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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好生粗鲁,吴越扭头一瞧,只见帕勒塔洪凶神恶煞般地站在身后,朱禹辰伸过来紧紧抓住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放开,她心中大急,忙叫:“公子,救我!”
可那朱公子脸上带着微笑,却只笑而不语,任由吴越被帕勒塔洪拽走。
吴越心头大急,背上不觉出了一层冷汗,她大叫一声:“公子——”
终于睁开眼睛,才知道刚才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吴越心头兀自砰砰乱跳,只觉那被朱禹辰牵过的手还残了温度一般。
回到梦里,自己一定不能放开那手,吴越想着,不知还能不能回到那梦里。她闭上眼睛,两行泪珠儿却悄然滑落了下来。
雨连下两日,到了第三日傍晚才止住,到了第四日,晨曦初现,帕勒塔洪便催着众人收拾东西赶路。
哈里拜走上前,说道:“今日恐怕走不成了。”
帕勒塔洪眼睛一瞪,粗声粗气地问道:“为何?”
哈里拜两手一摊,道:“那姑娘生病了!”
帕勒塔洪道:“我瞧瞧去”。他一面说,一面向吴越的帐篷走去。
吴越躺在帐篷里的毛毡里,兀自沉睡不醒,帕勒塔洪伸手在她额上一探,皱起了眉,他走出帐篷,对众人说道:“汉人女子生得太娇气,咱们今日又走不成了,哈里拜,你有没有照顾过生病的人?”
哈里拜道:“我妹妹生了病,我扯了山上的乌尔草煮水给她喝,她便好了!”
帕勒塔洪道:“好,母羊生了病,还得让它休息,哈里拜,你快去扯乌尔草去。”
吴越迷迷糊糊醒来,只觉头沉得紧,身上一阵酸软乏力,她想要支起身来,却是不能,胸口闷得像被塞入了一个大的棉花包,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别动,你躺着好好休息”,帐篷门口毛毡子一掀,哈里拜走了进来,吴越心头一紧,将裹在身上的毛毡向上拉了拉。
“姑娘,这是我给你煮的乌尔草,你喝下去便会好了”,哈里拜手中正端着一碗东西,对她说道。吴越瞧见那碗黑乎乎的汤汁,迟疑不语。
哈里拜笑道:“我妹妹生病,我便是喂了她喝了乌尔草,她便好了。”他说着将碗凑了过去,吴越摇摇头,吃力说道:“我不喝。”说罢连连咳了起来。
哈里拜猜出她心中所想,笑道:“这碗药汤一点不苦,不信我喝给你看。”
说罢自己先喝了一大口,抬起脸来,冲吴越一笑,道:“你喝吧。”
吴越迟疑着接过碗来,将碗里的药喝了下去。
喝完药,吴越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是夜里,她起身走出帐外,伫立仰望,心中一片怅然。
这夜月缥缈,云婆娑,吴越想着朱禹辰,心中忖道,公子此时若仰望,想必应和越儿见到的同一片星空吧。
良久,她转身回帐内抱出那张九霄环佩来。
夜阑人静,只听得大帐篷之中男子呼噜声此起彼伏,吴越坐在地上,将琴包打开,轻轻拨动琴弦,调试音色,便弹了起来。
她低声唱道:“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何如当初莫相识!”
公子曾说,要与自己琴箫合奏,如今山盟虽在,人却茫茫,一曲弹完,吴越将手轻轻拂过琴弦,发出一声长长叹息。
却听身后一人轻轻击掌,叫道:“好听!好听!”
吴越回头,只见哈礼拜不知何时已从帐内走了出来,正站在自己身后。吴越想起他在自己生病时悉心照顾,对他说道:“打扰到大哥了!”
哈里拜二十出头,和其他回人一样,生得深目高鼻,十分英俊,他走到吴越面前草地上坐下,笑吟吟地问:“姑娘病好些了么?”
吴越回道:“谢谢你,我已经全好了!”
哈里拜点点头,笑道:“你们女孩天生会弹琴,我妹妹也喜欢弹琴。”
吴越愕然道:“你们那里也有人弹七弦琴?”
哈里拜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牙齿来,他道:“我们回骰人个个能歌善舞,不过我妹妹弹的是风弦琴。我每天出去放羊,到了傍晚,便赶着羊回家,老远便听到妹妹的琴声。我妹妹见我回家,便会飞奔过来,拽住我的胳膊,问我有没有给她采到美丽的花朵。”
吴越瞧着哈里拜,只见他脸上泛起温柔的笑意,继续说道:“妈妈早已熬好浓浓的奶茶,还未进屋便可以闻见飘来的奶香,锅里有热乎乎的馕,面皮焦黄焦黄的,妹妹便会缠着我要吃我那一份上的黄皮,啊,她可真是个顽皮的小羊!”
吴越想起那日在百花园里,朱禹辰便在草地上也说过这话,不由微微一笑,道:“你们回骰人确实是个个能歌善舞,有个这样的妹子真好!”
哈里拜叹了口气,道:“我的妹妹今年一十六,上个月出嫁啦,啊,哈里拜真是舍不得她嫁出啊!”
想是他舍不得自己妹子出嫁,脸色便黯淡下去,半晌,才又叹了口气,道:“父亲去世得早,家里过得太苦,东山的迈郎看上了我妹妹,他家很有钱,我们便把她嫁出去了。”
说着哈里拜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自从我妹妹嫁给了迈郎,我便再也没见到她,啊,这时要是她在多好,她一定会高兴的弹起风弦琴,我便会伴着琴声跳起舞来,啊,那该有多好!”
吴越见他神色失落,也默然不语,半晌,哈里拜又说道:“咱们那儿的琴声,欢快得像山里的山泉,连蝴蝶听见了也要翩翩起舞。姑娘弹的是什么曲子,为何听上去这么忧伤,像是迷了路的小羊,找不到妈妈!”
他自小生长在西域,虽是能歌善舞,却无半点汉人的伤春悲秋之感,吴越唱的词,他竟一句也不能懂。
吴越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咱们那里有一位大诗人,叫李太白,他写了一首词,便是这曲《秋风词》,想来当日秋风乍起,离家在外的他心中思念家人。”
说罢她转头问道:“你可有喜欢的姑娘?”
她自被掳,自知见到朱禹辰的希望一日比一日渺茫,这几日病中,苦闷烦恼,好在得哈礼拜悉心照顾,在她心里,便将这个比自己长不了几岁的回骰男儿看作自己哥哥一般,只想将自己满腹的相思,都诉了出来。
哈礼拜一怔,脸顿时红了起来,摇头道:“没有没有,阿妈要我跟着帕勒塔洪好好做事,每年可以为家里买三只羊羔和一头小牛!”
吴越见他一脸孩子气十足,不觉莞尔,问道:“你家在哪里?”
哈礼拜笑道:“咱们回骰人,自然世世代代都住在天山脚下!”
一听到“天山”二字,吴越心中砰砰而跳,忙问:“你可认识一位姓朱的公子?”
哈礼拜笑道:“那是你们汉人的姓,咱们那里没有这个姓!”
吴越忙道:“或者是从大唐迁徙过去的呢?”
她心中想着朱禹辰的相貌,突然想到,公子相貌是个地地道道的回骰人,怎会是汉人后裔?
只见哈礼拜仔细想了一想,仍道:“没有!”
吴越心头一沉,怀了万一希望问道:“他便住在天山,你再好好想想!”
哈礼拜摇摇头,道:“天山很大,咱们回骰兄弟姐妹多得像这天上的星星一样,数也数不清,我只认识咱们骨利干部落的人!”
他细细地将回骰国之事讲了一遍,吴越这才知道,西域原有龟兹、仆骨、同罗、思结十五个之多。哈礼拜所在的部落叫骨利干,部落首领便是帕勒塔洪。
哈礼拜说起自己回骰,自豪之情溢于言表,他道:“咱们部落虽是不同,却如同一双手上的手指一样,紧紧连在一起。”
他摊开手,又握成两只拳头,道:“尊敬的阿萨兰可汗便是所有回骰人的王,他带领着我们抵抗外族的侵袭,让我们的牛羊每日只管安心的吃草,我们的姐妹只管放声地歌唱!”
他说得兴高采烈,眉飞色舞,全然没看见吴越一张脸蛋愁眉紧蹙,大唐国力昌盛,回骰、突厥、吐番三大国在长安长居之人皆不下十万人之多,茫茫人海之中,想要打听到朱禹辰,当真如同大海捞针了。
只听哈礼拜又说道:“咱们国王叫阿萨兰,咱们回骰人尊称他为可汗。阿萨兰可汗勇猛过人,可以徒手打死山上的野狼,他的儿子依拉洪,更是像初升的太阳一般光芒万丈!”
吴越只觉一颗心儿沉下去,哪里听得进哈礼拜半句话,末了,她才轻轻问道:“你们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吴越美丽温婉,哈里拜一见她便想起自己妹妹,他迟疑不语,心中思忖要不要以实相告。
却听一个声音在身后粗声粗气地喝道:“哈里拜,只让你看好小羊,若是让它跑了,你和你的母亲,都逃不脱安拉的惩罚!”
俩人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帕勒塔洪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身后。
哈里拜一惊,知道帕勒塔洪在责备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慌忙起身,将右手按在胸口上向他行了个礼。
帕勒塔洪沉着脸喝道:“这么晚了,还不去睡觉!”
哈里拜应道:“是!”再不敢和吴越多说一句,自己便一头钻入帐篷之中。
帕勒塔洪手中拿着一只馕,递给吴越道:“你一整日没吃东西,把这只馕吃了罢!”
吴越伸手接过,说道:“谢谢!”
帕勒塔洪却只哼了一声,便转身回帐篷而去。
茫茫草原之中,只剩了吴越一人呆呆坐在篝火旁。繁星无语,洒她一身孤独。
☆、步步惊心
自此一群人马不停蹄,穿小镇,越树林,踱草地,过清流,直走了半月。吴越每日黯然而行,遥望那天边,穷之无穷。
越往西行,天越来越冷。帕勒塔洪不和吴越说话,却甚是关心她,怕她冻着,将自己的羊毛毯给她裹在身上,又在小集镇给她买来面纱,挡住些风沙,虽是如此,吴越仍觉得寒意一日比一日更深。
终于,这日午后,忽见遥远蓝水晶般的天底下现出一座高山,高山高耸入云,顶上一圈白雾罩着,似云非云,似雾非雾,吴越心口突突而跳,难道那便是天山?
帕勒塔洪遥望那山,脸上漾起一丝笑意,自语道:“快了!”
他带着众人向着那山驰去。那山看着似乎近在咫尺,这一路竟跑了三日,仍是遥在天边。
过了几日,远远看见一大片屋舍,路上人也多了起来,吴越瞧见自己那群人脸上都漾起笑脸,便悄声问哈里拜道:“咱们到了回骰了么?”
自上次被帕勒塔洪警告之后,哈里拜除给吴越送水和食物,也不敢再跟她讲话,听到吴越问话,也只略略点点头。
吴越心中虽是忐忑不安,却仍是好奇地透过面纱瞧着这片陌生的国度。
她曾在心中无数次地想象着朱禹辰生长的地方,此时纵是心中忐忑,却仍觉那一草一木,一屋一舍都十分亲切。
只见这回骰人所住的屋舍却不似大唐用木头搭建而成,却是用石头和土堆建成,也无屋顶,顶上之事一片平地。
街上男男女女穿着也与大唐迥然不同,那女皆穿胡服,男子哥哥深目高鼻,挺拔英俊,女子则浓眉大眼,与大唐女子相较,另有一番妩媚之感。
吴越双目在人群之中顾盼,希望能瞧见那个日夜思念的人儿,可身旁走过无数男子,却哪里有他?
耳听到帕勒塔洪说道:“下马吧!”
吴越一惊,看见面前矗立着一座奶白穹庐,一路行来,回骰人住的屋舍大多土楼,十分矮小简朴,眼前这种穹庐高约五丈,东西宽近两百尺,气势恢宏,她问道:“这是哪里?”
哈里拜瞥一眼帕勒塔洪,不敢作声,帕勒塔洪眼望那穹庐,一脸虔诚,似在心中默默祷告,并不理会吴越,半晌才冷冷说道:“一会你便知道了!”
随即便看见那穹庐前奔出几名佩着弯月大刀的回骰人,一身打扮似是侍卫一般,见了帕勒塔洪先将右手按在胸口,微微低头,口中也不知说些什么。
帕勒塔洪对他们说了好一通回骰语,两人便向吴越走去,吴越心中惊疑不定,只得下马,一名侍卫打着手势,示意她跟自己走。
穿过一道门洞,眼前一大片草地,吴越这才知离那穹庐前还有好些距离,只见两旁是一排排垒石屋子,间间开着圆形的门。
那侍卫领着吴越走进一排屋子,从一间屋子跑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回骰少女,梳着几十条细辫子,头上带着顶小毡帽,那侍卫对她说了一通回骰语,那少女打量一番吴越,对她说起话来。
那话是回骰话,吴越哪里听得懂,那少女自己说了一会,也意识到吴越全然不懂,当下打着手势,让吴越跟自己走。
吴越心中一片空白,只觉不久便要大难临头,可又自知毫无还手之力,只得走一步瞧一步。
她走出几步,忽然发现帕勒塔洪并未跟在身后,不由低低一声惊呼,这才想起自己那把九霄环佩还留在马背上。
一路上孤苦伶仃,吴越早将那把琴看作自己唯一亲人,平日寸步不离,不想今日心中想着大难临头,竟忘了那把琴。
一时心如刀割,吴越仓皇四顾,希望再见到帕勒塔洪一行人,可坝子中来来去去,皆是同样衣服的侍卫,哪里还能再见到哈里拜他们。
领路少女见吴越并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