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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下突然想到了那天白老头和王霄的争执。
“秦老师，得了什么病？严重吗？”
“上次医院检查，检查出了个瘤，但是不知道是恶性的还是良性的，我爸他不肯继续治疗了。”
“你爸为什么不肯去治？”
“后来我带我爸去了H市好方便照顾，但是有天我妈来了，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所以我爸就生气的自己回来了。”
“嗯，秦老师是比较有原则。”
“可是他也不能拿骨气当命啊，这几天我怎么劝都不行。”
“感觉你爸需要一个理由好好活着，这么多年他都一个人。”
似乎受到了某种启发，王霄低头沉思了一会。
“有时候我恨我降临在这个世上，小时候无能力选择自己的命运，现在我走的远远地，还是摆脱不了那个男人，我多希望我小时候没有被带走过，即便我会因此而没有现在这么好，我也愿意，起码我能选择我自己的生活。”王霄说着整个眼眸突然溢满了悲伤。
白下想到，“那个男人”应该指的是他的继父。
“你现在照样可以选择，别想那么多了。”
白下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前这个男人，或许安慰不安慰什么的不重要，他觉得王霄需要的只是好好地倾诉，慢慢地把自己的烦恼具象化，而不是窝在胸口的一团黑气。
“其实他只是还不能原谅自己罢了。一个父亲恨自己没用，走了妻子走了儿子，儿子不是自己养大的，自己没有进过当父亲的责任，所以反过来也不想成为儿子的负担，你慢慢陪着他，会好的。”
王霄没再讲话，呆呆的望着水面。
白下看着王霄悲伤的背影，此刻好想伸手抱抱他，可是刚要抬起的手，却没有，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权当做是安慰了。
第四章 何为资本？
接下来，王霄还是依旧照顾着自己的老父亲。他觉得白下说的很对，或许他们缺的就是时间。
在没有遇到白下以前，王霄世界里的人只有利益关系，他妈因为钱可以跟大款跑了，也是因为钱能把他从父亲身边夺走。所以他鄙视钱的同时，又想驾驭它，所以他心里对于人跟人的关系从来都是看的很淡，关系再好，一旦利益破裂，都是狗屁，王霄从来不信感情这一套，不信人世间所有的情感，他没有真正的朋友，没有真正的爱人，所有种种他接触他们的时候想到的只是利益。你帮我，我帮你，大家在一起无非为了以后互相利用而已。这取决于你有多厉害，我有多厉害。他唯一的没有冷冻的情感就是自己的父亲，其他人他都不屑去维系。王霄虽然看起来比较好接触，但是却很难接近，别人接触的都是那个伪装的很强大的他，却不是真正他自己。
午夜梦回，王霄心里都是熊熊燃烧的愤怒。他不需要给任何人温暖，他要的只是利益，他要的是变得更强大，强大到自己可以完全掌控自己的命运，不再假手于人。可是白下估计是他人生的意外了。白下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就是那么单纯的一个存在，不用去想什么利益不利益，有还是没有利用价值，要交往到什么程度。这些统统不用去想，该怎么样就是怎么样。
王霄和父亲这样子和平相处的状态持续了好一段时间，王霄爸突然就想开了，跟着王霄去了H市，手术结果是好的，他们在H市呆了一段时间养伤，伤全好了以后，王霄又带着老王头回老家养身体，因为术后还是有些不稳定，所以王霄一直在乡下陪着照顾着，一点不敢马虎。
如果你要问，为什么王霄可以这么久不上班？那我要说就跟butterfly一样，他们的职位拥有着不可替代性，涉及到巨大的订单，到了这种程度，如果情商再高点，基本上属于呼风唤雨的人物。
……
……
开春的时候，万物复苏，一切都在蓬勃发展。
不过，这时候，村子里回来了一个了不得的人，这个人就是白下的师傅白羽。
早前，白羽曾经交代白下帮他搞定别墅，如今房子盖好了，她也回来了。
白下从小很崇拜白羽，从小到大也在她那里补习了不少的功课，他后来学习成绩那么好，也是因为白羽教他的时候倾囊相授。
白下不知道为什么白羽在大城市好好地CEO不当了，他也没有问过，只是每天下午的时候，会去白羽别墅那边喝一杯茶，恰巧他的牛棚和白羽的别墅在一条线上，走过长长的堤坝，再下去就是了。
一直以来，在白下的心目中白羽都是异常温柔的，只是十几年没见，这次看到她，他的感觉就是白羽的温柔中多了很多坚定的锋芒，是那种让别人不容忍质疑的锋芒。
不过，他这段期间拿着商业计划书不停地请教白羽，并且说着自己的宏伟计划。白羽倒是乐意跟他聊聊，并且说一说他的漏洞之处。
……
……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着，谁知原本风平浪静的湖面突然掀起了巨大的波浪。
很多时候大概就是这样，你信心满满，你踌躇满志，可是最后你还是失败了。命运很多时候就是随机的，你永远无法预料下一步是对是错，是好还是坏。
眼看着养牛养的顺风顺水的，但是这时候却出事了。
镇政府要征收曙光养牛基地进行其他项目建设。镇政府的城管部门称该养牛基地当初没有向政府申办报建手续，属于违法建筑，要求他们自行拆除。
这下子白下急了，拆牛棚对于白下来说损失太大了，正在跟有关部门核对赔偿问题，还没等谈妥，一天镇里的城管执法人员上了山上就把养殖场给拆了，当时干活的几个人完全傻眼了，也不敢动啊，只能给白下打电话，白下当时正在跟有关部分核对呢，一接到电话就赶紧回来了，但是养殖场已经被强行推了，黄牛散在旁边的荒地里，悠闲地吃着草。白下当时差点没气晕过去。
闻讯赶来的白下妈看到这一幕，开始放声大哭，大喊着他们这是流氓透了，黑社会啊。白下爸看到了，也是老泪纵横啊。乡里乡亲看到了，除了安慰一下，也只能感慨这个世道真是没了天理了。
尚有点清醒的白下，让工人用铁丝给黄牛临时扯了个围栏，送走老爸老妈，驱散左右四邻，总算是安静了。
白下是个温和的人，即便遇到了这种事也不会大吵大闹大声咆哮，他自己走到水库的东边的沙滩上，今天风有点大，所以水库里的浪花有节奏的拍打着岸边。白下感觉整个大脑现在一片空白，灵魂都像被掏空一样，完全无法思考。就像无数想到的问题一样，白下其实早就知道，创业没有那么容易，也知道大多数人都死在了路上，所以他无数次的计算过各种各样的可能出现的问题的可能性，却万万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项。白下此刻很想大哭一场，因为他投入近养牛场的钱就等于是打水漂了，他的时间还有钱就要这么一起没了。白下第一次感觉到命运的刀一片一片的凌迟着自己。
“我不过是个loser，是个在城市混不下去就滚回来的失败者，不过是别人口中那个书念得再好还不是回来养牛的逃避者”白下开始没来由的否定自己。
“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不知道何时，王霄出现在了白下的身后。
“我不知道，我现在脑子一片空白，感觉已经不能思考了。”
“我理解你的感受，其实你也只是运气差而已，别轻易否认自己。”
其实一个人失败了最开始的心情就是否认自己，会极度不自信，这时候别人再说理解你的感受，大多数是胡扯，但是王霄很好的知道这一点，要知道他的工作可是要研究人类社会心理活动的。
王霄的这句话仿佛镇定剂一样，把白下从负面情绪里拉了回来。
“我想总会有办法的，如果真的没有办法，大不了从头再来吧，我也从来没奢望一切会一帆风顺。”
“你知道吗，小时候我特别喜欢拔这边的蒲公英，就这片沙土上，又大又深，一拔就出来了，我特别喜欢一边拔着蒲公英，一边听着这浪花拍打岸边的声音，感觉整个人都跟着澎湃起来。我特别想好好地保护这个地方，好好地带大家富强，不再年轻人回来都没有任何理由。我是这样，所以我一点也不希望家乡的以后还是这样，或许我真的是有点异想天开，我自己一个人哪里有这么大的力量。”
王霄本以为白下会失控难过的大哭呢，但是没想到白下还能如此的镇静。
“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的力量是薄弱的，想要运作的好，需要借助资本的力量，地是一样的地，玩法不同结果可是有很大的不同，当然我知道现在很多人畏惧资本的力量，感觉很血腥很邪恶，但是资本只是工具而已，结果却都是人为，那些所谓的邪恶都是人的贪婪本性导向的结果，可是我觉得你不同，你的初心我觉得不会改变。你知道资本的起源吗？”
“知道，荷兰，它是银行业务的始祖。通过兑换各国货币和发放贷款业务，使得荷兰的商业环境空前繁荣。随后荷兰建立了阿姆斯特丹证券交易所，首先定义股本和利润分离，最后出现了股份制公司，其中东印度公司因为这种制度，首先筹集到了发展资本，用来殖民亚洲和南美，同时在一些殖民地争夺上战胜了葡萄牙和西班牙。累计了大量的资本之后，荷兰国内剩余资本越来越多，开始对外输出，大量往其它国家借贷以收取利益，最后荷兰成为了第一个金融大帝国，而东印度公司就是第一个利用资本成功的例子。（④）资本有时候就是一把剑，亦正亦邪，要怎么用，要看你自己。”
“你可以好好想想这个问题，我觉得你要真的想做好，目光就长远一点。这个黄牛的问题，我认识个电视台的人，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报道，如果上了电视，你这个就好办了，至于结果不好说，虽然要得罪这个小地方的权贵，但是对于B市广播电台来说，都是会努力争取名声的，我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选择。”
“啊？真的，那真的要感谢你。”
“我只负责帮你问问，不过我觉得没有太大问题，因为我了解他。”
“以你这么好的资历，为什么没有选择s市，而回到了B市？那里资源更多啊？”
“说起来我也有个最初的梦想，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就不记得了，你这么问，我一时还真想不起来了。”
“谢谢你，王霄，我知道怎么做了。”
等白下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白下家却聚满了人，乡亲们已经纷纷退了钱。乡亲淳朴，感觉白下家太不容易了，本来是想给大家伙创收，没想到遇到了天杀的土匪。
“乡亲们，你们听我说，我想创立曙光公司，大家的钱不用退了，就当是投资入伙了，如果想继续出资入股的也可以，我一个人的力量是微弱的，我希望我们全村的人一起努力，我们一起搞好我们自己的家。”
现在乡村里基本上都是老人了，没什么年轻人，都不懂他说的什么意思。
“这样吧，明天我跟大家详细说，现在天色晚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个儿讲。”
大家也是满头雾水的走了。
“问题即便是再糟糕也总要努力的面对，逃避只能加深痛苦，于问题来讲于事无补”白下想着，一盆冷水浇在身上，彻彻底底冲了个冷水澡，这个清醒。回到电脑前，连夜做了企业商务规划书，以整个曙光村为体量，但是这件事需要经由村里，所以明天要跟村长和支书好好商议。
第二天的一大早，邻里就聚集在了白下家，白下跟大家好好解释了未来的规划，并且把文件给了每一个人，乡里的老人也不是那么太明白，不过这时他师傅白羽第一个就站了出来，直接表示入股一百万，而此时，王霄爸也站出来，也表示家里拿出更多的钱，参与投资占股。大家伙虽然还不是太明白怎么回事，但是既然王老师站出来了，这件事肯定是靠谱的，如果真的啥也不懂，跟着走就是了。后来乡里人全都回家想去了，白下跟村长和支书好好探讨了一番。村长其实很正直，不过眼界毕竟是有限的，对于这些东西毕竟没有接触过，不过他也甚至白下肯定是为了村里好，反正就让白下放手去做，村里全力配合就是。
白下当然知道大家不会接受这个集团出资入股的建议，因为没有实实在在的利润，根本不会有人跟着干，如果有收益了，他们就懂了，就不会像现在一样，所以白下就只拿这一点做小小的赌注。
晚上的时候，白下又拎着山葡萄酒献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