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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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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本身无形,而周身布满水汽。
不过这个碤玺嘛,姜岐看着靠近的手,忍不住开口:“你作甚。”碤玺便忽然恍然大悟的模样:“看你面容娇媚举止轻佻,原来你还是这般重贞守节之人呵,哎、哎!”对方重重的拍了拍脑袋,一副感动涕零的模样:“太令人敬佩了!”姜岐听得云里雾里,端的是忍不住回嘴:“您究竟欲何为!”
碤玺便垂首淡淡一笑:“巫女之衣上染瘟血,此为不祥之兆呵。”姜岐眼中吃惊,对方却莞尔一笑:“姜氏之巫美若香花瑰宝,果真不虚传。不过,你现在这等狼狈模样,不好看。”
姜岐在一旁静静看他,却反而不知晓如何是好。整个人说话云里雾里,颠三倒四,时而活泼的很,有时却又异常敏感,真令她捉摸不定。
碤玺也未看她,只是上了岸,周身轻轻拍动几下,竟是整个人忽然便干爽的毫无水渍。他对着寂静无人的空气,便轻轻唤了一声:“青雩。”
姜岐身边随即出现了一位身形修长、身着儒袍青白的年轻女史,始终谦卑的垂首不语。碤玺在空气中打了个哈哈:“姐姐,怎么总是这样沉默寡言,无趣无趣。”
“啊…真是麻烦。”碤玺面容实则算得上年少英俊,大杏眼干净有神,而且那张和煦的笑容正如同每个年轻少女曾经在渔舟旁暗许芳心的少年人一般,带着些俏皮的机灵劲儿。姜岐便抹去面颊上的冷汗,暗自笑道:“瘟部之瘟,想必欲清除此瘟,必定亦需地狱中最珍贵的一束娇花吧。毒可治人、药能杀人,让小女来猜测…”姜岐抬首幽幽看着碤玺:“是传说中至尊的冥界之花的梦兰花。”
碤玺眼瞳微微张开,似还有几分赞许。姜岐便半是懒散的倒在一旁懒懒笑道:“真是无需费心了,那无妄宫主神掌管地狱,可惜他欲置我于死地,怎能又将至宝交给我续命?不如请大神您送我些仙露琼浆,让我好生享受些时日,而后下辈子找个好人家再来过。嘿,下辈子我可不想当这个鬼巫女了!”
她自在的将身体泡在温热的水中,只是水中色彩缤纷熏然,温度亦不固定,此刻渐如同燎原热气喷蒸。姜岐渐渐觉得身上的衣衫碍事,倒是不碍于有他人在场,背着身子轻飘飘的解了衣衫便扔到了一旁。
碤玺的叹笑声从身后传来:“很美的身体。”
姜岐便泡在一旁懒懒的点头致谢。碤玺随即向着那女史青雩淡淡示意,对方便仍旧垂着头、极为恭顺的将那染了血的巫女服收好,细长的指尖从广袖中伸出,轻轻的在她的肌肤上输入轻柔的气。姜岐睁开眼,发现这女子生了一张细眉淡眼的容长脸,只是似不爱笑一般。
碤玺便在岸上慵懒的侧坐着笑:“需不需要勒令他送出药,要看你值不值得。”
姜岐反而回首也跟着笑:“哦?那您看我值不值得?”
碤玺撇撇嘴:“像你这般女子,表面上笑,心中就一定诡谲,表面上诡谲,心中就一定窃喜,表面上窃喜,心中却一定想着算计旁人。既然你此刻丝毫不在意,那么——”他沉着眸子,倒似在挖掘她心中隐秘:“你此刻一定是在想着,如何暗自夺得那朵梦兰花!你这样的人,怕是不信任何人吧!”
姜岐倒是爽利得承认:“看来您不是个阴谋家,既然知道了,就该藏在心里,让我小小的得逞一下。”
碤玺便嘿嘿笑:“那么一定有人偏不让你得逞,你就等着活命吧!”
姜岐便故意的瞪大眼睛:“您认为我有这个价值?”
碤玺便淡淡垂首:“你需要自己去思考…不过至少现在看来,你是个很有趣的人。”
一个两个的都消失不见。
姜岐自己方在这池中泡了许久,那瘟如同蔓延的□□一般在身体上长出许多诡异的纹章来,瘴气一般的鼓噪着,似乎已经伸展在她的双臂之上。姜岐抱住双臂幽幽的想,玄言大抵是离开尘世太久,尚不知这瘟多厉害,否则他更走不了了呢。她心中想着那人的身影,又觉得心中似乎不安宁一般,脑中总是闪现着浮浮沉沉的身影在天空中漂浮一般。只是身后的女人寸步不离,一时间她却觉得有些烦躁:“请您离妾远些可好!” 青雩便似乎没听到这话的偶人一般,只是安心的帮她控制毒性,她虽未神灵,却因为遵从碤玺的命令,反而同奴仆一般侍候自己这个飞仙。如同跗骨之蛆于蜘蛛之眼一般,那附着空气的监视无处不在。
姜岐冷笑一声,深沉的沉入池水之中,看着仙境之上的层云流动,脑海中却总是忍不住的想念。
他…现在如何了。


第76章 笼中之网
冬日将至。
月冷霜寒,夜色中的林间打上了秋日的霜露,坠落在仙影芳踪之中割破寂静。
趯趯、趯趯…
趯趯、趯趯…
他停下身来,懒懒的靠在树旁笑:“到底是女子,竟会用这些奇淫巧技,你口口声声言自己能掌握天命,然而却失了神灵气度。”
他随着寂静的月色,明明四下无人,然却说得兴起,如同猎网外聪慧的猎人一般,等待着猎物的显现。
趯趯、趯趯…
夜晚诡异的虫鸣声总是让人想起这般草木枯萎的时节将近万物沉眠一般,然这属于炎热之时夏虫的声音却反常的诡异,在枯木之间看不到踪影,叫的人焦躁不已。
他按住剑柄的手轻轻动了动,周边的川泽似乎濒临震动一般,那将欲跌落的山峰山谷之间,忽然落下清冽的神气。
女娲却丝毫无有逃难的模样,幽黑的瞳中仍然带着淡淡的睥睨:“明明死过一次,就该乖乖的等待死亡,偏偏性格大变,竟然也玩儿起复仇的把戏。”
玄言垂下的眼角忽然勾起一丝淡淡的邪气:“一个女人熬过千万载岁月,也多亏你忍得住。用她的话说…简直就是一个老嫠妇——”
疾风迅速,玄言的面颊早就被割破了一丝血痕,然他却越发笑得快意,那苏然的嘲讽几乎渗透毛孔:“天地的力量开始出现崩裂了,一如夏炉冬扇,本应该是出现在夏日的奴仆蜾蠃,竟然也拖着笨重的身子欲跨过寒冬。”他恍惚间似乎想到了什么,轻轻挥动着宽广的袖袍,玄金的大剑已经咆哮隐入山林之中。
女娲的面容渐渐有了些松动:“你太过残酷,无须怀疑,所以无需用此等小伎俩来麻痹任何人。”
玄言便施施然雅跪于地,眼睛却盯着那反常出现的蜾蠃,这虫近似于蜂一般,虽然生的面貌丑陋,却为人类所爱着。它在地上又至水边,似乎沉重的背负着什么,行动的却又异常迅速而冷酷。
玄言忽然抬起头一笑:“您猜这蜾蠃的结局是什么?”
女娲的面上那一闪而逝的表情忽然淡去:“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万物不过如此而已。抑或高贵富足、抑或卑若野草,不过冢中枯骨。”
玄言懒懒的靠在树旁,言语之间却是一副朋友谈心的温柔:“从前有一种虫子,因他只有雄卵,却怎的都无法产育后代,而偏偏人类野兽对于生育的欲望通常最为强大。而后它边日复一日觉得寂寞,又或者出于游戏,因而便背负了另一个种族的幼卵养育。人们因而爱它敬它,爱称之:螟蛉有子,蜾蠃负之…想来这可真是一个美好的愿望,您说是吗?”
女神的眼神似乎飘了飘,微微散开出几分难得的灼意。
玄言却仍旧笑的温和,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负重行走的蜾蠃,声音越发轻柔的淬入骨头之中:“还有一种虫子,人们皆被他们的自私所蒙骗,因他们异常狡诈,将自己的卵藏在腹中,可是他们天性太过看中内心的贪欲,连带着生出来的卵也充满着肉食的欲望,因而他们便想啊想,要如何躲避敌人对自己幼虫的窥伺,然后又能满足永无止境的进食欲望呢?女神、女神!您看来——似乎不大好啊。”
雍容华贵的女神眼中透出了散淡的暗色影子,渐渐的有些左右摇摆不定,她轻轻晃动着身子,面上却是不停的喃喃轻语:“这血的味道…这血的味道…”
玄言轻轻站起而抚了抚衣袖,那温雅的笑意真若山石一般密不透风,却似乎酝酿着某种浓重的煞气:“螟蛉有子,蜾蠃负之…这可真是一个美好的谎言啊。蜾蠃为了自己的私欲,将螟蛉刺的半死不活,却成为幼虫的食物,而人们却要歌颂他的美好德行,多么愚昧。就如同千万年前的您一般,所谓赐予人类生命,归根到底,不过是为了派遣自己的寂寞而造出来的一个玩意儿而用来喂养你们的无知与高傲罢了!”
他轻轻的踩在那虫子身上,坚硬的外壳“嘎嘣”一声便脓血四溢。
女娲的黑色眼中竟慢慢飘过一抹血色的雾气,将这平日睥睨众生的女人映照的带着几分鬼魅。她一直在口中喃喃低语,竟似乎陷入了某种不可知的梦魇之中。玄言从容的靠近对方,向着那即将穿破的神气微笑:“种昨日因、得今日果。娘娘——您看…”
手指轻轻一动,那吊着麻绳的低贱草木便映入了女神眼中。清淡的艾气细若游丝,来自于男人手中的草环。二人之间仅仅半射之长,他甚至爱上这种观察女神带着不可置信的淡淡恐慌:“这是、这等贱物!”
“哈!”玄言却失笑,之间轻轻的转动着这低贱的艾草环,而四周却忽然屏障起牢不可破的咒墙:“因为姜岐送了这艾草,所以我收下了它;因为您最后诱骗她扰乱心神,所以我失败了,可是您不该将弱点暴露出来。”玄言之间轻轻一挑,玄金色的大剑应声而至,以强大的力量冲破着女神散掉的神气。那散发着浓重咒气的艾草被利用的更加彻底,玄言的眼角冷了下来:“您以为,您是姜氏的祖先,便万事大吉了么?可惜,方才我在走之前,正好托那个麻烦孩子用自己的血来施加咒术,怎么样,姜氏巫女的诅咒之术,对于您这个祖先来说,也算是来自于螟蛉之子的报复了吧——”
千年万年,这个女人几乎没有失败过,她永远高高在上而目空一切。天道恒长,万物此消彼长,然而女娲的神威却高居天上。在千万年的消磨时光与厌倦的等待中,女神早已经忘了走下神坛是什么感觉。她周身的神气渐渐微弱的看不到半点光芒,然而却仍旧露出睥睨万物的笑容:“吾为万物之母,吾位天地之长!你若杀我,世间万物便会屠戮殆尽。哈!无论是你,还是他,你们简直太可笑!”
玄言自知道他说的是谁,却颇有些冷嘲热讽:“娘娘孤独的很吧,您一直在等的人,他无声无息的消失。”
“您曾经保留着一丝希望,然而却又被寂寞的时光慢慢的磨灭,最后只有这片永恒不便的大地在对你这个空虚的神位顶礼膜拜。”
“而你现在不仅等不到要等的人,甚至要被我这个小小的游魂所折服。”
他的脑海中出现的是千万年前的漫漫黄沙,是轩辕黄帝的冷漠与少昊在夜下的淡然,是智者仓颉的神秘与风后忧伤的面容,是月下向往死亡却骤然而止的萤,最后是姜岐那张时而忧伤、时而在鲜血中微笑的模样。
“我在那天,被父亲挖走心脏之时,亦曾经觉得麻木不堪。”玄言淡淡的摸着自己空荡的胸膛,沉蓝色的眼却异常坚定起来:“这次,是为了他们,为了活在女娲神威中的愚昧人类,请您去死吧!”
玄黑色的大剑一瞬间破土而出,仿佛吸收了万千年的怨憎与将欲释放的力量一般,如同震动天地的游龙一般发出耀眼的光芒。
“戮!”
联结着姜氏血咒与姬氏之怨的怨气直冲云霄,将那残存的神气骤然击碎。
“啊!”那是一声高亢而如同恶鬼一般的叫喊,却并非出自女神之口,那幼弱啜泣的女声如同迷茫的小兽一般,在误入咒印后忍着被割裂的痛意:“好痛、好痛、好痛…父亲大人,您在哪里、父亲大人、您在哪里——”
“哈、哈!可笑、可笑!”玄言转过头,剑气渐渐凝重起来,女娲染着献血的眼角却鬼魅异常:“那孩子误入咒印中,若你再不放手,她怕是要无命存活了——”
剑尖的距离离对方的胸口即将差最后一寸,玄言淡淡一笑:“垂死挣扎。”
女娲被献血与咒术污染却是诡然一笑:“她的身上是姜氏的巫女服…哈,是姜岐的亲族?你同她费尽心思欲铲除吾,自诩为世间大道,却也冷酷如斯。”
玄言冷眼置之,手中之剑却又强了一寸。
“父亲、父亲!”那被割裂的童音仿若忽然高兴一般,竟然抬起头来,盯着玄言似眼中染着快意一般:“父亲——父亲!”
年幼的女童似忽然兴奋一般,竟然欲用纤细的指尖从血咒中穿入,指尖却已经被割裂了献血,那眼中带着灼热的渴望,眼瞳中却流出了痛意的泪水:“父亲、父亲——”
玄言脑海中的神经紧绷,然而面前的一切同淮夷月色下抱着贝扇哭泣的少女所重叠,那双相同的黑眸中缠绕着对父亲与母亲的渴望,追逐着父亲母亲升上天空的身影,甚至无数次将自己身体中的血喂养一个黑洞一般的灵体。他快先一步抱起了少女晕倒的身体,只在顷刻之间,女神的圣体却已经消失不见。
“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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