你,陪你到最后。”
“凤夙,我竟然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舍不得离开你……我竟然也没有想过,我会喜欢上,我曾经讳莫至深的你……”
“呜呜,为什么要在这时候确定自己的心意,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时间,我需要时间。”
凤夙的身形莫名地一颤,他被困住了,却还能看见黑暗里,依稀有一些光明,从尽头处一点点地泻下。
他对自己说,那是他生命里最明亮的眼色。
黑暗中,是谁在唤他,谁在哭泣,谁在痛苦。
他好想抱抱那个会哭得很无助的女人,好像帮她抹去眼角的泪水。
可是,他做不到,甚至连想一想,都万分的艰难。
姬伊无力地坐在地上,看见脚下流了许多的血,有些是凤夙的,有些是她的。
鲜血里,映照出了无数的鬼影。
宗易指着上空,不可置信地叫唤道,“你们快看那些骷髅头……天啊,漫天都是骷髅头,竟然都在往他身体里钻。”
那些骷髅头为了汲取他身上的力量,获得新生,纷纷地钻入了他的身体里。
阿湘急得不行,“这样下去,那些骷髅头迟早会穿破他的身体,快想办法啊。”
北宫棠花整个人都瘫了,“没用的,人怎么可能斗得过死灵啊!”
她像是对阿湘说,像是对自己说,声音里说不出的无可奈何,“你看,我就是如此无能无力,我也想过去拥抱住他,但我发现,我怯懦了,就像现在,我想杀死它们,我竟发现,我根本做不到,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阿湘愤然,“你!”
这里发生了如此大的异样,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过来。
尤其是,最危险的一类人。
这边异动越来越大,起初,以珠还以为是妖花的作用,于是她只好边走边清理掉妖花。
在这之中,她看见了一些执法者的身影,她想出声叫住他们,却被走在最前面的公子羲阻止住了。
以珠怔怔地问,“言寄情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你有想过吗?”
公子羲沉默着,眼中不自觉流露出一抹阴郁。
以珠自问自答道,“言寄情还是执法者之首,她不光为了姬伊而来,还应该为了……这就说明,这里即将会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