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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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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做到这个程度,为什么要嫁到这里将自己生出来呢?
他似乎不是很明白姜家的女人,在众人的传言中,她们是一群充满诱惑力、却同时令人畏惧的女人。
仓颉银色的长发轻轻抚动,清淡的声音如同流水:“殿下,彤鱼氏大妃乃是姜氏之巫,世上无人较她更能理解天道…她,正是这样一个人。”
唔…
自己兴许总是挂着不冷不热的笑意,现在想想,似乎是同那个女人完全相反的。因她不仅终日沉默,且自他有记忆开始,他的母亲丽娱从未同他说过一句话。
风后那张带着些清淡忧郁的面孔似乎颇为担忧,似欲多加安慰,却被英勇武士的虎豹之音隔断:“殿下,帝请您至天阁,女神——女娲娘娘将欲降临!”
天阁极高,直插云霄,然而距离云霄却有一线。传说中,天宫之神因为寂寞,在世间化出各种生灵,然万物灵长的野心越来越大,开始窥伺天意。天于是用手指划开天河,将他们化作三教九流、变成破碎的沙片,他们语言不通、存活相异,终于沉迷于自相残杀,为了一片零碎的人间土地而终日相互伤害。
天阁的主人十分聪明,它虽然有登天之意,却又离天仅仅相差一步,是在对天神俯首称臣,企图做一个合格的工具。
他悠悠的看着那片深邃的天河,在夜幕下被敌人的浓雾所侵蚀,蚩尤——那个强大而充满野心的敌人,并不将神灵放在眼里,他所释放的毒气,不仅在每刻钟便会杀死族中的百名勇士,同时也在用奇异的力量侵蚀着天宫。
兵器的敲打声随声而至,是铜在冶炼容器中烧焦的味道,他慢慢走过去,看到那赤着麦色上身的勇士沉静的敲打着手中的大剑。族中王的第六子少昊天生具有如此才能,他总是沉与一旁,寂寞无声的同兵器为伍。
烧红的铜照亮了寂寞的幽暗夜色,少昊淡淡的勾了勾唇角:“难得…汝至于此。”
他的眼珠被少昊手中的剑所吸引,它看似并无那些繁复的花纹,竟似一条困于浅滩的沉龙,粗嘎、沉闷、静静沉睡着,然他总觉得,也许它在等待着什么。
它在等待着什么呢?
自己又在寻找着什么呢?
少昊有一双如夜色般漆黑的双眼,同他的母亲、元妃嫘祖不同,他虽善造兵戈,但是却从不用兵戈。
“若有一日,如同凤鸟高飞于天空,该是世间至尊快意之事。”
“凤鸟是何物?”
“那该是吾内心所幻化。”
少昊总是如此直言。
那双黑色的眸子如今依旧看着他,眼中闪着一簇红色的火苗:“王为诸子造名,汝却如同唾弃羔羊,始终无名无字,汝知为何?”
他静静一笑:“天之命、天所授。”他的声音很轻。
少昊的手抚摸着发烫的剑身,烫破皮肉的焦气与血腥仿佛停驻灵魂一般。自古以来,绝世宝剑总是融入了造剑人的精魂,为了将剑客的血液作为指引,使得兵器时刻不忘杀伐之气。少昊的血尊贵无比,实则带着奇异的力量,它慢慢的融进了发烫的剑身,然后迅速的归于沉寂的夜色。他的漆黑双眸似有箴言般:“相信我,这把剑,最终一定会属于你。”
他歪歪头笑笑:“这是你为王所铸的剑。”
少昊淡淡的垂下头:“花朵从树上掉落,只是经过天空,最终仍要回到土壤中。这把剑,他赖以生存的宿主并非王。你——想要的东西,何时才能找到呢?”
他的沉蓝色眸子中似乎也有一瞬间迷茫,他为何生于天地,又为何心中如斯空荡。世间山风鸟花,皆有生长消亡;鸟兽虫鱼,皆有弱肉强食;精灵古怪,各有残忍良善。然而他似乎总处于一片朦胧的交界中,这里黑白灰暗不分,他能控掌控一切的规律,却又始终不能够同他们连成一道风景。
就连最短的代号——姓名,对于他而言,仍旧是模糊的。
部落的族人迅速的聚集而来,他远远的看着王的身边聚集了诸子的身影。在这片大地上,王只剩下最后的对手,一向恩威并施的王沉凝着面庞。他的面容带着赫赫威仪,似乎永远都不会惊慌于任何的挑战。
“征服了炎帝的部落,即将迎来的将是我们的时代,请您——请您无论如何也不要对敌人仁慈!”
王淡淡的笑了,彼时他的右手正顺势的射下一只优雅的火鸟,在哀鸣声中,悠扬的羽沾着血迹哀嚎一声:“火…火焰,仅有小小的一簇,决不允许死灰复燃,只要随意的彻底拔除。”
王抬起头,似乎在看着自己,他们的视线总是相聚很远,然而父子的血脉却又奇异的碰撞起来,似乎在偶然会有所交汇。
他的兄弟们开始注意到了这丝视线,他们的表情变得不定起来。
这是一种常态,毕竟…在轩辕黄帝的部落中,他是一个异类的王子——一个被众人所敬畏、同时带着疏离的王子。
他想此刻,自己或许应该独自散步到一颗满是流萤的树下,轻轻的摆弄着风雅的风月之乐,那似乎仅仅是随着自然流动的宁静之语。
“轩辕…你呢?”
他的父亲发出了一声轻轻的问。
轩辕,这是他的名字。
他转过身子,淡淡的笑了一笑,又轻轻摇了摇头。
背后的声音很是嘈杂,然而那已经与自己毫无关系了。
女娲即将降临的传言已经散步了三日之久,然而轩辕黄帝最先等来的是末代炎帝的消亡。
从今以后,姜姓也许已经失去人间王者的权力了吧。
“断竹!续竹!飞土!逐尅 
一阵阵激烈的号子声伴随着砮土石的打击声,是轩辕黄帝的部落,蓬勃新生的力量,伴随的却是末代炎帝失去人间主导权的衰亡。
他颇有兴趣的支起手中的鱼竿,看着面前的一切,隔着一层迷蒙的天雾,天河下的号子声蓬勃愈发,连瀑布的暴烈声都无法阻隔。
唔…
那是鎏金的鸟,映照在他的蓝色眸子中,闪耀的不可思议,它的身体神秘轻巧,在天空之上缓缓的注视着大地,那双黑色的眼中,有着睥睨天下的冷漠。
传说中,玄鸟是神的使者,当人间更替王者之时,它们便会降临在人间,为旧的王者送葬,为新的王者赐予神灵的祝福与力量。
他懒懒的躺在翠色的草上,头顶是闪着黑雾的湛蓝天空,割裂的色彩有若东晴西雨一般,营造出几片不同的天空。
对岸忽然升起了盛大的祭祀仪式,渐渐的钟鸣鼎食、香气氤氲,末代炎帝从此以后,正式迎来了消亡。对岸庆贺的嘈杂声渐渐掩盖了所有,变成一场场盛大的烟火,将每个凡人都变成了烟火中的一粒尘埃。
本想静静在此处安闲而已,身后的声音却也渐渐热闹起来。大概是部落中那些年轻的人们吧,他们的代号是什么呢?力牧、应龙、玄寿、仓颉、雍父、诛夔…
只是脑海中仍旧空如一片云雾,眼前的天雾却连着九天之上的流云永不停歇的变化着,似乎是一位美丽的神女手中那神秘的白练一般,始终不希望凡夫俗子窥伺她的变化。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回忆杀开始


第61章 故人之昔
身后的颇为健气的声音笑闹起来:“姜氏的女子,少出门楣,散落四方,只见几人,个个如同天地造化,美的不可思议!”他似乎话音一转,忽然惊诧的抓住了自己的身影:“嗬!殿下!您于此处…”
唔…想起来了,这小子是夷牟,黑色的皮肤上总是带着爽朗的笑意,似乎、唇边尚有着两个笑涡的年轻人。
夷牟哈哈大笑,将夷狄手中之酒抢过来,一口吞进去,他懒懒的半睁开眼,对方似乎却仍不放弃过来搭话:“殿下,炎帝的部落中多绝色美人,连风后的族人都不能与之相比,您为何兴趣缺缺呵。”
清澈的嗓音柔柔响起,手中的淡蓝色圆弧轻轻围绕在身边:“玄月之弧,去——” 夷牟啊呀呀大笑起来:“嘿!风后,怎汝看似柔弱,心若鬼蜮,又使这利器!你们族中女子太过刁蛮啦,一点都不温柔如水咧!嘿、嘿!”
他似乎永远能将耳边的声音闲置在一旁,在他的眼中,眼前那片总是隔着一层云雾的瀑布似乎更加吸引着他,瀑布下大概是万丈深渊吧,在云雾中杳杳然然,宛若仙境。
可是,那深深的迷雾中,似乎有什么在吸引着自己一般。
“你在做什么?”
当他终于开口时,心中的迷雾似乎散去了一般,像是一种清明的灵感在心中慢慢流入,如此安详而静谧。
“我要去死。”
似乎终于听到了那个声音,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明明生如莺鸟般柔弱到脆弱忧郁,却又总是存着一种黯然的执拗。
身后的嘈杂声似乎更远了,他与她似乎被隔绝在了一个安静的世界中。他躺在草地上,隔着屏幕听着她的动作。她似乎一抹白色的幽魂,丝毫没有一点呼吸声,安静的不可思议。他在猜想,也许她有一张娇小透明的面庞,如同水滴一般毫无杂食,微微蹙着眉,似淡柳罥烟一般;又或者是平淡而没有表情的、单薄而透明。
他们之间犹如一根丝线一般,奏响着一曲静谧的心魂之曲,无需多言,那是血液中相同的感觉、相似的味道。身后的声音渐渐的淡了,他站起来拍拍青草的味道微笑:“等我们再次相见的时候,你该醒了。”
他曾并不明白,何为孤独,然而,只有遇见了那个相似的人,他反而知道了。
“啊,原来我是孤独的啊。”他笑了笑。
夜间的祭祀在篝火丛中,漆树与蒐草中的鬼魅彩绘被晕染在人的身体上,围绕着篝火点燃着怪异的祀舞。
“糺缦缦兮!蹻蹻之王!锡兹祉福!惠我无疆!”
“肃雝圣贤!配天之灵!鼚乎鼓之!在予一人!”
年轻的声音英勇嘹亮,这是胜利后的祭奠,同样是最后战场上的一首震慑之歌。
夷牟年轻的笑声又出现在他的身旁:“殿下!殿下!您驾临于此,去见见末代炎帝吧,那可真是个异常漂亮的男人,虽——虽其面若泣,呵…说起来,他是您的近亲。嚯,风后,你拉扯吾作甚!”
风后几乎欲给他一巴掌。
司牧的胲将咩咩的羔羊赶过来,一边淡淡的嘲讽年轻的夷牟:“殿下的血亲沦为我族的阶下囚,你这混蛋竟然来此耀武扬威。大概是初生的时候脑袋冲着地下砸出来的,只晓得作战的蠢货。”
夷牟面上一黑,龇牙咧嘴的同他缠斗起来,司牧挥挥手中的鞭子,将一群羔羊鞭打的咩咩作响,似有所指的淡淡低言:“姜氏生于母羊身旁,连带着自己最敬仰的图腾皆送到此作宰杀的祭祀品,没落了啊…”
他靠在树旁耸耸肩,感到灼灼的眼睛皆在看着自己。
他们似乎在一瞬间都变得很是失望,这个年轻的、为人所敬畏、所恐惧的神秘王子,却永远都是这个样子。
宁静、淡然、无所欲求。
他的母亲死去也好,他的母族失去人间王者的地位也好,或者是年轻的勇士们在战场上胜利或失败,他永远都是一个样子。
夷牟摸摸下巴,似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尚带着稚气的鹰眸骤然一亮:“说起来,甲子日举行受降礼之时,隔着一片云雾、似乎就在天幕之后,似乎就是姜氏最有名的那位巫女。传说她丑陋至极,行为怪异极了,因此即便姜姓族中之人皆未怎么见过这位大巫女。”
“吾怎么听说她是姜氏最美的巫女”,走在一旁的是造箭矢的殳斨,同样是个热衷于各种谣言的年轻人,“据传言,她是彤鱼氏大妃之后最出色的巫女。听说,她能窥伺天命!呵,天命,多可怕——啊!”
殳斨转过头,似乎觉得自己失言,毕竟,她正是面前王子刚刚逝去的母亲呵。
他们开始觉得有一种怪异的熟悉感,神秘、褒贬不一而孤僻不见,这个姜氏巫女,怎么和面前的王子如此相像啊…
众人的目光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上,他挑挑眉,开始了继续漫无目的的漂流,这次仍旧是在一颗夏日的树下,那里是森森萤火,他慢慢坐下,手指在流水的石上轻轻的敲击出清脆的声音,萤火虫开始慢慢的聚拢而来。
唔…他忍不住对着面前已经立在河旁的年轻女人开口:“你又要去死吗?”
他们隔得不近不远,然而萤火并未照亮她的面容,只有那一头润顺如墨色的黑色长发,似乎已经流淌在水中将欲坠落一般。
她似乎轻轻回过头,是一双黑色带着殷红的眼,静静的点了一下。他的手指仍旧奏出乐声,眼睛却看着她在不得章法的“自杀”行动。例如她将欲坠入水中,整个身体已经倾倒在水中,却在最后一刻忽然站了起来,待她从旁费力的搬起一块巨大的石头,砸向自己纤细的身体,敲击的闷肉声太过残酷,似乎欲将那具纤细的身体砸烂一般,血腥味儿飘得太远,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似乎向着自己纤细的脖颈砸下去,却忽然在疾风后离着一刻的距离骤然停止了。
然后她又开始拖着那满是血水的身体,带着一身的腐烂气息轻轻的爬在溪水边,用自己身上的血腥之气引诱丛中的毒蛇,花蛇的眼睛充满着毒气,细长阴冷的舌头甚至即将咬碎她的手腕,那双纤细柔弱的手却忽然如同刀子一般直接将蛇头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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