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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日汗笑道:“便是你们皇帝,也未必有这口福想吃便能吃罢!”
婉儿叹道:“是啊,那年殿下在长安替我过生日,从宫里请来位厨子,做了这道菜,我才尝到一回。”说罢一双眼瞧向依拉洪。
依拉洪淡淡一笑,端起杯来喝了一口奶茶,道:“今年葡萄丰收,葡萄干也比往年大些!”
说话间,塔可古娜又端出一只小碟,却是盘白灼菜心,只见那绿绿的叶子上浇着一层鲍汁,香味萦绕,久久不散,婉儿道:“如今这冰天雪地里,却是从哪里寻得的这新鲜蔬果?”
奴日汗笑道:“吴越姑娘一来这里,殿下便命人在后山辟出一块空地,用毛毡搭了个棚子,每日在里头生些炭火,不想才过三五日,地里种的苗子真长出来了!”
婉儿对吴越笑道:“妹妹不似我,我先前还担心妹妹吃不惯这里的牛羊肉,哪知殿下早想得如此周全!”
婉儿摆手笑道:“妹妹吃不惯牛羊肉,我倒爱吃,如今一顿不吃,便觉不痛快,我还是回去吃罢!”
她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对依拉洪屈膝行了个礼道:“殿下,婉儿回去了!”
依拉洪脸色淡淡地笑着,轻轻嗯了一声,拿木勺盛了半碗米饭放到吴越面前,吴越起身对婉儿道:“姐姐留步。”
说罢她去一个立柜的抽屉中取出一只小包来,道:“姐姐拿这个去。”
婉儿问:“这是何物?”
依拉洪笑道:“越儿,南诏国送来的红茶,你不是最爱喝么?”
吴越只怕今日已让婉儿心中难过,有心想要弥补心头歉意,便道:“越儿喝了夜里睡不安稳,还是送给姐姐。”
婉儿想要推辞,却见依拉洪对自己微微一笑,便笑道:“从前在花满楼日日喝上好的瓜片,从未想过喝红茶。冬日里还是红茶最好,妹妹若不爱,姐姐可不客气!”
吴越道:“姐姐不必客气。”
她将婉儿送至门口,婉儿转身又对依拉洪福了一福,带着应儿回自己屋而去。
☆、婉儿醉酒
暮色渐浓,婉儿出了吴越住的寝殿,加快步子,穿过一排排屋舍,一路一言不发,应儿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亦不敢开口。
婉儿回到自己屋前,一把便推开房门,径直走到炕上坐下。屋里冷冷清清,炉子里的炭火不知何时已经熄了,应儿跟在后头进屋,急急地去生火。她心中紧张,拿着火石连敲三下才把火引燃。
火慢慢旺了起来,照得屋子有了些暖意,应儿不敢说话,正要退到隔壁房间,只听婉儿冷冷说道:“我渴了。”
应儿应了一声,忙退了出去。婉儿坐在炕沿,慢慢打量起这间屋子来。
这屋子也不知从前是谁人所住,和其他回骰人住的屋子相较,除了屋中一张大炕,四周墙上用毛毡铺了一层,桌上摆了两件玉器,那是依拉洪特地命人给婉儿送来的。
自第一次去吴越房里,婉儿便觉两人房间宛如天上人间一般。她瞧着空荡荡的大屋子,低头瞧见自己的衣衫。
离开长安时太过匆忙,婉儿随身并未带一件衣衫,她早已改着胡服,连发髻也一并梳成了回骰女子的长辫子。
她的手轻轻拂过那小团蜀锦织就的胡服,还能想起依拉洪第一次见自己梳成小辫的模样,那神情仿佛在欣赏难得的美景,他还赞叹道:“婉儿天姿国色,扮成回骰女子,不输唐装。”
蓦地,心里却腾起一股心酸,和着一股无名的懊恼,似炉中的火苗一般,舔舐着婉儿的胸口。
忽听应儿声音传来:“小姐,茶来了。”
应儿手中端了只木托,里面那只琥珀碗中正袅袅地散着热气。婉儿瞥见那茶汤是红的,在乳白的碗沿上形成一道金圈,蹙眉道:“哪来的茶?”
应儿轻声答道:“是刚刚吴越送的南诏国的红茶!”
话音未落,婉儿手猛然一拂,只听“啪”地一声,那托盘连同茶碗一起被打翻在地,应儿吓得脸色一变,低头蹲下去将地上的残碎裂片收拾了去,再拿家什来将地上茶水弄净。
婉儿仍坐在炕沿上默不作声,那张娇媚的脸庞好似屋外的天空,一时比一时更阴沉。
便在此时,只听两声敲门声响,一个回骰女子将门推开,用回骰语对应儿喊了一句,应儿对婉儿低声道:“小姐,晚饭准备好了,奴婢去给你端来。”
婉儿仍一声不发,应儿咬了咬唇,跟那女子去了。片刻,她又回到屋中,将一只木托放在桌上,对婉儿道:“小姐,吃些东西吧!”
那木托上放了一只碗,里面装着热腾腾的手抓羊肉,香气扑鼻而至,婉儿眉头一蹙,只觉腹中一阵翻江倒海,似要吐出来一般,忙挥手喝道:“端出去,我不吃!”
应儿怔了一怔,心中大为犹豫,隔了片刻,她小心翼翼地劝道:“小姐,夜里冷,饿着肚——”
话音未落,婉儿几步奔到桌前,伸手一拂,那盛着羊肉的碗便摔在了地上。
应儿吓得不敢再劝,呆了一呆,只得又去收拾地上的残渣,只听婉儿自言自语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应儿抬头见她一双杏仁大眼直愣愣地瞧着自己,忙低下头去,半晌,才轻声说道:“殿下待小姐,还算不错,隔上几日,总能来瞧瞧小姐,屋里缺什么东西,也能想着送来。”
婉儿似没听见她的话,眼睛慢慢扫过屋子,轻声道:“我有的,她都有,她有的,我却一件也没有!”
应儿心中一酸,轻声道:“小姐,咱们回去吧!”
婉儿蓦地听到“回去”二字,身子颤了一下,问道:“回去?去哪儿?”
应儿低声道:“咱们回长安,回花满楼去!”
“长安?花满楼?”婉儿梦呓一般重复道,忽而发出一阵大笑,那笑声里带着哭音,应儿只听得心中又是酸楚又是悚然。
半晌,那笑声又戛然而止,婉儿眼睛停在屋中一只绿色瓶子上,说道:“我要饮酒!”
应儿应道:“是!”却没敢动,婉儿恼道:“你愣着干什么?我的话你也不听了么?”
应儿只得去拿了一只夜光杯来,从那长颈瓶中倒出一杯来,端给婉儿道:“小姐,公子说这瓶葡萄酒是上等佳酿,饮多了会醉的!”
婉儿横她一眼,一把将杯子夺去,恨恨骂道:“闭嘴!你一个丫头,轮得到你说话么?”
应儿眼圈一红,低下头去应道:“是!”
婉儿一仰脖子,将那满满一杯酒咕咚咕咚喝个干净,她伸手背在唇边一拂,将杯子向应儿眼前一送,道:“倒酒!”
应儿抿了抿唇,却不敢劝,只得又倒了一杯酒递上去,婉儿怔怔道瞧那杯中注着的红宝石般光晕的酒液,嘴唇牵了一牵,一仰脖子,又将那酒一口气喝干,又将杯子递了过去。
应儿接过杯子,这次却不敢倒满,只倒了半杯过去,婉儿接过去,突然淌下泪来,她轻声道:“殿下说这是上等佳酿,王宫所藏不多,婉儿便一直留着,等着殿下来和婉儿一起品酒。”
说罢她蛾眉一蹙,将杯举到唇边,眼角一滴泪水滚进杯里,她一仰脖,将那和着自己眼泪的酒一气饮干,怔怔地望着空空的杯子,喃喃自语道:“殿下不会来了,婉儿一人喝了它!”
应儿正欲相劝,却听婉儿又喝道:“没瞧见杯子空了么?倒酒!”
应儿硬着头皮劝道:“小姐,今日别喝了,时辰不早了,咱们早些歇息吧!”
婉儿斜眼瞧了一眼窗外,天仍残着一丝亮色,婉儿咯咯笑了起来,道:“应儿,若咱们此时在花满楼,在做什么?”
此时长安,应是红花扶路,此时的花满楼,应是箫鼓喧空,与之眼前的这番冷清,应是天壤之别。
应儿低头不语,婉儿又厉声喝道:“倒酒!死丫头!你听见没有!”
应儿眼泪一滴滴滑了下来,泣道:“小姐,今日不能再饮了,再饮便醉了。”
婉儿闻言杏眼一瞪,从炕沿上下来,跌跌撞撞向应儿扑了过去,一把便将她手中酒瓶夺了过去,仰起头,口对着那细细的瓶颈便喝了起来。
应儿大惊,忙伸手去夺那瓶子,口中叫道:“小姐,不要再喝了!”
婉儿自顾自地往嘴里倒酒,伸出手来向应儿一推,应儿没料到婉儿用尽全身力气,一时站立不稳,一个趔趄,摔在地上,眼睁睁地瞧着婉儿一气将大半瓶倒入腹中。
婉儿不知自己灌了多少酒下肚,初时只觉心中难受痛苦,待那冰凉的酒液落入腹中,头陡地一阵昏沉,只觉心中那块压了多时的巨石一下便没了踪影,身子随即轻飘飘起来,说不出的一阵舒畅。
那瓶里却再也倒不出酒来,婉儿手一扬,将空瓶掷了出去。应儿猝不及防,想伸手去接,却接了个空,只听“砰”的一声,那只琥珀长颈瓶摔在地上,断成无数碎片。
应儿泣道:“小姐何苦糟践自己!”
话音未落,一阵寒风扑面而来,应儿打了个寒噤,却见婉儿一把将房门打开,一条腿已迈了出去,应儿慌忙上前去拦,道:“小姐要去哪里?”
婉儿头脑昏昏沉沉,只觉半刻也不能在这屋中呆下去,她一把推开应儿,喝道:“我出去走走,你别跟着我!”
说罢便迈出屋去,应儿拦她不住,只得眼睁睁瞧她踉踉跄跄地去了。
这晚弯月如钩,密云千里。婉儿漫无目的地走在回鹘王宫,光秃秃的树枝上残着雪,在月光下泛着银光。
婉儿从屋里出来,被夜风一吹,脚步不觉踉跄起来。
忽觉有些累了,她止住步子,四下一顾,看见松树下有一块大石,于是缓步走上前去,伸手胡乱拂了几下,将石头上的积雪扫开,便坐了上去。
她仰头瞧瞧头顶那轮明月,呆呆出神,想起在花满楼时,与公子初见,此后公子便宠着自己,夜夜陪在身边,耳鬓厮磨,是何等快活。而如今,独自一人空坐树下,只有冷月残雪相伴,又是何等凄凉。
也不知过了多久,婉儿起身想要离开,忽听远远一阵脚步声传来,她循声望去,只见远远两个人影正携手而行。
婉儿醉眼朦胧中,便认出那两人正是依拉洪与吴越。
月光下依拉洪显得更加玉树临风,婉儿心中一喜,唤道:“殿下!”
想是隔得远了些,依拉洪与吴越并未听见,两人向着北面径直便去了。婉儿心头一急,向两人追了上去。
她喝多了酒,此时被风一吹,脚步踉跄,竟追两人不上,眼睁睁瞧着两人出了后宫宫门朝山上走去。
婉儿怔了一怔,想要放弃却心有不甘,当下提起裙摆又追了上去。
王宫后面是一座小山,苍松古柏,树顶上都顶了一层白雪。婉儿跑入林中,只见黑沉沉一大片林子无边无际,哪里有依拉洪和吴越的影子。
婉儿不由一阵灰心丧气,扶着一棵树喘气。
正在此时,却听见脚蹋雪地声,婉儿抬头一看,一个身形高大的人走了过来。
婉儿心头一喜,疾步走上去,对那人盈盈一拜,道:“殿下!”
那人一怔,回了个礼,道:“婉儿姑娘!”
婉儿一双醉眼扫过那人俊美脸庞,认出此人不是依拉洪,却是莫尔哈特。
虽是醉了,婉儿心念一转,对莫尔哈特轻轻一笑,道:“公子这是去哪里?”
莫尔哈特见她双颊晕红,一双眼半睁半合,一身香味裹着酒气扑鼻而来,知她饮了不少酒,忙躬身道:“我自幼常与殿下在此林中玩耍,只要无事,便喜欢到这里来。”
婉儿点头笑道:“公子这便要回去么?”
莫尔哈特点头道:“时辰已晚,莫尔哈特该回去了。”
“好,好”,婉儿笑着连连点头,忽然脚下一个踉跄,向地上直摔了去。
莫尔哈特忙伸手相扶,一把将她腰揽住,道:“婉儿姑娘怎今日饮了不少酒?”
婉儿身子轻轻倚在莫尔哈特臂弯之中,笑道:“婉儿想着公子,不觉多喝了几杯。”
那声音柔媚至极,听得莫尔哈特一怔,眼瞧婉儿脸上薄施脂粉,眉梢眼角,尽是春意,一双水汪汪的大眼便似要淌出水来一般,他忙道:“婉儿姑娘,我是莫尔哈特。”
婉儿一双醉眼眼波流转,轻轻扫过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庞,伸一只手轻轻勾住他脖子,娇声道:“婉儿知道!”
回鹘女子多明朗爽快,莫尔哈特真没见过世上竟有如此艳媚入骨的女人,只见她媚眼如丝,似笑非笑地瞧着自己,语音腻中带涩,软绵绵的,说不尽的缠绵婉转,令人神为之夺,魂为之销。
莫尔哈特脸上一红,忙用力想让婉儿站直,婉儿被他一推却反而向他怀中滚去,莫尔哈特大急,手上用力,却觉婉儿身子软若无骨,一推便要向地上倒去一般,只得将她尽力和自己保持一些距离,道:“婉儿姑娘醉了!”
婉儿吃吃一声娇笑,倚在莫尔哈特臂弯之中,玉臂轻展,伸手将自己一根细细的长辫拨到胸前,拿一根白葱般的手指缠绕在青丝末梢,腻声道:“公子,婉儿美么?”
莫尔哈特蹙眉道:“婉儿姑娘很美。”
婉儿又问道:“公子家中娇妻与婉儿相较如何?”
莫尔哈特摇摇头,道:“我没有娶亲。”
婉儿吃了一惊,只觉莫尔哈特手上力道使来,不由身子怔了一怔,站稳在地,随即便笑道:“公子莫不是也喜欢上吴越妹妹了吧!”
莫尔哈特孪生哥哥为作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