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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她……她几岁?”
童玉锦说道:“你不要管我几岁,天下奇人多得很,你就把我当奇人吧!”
“啊……那个……”邓如杨不知自己该不该信这个小屁孩。
童玉锦没给他思考的时间:“你就说想不想吧!”
“想,想,做梦都想。”邓如杨低头看向骨瘦如柴的先生,一脸哀伤。
“那不就结了!”童玉锦瞟了他一眼哼道。
年轻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躺在马车板上的林山长再次睁开枯井般的双眼,转了转头,寻到了马车上的童音童语,费神的聚了聚眼焦,看到了一个黑瘦的小丫头,她居然说能为自己伸冤,老天爷你这是要再一次跟自己开玩笑吗?
不知为何,他用尽全力凝起元神,他要等待这个玩笑的结局,不管多久,他都要等。
庆昌府某大酒楼,雕檐画栋,碧阑干低接小轩窗,珠帘随风飘动,现出楼内影影绰绰的景象,一群而立之年的男人正在把酒言欢,酒桌上觥筹交错、嘻笑闹骂、吵嚷成一片,在众男人的调笑吆喝之下,一个貌美的伶人爬上了餐桌,在餐桌中间跳起舞。随着舞步节奏,男人们开始行色忘形,或是击杯,或是敲碟,更有甚者,站起来,手伸到伶人的裙底摸着她的小腿,伶人或有意不让其摸到,或是故意让其碰到一下,风骚撩人,引得其他人哈哈大笑。
包厢小憩处坐着两个锦衣华服的男人,他们对酒桌上的情形仿若无视。
“为衙内(官僚子弟)心愿得成,来干一杯!”中年男人举起自己的杯子一脸讨好的看向对面之人。
对面男人三十有余,身量颇高略显壮实,有着充满野心的鹰钩鼻子,唇上蓄胡,发浓须密,一对不时眯成两道细缝的眼睛,透露出内心冷酷无情的本质,他瞄了一眼拍自己马屁的尤得禄,阴笑一声,“你的尤物怎么样?”
尤得禄咂了一下嘴,仿佛回味无穷的说道:“滋味简直妙不可言!”
“是嘛?”对面男人眼皮轻抬。
尤得禄见对面男人似乎有兴趣,忍着不舍讨好道:“要不先让给衙内?”
男人冷笑一声,“让我拾你的牙慧?”
“嘿嘿,让衙内见笑了!”
被称作衙内的男人正是贺太守之嫡二子——贺敏锋,到举人后并未再进学,一方面兴趣并不在功名上,另一方面不是家中嫡长子,并不承担家族荣兴大任,现在打理家族庶务,他跟好色的尤得禄不同,他好财,好到了只要在贺家权力允许的范围内能得到的他都想得到,在淮西南路庆昌府这一带可以说是遮手盖天的土皇帝,被他兼并的无论是生意人还是地主阶级,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尤得禄深深的明白,自己只是商人之子,在贺敏锋面前狗屁都不是,不敢造次,连忙转开话题,“衙内你要是看上什么对我说一声,我保证妥妥当当的帮你办好!”
贺敏锋掀了掀眼皮,“云绣路上有几家铺子不错。”
“哪家的?”
“东盛佟家。”
“他家?”尤得禄不解的说道,“还没转手?”
贺敏锋似笑非笑道,“玩女人玩得外面发生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马上去查,马上去查!”尤得禄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贺敏锋端起酒杯,眯了几口酒后,才慢悠悠说道,“不急!”
“怎能不急,那可都是进项!”
贺敏锋冷撇了一眼,“真不知所谓”
尤得禄这才反应过来,天使还在庆昌府呢,低头抹汗。
庆昌府某深巷小胡同内
两个瘦子正窝在小四合院内的某个房内喝小酒,破旧的四方桌子底下放着一个小破铁锅,锅里放着劣质木碳,碳火正旺,让低矮阴冷的屋子暖和了不少。
瘦二喝了一口酒后,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菜,“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老二呀,不知为啥,我这心里不定呀!”瘦大剔着牙说道。
“有啥不定的,一个个寸头都在我们手里,你还怕吃不到香喝不到辣?”
“尤恶狗可不是好惹的。”
“不好惹又怎么样,谁让咱们撞上了呢,别怕,看我的。”
“哦”
童玉锦一行人在午后回到了驻船的地方,林夫人见自己相公无事,激动的再次流泪。
佟大水见林家连家仆和孩子,人也不少,对自己身边的仆人耳语了几句,仆人迅速回转身去办事了。
看着童、卢两家人,童玉锦才发现自己做事太草率了,她拍了拍自己的头,一个人坐在船阁上想了很久,最后决定,让两家去耿家村,让他们在那里等自己。
晚饭过后,童玉锦对两家人说了自己要留在庆昌府帮林家人的事。
童玉绣第一个反对,她显得非常激动,“小锦,我虽没什么见识,但是这段时间我们也走了不少地方,权贵是那么好招惹的吗?你不能这样……真的,你不能……”说到最后,童玉锦就差哭了。
童玉锦明白童玉绣未说出来的话什么意思,她抿了抿嘴,“我知道,我又不傻,只是帮忙,如若帮不了,我去耿家村找你们!”
“小锦……”童玉绣连连摇头不想让她接手林家的事。
童玉锦微微笑一下:“放心吧,我会量力而行的!”
第81章 出手前夕1
卢氏心里也不安,嘴里却说道,“小锦,那我们的农具……?”
“你们一路卖过去吧,估计到了耿家村差多就卖完了!”
卢阿七蹲在边上皱着脑门,“要不,小锦,我留下来陪你!”
“不要,真不要,姑夫,你们留在这里,我反而不放心,你们都去耿家村,我心里就安心了,做什么事也没有后顾之忧!”童玉锦不想因为自己让童、卢两家人重新陷入困顿,自己反正一个人,就算有事,也没什么。
“这……”卢阿七仍然想留下来。
童秀庄不满意道,“三儿,你可是贵命,凭什么帮他们,咱们好好的,别去招惹那些事!”
童玉锦听到童秀庄的话笑笑道,“爹,你前半句不中听,后半名说得到不错!”说完伸了个大拇指。
“你……你这孩子!”童秀庄虽是大人,可是能被自己贵命的三女儿夸一句,那美的眼都眯成了缝。
童家书也非常担心,近四个月的历练,他对社会也有了自己的见解,不再是茫然的恍恐,也不再是无知者无畏,他虽说不出林家的事到什么程度,可也明白,绝对不是那么好帮的。
不管童、卢两家人如何相劝童玉锦,如何舍不得她,在两天后,在童玉锦的催促声中离开了庆昌府,跟着他们两家船一起离开的还有佟大水送给林家的小客船。
看着三条船渐渐离开视线,慢慢不见,邓如杨深深叹了口气,然后收回目光,看向身边只到自己胸口的小黑丫头,“现在怎么办?”
跟童、卢两家相处了几个月,已经有了亲人的感觉,看着他们走远,童玉锦莫名的愁怅起来,“我们边走边聊吧!”
邓如杨点了点头,“好吧!”
童玉锦问出的第一句话是:“庆昌府在你心中是什么样子?”
邓如杨蒙圈,两眼直直的看向童玉锦,心想这跟先生的事情有关系吗,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童玉锦笑笑:“我随便问问,你随便答答!”
“哦——”邓如杨又无奈又好笑:“和周边府比起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庆昌府有世族大家吗?”
“有,据我所知,最大的有三家。”
“哪三家?”
“朱、祝、程。”
“现在怎么样?”
“朱家是清贵名流,在京城三省(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大陈朝(宋朝)最高的政务机构,其主、副官员被称为宰相或执政,简称宰执)里面担任职务,至于什么职务,我不清楚;祝家,据说任吏部尚书”
“这么高?”童玉锦暗暗吃惊,在宋朝,吏部尚书为从二品,相当于副宰相了,真正的实权在握呀!
“是,”
“那程家呢?”
“程家治学,京都著名程家书院当家人祖籍就是我们庆昌府的。”
“哦!”童玉锦继续问道,“庆昌府的恶霸多吗?”
邓如杨摇头叹息,“怎么会不多,乡间、市井、官府那一处没有?”
“那你说说市井、官府……”
……
一大一小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到了午食的时候,两人找了个小饭馆吃了饭。吃完饭,两人继续聊着,童玉锦不时在茶寮里坐一下,或是说书的地方听人家说书,或是跟店铺门口盘坐着的叫化子说两句。一直到夜色将晚,白如杨才惊觉,晚上不知住哪呢!
童玉锦笑笑,“我们住到白果巷前面的客栈。”
“白……果……巷。”邓如杨万分不解。
“是啊。”
“为什么?”
“不告诉你!”
邓如杨站着没动,想了想,没什么特别呀!
“走啊,舅舅”童玉锦笑着叫了一声,为了行事方便,他们现在以舅侄相称。
“哦!”
住到白果巷行脚店,邓如杨除了看童玉锦跟人闲扯乱侃外,没发现她能为林山长伸什么冤!
童玉锦真得在闲扯乱侃吗?看似闲散,实则急得不行的童玉锦终于在三天后,发现了一个很特别的人物。
在说特别人物之前,我们先来说说白果巷。
童玉锦为何要住到这里,那是有原由的,闲话八卦中,她知道了白果巷一带住着庆昌府府衙不少胥吏。
哪些人能被称之为胥吏,一般是指无品阶或是品阶较低的人,比如衙里的县丞、县尉或是手下的佐官,又如师爷,文书,帐房,捕头等形形色色供职于衙门的人。
可别小看了他们,胥吏阶层处在一个官与民的交界点上,上知官员事务,下了解百姓百态,他们在官场上虽然身份低微,但却经常久居一职,熟悉各种政务,拥有处理复杂事务的能力,再加上熟悉地方的民情,只要稍微在中间做一点手脚,就可以很轻松地欺上瞒下,并从中牟取私利。童玉锦当然不是来关心他们从下牟取了多少私利,她想从中挖出他们知道自己的顶头上司多少秘密。
作为律师,童玉锦不能说深谙此道,但是个中潜规则还是了解的。
这些小吏如何能在官小式微的环境中生存下来,都自有一套生存法则,这些法则当中就有童玉锦想知道的事情,比如某个官员的失德,或是贪赃枉法,被胥吏们悉知,他们或是等到时机成熟时拿出来,或是等到自己受威胁时拿出来,都将会成为最有力的致命武器。
童玉锦想找一件能扳倒尤家或是笑面虎贺敏峰的引线。
很特别的人物是个女人,一个骨架粗壮,作男人装扮的女人,乍看之下仿若男人,细看之下,也有几分男人的样子,童玉锦是如何知道她是女人的呢?此人走动时,衣服后襟上有暗红色的污渍,就在股屁那一块,她无意中扫入眼帘,排除了其他可能后,马上认定这人是女人,因为女人的月事会弄脏衣服。否则不可能在那样的地方有血色污渍出现。
童玉锦不动声色的跟了她一天,发现她在盯人。
童玉锦让邓如杨打听被盯的人。
邓如杨只用了半个时辰就打听到了被盯之人。
童玉锦见他回来,急切的问道“做什么的?”
“衙门里的仵作!”
“仵作?”童玉锦咬了咬唇,“再盯这个女人。”
“谁?”邓如杨一时没反应过来。
第82章 出手前夕2
童玉锦被邓如杨反问的愣了一下,“就刚才盯人的男人呀!”
“不是男人嘛,怎么成女人了?”邓如杨搞不明白。
“女扮男装!”
“这也能看得出来?”
童玉锦瞄了他一眼,“我看到她屁股后面有来月事的红血,所以猜他是女人!”
邓如杨脸红了,不好意思的朝别地看去。
童玉锦也不管他,“我们跟上去!”
童玉锦和邓如杨两人跟了近两天,第二天傍晚时,两人跟着假男人到了一条破旧的老巷子里,眼一眨,人不见了。
等他们意识到不妙时,邓如杨已经被假男人揍上了。
童玉锦大叫,“姑娘,请手下留人!”
“姑娘?”假男人愣了一下,凶巴巴的说道,“你们居然知道我是女人,那就更应该揍!”
“姑娘,你误会了,我们跟你的目的是一样的”童玉锦看着挨打的邓如杨大声喊道。
“一样?”
“是,我们也被歹人所害,正想报仇!”
假男人听到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