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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裕不免有些挫败,要不是家族逼他夺储,失败后面临的是被赶尽杀绝,他都要忍不住去追随李全了。
黎隽沉吟片刻,道:“让你们各自的人坚决反对李全入内阁,以资历不够为由。”
黎勋为难道:“四皇兄,臣弟在朝中无人,此前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人脉,都已经被黎疏斩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父皇身边的秉笔赵行和内务府总管陆明相对有用。”
“但是这两人无法插手阁臣任用,哪怕父皇病入膏肓,宦官也不可能左右此事。”
黎裕垮着肩,“父皇有意抑制我母族发展,我同样被大皇兄打压,只怕要全靠四皇兄了。”
黎隽脸色很难看,名义上说是联手合谋,实则各怀鬼胎,都盼着对方出力斗个两败俱伤,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
旁的二人心知肚明,黎隽心性凉薄,主动拉他们合作,只不过是想利用他们挡刀而已。
若是黎隽登上皇位,他们二人将没有一线生机。
倒是因为黎隽把李全的事迹说出来,让他们觉得李全比较有人情味,说不定可以去攻略李全。
只要李全能够帮助自己,有三分之一的文官追随,还有一群武将,加之自己残余的这点力量,拿下诸君之位绰绰有余。
黎隽语气凉凉道:“别想了,我无数次试图拉拢他都以失败告终,如今他有黎洛这个得宠又容易掌控的人选,会转身帮你我?”
黎隽视线扫过二人,“所以,要么全力以赴赢取一线机会,要么就等黎洛登基再来追悔。”
“知道了四皇兄。”
三人就此散去,也不知各自在背后做了什么举动。
华元帝有意为之,瑾瑜的名字留到了最后,但是遭到其中两个阁臣与三位尚书的极力阻拦。
理由就是资历不足,当年周居和三十入内阁,顶着最年轻阁臣的名头,是因为周居和十八岁就为官,整整十二年的资历。
而瑾瑜从踏入仕途开始,为官年月才四年左右,怎么可以力压众多为官二三十年的翰林学士?
瑾瑜画了整个朝堂的关系图,早就料到会是此等局面。
对于那两个食古不化油盐不进的守旧派阁臣,瑾瑜无可奈何,三位尚书也是因为各种关系不容易松口,以至双方势均力敌。
但是他手里好像还有一张牌没有打出去。
瑾瑜从书房找出一本册子,翻看几许,摘抄一页折起放进信封,滴蜡密封起来,递给身边护卫。
“送到兵部尚书府上,确保尚书大人亲手开启。”
护卫接过信封,领命送往兵部尚书手中。
信送出去第二日,兵部尚书改口,支持瑾瑜升迁为内阁学士。
形式瞬间偏向瑾瑜,华元帝本就有心扶植黎洛,如今多了一人支持,顺势拍板定音,让吏部出调任文书。
瑾瑜成为黎国开国以来最年轻的阁臣,年仅二十八岁,穿上大红官服,被人尊称一声大学士。
黎隽怒不可遏,不顾皇子身份,前去质问兵部尚书,原本说得好好的,为何却突然改口?
兵部尚书只是深深看了黎隽一眼,“四殿下,你好自为之。”
黎隽不明所以,“你说清楚。”
“臣言尽于此,日后与李大学士相关事宜,不要牵扯于臣。”
兵部尚书说完转身离去,留下黎隽摸不着头脑,只能猜测瑾瑜握住了兵部尚书的把柄。
黎隽猜的八九不离十,瑾瑜给兵部尚书的信,只是抄了陈君然从湘王那里拿回来的册子。
兵部尚书曾是湘王的人,湘王给了他不少好处,逐一记录在册子上。
当初瑾瑜默写的册子上没有兵部尚书,因为柳镇宁收得太快,瑾瑜还来不及看到兵部尚书的名字。
直到拿到原件,瑾瑜才知道漏了不少人。
瑾瑜只是把兵部尚书曾收下的东西列了个清单送过去,兵部尚书立刻懂得瑾瑜的意思。
除非兵部尚书想玉石俱焚,否则都会选择沉默以对,被迫登上瑾瑜这条船。
瑾瑜猜兵部尚书不会舍得当下的生活,当初都能收下湘王给的好处,如今自然也能背叛黎隽。
事实证明,此举有用,他真的入了内阁为臣。
家里李老汉等人听闻瑾瑜成为阁臣,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但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不亦乐乎忙着招待来送礼的人,看旁人脸上羡慕的神色,心里一股爽意油然而生。
黎洛对兵部尚书的改口十分好奇,趁着瑾瑜进宫给他讲课,非要缠着瑾瑜告诉他到底是为何。
瑾瑜不得已,道:“殿下,这些都是因为统计数据和注意细节,很多时候细节决定成败。”
黎洛不疑有他,他见过瑾瑜的统计图,平时不明显的东西,列举出来便清晰可见。
“老师,父皇会不会封我为太子?总觉得父皇把我当做储君来培养,告诉我待日后老师的作用发挥到顶峰之后,就要慢慢着手压制,全方位的压制,不能让老师像徐千章一样。”
瑾瑜问道:“那殿下是怎么回答的?”
“我干脆的应下了。”说着,黎洛急忙解释道:“我并非真的要过河拆桥,而是因为老师说过,父皇喜欢杀伐果决,不喜欢妇人之仁,我要让父皇看到我的气魄。”
瑾瑜抚掌,道:“做得好!这样殿下离太子之位更近了一些。”
话虽如此,但黎隽依然是黎洛强劲的对手,因为黎隽同样杀伐果决,而且背后的家族没了,让黎隽登基不用担心外戚权势过重。
至于黎洛,晟妃没有家族后盾,瑾瑜作为黎洛的老师,是暴发户人丁稀薄根本算不上什么家族,也不用担心。
在瑾瑜看来,六皇子比较懦弱,不足为惧,七皇子行事相对诡秘,狠辣与黎隽不分伯仲,但是远不如黎隽幸运。
封太子这件事,还真就说不好,如今只能静观其变。
自瑾瑜入内阁以后,黎隽仿佛彻底消停下去,不再试图搞些小动作,与六皇子七皇子断了合作。
每日抽空去看华元帝,在华元帝榻前一呆就是数个时辰,给华元帝念奏折,帮忙处理政务。
黎隽抢了黎洛的活儿,基本黎隽去看华元帝时,都是与黎洛分摊这些事。
黎隽为人子尽孝跟前,黎洛就算不满也不能表现在面上,只能每日在华元帝面前与黎隽上演兄友弟恭。
华元帝倒是显得心情不错,两个儿子各有千秋,相处也还和睦,若是情况允许,日后相互扶持将会所向披靡。
若是二人各自容不下对方,无论是谁执掌大黎江山,他都可以放心。
后继有人啊后继有人!
六皇子和七皇子不在华元帝考虑范围内,这么些年看下来,那二人明显不如这二人。
而且那二人背后的牵扯华元帝也不是很喜欢。
因着黎隽的前科,瑾瑜以为黎隽又在憋什么损招儿,但是过了小半年,黎隽依然安安分分,没有任何额外动作。
华元帝越来越不得劲,却迟迟没有将太子的人选定下来,大约是难以取舍。
瑾瑜终于反应过来,黎隽是看明白了局势,既然玩阴谋诡计玩不过,拼绝对的党派力量也拼不赢,索性跟黎洛一起在华元帝面前刷起了好感度。
不得不说黎隽很有想法,经受接二连三的败势后,以残破的羽翼跟平稳飞行的黎洛拼了个不相上下。
黎隽不动作,他们可以有动作,瑾瑜讲课时提点了黎洛一番。
“十一殿下,你可以时不时的暗示陛下,你的四皇兄,是为了皇位才耐着性子陪陛下的。”
黎洛会意,道:“我其实一直都在暗示,按照老师的说法叫心理暗示,一点都不明显,但只要有机会爆发开来,父皇就会认为那是事实。”
“虽然这本来也就是事实,但表面看上去只是因为父皇病重,一向冷心冷情的四皇兄才去照看父皇的。”
瑾瑜赞赏的看了黎洛一眼,“不错,那臣就给殿下送个爆发的契机。”
黎洛不知瑾瑜所说的契机是什么,但他只需等着便是,该与他说的,瑾瑜自会与他说。
瑾瑜设法将黎隽以不变应万变的计划透露给七皇子黎勋,让黎勋也去华元帝跟前找存在感。
六皇子黎裕基本已经放弃夺储,正在准备后路,黎勋却卯足了劲不愿退出。
只需要将黎隽的打算告诉黎勋,再看华元帝的态度,黎勋一定不会放任不管。
同为华元帝的儿子,既然你们能这般讨华元帝欢心,为何我不能?
黎勋果然不负所望,得空便往华元帝跟前凑,甚至与黎隽抢着照顾华元帝,而黎洛此时则默默退开。
如此一来,黎隽与黎勋显得十分刻意,与黎洛委委屈屈的真诚面孔形成强烈对比。
华元帝莫名烦躁,“你们走吧,朕有宫人伺候,小十一留下陪朕解闷。”
见华元帝开口赶自己,黎隽心中一急,“父皇,十一年纪小,又有功课要写,整日陪父皇只怕精力不足,不如让七弟领十一下去,由儿臣陪着父皇就行。”
黎勋立刻反驳道:“那怎么行?十一弟与四皇兄照看父皇大半年,如今也该轮到臣弟尽孝了。”
华元睇着二人的笑脸,眉头微不可查皱了皱,他实在没有精神看皇子争宠。
黎洛上前轻声道:“四皇兄,七皇兄,父皇需要静养,不如你们二人照看父皇,十一自己走,请二位皇兄切记,不要大声说话,提醒父皇按时喝药,莫要让父皇受凉……”
听黎洛小声告诫二人各种事项,华元帝长叹一口气,到临了,才知道到底谁才是真心实意。
身在皇家,明知道不会得到太多真心,当下的情形却还是让人心中悲凉,微微刺痛。
高处不胜寒,回顾生平,一生处于权利漩涡之中,入眼的,皆是利益纠葛,无几处暖意。
“走吧,都走吧,朕想静静。”
三人退出紫薇宫,各自相看一眼。
黎勋面沉如水,这个计策根本没有什么大用,唯一的用处大概是打乱了黎隽的计划。
黎隽透着狠厉,黎勋坏他大事!
只有黎洛,满面天真无邪,让人看了火大。
黎洛不甚在意,笑意盈盈跟自己的两位皇兄道别,悠哉悠哉回了临乾宫。
瑾瑜心里松了松,这样一来,黎洛稳稳占住了上风,加之他有意透露不少政策都是黎洛提出的,朝中不少中立派隐隐有站队之势。
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瑾瑜懂得炒作,冬青有往返全国的车队,是一条现成的信息传播途径。
不过一年时间,在瑾瑜的运作下,黎洛的名声渐渐传开,受益的民众口口称道,把黎洛说成百年难遇的神童与救星。
瑾瑜没有忘记把自己加上,让自己的名字伴随将来的国君,让世人都知道他是国君的良师益友,于国于民居功至伟,以防将来兔死狗烹。
不是瑾瑜不相信黎洛,而是瑾瑜不相信人性,人性太难以捉摸,他更喜欢未雨绸缪。
除了与瑾瑜交好的官员之外,黎洛本身也获得不少追随者,两厢叠加,朝中形式一边倒。
黎洛着手每个皇子都会做的事,排除异己,借故把华元帝身边的秉笔太监换成自己人,免得黎勋使阴招。
若是其中有人愿意改变立场,黎洛也不介意收下,并非要赶尽杀绝。
誓死追随黎隽或者另外二人的官员则多数外放,如果有真才实学,就等尘埃落定后再调任回来。
黎洛遵循瑾瑜的教诲,没有愧对他的盛名,抵制残暴不仁,立志以德服人,就像他的老师一样。
看着黎洛的成长,瑾瑜彻底放下心来,就算华元帝最后没有定下太子人选,黎洛登基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除此之外,瑾瑜喜上加喜,小玉白才两岁多,他与冬青又迎来了第二个小生命。
冬青怀孕,王氏笑得合不拢嘴,整日念叨没有愧对祖宗,百年之后面见列祖列宗也面上有光。
瑾瑜摸着冬青的肚皮,“老天保佑,咱们生个女娃。”
冬青拍掉瑾瑜的爪子,“你是有多喜欢女儿?娘念叨让我生个男娃,你却想要个女娃,我该如何是好?”
“你生的我都喜欢。”瑾瑜又把爪子放回去,冬青圆滚滚的肚子瑾瑜都觉得万分可爱。
每次冬青生产瑾瑜都觉得备受煎熬,但好在这次时间比上次短了不少,他如愿以偿有了个女儿。
瑾瑜喜上眉梢,抱着皱巴巴的女儿凑到冬青身边,“咱们有闺女了,取个什么名字?”
“叫玉蕴吧。”
“好好好,咱们有小玉白,还有小玉蕴。”
瑾瑜突然想起一茬,道:“等等,蕴字不好写吧?”
当初冬青给小玉白取名为玉白,说是好写,怎么到闺女这就是个笔画这么多的字?
冬青有些虚弱,扯了扯嘴角,“女儿用不着经常写自己的闺名,好听就行了。”
“那也行,听你的,你好好休息。”瑾瑜看着怀里的小豆丁,总觉得眉眼不太像冬青,反而比较像他。
瑾瑜默念是错觉是错觉,都是因为孩子没长开,看不出个什么来。
小玉白长得像冬青瑾瑜觉得挺好的,反正很好看,但闺女像他可能就不怎么柔美。
瑾瑜正抱着自家闺女发呆,门外秋霜急急道:“老爷,宫里来人了,是位公公,好像有急事。”
瑾瑜心中一惊,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事,华元帝比预期活得久,多出来一年有余的寿命,但终究没太大差别。
“李大人,快随咱家进宫,皇上病危。”
瑾瑜一路赶到宫中,紫薇宫前跪了密密麻麻的人,混吃度日的烨王也在其中。
瑾瑜被告知华元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