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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转身下了轿子。
锦曳随走在苏无相身后,“公子,你怎么对这个六王爷上心了?”
苏无相脚步微微一顿,转过身来,问:“这怎么说?”
“奴婢刚才在外面听见了公子和王爷的对话了。”锦曳一撇嘴,长了耳朵的人都能听出相爷最后点醒的那一句。可是,那六王爷和公子又不熟,一向对别人的事都漠不关心的公子什么时候也开始对一个初识不到一天的人开口关心了?
苏无相听了笑笑摇头,语重心长的转移了话题。“六王爷琴音不错,他身为一国王爷却能将琴艺练到这个境界,真是难得了。”
“啊?”锦曳有些跟不上她的跳跃。
她从小被老相爷安排在公子身边,为的不仅是替公子守护秘密,还要贴身保护公子,所以她自幼接触的都是一些男子舞动的枪棍,对于这些风雅东西也算是七窍通了六窍。只觉得刚才从轿子里飘出来的琴声悦耳而已,和欣赏完全沾不到边。
苏无相看她表情反应,只能扶额摇头,“锦曳,你该学学女儿家家该做的那些了,看以后还怎么嫁得出去哎。”
锦曳略微皱眉,“公子都不急,锦曳更不着急了。”
苏无相打趣的笑渐渐僵硬了下去,负手望着府门处。“先进府吧。”
锦曳看着她的阴影色的背影,见她久久沉默,不忍心问道,“公子难道真的没有成亲这些事?”
苏无相背影僵硬在原地,嘴角苦涩拉开,不答反问:“锦曳,我是谁?”
锦曳猜不透她要做什么,还是反射性答道:“南真第一相爷,整个京城传颂的翩翩公子。”
“是啊,相爷,公子,这一生…还能成亲吗?”
在别人眼中看来的莫大荣誉,但是加注在苏无相身上却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疲惫和心碎。
都说,男儿志在四方,她若当真是男儿也就罢了,可是她却……
或许,这一份心酸,别人不懂,但是悉知她身世的锦曳却不可能不懂。只见她动了动嘴唇,安慰的话还未出口,就被苏无相回首打断。
她背对着,放下手,转移话题道:“东帝对六王爷比对一般王爷好太多了,我又被下旨做了六王爷的导师,以后会经常和那边打交道,你的脾气要收敛收敛了。”
锦曳顿了顿,方才想起今晚在皇宴上的冲动,暗暗懊恼:“是,奴婢以后不会再犯了。”
“那就好。”
“可是,公子从哪里看出东帝对六王爷不一般了?”今晚东帝见六王爷的表情似乎没有那么激动吧,而且,自己儿子回京了,他却在看见人后才惊觉到这件事儿,是不是也太不放在心上了?就是一般父子,也不至于这样吧?
“就从六王爷回京这么大的事,东帝却对人不闻不问上就可以看出来。”
锦曳啊了一声,更加不懂了。
苏无相轻点了下她的额头,“有一种保护,叫漠路疏远。”
锦曳脑袋转了转,恍然大悟:“公子的意思是,东帝是为了保护六王爷才刻意表现成这样?可是……天下人都知道六王爷一生缠病,而且六王爷性子温和,谁还想伤害这样的人呢?”
苏无相摇头一笑,权势争斗,向来秉持的是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任何一个对自己有所威胁的存在。
但是,这些锦曳不懂,也不会懂。
“睡吧,明日还有的忙呢。”
说着打了个呵欠,朝卧房处走去,独留下仅有一个人深思着。
第二日朝露晨曦,日光疏泄。
苏无相才起身打理完,就看见外面管家急慌慌的身影。
锦曳眉毛一挑,“木伯。大清朝的,见魂了不成?”她实在想不出来发生了什么事儿竟然让一向泰然稳重的相府管家变得如此急慌了。
来人是一个老人,高挑的身子随着岁月的挤压已经微微弯曲,露骨嶙峋的脸上却是一派沉稳精明,这是以前老相爷的贴身侍卫,在老乡也故去后接下了抚养小公子的重任,最后做起了这相府管家来。
他也是这世间除了锦曳唯一一个知悉知苏无相身世秘密的人。
岁月硬刻的脸上佯怒一淬,“去,大白天的乱说话,是不是公子这几天忙,欠礼教了?”
木伯向来面慈心善,锦曳悉知他这是假怒,挑着闪躲道苏无相背后去了。
苏无相这才放下手头书卷,“发生什么事了?”
木伯一拍脑袋,被那小妮子一闹腾,差些忘记了正事,“公子,六王爷和将军过来拜访,现在正在客厅里,”
苏无相面色一变,微微一惊。
南真的将相向没什么交集,以往老相爷还在的时候,也不见两人之间有什么来往,轮到苏无相这一代,出了早朝一类的,更是连句话也说不上,平日里见了,都暗含默契的错身而过,互不言语的,今日,怎么就想着来相府了?
而且,一来,就是一个将军一个王爷,两大身份同时驾临,难怪一向沉稳的木管家也要慌乱了。
不过,愣神也只是最开始那一刹,很快的便恢复过来,安定道:“将军府的只有霍辰霄一个人?”
“是。”
苏无相吐了口气,那边好,看来,今日霍辰霄怕也只是给慕君嵘引路来的,并不代表背后的身份。
“走吧,不要让贵客等久了。”
苏无相拂了拂宽大的袍袖,从容不迫朝大厅方向走去。
锦曳和木管家紧随其后。
一道大厅,就看见座椅上坐着的两个铜牙风华绝代的人、一白一黑,白的飘逸若仙,黑的凌然如阎,两样反差对比,个增特色魅力,谁也不逊于谁。
苏无相徒步而入,拱手道:“不知王爷与将军两位大驾光临,流相有失远迎,还请两位大人多多海涵。”
两人闻声目光皆往这边探了探,只是反应不同。霍辰霄表情冷淡,瞥了一眼便冷淡如常收了回去。而慕君嵘却是由最开始的惊讶到到眨眼间的恍悟再到后来的温笑,捏着白玉茶杯的手轻轻一晃,洁白如栀子花的宽大袍袖垂落在他周围。
“小王不请自来,还怕叨扰到相爷了呢。”
“王爷说的是哪里话,王爷和将军能驾临,简直就是蓬荜生辉的事,什么叨扰不叨扰的,桃夭,看茶。”
一旁的侍女连忙手脚灵巧上前奉茶,这是过来途中从管家口中悉知的慕君嵘所的喜,于是吩咐了桃夭赶去泡的。
既然是品茗之人,自然不能用一般茶水招待了,而桃夭奉上去的又是苏无相一直珍藏着的镜湖春,一直以来连自己都舍不得喝呢。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老六到底对无相是啥心思?
(*^__^*)
☆、第六章
慕君嵘一手执杯,轻轻掇了一口,溢笑的黑眸微微眯起,指腹摩擦着白玉杯边沿,“甜而不腻,轻而不舒,烈而不醉,果然是好茶!”
“六王爷过奖了。”苏无相拾级而上,余光打转过霍辰霄,他清冽的黑眸像是寒霜般,浓浓的化不开去。没有半丝品茗的乐趣。
自然,霍辰霄是一国将军,驰骋沙场,沐浴血海,一身刚烈威冷,纵不会像慕君嵘一样闲雅淡若,怡弄这些附庸风雅的。
霍辰霄像是有所知觉,斜目朝这边望了望,稀薄的冷唇抿了抿,形成一段下斜的弧线。
苏无相不在意的拂了拂袖摆,凝目问道:“不知道王爷今日驾临是为了……?”
“小王今日来只是想让请教一下相爷,你知道,我初次回京,有很多不方便的,父王说,相爷学识广博,所以就想着过来看看。”
“说不上请教,王爷有事不妨名言。”说道这里,她倒是差些忘记了,从今日开始,她也该是慕君嵘名义上的导师了吧,国事政论,也该一步一步教导他了。
但是,领路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霍辰霄?
压制下心底的疑惑,慕君嵘已经站起来,请手道:“那相爷现在就开始吧。”
苏无相微微一愣,转身命人将书房里那些书卷取出来摆在院子的石桌上。
院子里有一面不算小的石桌,是苏无相平日里看书的常地,那石桌旁边还长了两三棵粗壮的槐树,苏无相觉得夏日酣眠不错,所以就府里的侍卫们在这树之间安置了一架软榻,左右两边用绳子结实的系着。
每到夏日,槐树的阴影投下来正好遮住了这么一块儿地儿,形成天然的阴凉,加上淡淡的槐花香辅以安神。是以,这也是苏无相极度喜爱的。
若说石桌软榻这一类还能理解,那么最后那一架藤蔓缠绕着的秋千就让人匪夷所思了。
“相爷,你这是?”慕君嵘指着某一处好奇道。
苏无相笑容僵硬了片刻,转身挡在慕君嵘面前,同时也挡住了他的视线,“王爷不是要学习吗,现在天气温润正适合看书,这边请。”
慕君嵘见她面色,知晓她不愿解释,也就不再纠缠,但是他放弃了话题,并不代表别人会放弃。
这个别人似乎有些出乎苏无相的想象。因为开口的正是一路沉默如冰雕的霍辰霄。
他凤眸微敛,冰漠的视线凝集在苏无相身上,“没想到相爷还有这等兴致。”
“谁说的!”苏无相一口回绝,心中已经懊恼了起来,暗地下将银面骂了了遍。
“哦,那是?”伴随着一道高翘的尾音,花渭水一袭猩红大袍子迎面从墙面上跃进来,他身轻如燕,大红袍子随风鼓起,沿着他四周平铺开去,像一朵张狂的血色妖莲。
苏无相眉毛一挑,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更让她咬牙的是,什么时候守卫严密的相爷府竟然变得这么疏松,是任何人想进就能进来的?
“木管家,这是怎么回事!”秀美一拧,她随口唤道。
木管家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虽然随着老相爷走南闯北见识过大世面,但是面对着眼前这突发的一幕,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怎么会料到严密戒守的相爷府,竟然会让这么一个红衣男子大摇大摆走进来,更何况,对方身份莫名,是敌是友都不知道。
花渭水呵呵一笑,风情万种的笑容反射在阳光底下,险些晃花了这边人的眼睛,他凌步走近,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不屑道:“这么低的防备怎么可能是本公子的对手呢,我说,阿相,你这相爷府也该加强人手了。”
“是该加强人手了,不知本相的侍卫能否担此大任。”苏无相袖手一挥,身后的锦曳拔剑对抗上去。
她是那么的平静,平静的含着笑看着那厮打在一起的两人,从表面上看没有一丝波澜。
或许别人不知道,但是桃夭却知道,公子一向淡然,可是当那一份淡然归属向宁静后,那才是暴风雨的预兆。
因为,公子生气了。
而苏无相是该生气,或许早已被花渭水开口那一句阿相气得七窍生烟。城门迎接,他出口不敬。皇宫夜宴,他动作轻佻。眼下,他却用唤阿猫阿狗的称呼来唤她?若是苏无相还能淡然处之,那才是真正的可怕。
袖中双手紧握成拳,但是她却不能冲过去揍上几拳。
“都住手吧!”果然,将军不愧是将军,无论何时都是最具威严镇得住场的。
霍辰霄一声冷斥,空中那两道纠缠在一起的身影顿时各自分开。
锦曳束手将剑插回剑鞘,退后到苏无相身后,呈现出守卫状。
花渭水轻手晃了晃,几缕内力掐住来的剑气便若烟雾一般,随风而逝。慕君嵘一张脸有些苍白,像是被刚才突来的这么一场给吓住了,久久没有回神。
而霍辰霄从刚才一声哼斥后便不再言语。所以唯留下气得脸色微青的苏无相还算正常。她好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深吸了几口气,眨眼工夫便恢复到以往的平静。
“王爷,将军,请。”将人请上桌,决心不理会一旁的肇事者。
但是,她虽好脾气,但这并不代表别人也会向她一样想着尽快息事宁人。
但见花渭水双手交叠,枕在脑袋后面,漫步尽心问道:“阿相,你还没回答刚才我的问题呢。”
“闭嘴!再叫阿相,小心本相命人拔了你舌头!”饶是苏无相在好脾气,这一下也终于抑制不住发火了。
花渭水呵呵一笑,不以为然的睨了她一眼。视线从她白皙泛青的脸上下移,最后落在她隐匿在高领衣衫上那粉嫩若现的脖颈处。
苏无相握拳再松开,在握拳,最后吐纳了一口气,平静下来。一撩衣袍,坐上石桌边沿,不善道,“你来做什么?”
“看你啊。”花渭水弹了弹刚才一番激战下来肩膀上沾染上的灰尘,满不在乎道。
苏无相气得咬牙,“花军师,本相可没时间陪你闹。”
“无妨,我有的是时间。”说罢,他转身走向那悬空的软榻,身影一跃,猩红宽袍蓦然鼓起,如一团赤色火焰,凌空绽放。
他翻身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上面,随着软榻的承重,槐树也跟着轻轻晃动了几瞬。朵朵白槐花抖落下来,落在他衣襟上,头发上,妖孽魅笑的脸庞上,像一场夏日落雪景。而他一袭红袍,好似那苍茫白雪中的一朵红莲,妖冶嗜血,熠然绽放。
苏无相肺都快气炸了,他当这里什么地方,是他想来就来的,又当她是什么人,如此大摇大摆在她的地盘上撒野,简直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苏无相何曾受过这样的气,正要冲上去,突然身后一只手拉住自己。
她下意识反手擒住,然后才后知直觉意识到了事态不妥,又连忙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