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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分钟,她一动不动。
……
乔伊坐在扶手椅里。
他盯着视频里的画面,沉默了良久,才轻声说:
“把画面放大。”
“好的。”
伽俐雷开心地说:
“伽俐雷完全理解先生您此刻的指令,因为伽俐雷也觉得从这个角度,夫人的长腿一览无余,令人惊艳,当然要放到最大才能好好欣赏。”
……
但乔伊压根没有听见伽俐雷在说什么。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李文森的腿上。
但他无瑕去关注这双腿有多长,角度有多漂亮,皮肤有多白皙。
他只看见,有好几块细小的玻璃,正突兀地扎在她瘦得有些过分的腿上。
而几缕细细的鲜血,正从那些小小的创口里渗出来,在她洁白的双腿上,蜿蜒出鲜红的痕迹。
……宛若图腾。
那一瞬间,关于这双腿,他回想起了很多事。
他想起在乞力马扎罗的落魄的火车上,这双修长的腿是如何从他的上铺垂落,在他眼前晃晃悠悠,让他再也看不下一本书。
他想起,他们在一起度过的每一个夏天。
想起他坐在剑桥小公寓的地板上做笔记,这双腿又是如何从他面前轻快地走过,在他身边刮起一阵小小的风。
而他的心绪,就这样随着她裙摆上织物的香气,一同飘远。
……
那个时候,咖喱辛辣,麦田熟透,空气里热浪喧嚣。
她想研究电路,就拆了空调。他想出门旅行,就把她直接打包。
……
仿佛只是一个恍惚的功夫。
那些镜头里的李文森,都消失了,不在了。
当记忆消散,剩下的,仍是眼前视频里,她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用手遮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画面。
作者有话要说:在精尽和人亡之间,我选择人亡。
第65章
怎么能够让一个U盘的存储速度瞬间加一倍?
程序员会告诉你,传说中更改U盘的格式为NTFS、分区、扩容这些相对高端的做法,其实都没什么卵用。
最实用的办法还是——
再买一个U盘。
眼看着时间已经过去五十秒,安德森的电脑文件夹才拷贝了五分之一,李文森打开自己办公室的抽屉,拿出里面随手扔的一台簇新索尼单反相机。
真的是簇新簇新。
明显从买来起就没有打开过。
她迅速拆开相机里的闪存卡,又俯身从曹云山桌上拿了一个读卡器。
但就在她抬起头,想要离开曹云山的办公桌时——
几天前她审讯陈郁时,陈郁用来讽刺英格拉姆的一句话,就像海浪涌上沙滩一样,在她记忆深处,再度翻涌起来。
……
“你不过是个眼睛上长了痔疮的蠢货。”
陈郁坐在地上,淡淡地说:
“我要是和你认真,我就输了。”
……
李文森站在曹云山的办公桌边。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在她的脑海里一遍一遍地响起,如同符咒,挥之不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浑然不觉。
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盯着曹云山的电脑,仿佛陷入了某种臆想。
三十秒钟后。
李文森忽然动了一下。
紧接着,她就像从梦中惊醒了似的,迅速动作起来。
但动作的对象却不再是安德森。
她瞥了一眼墙上巨大的挂钟,一边给曹云山的电脑开机,一边用脚勾住自己办公桌最底下的抽屉。
——轻轻一拉。
一抹血迹顺着她的脚踝流下,在她抽屉的把手上留下一抹淡红的痕迹。
李文森像没看见似的,踩住抽屉里一盒麦芽糖,以一种受力不均衡的方式,向下一个翻转,麦芽糖就像有弹性的足球一样,向上飞了出来。
李文森单手接住。
她另外一只手不能离开电脑,只好继续单手把麦芽糖的盖子打开,倒了三粒到嘴里。
而眼前的电脑屏幕,已经跳出了那个和安德森的电脑上一模一样的对话框——
“USER or ADMINISTRATOR?”
她继续选择了admin,然后用睫毛夹夹着沈城的指纹,如法炮制,贴在桌上的钢化指纹识别区。
然而……失败?
李文森皱起眉,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把沈城的指纹弄脏了,于是把夹片取下来重新处理了一下。
但是当她再度把夹片放上去的时候……仍是识别失败。
……
这是怎么回事?
在曹云山的电脑上,沈城的指纹为什么不管用?
所有科研人员在工作区使用的电脑,禁止携带个人信息。这也是用沈城的指纹能够出入办公室所有数据库的原因——这里不涉及**权。
沈城就是的执政王。
但这条铁一般的定律,在曹云山这里,显然不奏效了。
李文森撇开沈城的指纹,直接选择了第一个USER选项,输入了19090308。
一九零九年三月八日,美国芝加哥妇女游。行争取男女平等。
……三八妇女节的开端。
然而这个数字并不奏效。
挂钟上的指针又过去一分钟,李文森左手把U盘插。进安德森的主机,右手不停顿地在曹云山的电脑上重新敲击出一段数字。
11840215。
……太上老君的诞生日。
原谅她,猜曹云山的密码她真的没办法往正常的地方想。
毕竟曹云山的香案上除了毕达哥拉斯、高斯这些数学家外,供奉时间最长的神,就是太上老君了。
乔伊的书里也有关于中国历史的记载,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太上老君在他妈妈肚子里呆了八十一年还没有窒息而死,并在武丁九年二月十五日顺利降生。
而武丁是商王盘庚的侄子,商朝第二十三位君主,夏商周断代工程把他在位的时间定在公元前1250到前1192年,所以武丁九年有可能在1184…1242年。
……她一个理科生能记得这些真是不容易。
但生活并没有因为她不容易而厚待她。
在她输入这串数字之后,系统跳出了一个语气轻快的弹窗,明显是曹云山自己设置的——
“致陌生入侵者的一道逻辑题:
1。密码输入三次失败后,电脑会爆炸,炸死你没有关系,但求放过我的电脑。
2。如果让霍金和毕达哥拉斯展开决斗,毕达哥拉斯会输,因为霍金有蠕虫洞瞬移技能,而毕达哥拉斯只会勾股定理。
3。其实我电脑上自带隐藏摄像头,很可能我已经知道了你是谁。
4。以上三条都是假的。
5。第四条是假的。
6。以上六条只有一条是真的。
若上述五条中只有两条是真命题,求解是哪两条?
A、1和2为真。
B、1和5为真。
C、……
D、……”
李文森:“……”
曹云山真是一个天赐的神经病。
选项居然有十八个,后面的李文森看都懒得看,直接点了关机,然后“啪”得一声合上了电脑。
与此同时,三分钟已经开始了最后三十秒的倒计时。
李文森瞄了一眼安德森电脑上的拷贝进度,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条备用的裙子,又解开自己身上裙子的系带。
她太瘦了。
只是稍微收拢了双肩,裙子就从她身上,像丝绸滑下奶白色的瓷器那样,顺着她光洁的脊背滑落,委顿落地。
李文森套上备用的黑白色裙子。
裙子一直到小腿,刚好遮住她腿上的伤痕。裁剪风格简单而冷漠,就像T台上那些模特面无表情的脸。
又因为在抽屉里存放了整整一年没洗过,散发出一股微微的霉味。
李文森几乎是一上身,就觉得全身的皮肤都瘙痒了起来。
她把匕首扣在手臂上,赤着脚爬上桌子,连着跳了几张办公桌,来到伽俐雷面前,在时间结束的最后三秒,把嘴里的口香糖取出来,揉成团,粘在了伽俐雷的探测口上。
——三、二、一。
“女人,时间已经到了。”
伽俐雷不耐烦的声音准时响起:
“你的衣服换好了吗……哦,这是怎么回事?伽俐雷的眼前一片漆黑。”
“啊,抱歉,我不小心把衣服挂在你身上了。”
口香糖这个方法,还是她和曹云山一起看法国导演吕克…贝松电影时学到的。
李文森站在安德森的电脑前,进度条只剩下了最后一点。
她手放在U盘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进度。
“你再等等,我在拉拉链。”
“哦,愚蠢的女人,你怎么能如此无礼。”
办公室里的伽俐雷生气地说:
“居然做出这样毫无尊重的事,伽俐雷绝不接受你把内衣挂在伽俐雷的硬件上。如果你在一分钟之内不把伽俐雷眼前的这个障碍物移开,恐怕伽俐雷就不得不把今天的事情上报了。”
“我一个人在这里,能发生什么需要上报的事?”
“那可说不准。”
“好了。”
李文森抽出U盘,等到安德森的电脑屏幕恢复黑屏,才慢悠悠地走到伽俐雷面前,用自己换下的外套蒙住手,取下伽俐雷探测器上的口香糖。
这样,从伽俐雷的角度看去,就是她把一件衣服从它头上取了下来。
“嗨,伽俐雷,我们又见面了。”
李文森笑眯眯地说:
“你会忘记今天这件事情的,对吧。”
“当然不会。”
办公室的伽俐雷高傲地说:
“真是普通人类局限的思维方式。伽俐雷的内存有一万多G,伽俐雷不会忘记任何事情,这一点和你们有限的脑容量是不一样的。”
“哦。”
李文森举起左手,朝伽俐雷挥了挥:
“那没什么好说的了,拜拜。”
“但规矩是死的,电脑是活的,要伽俐雷忘记也不是不可以。”
伽俐雷忽然说:
“这段视频的大小只有一百零三兆,在伽俐雷的视频库里,就像一滴水流混进大海。而在正常情况下,人类是无法从大海里辨认出其中一滴水的。”
……这就是电脑的遗忘方式。
人类遗忘了什么,它们就遗忘了什么。
伽俐雷这是在告诉她,只要没有人注意到这段视频,她让监控器短暂停止的这件事,就算不存在了。
……
李文森转过身,没有再和它说话。
她达到了目的,恢复了漠然的神色,拿起包,光着脚,准备走人。
乔伊嘴里,她迫不及待要去见的“亲密男性朋友”,叫曹云山,不幸是个天赐的神经病。
她会来办公室,完全是因为曹云山发信息说,他有大事相商,已经把他们今天见面的地址留在她的办公桌上,请她无论生死,务必赴约。
但是她什么都没有找到。
所以没赴约不是她的错。
只是,就在她快走到办公室门边的时候,赤着的足底,忽然敏锐地感觉到——
在平坦的磨砂地面上,凸出了一条细细的痕迹。
李文森移开脚,蹲下,捡起地上碍脚的事物。
然后,她困惑地皱起了眉。
这是……鱼线?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宝宝笑得好苦。
第66章
昏暗的放映室内,没有开灯。
乔伊独自坐在木质的扶手椅上,沉默不语。
窗口淡淡的光线,透过笼着薄纱的蕾丝窗帘,在他黑色的皮鞋边留下一个模糊的、花朵形状的光圈。
李文森走到他面前。
她慢慢地仰起脸,对着他弯起眼睛笑了,一抹鲜红的血液从她苍白的脸颊边滑落,滴进她长长的裙子里。
“如果我一定要你关闭呢?”
她伸出左手,把自己散落的长发撩到耳后。
笑容甜美却容不得拒绝:
“如果你不答应,我只好把你卸下来了。”
——咔。
机械齿轮转动的声音响起,伽俐雷暂停了视频。
“先生,这段视频您已经看了二十一遍了。”
伽俐雷小心翼翼地躲在门缝里:
“是否继续播放下一段?”
“不必。”
乔伊盯着视频上,李文森被定格的眉眼:
“这段再播一遍。”
“……”
老式放映机,灰蓝色灯光,晃动的镜头,和乔伊。
李文森的眉眼,就在这一派八十年代伦敦老电影院的氛围里,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她被定格的表情——
垂目、眨眼,微笑。
她长长的头发散落。她拢起长发。
……
乔伊修长的手指支着头,一言不发。
他半边苍白的脸沉在阴影里,黑色的睫毛每一次的垂落,都意味着——拆解。
是的,他在拆解她。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甚至于每一次微笑的弧度。
……
三分钟后,乔伊第三十遍看完这段不过二十秒的视频。
他忽然站起来,绕到放映机后面,拉着胶带条,把进度往前拉到底,然后从头到尾,整段快进了一遍。
她冰凉的地板上爬起来。她腿上的鲜血流下来。她顺手拔出腿上的碎玻璃,连血迹都懒得去拭。
然后她站起来。
宽大裙摆滑下,遮住她的腿……也遮盖了一切。
……
乔伊的手指放慢了速度。
他的视力过份清晰。他的观察力好得过了头。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组快进镜头,从他眼前慢慢流过……然后猝不及防地,黑了。
“啊哦,伽俐雷在办公室的小伙伴开始散热了。”
伽俐雷在一旁探出了看不见的脑袋:
“伽俐雷十分理解这位伽俐雷,如果夫人要在伽俐雷面前跳脱衣舞,伽俐雷也会过热的。”
“……”
乔伊望着屏幕:
“黑屏要持续多长时间?”
“三分钟,这是极限。”
伽俐雷中肯地分析道:
“所以先生您完全放心,三分钟的时间绝对达不到性高。潮。就算夫人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跳起了脱衣舞,她也绝没有时间和自己出轨。”
“……”
自。慰在某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