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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管家答道:“大概一、两周前。”
姜凌不悦道:“到底是一周前,还是两周前?”
“一周前!”中年管家确认道,然后低头想了一会儿,突然道:“可是,那只妖怪,并非只有今年来过,大概两年前也来过一段时间,想不到今年又回来了。”
苏季想起之前店小二说,王家邪门的事情没断过,原来王府有妖怪出没,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姜凌面露疑惑之色,自言自语道:“狗头童子两年前来王府做什么?”
稍作沉吟,苏季问道:“三年前的那只妖怪,也是躲在灵堂里?”
中年管家连连点头,“没错。那妖怪也是蹲在那个位置,就跟刚才一模一样。”
苏季微微一怔,“你确定三年前的那只妖怪,跟刚才那只妖怪是同一只?”
中年管家想了一会儿,面露难色道:“这个我不敢确定。那妖怪长得太恐怖,我基本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哪里能瞧得那么仔细?不如这样吧,我把两年前在这里站岗的家丁找来问问。那些匹夫比我胆子大,肯定看得比我仔细。”
说着,中年管家找来三个负责夜里在灵堂外轮流站岗的家丁,让他们站成一排回想苏季提出的问题,仔细想想两只妖怪到底是不是同一只。
第一个家丁说道:“我觉得不是同一只妖怪。我偷偷打量看过,那两只妖怪长得不一样,今年那这只妖怪像一只狗,两年前那只像一头狼!”
苏季既惊讶,又奇怪,既然连一个家丁都能看出狗和狼的区别,为什么狗头童子不把自己伪装得更像狼一些?难道是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第二个家丁说道:“我感觉应该是同一只。两只妖怪的颜色都差不多。不过,两年前来的那只妖怪,浑身沾满血迹,斑斑驳驳,吓得我连续做了半个月的噩梦。我感觉那妖怪身上沾的……是人血!”
姜凌忙问:“你为什么觉得是人血?”
“因为我爹是屠户,我从小就能闻出兽血有一种异味,可那只妖怪身上的血没有,而且兽血比人血粘稠,颜色也更深一些。”
正在这时,第三个家丁冷不丁冒出一句:“不是同一只妖怪。”
“你确定?”姜凌问。
第三个家丁毫不犹豫道:“确定。”
苏季微微一怔,听出他的语气十分自信,不禁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第三个家丁道:“两年前,那只妖怪离开王府的那晚,正好轮到我站岗。那天夜里,我看见一位骑黑点老虎的白衣道长,亲自把那只妖怪接走。临走之前,我听见那妖怪在哭,哭得很伤心。我听见那哭声明显是一个孩子,就跟我隔壁邻居家的男娃哭的强调一个样。可今年这个妖怪,他的声音跟之前那个完全不一样。”
苏季沉吟道:“狼儿,一定是他。两年前,狼儿来过这里,当时浑身沾满鲜血,可是他为什么会哭?”
姜凌道:“那个骑黑点老虎的道长,肯定是柴嵩。柴嵩为何把你徒弟接走,到底发生了什么?”
牛竹道:“咱们闭关这三年,肯定发生过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
苏季道:“我觉得柴嵩让我们闯阐教十二灵台阵,肯定跟狼儿的事情有关,只要我们继续闯阵,早晚会明白。”
语声中,苏季拿起刻有十二生肖的铜盘,见上面“酉鸡”和“戌狗”两个图腾的颜色,已然黯淡无光。他屏息凝神,催动玄冥之气,灌注于铜盘之上,发现铜盘微微转动了一下,不过很快又停止了。
牛竹学着苏季的样子将手按在铜盘上,发现铜盘转动的速度,稍稍变快了一些。
姜凌也将手放了上去,铜盘开始不停地转动起来,发出夺目的金色光芒,越来越亮。
三人惊愕的目光中,周遭的景物陷入白茫茫的强光。那光芒无比刺眼,三人被晃得睁不开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耀眼的光芒逐渐黯淡下来。
三个人缓缓睁眼,环顾四周,发现周遭的景物焕然一新。王府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依山傍水的美景环绕着三人。
空中漂浮着沁人心肺草木的香味,姜凌不禁多吸了几口。
苏季不禁想起姬酉曾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你们虽然过了我这关,不过接下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可是,刚刚狗头童子那一阵,虽说不上不费吹灰之力,但无疑很简单。苏季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姬酉虚张声势?还是狗头童子另有阴谋,想让人掉以轻心?或者是什么其他原因?
三个人走到水岸边的时候,薄雾笼罩在碧波上。河对岸依稀可见大大小小的建筑,似乎是一个不小的村落。远远望去,对岸的石碑上刻着“殷家村”三个字。
“这里是我以前住的村子!”牛竹陡然瞪大眼睛,兴奋地喊道:“到家喽!我到家喽!”
苏季看见沿岸停泊着大大小小的船只,却不见有人,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牛竹招呼苏季和姜凌上船,自己直接跳上一艘木船,拼命划桨驶向对岸,嘴里自言自语地嘟囔着:“爹!娘!孩儿回来了,孩儿拜师了,再也不会让你们为我费心了。”
苏季能够理解牛竹激动的心情,一个从这样偏僻村落走出来的孩子,如今修道仙门后返乡,无疑是荣归故里。
姜凌面色凝重,压低声音问道:“这里是幻术,还是真实的村落?”
苏季摇了摇头,“我现在也不清楚了。”
看见沿岸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宅子,牛竹欣喜若狂,划桨的速度瞬间翻了十倍!
然而,船靠岸以后,四周一片死寂。三人还是连一个人影也没瞧见,感觉实在有些诡异。
牛竹激动地对姜凌说道:“师姐,我爹娘见到你一定会很喜欢,我敢保证!”
姜凌不置可否,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苏季心怀诸般疑问,但眼下只能且行且看,跟着牛竹一起向殷家村里走去。
走到田地的时候,牛竹也开始发觉不大对劲,往常这个时候,村民们应该正在来来往往忙碌农活儿,可今天路上竟连一个人也没遇到。
干旱的田地里,布满网状的裂口,沿途被蝗虫啃食过的庄家,如败絮般随风飘摇。
苏季和姜凌互望一眼,瞧见彼此凝重的神色,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牛竹感到一种不祥的预感,额头渗出冷汗,飞快朝村里跑去。
到达村口的时候,牛竹朝村落中央的大路看去,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前方一条笔直的黄泥路上,满地老鼠过街流窜。
道路中堆满了横七竖八的森森白骨。那些白骨断裂的形状,犹如被饿狼生生咬断一般。
四处苍蝇乱飞,一条受惊的蜈蚣,从一颗头颅骨中爬了出来。
目睹凄厉的光景,姜凌和苏季眼光低垂,神色黯然下来。一番寻觅后,苏季基本可以断定,殷家村几年前经历过一场浩劫。八十余口人家全部罹难,无一幸免。
牛竹跪在自家门口的两具白骨前,浑身僵直,目眦欲裂,忽然一声大叫,昏了过去。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不堪一击
风吹在脸上,带来一股凉意。
牛竹猛然睁开眼睛,一下子坐了起来,失声喊道:“爹!娘!”
他的身子微微颤,刚才的噩梦中的情景,仍然依稀残留在眼前……
白骨!
亲人的白骨!
数不尽的白骨……
牛竹定了定神,缓缓扫视四周,看见苏季和姜凌站在一棵枯树下,目光盯着一个方向,眼中充满哀婉。
努力支撑着身体,他起身走了过去,顿时目瞪口呆。
坟丘。
一座挨一座的坟丘,正在告诉他,刚刚不是噩梦,那血淋淋的悲剧,真的发生过!
牛竹一头冲过去,按住苏季的肩膀,使劲摇晃着,喊道:“你告诉我,这些都是幻术!这些都是假的!”
苏季沉默地垂着头,尽管肩膀被牛竹按得生疼,却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牛竹慢慢收回两只手,嘴角挤出一抹扭曲的笑容,自言自语道:“我真傻,我真是傻透了,我正在闯阵啊……现在肯定是柴道长在考验我,爹娘他们怎么会……怎么会……”说到这里,声音不由得哽咽了起来。
姜凌神色黯然,低声道:“老二,你冷静些。不管是真是假,我们先……”
“假的!”
突然打断姜凌,牛竹撕心裂肺地吼道!
姜凌吓得陡然一愣!
牛竹也愣住了。意识到自己失态,他伸吸了一口气,低头不再说话。
姜凌认识牛竹已有三年,从没见他对任何人发过脾气。而自己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用这么大的声音吼着。她万万想不到这样吼自己的人,竟然会是牛竹,可现在她眼光低垂,一句话也没有说。
刚刚牛竹晕倒的时候,苏季和姜凌亲手埋葬了,殷家村八十余口村人的尸骨。
埋葬之前,苏季仔细查看过那些尸骨,发现基本所有骨头都是被硬生生咬断的。就算是最凶猛的老虎,想咬断这么多坚硬的骨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匪夷所思的是,殷家村距离河对岸的绿林,至少有着几百里的距离,老虎不可能从河对岸游到这里。殷家村周围都是一马平川,方圆百里都是荒芜的田地,还有一片枯树林,根本没有野兽可以栖息的场所。
苏季根据种种迹象,基本可以断定,屠村的不是猛兽,而是一只比最凶残的猛兽还恐怖怪物。
每当想到这里,一个让他无法接受的猜测就会涌入他的脑海。他怀疑那只怪物就是自己的徒弟花如狼。
正在三人沉默的时候,脚下忽然传来一阵吱吱的声音。
不知什么时候,周围到处爬满了老鼠,数量看起来成百上千之多。
此时,夜幕已然降临。
姜凌记得白天在村里见到过许多鼠,可是数量如此巨大的老鼠,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苏季定睛一看,眼前老鼠最多的地方,隐隐站着一个黑影,可以看出是一个人的轮廓,却看不清相貌。
黑影突然发出一个声音:“乖乖!去咬他们!”
那声音就像一群老鼠在磨牙,甚至照比鸡老和狗头童子的声音,还要难听十倍!
语声中,满地的老鼠黑压压一片,如潮水般袭来……
姜凌祭出红莲伞,随着伞把的转动,熊熊火焰燃烧四方。
一条火焰幻化而成的凤凰,伴随鸣叫之声,咆哮而出。火焰凤凰席卷之处,满地的老鼠全部化为了灰烬,散发一股刺鼻难闻的烧焦味道。
黑影退了两步,惊讶地望着姜凌,眼中掠过一抹惊色。
此时,火光的照耀下,三人终于看清那黑影的长相。黑影看起来是一个四出头的男子,身材矮小,瘦得皮包骨头,尖尖的下巴,塌陷的脸颊,样子就先一只干瘪的老鼠。
“嘿嘿,你们还真有两下子,居然能一招烧尽我的子神大军!”那人说话时的表情就像一只老鼠在笑。
“你是什么人?”姜凌问。
“你们真是孤陋寡闻!看到这满地子神,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夜磨子就是我,我就是夜磨子!”
“夜磨子,我听说过。不过,夜磨子也好,子神也罢,不过是老鼠的别称而已罢了!”
夜磨子纠正道:“不是老鼠,是子神!子神就是我,我就是子神!”
语罢,他夜磨子的挥舞两只手臂,成千上万的老鼠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形成一个巨大的黑影。
牛竹瞪着夜磨子,眼中布满血丝,已然把他当成屠村的凶手,狂吼道:“畜生!我要杀了你!”
他抡起开山斧,连人带斧头一齐甩了出去,幻化出一道巨大的斧头虚影,凌厉的光芒平地惊起!
夜磨子弄出的巨大黑影,还没等聚集成老鼠的形状,就被那一道光打散,灰飞烟灭,顷刻间化为一片乌有!
姜凌不禁骇然,想不到牛竹这一斧下去,居然能发挥如此大的威力。不过,她感觉那并不是完整的一招,只能算是一顿疯狂的挥斧罢了。然而,一个手持利斧,歇斯底里的疯子,就算什么招式都不会,也是很可怕的存在。
苏季对牛竹惊人的表现,并没有太多诧异。他早已经知道,牛竹闭关这三年来,每天都要挥斧三万次。整整三年坚持下来,这把蕴含着极大灵力的开山斧,早已化为他的手臂一般。这样千万次的挥斧头,无论领悟什么样的招式,都无非只差一步而已。
牛竹再一次举起斧头,就要将夜磨子劈成两半。
“住手!”姜凌制止道。
牛竹陡然一愣,举起的斧头骤然停在半空中。
夜磨子抬头看着悬在头顶半寸的斧头,吓得浑身瑟瑟发抖。
苏季道:“这个人不过是一只学艺不精的小老鼠罢了,并非咬断村民骨头的凶手。”
夜磨子连连点头道:“我当然不是凶手。若不是柴道长要我在这里等你们,我才不会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刚刚我就想试试你们的本事,看来我和阐教主的接班人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牛竹厉声问道:“你说不是你,那是谁干的,谁杀了我爹娘,谁杀了村民?”
夜磨子迟疑了一下,莫名地瞥了苏季一眼。
这一瞥,让苏季更加确信自己心中的那个猜想,身子不禁颤抖起来,一颗心陡然沉了下去。难道真是花如狼?难道自己真的费尽心思,救活了一个杀人凶手,救活了一只怪物!
牛竹逼问夜磨子道:“现在的这些是不是假的,是不是幻术?”
夜磨子回答:“阐教精通幻术的修士本就不多。阐教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