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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被吓了一跳,顿了顿,身子才放松下来,微微转头说:“怎么起来了?不是让你乖乖躺着的吗?”
“味道太香了,我睡不着。”她一直很迷恋姜的那股香气,尤其是跟红糖煮的时候,有一种清甜的香气。
他用不认同的眼神看她:“你的口味真怪,我一直觉得姜味很难闻,每次喝姜汤都要捏着鼻子才喝得下去。”
“那要你煮姜汤,真是为难你了。”她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想起他刚才小心翼翼切姜的样子,心里还是隐隐湿润。
“谁让你喜欢呢,我只能舍命陪君子了……”水再次开了,他关了电源,把姜汤倒进保温杯里,倒得快了点,有几滴水溅出来,溅在他手背上,很快就红了。他皱了皱眉,却没缩手。
她等他倒完,赶紧拉着他的手放到水龙头上冲,又找了牙膏帮他抹上,他笑了笑,“别紧张,我又没那么皮娇肉贵的……”
“万一烫伤了还是麻烦,以后还是别做这些事啦,你的天分不在厨房里……”
“别看不起我啊,我不是煮成了吗……”
“没有看不起你,”她把手指上剩下的牙膏吃掉,安慰他受伤的自尊心,“所谓术业有专攻,资源要分配到最合理的地方才……”
话没说完已经被他吻住,她愣了愣旋即回吻,放松了身子,被他抱到身后的琉璃台上。
这晚的情形有些失控,厨房正对着卫生间,她偶尔睁眼的时候从淋浴房的玻璃里看到两个人扭曲的影子,有些不知身在何处。只是那冰冷的胃,被另一种温暖填满,不再凉的发慌。夏耳紧紧地抱着安梁,她开始庆幸自己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另一个人,真实得触摸的到的一个人,这让她有了可以继续走下去的底气。她相信时间永远是向前走的,生活也只能向前看,没有谁,还会留在原地等谁。
他抱着她去洗澡的时候她才清醒过来,他把水流调慢,花洒里的水温柔得流过她的胃部,像是抚摸。他的手轻轻按住那里,问她:“胃还疼吗?”
“没有了……”她摇头,水流太温柔了,她几乎要睡着。
他咬一下她的耳朵,笑了:“以前没发现,你的耳朵这么小,还白白软软的,难怪要叫夏耳。”
“有没有听老人家说过,小耳的人福薄。”
“我们不信这些,”他摇头,“别睡着了,得洗快点,不然咱们都要感冒……”
她突然想起什么:“给我看看你脚上的疤。”
她蹲下去,摸到他左脚脚后跟上的一条疤,很长,几乎环绕整个脚后跟,她可以想象当时的伤该有多重。
“伤到筋骨了吗?”
他大概觉得痒,微微动了下,说:“没残废已经很幸运了,幸好当时是长身体的时候,恢复的很快。”
洗完后回到床上,保温杯里的姜汤还是烫的,她喝了一半,然后逼他把剩下的一半喝了,喝得他一脸苦大仇深。
她蜷着身子躺在他身侧,他的手无意识得流连在她后背和腰侧,她觉得有些痒,轻轻躲开,没一会他又缠上来,躲了几次便作罢。
“夏耳,你在害怕什么?”他突然开口。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今天很黏我,你从来都不太粘我的……”
她笑了笑:“你不喜欢?”
“喜欢……但是不习惯,总觉得,有些不安呐……”
他其实是敏感的人,夏耳知道,她抬头吻了吻他的下巴:“告诉我你在不安什么?”
“让我猜一猜,”他说,“今天那个俄罗斯参观团里面,有你熟悉的人……”
“嗯,说下去……”
“是前男友?那五个里面的一个吗?医生?木材商?出版商?还是建筑师?”
“一个都不是,”她笑了,“傻瓜,上次是跟你闹着玩的,俄罗斯男人少得可怜,都像国宝一样,而且结婚早,我要是一个人占据五个资源,大概会天打雷劈吧。而且他们其实并不喜欢典型的亚洲面孔,也不友善,粗暴得很。”
“有多粗暴?会打女人?”他笑。
“那倒不至于,”她扯了扯唇角,“他们看起来高傲而堕落,看着你的眼神却让你觉得自己像猴子一样。”
“这跟你上次说得不一样,”他握住她的手,“留学生活并没有那么轻松,是吗?”
“其实世界上每个地方都差不多,都有好的一面和不好的一面,只能自己权衡哪个更重要些。”
“当初为什么要出国呢?还呆了那么长时间?”
“读了外语就想出国去看看啊,”她微微笑了笑,“当初是这么想的,只是还是比预想的要难以应付一些。”
“所以说,今天那个俄罗斯男人并不是……”他突然又把话题转了回来。
他居然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夏耳笑着保证:“不是,我们其实并不是很熟。”
“我也想尽量表现地不太在意的,”他好像突然松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结果却还是有点在意。”
夏耳唇边的笑意渐渐僵住,只是一个不相关的人他就这样在意,那么要是她告诉他她曾跟他信赖的朋友交往过,他们恐怕都不可能走下去吧。
“安梁,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会走多远?”她侧头看他。
他睁眼望着天花板,不说话,酒窝很深。她等很久,开始后悔问了这个问题。
他翻身搂住她:“我得确定,你是认真得在问我这个问题吗?”
她看着他的眼睛,犹豫了一下,终于点头:“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心意。”
“我不知道,”他说,“我没有办法轻易承诺你,因为我真的有可能办不到,比如答应了你去旅行,却抽不出时间来,但是在我目前可预见的未来里,你是我唯一想一起走下去的人。”
很保守的答案,但是远比承诺来的坦诚,夏耳觉得踏实多了,她忍不住问他:“你不担心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吗?”
“能有多坏?杀人放火,抢家劫社,别忘了我曾经也是不良少年……”他做个无所谓的微笑,“所以不要紧,跟我在一起就变好了……”
夏耳闭上眼,居然哽咽了。
☆、八、(1)
见面居然来的这样快,虽然已经有所提防,但还是防不胜防。
原本计划好的十一出行变成了安梁和他那帮朋友的自驾游,因为安梁说人多比较热闹。夏耳心知宋迟也可能会去,可是早就已经说好,临阵退缩实在是很扫兴。
出发的前一天,夏耳陪安梁一起去4S店,为隔天的自驾游做准备,检查了制动、轮胎和机油,又补齐了装备。他也是爱玩车的人,看中了一款吉普,跟销售经理聊了很久。夏耳坐在休息区看汽车杂志,他过来找她,跟她一起讨论适合女士驾驶的车型。
“你有没有驾照?”他突然想起来问她。
“还没有。”
“不如去考一个。”
“其实,我比较爱大众交通,而且上班的地方太近了,根本用不着开车。”
“爱大众交通才应该自己开车,为人满为患的公交和地铁减轻负担。”
“就你歪理最多,”她笑了笑,“那么,就当我支持低碳生活。”
“你的歪理才叫多,算了,不会开车其实也没什么要紧。”
“其实是我比较容易发呆,万一开车走神,恐怕会成为交通杀手吧,想一想就觉得太可怕了。”
“唔,这算个正当理由。”他点一点头。
回来的时候顺路去超市,买电池、毛巾和旅行套装。行程计划是三天,中间要在外面过夜。他们回家一起在电脑前选音乐,然后刻录到CD上,放在车上听,他还帮她屯了一些巧克力在车上。看安梁这样期待这次的旅行,夏耳更加说不出不想去这样的话来。她坐在他旁边,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上下载的进度条,有点走神。
他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你在紧张吗?”
夏耳回过神来,舌尖舔着左边的一颗蛀牙,摇摇头:“没有。”
“你看起来可不太高兴,”他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像是要安抚她,“放心,他们从来不为难美女。”
“真的吗……”夏耳略略笑了笑,心里却不太乐观。曾经她在意过他不把她介绍给他的圈子,现在她却更怕跟他的朋友见面。如果恋爱只是纯粹两个人的事情,那该多好!
她知道这个世界其实很小,可是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小。
“当然了,”安梁笑着保证,“再说我怎么会让别人欺负你!”
这一回夏耳是真的笑了,对啊,她在害怕什么,她和宋迟已经分开多年,她也不是为了他回国,所以她完全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而且至少安梁还在她身边,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好,她应该信任他。
进入十月后天气很给面子,一大早便是适合出行的万里晴空。他们定在2号下午出发,避开1号出行的高峰期。在约定的路口等,其他人都到齐了,宋迟却过很久才来。夏耳原本以为他不会来了,然而他真的来的时候,她又仿佛松了口气。她坐在车里,看他面无表情地重新戴上墨镜,缓缓关起车窗,把车开到前面去。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奔驰,夏耳放松了身体靠在椅背上,她并不知道前方的路途上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但是她不喜欢还没有开始走,就自以为会输。
五辆车子,从东部一路往西,开了四个多小时,傍晚的时候正好过江,船只在黄昏的江面上来回穿梭,太阳刚落,月亮初起,几抹晚霞浮在天边,日月星辰,景致如画。下榻在市中的酒店,在把她跟安梁那间房间的房卡递给安梁的时候,宋迟抬起眼不动声色地凝视了她一会,这是出行后他第一次用正眼看她,夏耳站在安梁身后一步远的地方,装作看酒店的布置,微微别开了眼,心里多少有些尴尬。幸好安梁很快转过身来拿她的行李,对她说:“上楼吧。”
他们在房间里呆到吃晚饭的时候才下去,夏耳其实没什么胃口,但是她也不想给自己找借口逃避。在二楼他们还走错了方向,VIP的包厢,从999走到111,她只希望永远走不到头。走到111的时候,安梁推门,让她先进去,她侧身进去,一抬头,就看到正对着门坐着的宋迟。他侧对着她正跟旁边的人说话,听到动静抬起头,手里的酒杯顿一顿,然后又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多年前夏东明带她去饭局遇上他的情形还在眼前,夏耳唯有苦笑。
席间聊天的内容从生意到女人,她并不感兴趣。刚想发呆,话题却突然转到她身上,夏耳只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于是回头微微一笑:“什么?”
“你跟安梁是怎么认识的?地下工作也做得太好了吧,我们居然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交了这样漂亮的女朋友。”他的一个朋友问。
“哦,我们是在朋友的婚礼上认识的,”夏耳笑了笑,“事实上,当时我刚从莫斯科回来,胖得要命,他连多看我一眼都不肯。”
“不不不,我得澄清,”安梁赶紧帮自己辩解,“你们知道我一向不擅长跟美女搭讪。”
众人大笑,安梁凑到她耳边低声否认:“我哪有?”
夏耳笑着横了他一眼,用眼神说“明明就有”。
“我去参加婚礼怎么从来没遇到过这种好事,伴娘要不是有男朋友就是已经订婚了的,最差的也有追求对象,你这家伙,运气也太好了吧。”有朋友故意羡慕地说。
“难怪之前放话说两年内不谈感情却不到一年就破功了,”另一个朋友挪揄安梁,转头问夏耳,“所以婚礼之后他就开始追你了吗?不是我损他,这家伙追人的技巧不是一般的烂。”
夏耳扑哧一笑:“的确,他把我晾了差不多一年,我等得差不多快睡着了他才想起来要追我。”
众人露出“我就猜是这样”的神情,均用暴殄天物的眼神看着安梁,安梁笑着一一敬酒,很给夏耳面子得把所有责备照单全收。
安梁的朋友都是自来熟,很快就跟夏耳聊得热络起来。他们说笑的时候,偶尔夏耳侧过头装作不经意看一眼,宋迟就坐在他们斜对面抽烟,沉默地看着他们闹她,并不阻止,不说话的样子像个冷峻的贵族。再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这一刻更让她觉得他们已经隔着千山万水,再也没有绕到一块的可能。
她其实很感激,他愿意配合她出演形同陌路。
可是话真的不能说太满,很快,他就让她差点无言以对。
“你们是认真的吗?”某个沉默地当口,宋迟突然开口。
夏耳和安梁都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安梁就搂住夏耳的肩膀对宋迟说:“当然是认真的,哥,你觉得我是那种随便玩玩的人吗?”
宋迟打量了他们两眼,沉着脸没有说话。一时饭桌上有些安静,夏耳沉默地笑了笑,没有开口。明明是朋友聚会,她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