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程希的这个提醒让郑航和武振邦的脸色一起变了变。老叶对程希和他舅舅的评价可一点也不高,尤其是程希,武振邦可能还不知道原因,只知道老叶不喜欢程希一家。但,郑航可是从老叶那里知道很多事。
比如程希是个没爹又死了娘的孤儿,名声又不好,成份也糟糕。比如,解信诚的父母更是被红卫兵审讯中死的,虽然最后不知怎么地摘了帽子,但污点在档案里却是去不掉的,更何况,这摘帽子的过程很含混,很可能被翻案的。
而解信诚本人更是个小学毕业的瘸子。程希在柳树村也是出了名的“怪物、坏小孩”。这舅甥俩,没一处能让老叶看上眼的。这也是老叶让闲在家里的郑航来陪武振邦的原因之一,不想让武振邦与这样的人交往过深。有这样见解的老叶,可能答应让武振邦和郑航去程希家过年吗?
郑航和武振邦心中完全没底,面对程希的笑脸,不由齐齐心虚起来,低头的低头,装深沉的装深沉。一时间,屋里安静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忘了放防盗章……明天一定要提醒自己
各人的心思
是夜,程希尽力用大大小小的幼稚字体地写了一封信,装进信封之后,转头问解信诚:“舅舅,你知道向叔叫什么名字吗?”程希一直向叔向叔地叫,倒忘了问一下他的大名。
解信诚和林强正窝在一起听收音机,听见程希的话转过头来:“给虎子写信吗?老向叫向广星。”说着,凑到程希身边来,促狭地问:“都回来十几天了才想到写信啊?希希不会是把你的虎子小兄弟忘了吧?”
“没忘啊。”程希一笔一划地在信封上写上“向广星”三个字,一边用米饭封上口,一边答道:“前段时间出那么大的事,我怕邮局都要审查,太麻烦,还不如拖一拖。现在要过年了,拖不过,总要寄些年货给向叔,在柳树村的时候,向叔是唯一个对我好的大人,我记着呢。”
“咦,没想到我们的希希竟然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不错,不错。”林强也凑过来,摸了摸程希的脑袋:“难怪我爸这么喜欢你呢,这些日子连我这个儿子都及不上希希的地位……”说着,林强的口气就哀怨起来。他装模作样的怪样,逗得程希咯咯笑得开心。
解信诚也跟着笑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老向家好象有不少年货了,肉什么的都不缺,希希你打算寄什么给他?”
程希早就想过了:“当然是糖还有干果之类的。柳树村想要买这些东西都要去镇上,这大过年的,供销社早就没货了。上京这边还好一些。我就想给虎子稍点去。”
“其实上京的点心也有不少好吃的。”林强一听,立刻起了共荣之心,嚷嚷了起来:“还有果脯!”
三人就着这个礼物的事,七嘴八舌说得热闹非凡。而隔壁的气氛却显得压抑很多。
老叶照旧是天黑了才回来。而二小已经吃过了程希给做的晚饭,正愁眉苦脸地坐在桌旁苦恼如何开口。老叶一推开门,就看见二小齐齐站了起来,不由一愣:“你们这是……怎么了?”
说着,老叶赶紧关门,免得冷风进屋,看了看二小,突然恍然陪笑:“抱歉抱歉,小航和振邦都饿了吧?我这几天实在太忙。首长那边的形势……唉,我这就给你们做饭。对不住,饿着你们了。中午吃了吗?”
老叶的絮絮叨叨让二小相视一笑,这笑容里既有温暖也有无奈。郑航先开了口,拦住老叶:“叶叔,别忙了。我们吃过了,饭给你留在锅里热着呢。我们没饿着。”
老叶一听,到了炉子旁边,揭开盖,蒸气一下扑到了脸上。等蒸气散去,老叶咧开嘴笑了起来:“呀,没想到小航你的手艺这么好!这萝卜炖排骨闻着就香,火候掌握得刚刚好!”一边说,一边盛了一大碗,又盛了一大碗米饭,抱到桌上,一边赞香,一边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有小航这样照顾振邦我就放心了。”吃了个肚溜圆,老叶满足地打了个嗝,收拾好碗筷,坐到桌边,从随身带的黑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交给郑航:“现在的形式越发不好了。马上就要换新总理,有消息说,要有新的文件出台,新运动要开始了。虽然首长说让我要顾着你们,可我实在很担心首长。小航,本来我一直担心你们的生活,为了照顾你们,我每天偷偷摸摸地两边跑。现在,你这么能干,我真是太开心了。这,是首长交给我的你们的生活费。小航,现在,就交给你了。如果我有时候晚上不回来,也请你照顾好振邦。万一有什么事,就去找街道的郭干事。他会为你们想办法。”
二小面面相觑,郑航接过牛皮纸信封,里面有厚厚一沓,应该足够自己和武振邦过一年半载的。难道是……?!郑航的脸色一下变了。
郑航能感觉到的,武振邦自然也能感觉到。他一下拉住老叶的手:“叶叔,你说实话,爷爷那里到底怎么样?!”
老叶看了眼武振邦,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感情还是很深厚的。把他一个人丢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是万不得已的事。现在……老叶眼睛中凌厉的光芒一闪而逝:“虎死余威在。振邦放心,那些跳梁小丑不敢把首长如何的。不过,他们虽然不敢把首长如何,但是你还小,不能冒险。就乖乖呆在这里,听你小叔的话。一切……很快就会过去的。我会经常来看你们的。”
老叶说着,转头看向郑航:“小航,振邦就拜托你了。”
郑航眯了眯眼睛,突然把牛皮纸信封往桌上一放。老叶一愣,皱起眉来:“小航,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叔,这饭和菜都不是我做的。这几天你早出晚归,我和振邦其实都是隔壁的程希照顾的。饭是她做的。菜和饭都是她从家里拿来的。你这几天也没给我们钱。叶叔你上次买菜的时间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吧?菜早就吃完了。而且,我和振邦都不会做饭,更何况是”郑航指了指锅里余下的萝卜炖排骨:“更何况是这样的手艺。也就是说,我和振邦其实吃了好几天程希家的白食了。”
这番话说出来,武振邦表情有些古怪,连忙低下了头去。老叶怔了怔,脸一会红一会儿白,好一会,说不出话来。
郑航显然觉得还有话没说尽,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吃人嘴短。叶叔,您上次给我说的事,我实在做不出来了。”
“什么事?”武振邦纳闷地开口询问:“叶叔,你让小叔做什么事?”
老叶微笑起来:“没事。我就是让他好好管教管教你,免得你一个人住在外面学坏了。”
“我哪有。”武振邦立刻忽略了这个话题,抓着老叶的手摇了摇:“叶叔,我知道你不喜欢程希,但小叔说的都是真的。而且,今天她听说我和小叔过年可能不回家,她还邀请我和小叔去她家过年。她说,她家也就她和舅舅两个人,过年有我们就热闹多了。不过,她说需要你的同意。叶叔……”
“哦?她是这么说的?”老叶微笑不变,慈爱地看着武振邦:“被你和小航说的,这程希可一点都不象四岁的孩子。”
郑航的眼神暗了暗,接了一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老叶有些意外地看了郑航一眼,又转过头看了看武振邦期盼的星星眼,皱着眉想了想:“好吧,这事,明天我跟小解去谈谈。”
老叶想着,就算郑航性格成熟精明,但总还是个孩子,如果有个大人在,从底气上就要足很多。而且,解信诚家虽然自己看不上,但好在他家人口简单,没有多余的麻烦。那个解信诚……老叶觉得掌握这么个小民不是什么难事。再说,自己会站在邻居家长的身份去提,而且还给钱,给不少钱,解信诚这样一个有过经历的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想着,老叶就点了头。
这一夜,武振邦很兴奋。他看见了期盼实现的可能。只是他躺在床上一直跟郑航搭话,郑航都一付有气无力的样子,三句两句武振邦确定郑航不开心之后,也就不撩拨他了。武振邦只是猜测,郑航不会是因为总和程希吵架,所以对于和她一起过春节有什么抵触吧?
其实,郑航的消沉与程希完全没有关系。今天,老叶看他的那一眼,让他有些心灰意冷。那种讶异之后的恍然与不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在他眼里,老叶一点对自己掩饰这种情绪的意思都没有。
郑航知道自己其实完全可以把钱收下来,瞒着老叶做武振邦想做的事,想来武振邦也会帮他隐瞒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让程希沉默地潜在底下做奉献”这种事,郑航想着都有点憋屈。
他最近总是很感性,总是容易联想到自己。这样很不好。郑航提醒过自己。
可是,看着那个根本不把生活的苦当做苦,只要和舅舅在一起就能开心欢笑的程希,郑航就想到自己。如果父亲还在世,自己一定也可以象她一样吧。哪怕再苦一点,再穷一点,没有任何特权,没有肉吃,甚至吃不饱,但只要有父亲在,就觉得世界很安全很有希望。可是现在,自己顶着一个武振邦小叔的名义,却连武家一个做警卫员做得久一些的老叶都能对自己指手划脚,哪怕是披着温柔勉励的外衣,郑航也知道,在老叶心里,自己唯一的功用就是保护武振邦,照顾武振邦,甚至陪武振邦玩,让他开心。如果自己做不到这些,那自己就是个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弃子。在那个大院里……不,在这个世上,自己哪里都是个外人。
虽然年纪小,郑航却时时惶惶。当年刚被武爷爷接来时欣喜若狂的心情,现在全部消散不见。郑航看不见自己的未来。一辈子托庇于武家的门下,可能在物质在权势上可以过上要比普通人好得多的日子。但郑航不觉得自己的性格能接受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提醒——“你是低一等的生物!”。
是的,他没办法。哪怕是他也很喜欢武振邦,哪怕是他已经习惯随时保护这个天真的孩子,如果有人伤害他,郑航一点都不怀疑自己会和那个人拼命。但,郑航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离去。他知道。
老叶要操心的事很多很大很重要,他没有心思猜测郑航的那点小想法。在他看来,郑航是很聪明,在他的年纪看来,已经算是很懂得权宜懂得妥协懂得什么是手段了。可是,天下这么大,比他聪明,比他更深沉的孩子多得是,那些大家教育出来的哪个孩子不是一个精似一个。郑航并不值得老叶多看他一眼。反倒是武振邦,天性纯真干净,生于富贵,却半点没沾染那些污七八糟的恶劣习惯,实在难能可贵。更何况他还姓武。
人天生就分层次。武振邦这样的性格,如果生活在底层,被骗被欺负是很容易的事,倒是象他这样生活在高层,他这样的性格反而成了优点。越是权谋交集的地方,那些精明似郑航般的人都会下意识选择武振邦这样清澈的人做朋友,而且还是真心的朋友。老叶认为,武家的希望就在这位才十岁的武振邦身上。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武振邦这个金凤凰掉进了鸡窝。老叶怕他被骗被欺负。不是武家不能解决这些小事,但是,他害怕经历了这些事,武振邦由此而在心理上产生什么阴影,反而影响了他的心性。
老叶在床上翻了个身,第一次觉得很苦恼。年轻的时候,跟着首长打仗出生入死地,都没怕过。可到了现在,却偏偏烦恼得人睡不着觉。
一个未婚先孕的风流女子能教育出什么好孩子?而且打电话到云南去问,据柳树村革委会的主任说,连前主任都是和那个什么程红一起发生风流韵事时死的,可见这孩子都接触的是什么人!更何况那孩子才四岁就天天打人,经常把村人的孩子打伤,在柳树村的名声坏透了。据说她离开之后,柳树村村民一起欢呼呢。
老叶想着这些信息就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搬到这个院里来的时候,老叶粗粗地查过这个院里的人的信息。林家一家三口,老叶是满意的。林家出过一个烈士,也就是现在家主林立新的弟弟。而林立新也是个亲总理派的。当年能进文工团挑大梁,总理曾经接见过他。他倒是个感恩的。这次他哭得很惨,自己当时可是听着的。林强呢,是个崇拜军人的孩子,这样的孩子都没什么坏心思。老叶对他的印象也不错。
这个院里还有一家,只是这家的存在感极低,老叶来的这些日子就没见过。那一家老叶也查过,据说家里是住了个疯子,长年不见人,生活能自理,每个月都有人送米面进去,见光就崩溃,见人就哭。所幸没什么伤人倾向。也是当年迫害闹出来的事。对此,老叶也是看了就一眼带过。
唯一不满意的就是解家舅甥俩。解信诚还稍稍好点。现下国内象他这样的案子太多,老叶甚至分不出什么同情心来,只是知道了有这么件事,并没有放在心上。但程希这孩子就打心底里别扭。她的那个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