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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也有人叫他阿絮,满腔赤诚,少年心性。他是怎么对她的呢?宁絮记得,那时候,每天早上,他都要冷着脸,面无表情的看一会桌子上的甜甜圈,然后前排就会转过来一张充满少年气的脸,那时候李怀云的脸还不像是现在这样充满阴郁,棱角也稍微浅一些,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邻家姐姐,李怀云眨眨眼睛,“阿絮,不吃可就浪费啦。”然后她就会转过去,任他怎么叫都不回头,直到吃了甜甜圈,并恰巧发现,这个甜甜圈的味道,是他最喜欢的那种。
放学的时候,宁絮背着画板,专门堵住李怀云,“你不用给我带早饭了。”
李怀云只困惑的眨眨眼睛,大概是因为下课刚醒来的原因,眼里还有点迷茫,然后眨了眨眼,只笑着说,“好吃吗?”
宁絮被架在中间,不知道说好还是不好,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了一句,“别给我带了。”
李怀云摆了摆手,“明天有焦糖的。阿絮再见。”李怀云的声音很好听,她叫他的名字的时候,声音里总是带着点说不出的味道,听得宁絮皱了皱眉。
李怀云走进面包店,吹了声口哨,漫不经心的扫过面前的一排甜甜圈,她皱了皱眉,明明那么冷冷清清的人,怎么就喜欢这么甜甜腻腻的东西,但像是习惯使然,她伸手挑了一个看起来最好吃的,既然要买,那还是买个好吃的吧,钓鱼嘛,总得用点心。
她捂着手里的热牛奶,小心翼翼地防止牛奶凉了,上一次看到宁絮家贫困成那个样子,她还有点不舒服,然后自作主张的加了一杯热牛奶,宁絮似乎妥协了,他放弃了抗争,早起会默默地跟她道谢,偶尔在他身后眨眨眼睛,然后满眼迷茫。
班里一共五十个人,每个人都知道宁絮是个内敛的人,他倒是也跟人和和气气,满脸微笑,只是从来不参加集体活动,也不见谁跟他关系特别好。这些天,只一个李怀云,众人感叹,这块大冰山硬是被啃下来了。
李怀云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转头看见宁絮看着桌子上的甜甜圈,眉头忽然舒展了一下,然后正对上她的目光,李怀云眨了眨眼睛,“喜欢吗?”
宁絮无奈地笑了一下,“谢谢。”
李怀云转过身,前排张赫转过来,她是班长,组织班级活动,都是她的工作,“怀云。周末聚会,你来吗?”
李怀云挑了挑眉,“怎么?”
张赫看了眼宁絮,“你把宁絮带上吧,一年到头,高三估计也就最后一次见面了。”
李怀云思考了两秒,答应了下来,“好,我会跟他说。”
张赫心满意足的转过身,李怀云又瞥了一眼身后安安静静的宁絮,她勾了勾唇角。她自降身份来淮海一中已经三年了,三年时间足够她在宁絮的身上留下印记,她微微眯了眯眼睛,那双平时充满阳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翳。李家人埋在骨子里的血气,终于冒了点头出来。
那天放学,李怀云收拾东西,然后靠在了课桌上,等待宁絮,宁絮抬头有点疑惑,“怎么了?”
李怀云笑着撑在他桌子上,“阿絮,周末班级聚会你去吗?”
宁絮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不去了,你们好好玩吧。”
李怀云听了这话,像是一只巨型犬那样,耷拉下来了耳朵,眼里有明显的失望之色,“真的啊,可是我都跟他们打保证你会来了,毕竟我跟她们关系也不好,想着有你在,还能好一点。”
宁絮有些为难,“可是……”
李怀云连忙摆手,“没事没事,那你还是忙你的吧,是我唐突了。”
宁絮盯着笔尖,摇了摇头,然后走了。
李怀云盯着那个背影,吹了口气,一根羽毛就飘飘悠悠的飞了起来,同时她意识到一件事情,她装出来的失落里,似乎有几分是真的。
晚上睡前,李怀云收到了宁絮的短信,“那我去吧,下次不要替我答应别人了。”
她摁灭了手机屏幕,躺在床上,看了床头的全家福一眼,闭上了眼睛。
宁絮周末坐在画板前,望着窗外的树影沉思,贺斐站在他身后,放轻了脚步走近了他,“怎么?想什么呢?”
宁絮抬头望着父亲,将头往后干脆直接靠在了他的肚子上,“爸爸,我觉得缺点什么。”
贺斐看了旁边已经干涸的颜料,然后摸了摸他的头发,“没关系,缺点什么,是要等的,没有答案就放着吧。”
宁絮眨了眨眼睛,“爸爸,《满城□□》你画了多久?”
贺斐笑了笑,“二十三年。”
那时候宁絮不明白,二十三年到底是什么意思,后来,他偶然知道,二十三岁的时候,是他嫁给宁姝的年纪,他用自己一生的心血,画成的。
窗外突然飘飘悠悠浮起来一个气球,气球上带着一小包糖果,堪堪停在窗口,不再上下浮动,宁絮放下画笔,伸手推开窗子,踮了踮脚把气球捞了进来,五颜六色的的糖果上画着一个大大的小脸,一张小小的字条飘了下来“不要生气嘛”
宁絮低头,李怀云在楼下挥了挥手,那一瞬间,阳光从她头顶洒下,高马尾自行车,他瞳孔一缩,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熟悉的画面,片刻嘴角却放松了下来,穿上外套,几步下了楼。
李怀云被宁絮从楼梯中冲出来的样子吓了一跳,他气喘吁吁地站定,看着李怀云却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李怀云拽过他来,伸手给他擦干净满脸的汗,一边絮絮叨叨“你急什么?慢点跑。”
宁絮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怕时间来不及。”
李怀云从车框里拿起一盒包装好的甜甜圈,清一色的浅粉色,十分可爱,“喏,你尝尝这个。迟到不了,我带你去。”
“你骑自行车带我吗?”宁絮看了看这个自行车,李怀云挑了挑眉,笑着拍了拍后座,“走咯!”
那天满街的树影,他坐在一个白衬衫少女的后座上,怀里抱着一盒甜甜圈,有皂角的味道顺着风拂面而来,宁絮的思绪飘的不行,他突然就明白了爸爸是怎样画出《满城□□》了,他想画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你们的评论,冷题材真的是靠爱发电。
☆、第二十六章
那场聚会在宁絮的记忆里,只有喧闹,拥挤,李怀云有意无意地将他护在一边,一群在高压政策下出来放风的孩子们,一个个装成大人的样子,男孩们都脱下了校服,换上自己的衣服,看起来颇有点改头换面的意思,女孩们倒是不介意,穿着校服撸起袖子,要了两扎啤酒,期间也有男孩子被起着哄喝两口,唯独宁絮这里无人问津,班里八卦分子罗欣在李怀云身上转了一圈以后,端起酒杯转了过来“小画家,来咱们毕业之前也喝一杯吧,怎么样?”
宁絮被罗欣吓了一跳,虽然不是很喜欢,但入乡随俗的打算还是接过来,接过刚伸出去手,杯子就被李怀云截了下来,“啧,男孩子喝什么喝?”
张赫笑着拍了一下罗欣,把她从有些尴尬的气氛中捞了出来,“你个二货起什么哄,尊老爱幼懂不懂!欺负人宁絮年纪小啊?”
罗欣抹了一把脸对着张赫就敲了过去,“张赫你大爷别离我这么近。”
一群人笑笑闹闹,宁絮有些无奈的看着他们,“其实我也不是最小的。”
李怀云举了举杯子,瞥了他一眼,“你是我带出来的,我怎么能让人欺负你?”
宁絮歪了歪头,“也是。”他眼里笑意盈盈,细看竟然带着点流光溢彩。
“祝各位前程似锦!!!!”语文课代表洛阳扶了扶眼镜说。
“祝你们一马当先!!”罗欣嬉皮笑脸的接着。
“祝各位年年有余!”胡越浑水摸鱼嘻嘻哈哈。
“去去去,还万寿无疆呢!”张赫也跟着笑了。
李怀云望着这一群神经病一样的同学,突然露出了点怀念的神色,这样的表情太过复杂,所以宁絮看不懂,角落里他低声问,“怎么了?”
李怀云碰了碰他的杯子,低头笑了,“一群傻子”,然后她偏头看了一下宁絮跟他手里的橙汁碰了碰,带着点难以言喻的痛苦“一帆风顺。”
宁絮那时候还不知道,他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然后跟她碰了碰杯子,“一帆风顺。”
那天夜里,宁絮没有睡觉,他迫不及待地跑上楼坐在了画板前,以至于李怀云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情人所难了,在她眼里这群同学们完全人畜无害。其实宁絮只是想尽快把那副画画完,灵感与喜欢都是一瞬间的事情,像是火柴梗上的□□,没了就结束了。
贺斐都被这这动静吓了一跳,探头进宁絮的房间,就只见他风风火火的坐在了画板前,颤抖着双手,将颜料打开了,他什么都没说,转过头关上了房门,宁絮果真是他的儿子,与自己画满城□□的时候,多像啊。
宁絮手下丝毫不乱,捡起画笔在画纸上跳跃,红色由深到浅,像是铺开了满地鲜血,橙色、暖黄色、粉色,在整个画面上交织,最后当他画完的时候,天边露出了鱼肚白,他望着画布突然就哭了,眼泪顺着眼窝一颗一颗落下来。
这张画后来除了他和贺斐,再没有第二个人见过了。因为那副画,在还没送出去,就被他焚烧了,火苗顺着画布舔上去,他一寸寸的心血化为灰烬,那样的感觉他至死都记得。
沈长风将手环在宁絮的肩胛骨上,宁絮在怀里哭的呛住了,深吸一口气,抬起一双泪意朦胧的眼睛看着她,沈长风伸出手轻轻给他把眼泪擦干净,然后低头亲吻了一下他的鼻梁,宁絮看着模糊的沈长风,他猛然意识到,沈长风跟李怀云是不一样的,她们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他像是被安抚的样子,渐渐平息了胸口的痛意。
沈长风抵了低他的额头,“不哭了?”
宁絮摇了摇头,抬眼带着点期待,“我挺开心的,真的。”
“你周末有什么安排吗?”她没松开宁絮,干脆就让他靠在身上懒懒的顺着气。
宁絮茫然了一会,“没有,这两天老板也不开门,我一会继续去画画吧,没什么事情干了。”
沈长风低头再次亲了他一下,她突然觉得宁絮红着眼眶的样子其实十分好看,尤其是,只这么跟自己哭的时候,阿絮开始依靠她了,“那我带你们去游乐场吧,小斐应该也没去过。”
宁絮抬头问她,“今天吗?”
沈长风微笑着低头,第三次亲了亲他,“明天吧,今天只陪你画画。”
沈长风其实是个喜欢独处的人,在没有跟阿絮结婚之前,她常常在周末假期里,一个人窝在书房,她手边的书都习惯先看一遍电子版,碰到喜欢的就奔去书店买回来啊一本,再细细读一遍。沈家父母事实上喜欢放养沈长风,没事了打个电话,他们知道自己家女儿的性子,便由着她生长,沈青衡像修剪一个名贵的盆栽那样,耐心而慈爱,沈家母女这么些年来,沈长风只回头找过她三次,每一次,沈长风都觉得自己即将从钢索上掉下来了,沈青衡只是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扶了她一把,让她自己走过去。沈长风小时候也会觉得父母太过漠视她,可长大了她再回头也就明白了,她们只不过是提早了一些,让她把该走的路真真正正地自己走过去。
沈长风走回书房,在自己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然后把宁絮的画板也收了起来,放在画板包中,“阿絮,走,出去画画了。”
☆、第二十七章
宁絮本来以为沈长风的意思是在家画画聊天这么消磨一下午,猝不及防准备出门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沈长风给宁絮套上薄大衣,然后从衣帽架顶上拿下来一个橙色的帽子扣在他头上,看他愣住不由好笑,“怎么了?”
宁絮抬头看她,“不在家吗?”
沈长风从冰箱里拿出一个盒子也放进包里,然后冲他眨眨眼睛,“你也该多出去转转了,老呆在家里容易长蘑菇。”
“妈妈,咱们去哪?”同样茫然的宁斐也站在门口问,她从小颠沛流离,所以也不是很愿意没事出门,就像是一条饥饿的幼犬,守护着最后的骨头,这两个人是这样恋家。
沈长风试图把他们从这样的捆绑中捞出来,他们的家,不是在这个小房子里,家在她沈长风身上。
“带你去认识点新朋友。”沈长风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牵起宁絮的手,“走,我带你去看看。”
宁絮心里安静的像是回到了宁家还没出事父亲还没去世之前的时候,他什么都有,双脚踩在地上,下午的太阳带着初春的气息撒在路上,水泥地被染成金色,沈长风穿着一身驼色的大衣走在他身边,他抬头就看到沈长风架着金丝眼镜的侧脸,像是感觉到他的目光,沈长风低头对他笑了一下。宁絮像是被蛊惑的样子,伸手像是一个拥抱的姿势,抱住了沈长风的胳膊,沈长风不动声色的握住了宁絮的手,走向一个公园,那个公园离小区不远,沈长风时常在春秋天的周末,去公园散散步看看书,过的像个老年生活。
沈长风在草坪前找到了一个空的长椅,然后帮宁絮把画板夹好,拉着他坐下,眼前是一片开阔的草地,有零星几个人带着孩子,宠物,有风缓缓地吹拂过来,宁絮感到一种玄妙的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