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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手插袋走向那里,微微弓背,精瘦的身躯坐下去。
赶路两天两夜,他累了。
累到,沉默。
累到彼此之间,空气很宁静。
苏家玉手里拎着一只茶杯,是她自己喝的,她琢磨着,倒杯水能不能给他喝。
男人闭着眼睛,狭长的眼尾,抬手捏眉心,俊美冷意,嗓音是嘶哑的,再不用说其他,到如今,终于肯开口,只有一句,“给我做顿饭吧。”
那样薄刃冷酷的唇,那样无所谓的表情,仿佛轻飘飘,莫名的一句。
却足以令苏家玉顿时震红了柔柔眼眶。
很多事,无法表达。
很多情绪,只能彼此隐瞒心底。
这一刻,摊开了,仿佛温暖的血淋淋。
震动,震彻心扉。
过了那么多年啊。
他念想的,还是她一顿饭。
苏家玉点头,颤巍细指摩挲了一圈水杯,她取下围兜,埋头轻轻走进厨房。
厨房里还有冰箱,不知道从哪弄来的。
明明是全封闭的岛屿。
但人们,总有千方百计存活下来的方法。
自她呆进厨房,男人的目光就再没挪过,怔怔的,沉沉的,更加放肆。
苏家玉知道他在看着自己,她手脚更快,心细。
端出来的是一碗面,一碟海蜇小菜,一叠白切鸡肉,没有葱姜蒜,淡盐,淡辣。
她给他细细布好筷子,树叶筷子架。
她的围兜还没脱,安安静静,站在一旁,以防他还有需要。
他坐到餐桌里,盯着菜,凉凉看了很久。
开始吃。
越吃,速度越快,几口塞面,来不及吞,直到最后,青筋渐渐暴起,他冷峻的越来越冷,面条塞满了嘴里,鼓起来。
衬得那刻骨的下颚,更加厉冷,令人害怕。
不停的吃,他明明,吃不下吧。
虐待自己。
总是这样任性。
苏家玉的眼圈朦胧,看着他狭长的眸底好似冲红了般,她轻轻颤口气,慌乱地眨眨眼,撇开了去。
心里像被刀刃轻轻划过,每一下都是温柔的疼痛,她终于鼓起勇气,同他开口,同他细细怔怔地说来,“你慢点吃,别噎着……”
“他呢,死了。”
江城禹的筷子一顿,不懂,眼睛里骤然间眨掉的是什么。
他面庞僵硬,僵冷。
“当时他带着我跳海,我以为我死定了,早不抱希望,他却带着我往下潜,我快断气,意识模糊,迷蒙中看到海底深处藏着一艘潜水艇,小小的,他打开了开关,想把我放进去,但是一条鲨鱼咬住了我的衣袖,我已经不能挣扎,是江寒……他在紧要关头把我踢进去,但是他来不及了,被杀鱼咬住了腰。”
江城禹盯着那碗汤水面。
“我什么都不知道,昏迷后醒来,潜艇动没动都不知道。但我却看到他半个腰都没了,血淋淋地躺在那里。我用尽了所有方法止住血,好在潜艇上有一个急救箱。”
“后来,潜艇自动目的地到了这里,我们在海边等了两天,岛上的人才发现我们。”
“再后来你也想到的。我们被救了,我昏昏沉沉了小半年,后来好了点,我开始照顾他,他肯定不行的……半个腹腔都没了,勉强维持着生命,中途有他的部下来过一次,想带他离开,回欧洲治疗。他却拒绝了。这也是令我想不通的地方。”
“那个密码箱,石沉大海,他说谁也得不到了,干脆好。”
“两年前,他死了。死的时候比较痛苦,瘦的干枯,不能进食,却迟迟不断气,折磨了两个月,最后是他趁我不注意,给了自己一刀,才去的……”
江城禹手里的筷子,拧碎,无意识的。
眼神漆黑,冲直。
苏家玉淡然幽声,“他说是他后来走上坏路,做的孽,势必要如此。人到尽头,总是大彻大悟,不过心是安然的,你放心。”
她扭头,看着他冷峻入骨的脸廓,一股极端情绪,充斥着他的眼睛。
太多恨,也有复杂的痛意。
苏家玉把江寒最后的那句话,悄悄隐瞒了。
江寒在干枯油尽时,曾笑着对她说,“你别自责,家玉,鲨鱼那一口,我感谢……我终于体会到英雄救美的乐趣,不差。难怪阿禹那小子总是到处留情,一帮妹妹仔生死要跟他,至真至性的男人迷人眼,对吧?你终于也对我感激了,就算是怜悯,你的眼神也温柔。”
最后那段日子,他离不开她,贪心的享受她的照顾,就算是道德绑架,他亦无悔。
只是,对苏家玉而言。
她心底太如明镜。
她便如此和江城禹解释,“本来我打算他去世后,三年满了,我再根据我的身体情况,看能不能离开这里,这里与外界相隔,手机没有,信号没有,船只也很少出去,从没外人进来过……”
他慢慢抬起眼。
堵在心底的滔天质问,‘你他妈躲在这里安然了?为他守脏,连孩子都不用记挂?如此狠心!’
这句话却突然卡在喉咙里。
他细细犀利地望着她。
她站了这么一会儿,就呼吸很喘。
那句‘根据我的身体情况’骤然刺痛了他的心。
病根难除,她估计还没好,那年刚早产就落海,这三年在地狱挣扎的何止是他一个人。
疼痛满了心,可还是生气。
生气,又再没有理由站住脚。
江寒那烂人最后关头竟给了她命。
她是是非黑白分的多清楚的人,心底从来都是最明白通透的那个人。
她认死理,谁救她,她挂念谁,认为自己该做什么,都会做了。
这般堵心。
亡人却故,恨又无从恨。
他最终什么也不说,抿得冰冷一张薄唇,猛地站起来,搁置下那碗半剩的面,走到窗边就厉冷点烟。
苏家玉收拾完餐桌,从厨房回来。
他却不见了。
她苦苦一笑,果然,他也不理解吗?
江寒救了她,亡了自己,把一切平息,江寒走的时候是痛苦的,她其实愧疚,才守他三年,也不想他到地底下太孤单。
至于自己的身体……
她很想回去见见儿子女儿,儿子还从来没见过呢,如何会不想。
可她也不知道,千辛万苦见到后,她这幅身体能与他们相守多久、
所以,她是颓废的,这三年都颓废,留在这里,唯一快乐的事是她施善救人,行善积德,利用医者本能。
况且,她还是记得的,他那句此生不见。
眨动朦胧的泪眼,她非常累,忙了半天通常的代价是要昏睡半天,她立刻扶着墙壁回房,管不得他去了哪里,闭眼就昏睡过去。
醒来时近黄昏。
苏家玉给阿左和尚龙简单做了晚餐。
这两个人都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尚龙竟然也不敢多与她说话。
她也提唇微笑一下,示意阿左,叫那个人进来吃饭。
江城禹吃了几口,胃口不大。
席间没有与她说话。
吃了饭,一片漆黑,海边窸窸窣窣的虫鸣声,海浪躺在微风里,星光点缀,格外怡人,适合纳凉。
没有电视,手机也零格信号,草。
尚龙只能抬头数星星。
还真他妈有这么原始的地方,多陶冶性情啊!
眼看时间九点。
尚龙冲阿左挤眉弄眼。
第659章 番外大结局:她还是她
阿左就朝坐在台阶上,面无表情的大佬看,阿左由衷地叹息,笑眯眯的,“时间不早了喂,大佬啊。”
“……”
“苏小姐好像一直没出来,你进去看看她,是不是睡了?”
“……”
尚龙嘿嘿一阵,色眼迷心,“大佬,你快进去看看!说不定阿嫂洗澡,忘了拿浴巾呢!”
啪——
一根棍子丢过来,直中脑门。
尚龙倒地,血流如注……
头顶一声戾冷寒气,“把他踹到海里,阿左!”
阿左嘻嘻笑,想说大佬你这会装什么正经害臊啦,这么暴戾!
结果转头一看,大佬沉着脸走的离屋子越拉越远了,而且,脸色的确是看着很阴沉。
一点心猿意马都没有。
阿左扭头看看屋子里,亮着灯,苏小姐不知道在忙什么,他叹气走到门口,望见苏家玉竟然坐在沙发里发呆,阿左揣摩着女人细柔的脸庞,可能也是不知道怎么和大佬开口说话,大佬现在的脾性真的很难揣测,明明是相见一抱二搂三睡觉的节奏啊!
偏偏弄坏了气氛。
阿左低声笑,“苏小姐,你看时间不早,大佬赶路过来其实好累……”
苏家玉微微抬起眸,低低哦了一声。
站起身。
她走到窗口,男人的背影就在窗前,面向海边,背影高大精悍,苏家玉慢慢开口,也有些尴尬,“不如你,进来睡。有两张床……”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冷漠,“不用管我,你自己睡。”
苏家玉被梗了一下。
平静不再语。
夜晚慢慢寂静下去,他真倔,真的没进来。
他的情绪,过了三年,苏家玉觉得越发难揣测喜怒了。
阿左和尚龙早就累得呼呼大睡在沙滩边,随便铺了块毯子,反正天气热,以天为盖地为庐。
黑暗中,苏家玉却望见窗外,他独自伫立在海边,猛劲抽烟,眉头压着,好似在压抑情绪。
脸在月色洗涤下,望着有些冰冷冷。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相见不能言,再对却还是不言。
她心中也有许多话,想对他说,他的模样,却让她说不出口。
她静悄悄的掩上窗帘,屋子里一个木桶,放着热水,浓浓的草药味。
她脱衣,跨进里面。
旁边的小凳子上放着一碗蛇血,她咬牙忍痛,扭头接着光涂抹自己的手臂与侧腰处,反复来回,按摩,疏通筋脉。
这样子,明天才会有力气。
每天,都需要这样,这是土方法。
那双深邃静水的眼睛,狭长幽黑,就在窗外,透过风吹开的帘子,望她一身白玉,胳膊和腰际有斑驳的肌肤,有凹陷。
白天用衣服遮住,全看不见,白天她装作若无其事,全看不见她的病在哪里。
江城禹紧皱眉头,恶狠狠地扭头丢了烟,踩灭。
心中翻涌,久久不能平静。
天亮时,彻夜未眠,他的眼中红血丝戾长,对阿左吩咐一句,“去告诉她,最迟明天我带她走。”
……
苏家玉收到这个消息时,震了震,却并不意外。
相反,在她三年挣扎都做不了决定时,这个男人强势找来,通天的本事找到了她。
也替她做了决定。
她默然,点头答应,心里那一刻,有终将见到孩子们的欣喜。
阿左高兴,“苏小姐,你答应就好!那我立刻回东边沙滩,把我们的轮船起航蓄水,准备好。”
“左轮船回去?”苏家玉顿了顿,脸色骤然变化。
阿左起先没意识到,“怎么了?”
苏家玉的手紧了紧,目光里生出本能的害怕。
阿左便陡然懂了,忙挠头,“对不住,苏小姐,你当年出事在船上……是我疏忽了。”
阿左转身就跑了。
把这个消息说给大佬听。
大佬没做声。
尚龙叽咕:“老母这怎么办?只有船能回啊!这个鸟不拉屎的烂地方,现在也联络不到外界,飞机又没航线!要不,大佬,嘿嘿,把阿嫂打晕啊,两天两……”
话还没说完,这回是直接被揣进海里,连预告都没有!
“嗷……!”
尚龙的尖叫里,江城禹扭头盯着阿左。
阿左愣。
他寒声吼,“看你妹。赶紧给老子开船,不管多远,开到有信号的地方,联络澳市那边,给老子申请国际航线,并且,今天他妈的就要下来!然后把老子的私人飞机送过来!”
阿左满眼金星,总算捋顺了这一长段话,扭头就跑,边跑边骂,“真他妈不心疼我,老子开船得开多久才能找到信号,妈地。”
……
第二日晚。
他还是不进屋睡。
苏家玉担心他的身体,连日奔波,扛不住。
但,她和他之间,到现在还没沟通。
除了他每天吃她两顿饭。
夜晚,他总是在海边徘徊,孤注又冷酷,也不离开她的屋子多远,但也不靠近。
……
直到第三天中午。
一座私人飞机骤然降落在岛屿西边,引起寨子民众很大的恐慌。
苏家玉那时在每日下午昏睡中,醒来时,已经错过了与民众的道别,她被直接扛上了飞机。
睁开眼恢复意识,飞机已经万里高空。
她扭头就看到身侧坐着的男人,两条长腿晃悠地撑开着,面前有红酒杯。
遮光板关闭,飞机舱内开着明亮灯光。
他这人就是这么强势霸道,连给她一声说再见的机会,都没有。
苏家玉心里,有些怅然若失,细细思索着什么。
扭头检查行李。
根本没给她行李。
她压了压细眉,很多草药的记录本,都没有带,还有她给两个小家伙准备的小礼物,三年慢慢一针一线缝好的,都没带。
她扭头去看他,有些恼怒。
那一瞬间,她甚至想起,江寒的骨灰也在那屋子里。
他,也没带回来吗?
她知道这是个忌讳点,她没有问。
男人的目光与她对接,好似看透她在想什么,他瞬时间眼底闪过黑冷。
一直盯着她,就不诺开眼神了。
苏家玉被他盯得尴尬,细柔脸颊慢慢涨红了一点,接着被他盯得发毛。
他的眼神太深了,在想什么?
突然飞机冲过云层,有不稳定的气流,导致飞机开始颠簸。
一阵很厉害的。
她猛地失声,脸色变白,如今她变得太害怕事故,突发事故时,她的反应很迟钝,只知道死死的抓住座椅,小脸陡然惨白,眼神颤动乱跳。
旁边的男人也没帮她。
她反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