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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君望着树梢的雨帘,说道:“你会变成狐七,并不是我的决定,而是狐七的决定。”
“狐七的决定?它为什么要这么做?它究竟是个怎样的狐灵?”
“它是一只三百岁的白狐。这个年龄在族中还只是个孩子。这孩子生前不苟言笑,没人知道它在想什么,它决定的事也只有它自己知道。你若想扮成它,必须要表现得沉稳一些,否则一旦被识破,势必要惹来杀身之祸。”
“你刚才说……生前?难道它已经死了?”
“狐七现在还没死,不过七天以后一定会死。一旦狐七死了,你就会回到来之前的地方,也就是说你只有七天时间去改变你父母的结局。”
七天时间?
苏季意识到时间紧迫,不再多做打扰,默默拱手拜别。就在他转身离去的一瞬间,海棠君好像想起什么,突然说道:
“虽然现在的我,不知道离开塔狱的办法,但我想多年后身在塔狱的我,也许知道。
苏季不解地问:“既然知道,那时候为什么没有当面告诉我,反倒让我来问你?”
“没有告诉你,恐怕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担心隔墙有耳。”海棠君停顿了一会儿,说道:“你回到塔狱以后,务必留意身边是否有可疑的人,而那个人很可能就是离开玲珑塔狱的关键。”
第七十九章 不速之客
从海棠林回来以后,苏季在恭骨楼睡了一觉。
这是个神奇的地方。
苏季刚来的时候,天气闷热如夏,夜里却下了一场冷冷的秋雨,次日早晨窗外飘起鹅毛大雪,到了中午冰雪消融,温暖如春。虽说人间一日,寐境一年,但谁能想到一年中的四季,竟也会在同一天中交替变幻。
苏季越来越喜欢这个地方,主要原因是自己的亲人会在这里出现,能看到父母年轻时候的样子,感觉就像做梦一样。其实,青灵寐境本就是虚幻的梦境,而他自己的身体正在黑暗的玲珑塔狱中沉睡。
七天后会发生一件导致狐七死亡的大事件,注定这将是一场噩梦,但至少现在,苏季是幸福的。
醒来后,他一推开房门,外面的喧嚣传了进来。
从一楼到四楼,酒客们络绎不绝,但与昨天相比明显少了许多。人挤人的场面已然不复存在。
苏季走到一楼,环顾四周,发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摆着一张不起眼的小方桌,一男一女分坐两旁。
男人滔滔不绝地说着,女人静坐一旁,虽然一言不发,但是听得很认真。
酒客们来来去去,他们都不在意,也从不抬头看一眼,仿佛无论周遭发生什么,都与他们毫无关系。
这一男一女不是别人,男的是兮伯吉甫,女的是郁红枝。苏季想起二人约好一年后此地相见,意识到自己一夜没睡,一不小心就睡了“整整一年”,差点错过了父母见面的时机。
他默默走了过去,不想打扰两人,却还是被兮伯吉甫发现了。
兮伯吉甫看见他,眼睛里就有了热情的笑意。虽然昨天才见过面,但对兮伯吉甫来说,苏季却是一年没见的朋友。
苏季摇了摇头,示意不想讨饶,径自坐在附近的桌位。
兮伯吉甫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禁感谢他的理解。与“狐七”喝酒的机会,虽然一年只有一次,但与郁红枝喝酒的机会,可能一辈子只有一次。为了能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最后抱得美人归,兮伯吉甫必须把握这第一次机会,用尽浑身解数争取美人的芳心。
关于兮伯吉甫的想法,苏季作为儿子再清楚不过。虽然他独自一人坐着冷板凳,心里却是暖暖的,一方面他能感到自己与父亲心照不宣的默契,另一方面他觉得自己能帮自己的父亲去追求自己的母亲,这件事本身就是十分神奇的一件事。这世间恐怕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有如此奇妙的经历。
想到这儿,苏季激动不已,不禁油然而生一种使命感。作为儿子,他有义务促成这一桩喜事。这不仅是对自己的父母负责,更是对即将出生的自己负责。
就在这时,狐九捧着一个黑漆漆的炭炉走了过来。炉中盛着烧红的木炭。
苏季见狐九想和自己打招呼,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不要打扰前面的两人。
狐九微微一笑,倒也识趣得很,自己轻轻拿着火钳拨了拨炭火,将一个泥质的酒坛摆在上面,然后细心地将坛口的封泥敲开,用一张皮纸封住坛口。每一个动作都很细心,连坛口的淤泥都被他清理得干干净净。
苏季作为一个酒鬼,知道这温酒就像泡茶一样,要讲究火候和温度。火焰太旺,温度太高,再好的酒也会被蒸发掉原本的醇香。适当的火候,适当的时间,要做到这些并不容易,需要历经无数次失败。
然而,狐九做的恰到好处,表明了他是个喝酒的行家。
苏季记得在凤栖楼的时候,狐九点了和自己一样的竹叶青,想必他和自己口味相投,不禁对他倍感亲切。
狐九倒了两杯温好的酒,一杯递给兮伯吉甫,一杯递给郁红枝,又倒了两杯放在苏季桌上,自己坐在他身边。
一杯温酒入喉,苏季感觉胃里热乎乎、暖融融的,很舒服,脸上不禁泛起温暖的笑意。尽管当下感受到的一切都只是梦幻泡影,但这一切又是那么真实、那么的温馨、那么的和谐,让人舍不得从这美妙的梦中醒来。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
平静温馨的气氛被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彻底打破了。
苏季不经意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不知已经站了多久。就在看到那个人的一瞬间,苏季举到唇边的酒杯,蓦然放了下来。
那人头上扎着小辫儿,一身道士装扮,衣服款式与郁红枝身上的大同小异,只是颜色脏兮兮的。好端端一件白衣被他穿成了抹布的颜色,而且胸襟大开,袒胸露乳。最可笑的是,这个人脚下居然连鞋都不穿。
苏季一眼辨认出,这赤脚道士便是昔日一语道出“苏大人命犯青灵”的太甲真人。
他来这里做什么?而且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种人生大事的关键的时候来。
太甲真人一动不动地盯着角落里攀谈的二人,手上的拳头微微握紧。当他看向兮伯吉甫的刹那,眼中充斥着厌恶与嫉妒,而当看向郁红枝的时候,目光骤然变得柔情似水。
苏季顿时有种想把他一脚踢飞的冲动,心里大骂这一脸色相的赤脚道士,究竟想对我娘做什么?
半晌,太甲真人气势汹汹地走向角落的一男一女,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大方地坐在二人中间。
“三师叔……你怎么来了?”郁红枝的声音有些怯弱,那语气好像做坏事被大人发现的小孩子。
太甲真人二话不说,拿起兮伯吉甫的筷子,把桌上各式各样的菜都大吃一口。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好像随时可能把自己噎死。
“别管我!你们继续聊你们的!”
说罢,太甲真人把嘴里含着的菜,硬生生噎了下去。
郁红枝和兮伯吉甫对望了一眼,谁都不再说话。
兮伯吉甫心想,既然郁红枝叫这道士师叔,那便是长辈,既然是长辈,自然不能缺了礼数,于是恭敬地为他斟了一杯酒,递到他面前。
太甲真人见酒杯过来,眼中顿时寒光一闪,紧紧握住兮伯吉甫的手。
兮伯吉甫的动作顿时停在半空中,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一张白皙的俊脸骤然变成了酱紫色。
苏季的脸色也变了。他看得出来,太甲真人这分明是在故意试探自己父亲的修为。
郁红枝轻喝一声:“三师叔!你这是做什么!他只是个普通的凡人!”
“他是凡人,但不是普通的凡人。聊了这么久,你不会不知道他是谁吧?”太甲真人说话时,手上丝毫没有放松。
郁红枝低下了头,神色莫名地紧张起来。
“师叔当你真的不知道,再来告诉你一遍。他是二十四岁官拜太师,人称大周第一美男子的青峰甫郎。周天子亲命大臣作诗为颂,文武吉甫,天下为宪。”太甲真人盯着兮伯吉甫,用戏谑的语气说道:“像你这么了不起的大人物,贫道不配合你的酒,反倒应该敬你才是!”
说罢,太甲真人猛然松开兮伯吉甫的手,顺势向前一推!
杯里的酒撒了兮伯吉甫一脸,酒浆顺着发间流淌,弄得他一身湿漉漉的,很是狼狈。
太甲真人嬉皮笑脸地说:“哎呀呀呀,真是不好意思。不小心手滑了。”
苏季看在眼里,一股怒火窜上心头,恨不得冲过去把太甲真人的脑袋塞进炭炉里。狐九也觉得那道士做得实在过分。
然而,兮伯吉甫却是一脸从容,用舌头舔了舔流到唇边的酒,嘴角居然还挂着一丝笑意。
苏季不禁佩服父亲的定力,转念一想太甲真人虽然来者不善,但这正是父亲在母亲面前表现的最好时机。
太甲真人望着低眉不语的郁红枝,阴阳怪气地说:
“小红枝,你这一年来苦苦寻找的兮伯吉甫,就在你眼前。造化玉牒就在他身上。为何还不动手?”
第八十章 神仙倒
郁红枝没有回答,只是低眉不语。
她当然不是回答不了,而是不敢回答这个问题。她知道问题的答案就在太甲真人心里,无论自己怎样回答,对一个知道真相的人来说都只是谎言和敷衍。而她绝对不会把真相说出来,至少绝对不会当着兮伯吉甫的面说出来。
苏季感觉母亲自从见到太甲真人,就完全变了一个人,身上的傲气荡然无存。一个师叔就让她有如此大的变化,无法想象她的师父该是多么厉害的人物。
太甲真人见她始终不肯说出真相,便替她说了出来:“小红枝,你就算能骗过你师父,也骗不了你师叔我。你若肯对这小子动手,只怕也不会等到现在。你这一年来心有杂念,凡心浮动,修为毫无精进。追根溯源都在这小子身上。你是万年一遇的玄门奇才,眼下渡劫大关在即,切莫为了小儿女的私情坏了天道飞升的大事。”
郁红枝被一语道破心思,脸上泛起红晕,头垂得更低了。
兮伯吉甫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是汹涌澎湃,早已偷偷乐开了花。
苏季也听出了门道,原来父亲并不是单相思。自从上次一别,母亲也已情根深种。
不过,最可笑的是这个太甲真人,人家一个女孩子的心思,他一个大男人居然了解得如此细致入微。这表明他才是心怀不轨,凡心最重的那个,难怪他始终成不了仙。
太甲真人瞟了一眼兮伯吉甫,对郁红枝说道:“师叔今天来,就是要帮你了断凡心,让你看看什么叫做,仙道之下皆为蝼蚁!”
“师叔,你要对一个凡人做什么?”说着,郁红枝把头抬了起来。
太甲真人捋了捋脏乱的胡子,瞪着兮伯吉甫,道:“贫道从不欺负凡人,今天不以道法论长短,只在酒量上见高低。你敢不敢和我斗酒?若输了就乖乖把造化玉牒交出来!”
“有何不敢?”兮伯吉甫没有一丝犹豫,傲然道:“你要斗,便斗!”
太甲真人噗嗤一笑,笑得很得意,笑得弯下了腰。
那笑声肆无忌惮,声音越来越大,把一旁的酒客都吸引了过来。
酒还没开始斗,凑热闹的人就已经来了。
苏季发现青丘狐灵的好奇心好像特别的重。无论发生什么风吹草动,他们都喜欢凑过来看热闹。昨天兮伯吉甫弹琴的时候是如此,狐姒当初弹琴的时候也是如此。
眨眼间的功夫,这个不起眼的小角落便挤满了围观的群众。
郁红枝扫了兮伯吉甫一眼,压低声音道:“你上当了。三师叔外号酒中仙,你竟敢答应和他斗酒!”
那语气像是在好言相劝,又像是在发出警告。
兮伯吉甫心里清楚,这赤脚道士一定是有备而来,而自己的胜算则微乎其微。尽管如此,他依旧不能拒绝,虽然他温文尔雅,却不失为一个男子汉,就算明知凶险也要全力一搏。况且,他与人斗酒也不是第一次了,喝酒对他来说与喝水差不多,从来没输过任何人。
太甲真人怕他反悔,用戏谑的语气说道:“小子,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免得待会儿丢人现眼!”
兮伯吉甫笑道:“酒中仙也好,壶中仙也罢,只要你不用衣服喝酒,我都不惧!”
说罢,兮伯吉甫把身上被酒水淋湿的衣服脱了下来,露出宽阔的胸膛,腰板挺得笔直,犹如一棵挺拔的青松。顷刻间从一个文弱书生,摇身变成一个血性男儿。
郁红枝瞥见那一身结实的肌肉,一片桃红色陡然浮上俏脸,慌忙扭转腰肢,眼光低垂,一双眼睛不知望哪里才好。
太甲真人见这二人情思绵绵,气得心都碎了,猛然把酒爵摔在地上,厉声道:
“用这个不是喝酒!是喂鱼!快换大坛子来!”
兮伯吉甫望着苏季,道:“贤兄,把你们这里最烈的酒端上来!”
苏季迟疑了一下,转头问狐九:“咱们这最烈的酒,是什么来着?”
狐九毫不犹豫地答道:“最烈的酒?当然是神仙倒!”
一提到“神仙倒”三个字,围观的酒客纷纷露出一脸神秘的微笑。
顾名思义,神仙倒,一种能醉倒神仙的酒。不胜酒力的人,只要蘸那么一口便会醉倒,效果简直和凡间的蒙汗药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