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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被拐卖到花满楼,哪里跟陌生男子说过话,这次不知是鼓了多大的勇气才找了间琴店想要补琴,这琴店佟老板本是个伶牙俐齿的生意人,一张嘴巧舌如簧。
吴越不知不觉竟伸手向那琴抚去,只觉琴面光滑可人,不由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笑意来,再伸手一拨琴音,只觉声音沉厚,不由赞道:“果然是把好琴。”
佟老板大为得意,一面说道:“不是我自夸,长安城里王孙贵胄们买的,但凡是把好琴,都是从我这店里买的。小姐眼光不错,只听琴音便知这琴是把好琴。”
小满忍不住卟哧一笑,说道:“你方才自己也说了是把好琴嘛。”说完自知失言,忙伸手掩住了口。
吴越不以为意,说道:“这张琴外形浑厚饱满,琴音圆润沉厚,老板,这张琴果真是张好琴!”
佟老板眼珠子一转,笑吟吟地说道:“像小姐这样识货的人当真不多,小店经营的琴,张张都是极品,小姐不妨多看几张。”
吴越本便天资聪慧,加之老鸨舍得在她身上花血本,请了名师教她弹琴,吴越自是颇有造诣,见老板热情相邀,不由心下好奇,随着老板一张张地将墙上的琴看去。
雨天生意少,佟老板难得今日得闲,又见来的是一名绝色佳丽,不由殷勤倍至,将自己十几张琴轮着夸了个遍。
吴越凝神静听,也忘了自己根本便没有银子买这店里的任何一把琴,听佟老板说得起劲,也少不得频频点头,含笑不语,偶尔问上两句,都被佟老板夸上一番“内行”。
☆、红颜知己
小满跟在两人身后,感受到了冷落,心里颇不高兴,见佟老板说得眉飞色舞,终于忍不住说道:“老板,我瞧你这店里的琴虽好,可别人家也有,有什么了不起。”
佟老板倒抽了一口气,急道:“我这店里的琴若在其它地方能买到,那可真奇了。”
小满将小嘴一扁,说道:“昨日姑娘还跟我说起当今最好的琴,叫——叫什么九什么,我倒忘了,姑娘,你快问他有没有那琴。”
吴越轻声说道:“小满,不得无礼。”她转头朝老板歉然一笑,说道:“我妹子年幼无知,老板可别怪她。”
佟老板不怒反笑,道:“你说的可是九霄环佩?”小满眼珠子一瞪,说道:“是啊!”
佟老板笑道:“两位稍等片刻,在下去去便回。”说完转身朝内屋走去。
吴越对小满嗔道:“咱们又不买琴,瞧瞧便好,你怎么可以得罪了他?”
小满不以为然,道:“我便看不上这些买卖的,都说无奸不商,我看他不过便想骗小姐的钱。”
吴越苦笑一下,正待说话,佟老板已捧着一把琴走来,一边笑道:“姑娘瞧瞧这琴如何。”一面小心翼翼地将琴轻轻放在桌上。
吴越只瞧一眼,只觉眼前一亮,心跳快了几分,又伸出手去轻轻拨弄琴弦,只觉声音松透而悠远,不由向老板瞧去,但见佟老板脸上大有得意之色,一只手摸着下巴几根长须,眼里闪出几分狡黠,当下问道:“这莫不便是‘九霄环佩’?”
佟老板哈哈大笑,说道:“今日佟某是为这张琴寻上买主啦,这才叫千里马碰上了伯乐啦。在下有幸,愿听闻小姐雅奏一曲。”
吴越毕意才十六岁,见到这当世最好的琴,只觉技痒难忍,也不推辞,坐在琴凳上试了试音,便弹了起来。
吴越手指轻拂,弹的是一曲《流水》,佟老板只觉眼前流水潺潺,不由满心欢喜,一曲终毕,佟老板正欲喝彩,却听身后一个声音叫道:“弹的好,当真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佟老板向后一看,只见门口进来两个青年男子,一个高挑秀雅的身材,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一双眼顾盼有神,头上别了一根羊脂玉发簪子。
另一个长了两道浓眉,下面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穿了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缕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一根玉带。
佟老板认出俩人,笑道:“今日真是贵客到了,楚公子,白公子,快请进来。”
穿冰蓝丝绸的正是楚芷暮,身边之人正是好友白展元。楚芷暮向佟老板揖了揖手,径自走到吴越面前,一揖到底,说道:“冰儿姑娘,好久不见。”
吴越吓了一跳,想不起何处见过此人,听他叫自己作冰儿,不由脸上晕红,还了一礼,轻声道:“公子有礼,不知公子怎么识得我?”
楚芷暮还未答话,却听小满咯咯笑道:“我家姑娘已改回原来的名字,叫吴越了。”
吴越大窘,不由嗔了一眼小满,小满不以为意,又笑了两声。楚芷暮忙道:“对不住,对不住,原来是吴越姑娘。”
那楚芷暮原本便倜傥英俊,神采风扬,令人过目难忘。小满打量他几眼,咯咯笑道:“啊,我认出你来了,那日你拿出一颗珠子,想要娶我家姑娘的,对不对?”
那晚吴越呆立在台上,心如死灰,听着台下叫嚷声不绝于耳,却不敢抬眼去看那些喊出价来的人,听小满一说,才恍然大悟,一张俏脸绯红,不由更加窘迫。
楚芷暮忙笑道:“小生唐突佳人,实是惭愧!”
白展元见吴越又羞又窘,忙岔开话头,对佟老板笑道:“佟老板店里竟还有这等好琴,怎么从来不让我们见识见识?”
佟老板哈哈大笑,对楚子暮说道:“楚状元得配佳人,皇上赐了焦尾琴给你,我这把九霄环佩怎及得上状元郎的琴。”
楚芷暮心里颇觉佟老板多话,但仍是哈哈一笑,正待说话,只听吴越低呼一声,问道:“公子的焦尾琴可是蔡琰的那把焦尾琴么?”
汉末蔡琰精于琴音,一次出游见一老农将一大块木头放到柴火堆中生火取暖,他一眼瞧出这木头实是制作瑶琴的上等好料,当下也顾不得火烧,伸手将那火扑熄了,再恳求老农将木头卖给自己。
老农竟不取分文,将这段已烧焦一大截的木头送给蔡琰,蔡琰喜滋滋地捧回家中,果然用它制成一把好琴,世人称之为“焦尾琴”。
楚芷暮见吴越相问,忙答道:“姑娘见多识广,舍上所藏,确是蔡琰所制的焦尾琴。”
佟老板笑道:“小老儿求了公子几回,公子也不愿让小老儿见识一下你那把旷世之宝。我告诉你,这把九霄环佩是开元年间雷威所制,至今世上所存者不过十把,我估摸着其中几把已随着玄宗皇上陪葬去了,这把琴乃是极品中的极品,当年玄宗传位给肃宗之时,曾奏过此琴啊,楚公子,你肯不肯将你那把焦尾琴拿到我店里来,我们让这两把琴比上一比呢?”
佟老板一生与瑶琴打交道,也是个懂琴爱琴之人,早听说楚芷暮家中藏有一把好琴,无奈楚芷暮爱之若命,总不肯拿出来示人,今日看出楚芷暮对吴越颇有好感,少不得乘此机会,提出要求来。
佟老板一面说,一面朝吴越脸上看去,果见她脸上大有艳羡之色,楚芷暮颇觉为难,踌踌道:“在下——”。
白展元笑道:“子暮爱琴如命,莫说是你,我去他府里弹那琴,也要求上半日的。”
佟老板眼珠一转,索性再激他一把,对吴越叹道:“看来楚公子着实为难,咱们只怨没福气罢了。”
吴越果然叹了口气,脸上大有失望之色。楚芷暮见她如此,心下大为不忍,将心一横,说道:“你们且等着,我这便回家去取琴。”说完向众人拱了拱手,直奔家中而去。
佟老板心中好不得意,重新泡上一壶好茶,邀吴越与白展元一起品茶。
☆、孟府女婿
当朝孟相光为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将家舍筑在亲仁坊里。楚芷暮骑马直奔到府门,将马绳丢给门口小僮,急匆匆地走进大门。
入大门,过门屏,穿过留香榭和绕心回廊,楚芷暮直奔内室。
小丫头裕儿正在房中整理帷帐,见姑爷突然回来,忙行礼请安。楚芷暮眼睛往琴桌上一瞧,桌上空无一物,便问:“琴呢?”
裕儿回道:“大小姐带到竹趣阁弹奏去了。”
夫人正弹琴,自己如何能带走?楚芷暮心头咯噔一下,想起吴越一双期盼美目,当下将心一横,向竹趣阁奔去。
竹趣阁位于孟府东南角,周围植了大丛湘妃竹,四季长翠,幽静雅致,是楚芷暮平日最爱之处。
孟贤是孟相光的大女儿,知书达礼,弹得一手好琴,对皇上赐的这把琴视若珍宝,平日不离左右。
孟贤抬头,见到丈夫回来,不由诧道:“你不是和展元上街去了么?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楚芷暮接口道:“不错,佟老板说今日刚到了一批上等琴弦,让我把琴带去,说是直接上了弦试音。”
孟贤不禁蹙了眉,说道:“其实这弦音也没太大不妥,我瞧也不用换了。”
楚芷暮硬着头皮道:“佟老板说这次的琴弦是从扬州来的,去晚了便没了,你且让我带去,我试了音便抱回来。”
孟贤从小读四书五经长大,虽是候门千金,嫁给楚芷暮却从未违拗过丈夫,当下起身将琴用琴布包好,嘱道:“小心些!”
楚芷暮见夫人不再多加盘问,心中大喜欢,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抱着琴出门而去。
楚芷暮出门一路快马加鞭,很快回到琴店门口。
佟老板一心想见那张名琴,正心不在焉地喝着茶。忽听得马蹄声响,一匹高头大马在门口停了下来,佟老板笑道:“候了这半日,终于来了。”
说完忙迎出门去,只见一个小厮牵着马停住,楚芷暮从马背上递下琴来,另一个小厮忙伸手接了,楚芷暮翻身下马,接过琴进了店。
吴越瞧着桌上静静的两把琴,心中不由暗暗赞叹,又觉自己今日运气实在太好,竟可以见到这两把世上罕见珍品。
佟老板连声赞叹,啧啧有声,说道:“姑娘奏琴,有如天籁,还请姑娘赏脸,再奏一曲如何。”
吴越脸上一红,说道:“这琴是楚公子心爱之物,小女子不敢妄动。”楚芷暮笑道:“姑娘虽是年青,琴艺却深不可测,只怕全大唐无人能出其右啊!”
楚芷暮三分认真,又带了三分恭维,吴越不识人世,听得满心欢喜,当下便不再推辞,心中忖道:“我可弹一曲什么曲子好呢?”
白展元似是瞧出了她的心思,笑道:“上回听姑娘弹一曲《月出》,芷暮兄叹道:‘孔子弹琴三月不知肉味,如今我听琴,也可三月不知肉味了。’吴越姑娘,可否再让咱们听一曲《月出》?”
《月出》是诗经里的名篇,是一首男女情歌,当日迫于无奈,今日再弹,只怕不好,吴越当下脸上一红,大现忸怩之色。
楚芷暮笑道:“展元兄最爱和人开玩笑,姑娘可别当真,姑娘请随意抚上一曲,在下已心满意足。”
吴越脸上又是一红,心中一转,轻轻抚琴,弹出几个音来,朱唇微启,轻轻唱了起来:“渭城朝雨浥轻城,客舍轻轻柳色青。”
王维自作《凉州词》后,有人将它谱上曲子,一时大为流传,唐人若有离别远行,必唱此曲,此曲共分三段,故名为“阳关三叠”,吴越在花满楼长大,思念亲人已久,弹曲不由想到了多年未见的亲人,自是弹得哀婉缠绵,闻者无不动容。
一曲弹毕,众人抚掌,楚芷暮道:“这曲子我不知弹了多少遍,也不知听人弹了多少遍,却没有人一能和像姑娘这般将这曲子弹得如此哀而不伤,别而有期的。”
佟老板啧啧称赞,说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姑娘才貌双全,真是难得,难得!”突然眼珠子一转,又笑道:“姑娘,这两张琴你已弹过了,你说哪张琴更好?”
吴越一时怔住,瞧瞧佟老板,又瞧瞧楚芷暮,轻声说道:“焦尾琴和九霄环佩都出自名家之手,声音温劲松透,纯粹完美,本在伯仲之间,小女子无德无才,实在分不出谁高谁下,小女子不敢妄自比较这两件稀世珍宝。”
佟老板和楚芷暮对望一眼,哈哈大笑,佟老板摇头晃脑地说道:“像姑娘这般貌若天仙,又善解人意的人实属世见少有,今日我这把九宵环佩做个人情,只收姑娘一个成本价,半卖半送,怎么样。”
吴越吓了一跳,慌忙摆手,小满好奇问道:“老板,你这张琴要多少钱?”
吴越向小满连连使眼色,小满却只嘻嘻一笑,假装没见。
佟老板伸手按了按自己下巴上那几根胡须,笑道:“若其它人要买,非得这个价不可。”说完伸手一张肉肉的巴掌,在半空晃了一晃,说道:“五千两”。
小满吓得嘴也合不上来,只听佟老板又说道:“若是这位姑娘要买,那便只要——”
话未出口,吴越忙道:“多谢老板美意,我今日是来修琴的,这张九霄环佩我实在买不起。”
小满也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二两碎银子来,说道:“是啊,我们只有这么多银子。”
佟老板瞧着那几块可怜的碎银子,惊得嘴张成了一个圆形,半晌才道:“你这点银子也不够补你的琴啊!”
吴越满脸通红,鼓起勇气说道:“请老板先给补好,银子我宽些日子再送来可好?”
楚芷暮见吴越一副楚楚可怜模样,心中一动,这张九霄环佩卖给别人五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