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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话刚一落,沙鹰就点头:“是不像话。”
燕重欢一脸严肃:“怎么能这么不像话?”
陈科更严肃:“哼,简直是非常不像话!”
周济昌就明白了:“你根本就是来挑事的吧?”
秦菜挥手:“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家师如父,师母便是吾母。济昌敢欺吾母,我身为人女,岂能坐视?”
她身后玄术师慢慢逼近,周济昌额上便渗出了冷汗。秦菜依然浅笑,目光中却带了阴寒之色。白芨本就站在她身边,她声音很低:“挡住其他人。”
白芨微怔,看来那九天神雷确实非同一般,她休养将近一年,竟然还未痊愈。想来她的魂魄分出一万分…身,虽然修炼时半功倍,但修复时也是颇为复杂。
他当即领人上前,看似无意,却拦在秦菜之前。秦菜这才抬手,周济昌这时候也看出来了:“她不动手,定是无法随意施展五行逆转的邪术,大家只要一拥而上,她绝非我等之敌!”
他这话一出,诸人还是有些蠢蠢欲动。秦菜依然笑意清浅,但那笑容如同近冬的秋意,于和缓中掺杂了莫明的寒意。周济昌语声一落,秦菜便微微抬手。周济昌只觉得脸上一紧,他伸手触碰,只觉得脸上皮肤坚硬,完全没有被触及的感觉。他心中暗惊,他身边的人却已然惊怖退开。
周济昌的整张脸都变成了木雕,只有五官仍是他的五官。那眼睛转动在木质的眼眶里,骇人非常。周济昌想说话,但是木质的肌肉不能伸缩,他连张嘴也非常机械。白芨是个最把握时机的人,趁着周济昌一众慌乱,立刻领人杀了上去。
那血水混入流土,最后溢出,沾湿了秦菜的衣袍。
月苋抱着白羽躲在诸玄术师之后,身后杀伐之声惊心动魄,她闭上眼睛,也伸手捂住怀中白羽的双眼。一缕血泉飞出,不期然溅在秦菜腮边。她身边站着许多人,但是无一人敢伸手为她拭去腮边的血痕。白芨看了一眼月苋,复又望向秦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
那时候在李玉山的宅子里,一群人别有居心,只当围住一只替罪羊。最后白河牵着她离开,像牵着一个小孩。而如今,她不再是当年被围捕的那只羊。她在险境中挣扎、搏斗,最后学会了周旋、掌控,成为了一个越来越优秀的狩猎者。
于是,再也无人能够牵着她的手,把她带离这个地方。
她以手拭去了脸上的血迹,那血融化在掌心里,更衬得手心如玉。周济昌疯了一样地冲过来,而她的目光比鲜血妖冶。她缓缓摘下自己一根长发,迎风一展,只见发如利刃,竟将周济昌硕大身躯居中截断。漫天血雨之中,长发落地,变成一缕利刃,寒意浸心。
秦菜语声清澈,仿佛也沾了血:“白判官长,余事就交付于你了。愿意追随本尊主的,由燕重欢重新编制。不愿追随本尊主的,白判官长就送上一程,让他们追随济昌而去吧。” 白芨应了一声,秦菜便转身离开。经过月苋身边,她语声仍淡:“这里脏了,师母恐怕不宜居住了。”
月苋抬头直视她:“你也要软禁我吗?”
秦菜浅笑:“师父外出不归,我岂能任其妻女流落在外,为他人所欺?至于软禁嘛……”她凑近月苋,笑容云淡风轻,“师母实在太高估了自己的价值。”
月苋微怔,她却已远去。那背影仿佛融化在风里,衣袂翻飞,飘渺如画卷。
天庐湾。
白芨一直到晚上六点钟方归来。燕重欢已经准备好了晚饭,通阳子最近在忙着重设天庐湾负一楼的灵气法阵,带着桑骨泥人到处寻找布置阵眼的材料。现在还没回来。而秦菜也没有闲着,她画了许多法阵,交给燕小飞和陈科。
燕小飞对于玄术远在陈科之上,悟性也非同凡响。这法阵他倒也领会得来。白芨回来之后,自又是一番梳洗,然后他向秦菜上了一份统计表。这次虽然只是与周济昌一个照面,但是杀死玄术师约有两百余人。
而这些跟在周济昌身边的人,俱是修为不凡。这在玄门,算是一次规模巨大的屠戮了。
秦菜躺在沙发上,白芨坐在她身边,燕重欢给秦菜拿零食的时候,知道这位爷也是少不了的,很自觉地多拿了一份。白芨吃着水果捞,随手看了一眼燕小飞的法阵图纸。他顿时就明白了秦菜的意思——如今周济昌已除,不羁阁那里还守着吕裂石。
“今日之事,虽然我方大胜,但是死伤亦不在少数。如果再仓促逼迫吕裂石等人,纵然得胜,恐也是伤亡惨重。玄门经过尊主一事,本已是人才凋零。而今再这般……只怕即使先知成尊主,玄门也不存了。”他毕竟是玄门中人,虽然玄门分秩序与人间两个派别,但是他终究还是不忍这样杀戮同门。
正在此时,沙鹰回来。他本就是个无顾忌的,当下坐在秦菜身边。秦菜靠在他双腿之上,手里用竹签插了块水果,很自然便喂给了沙鹰。如此亲密之举,大家都习惯了,燕重欢却是看在眼里——这沙鹰的地位,果不一般呢。
甚至……是白芨也难以比及的。
第二天,秦菜仍旧去了不羁阁。吕裂石已经知道周济昌出了事,可秦菜是孤身一人前去。她没有带白芨,却令燕重欢等人在吕裂石等人暂居的花棚远处,布下了各种法阵。白芨率人于十里开外待命。
对于她的到来,吕裂石如临大敌。倒是秦菜姿态悠然:“吕叔,好久不见了。”
从前她也曾唤过吕裂石一声吕叔,而那时候的懵懂女儿,如今唤出同样的称呼,却是高高在上。吕裂石简直是心惊胆颤:“秦菜?周济昌昨夜一夜未归,莫非已然遭了你的毒手?”
秦菜轻掀袍角,在他旁边的花架上坐下来。
那时候正值秋季,黄花灿烂。她坐在百花中间,绿叶相陪,一身黑袍竟说不出的风华绝代。
锦锈成衬托。那么一瞬间,吕裂石竟然不敢走近。秦菜随手摘了一朵白色大雏菊,人似花一般明艳:“周济昌冥顽不灵,竟然意图谋害家师娇妻弱女,幸得我及时赶到。如此恶贼,留之何益?”
吕裂石自然知道这是无中生有,周济昌就算是脑子被门夹了,他也断不至于杀害月苋母女。但他也知道秦菜不是来讲道理的。
秦菜却比他想得更直接:“三分钟之后,吕叔如若不降,我便送吕叔连同诸位一起,追随周济昌而去。”
吕裂石悖然变色:“你难道当真想要杀尽玄门所有人吗?”
秦菜端祥着手中盛放的雏菊:“当然不会,这许多人中总有那么些不长眼的,是不愿枉死的。只是嘛,我纵是杀不尽玄门所有人,至少是能杀死吕叔……父子二人的。”
吕裂石悚然,秦菜却已长笑起身,她将手中雏菊递将过去:“一分钟。”
吕裂石低头,只见那原本娇嫩的白色大雏菊,不知何时已然变成了一截人骨。他失手一滑,人骨滑落在地,秦菜拾起来,那白骨却又开出了玉一般的白菊。吕裂石额上沁出了冷汗,他当然知道白芨就在十里开外,这时候正虎视眈眈。而秦菜这邪法……当真是令人心惊。如今玄门,还有谁能与她为敌?
“尊主。”吕裂石退后三步,缓缓跪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天书
第二百二十五章:天书
周济昌横死,白河下落不明,吕裂石投向秦菜这边。大势所趋,秩序余众虽仍然心有疑虑,却只能归顺于她。秦菜第一时间宣布废弃原秩序不羁阁,将总部设在天庐湾行天雅阁。秩序余众多有不服,只是碍于形势,不敢多言。
秦菜与燕重欢、口裂石、陈科、白芨、沙鹰等人协谈了一番,议定仍按秩序礼制,由燕重欢作尊主使者,尊白河、白芨、吕裂石为长老。负责稽查部,吕裂石负责工程开发部,一应用人由其指定。其他诸人都无异议,唯有一件——秦菜要求保留判官部,仍由白芨全权掌管。
判官部这个部门,以往秩序是没有的。它在人间的职能,一是培养守望者,所以其下有设守望者培训中心。但是更重要的是,它掌有对组织各个成员的监控、甚至是生杀大权。一旦发现成员有异心或违背组织条例,判官部有权力在证实罪名之后进行处决。
这样一个暴力执法的部门,权力实在过大,以往秩序的遗众又如何能够接受?
但是秦菜一意孤行,谁能拦得住?判官部,终于还是保留了。而秦菜在判官部之下又建立了玄门新秀的培训基地,玄术由吕裂石暂代,外家功夫的教导由沙鹰负责。会议即将结束的时候,门忽然被推开。吕裂石的脸色当场就变了:“凉薄,你来这里干什么?”
吕凉薄身后还跟着吕逸,宽大的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表情。
“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把白河先生怎么样了?”他站在门口,手里拄着杖。秦菜坐在会议桌的另一头,左边是吕裂石,右边是白芨,她右手食指在平整光滑的桌面缓缓画圈,吕裂石心急如焚:“此时秩序正在开会,岂有你说话的地方?赶紧出去!”
他本就生怕吕凉薄知道如今的情势,早早便将他派往他处,没想到这次吕凉薄没先前好骗,中途赶回。秦菜语声很轻:“今日会议到此为止吧。”她起身行至吕凉薄身边,墨镜之下那张脸的轮廓成熟了好些,与当年梦中所见几乎重叠。经过他身边,秦菜仍带着淡淡的笑意:“我师父很好。”
吕凉薄仍然站得笔直,他声音沉静如水:“你到底是谁?”
秦菜头也没回:“你猜?”
天庐湾,秦菜躺在沙发上,燕重欢习惯了她懒懒地不动,把水果零食都帮她摆好。白芨没回来,整个人间,他的判官部本应该是这次损失最严重的。但实际上,是整个判官部现在保存得最完整的。反倒是人间已经退隐的隐修被损失得所剩无几。
不一会儿,沙鹰便开门进来。他伤还没好彻底,现在虽然接手新手训练营,但是秦菜派了黎明渊协助。黎明渊本来就被白芨视为左右手,拳脚功夫虽不比沙鹰,玄术就胜他很多,做事也是非常靠谱的。他一来,沙鹰倒是得了闲。
他一进门就在秦菜身边坐下,随手扯松衣领。秦菜依偎着他看电视,燕重欢坐在一边看书。电视一般都是沙鹰在看,秦菜趴在他腿上睡觉。睡到中途,她突然抬起头,在沙鹰下巴上亲了一记。沙鹰拍拍她的头,顺便把她的头摁下去——她妨碍自己看电视了。
很小的一个细节,看在有心人眼里却又不一样。燕重欢很快给沙鹰拌了份意面。
秦菜初掌秩序,这几天正是最忙乱的时候,许多人都是暂时隐忍,并不真心臣服于秦菜。而更多人却是随风倒的,如今秦菜任尊主,要想上位,自然只能为新尊主做出贡献。什么贡献呢?
越来越多原秩序的人遭到举报,理由各异。白芨其实并不愿意如此大刀阔斧,他毕竟也曾出自秩序,虽然身在人间许多年,但同那些一心想上位的卑鄙之徒,还是有本质区别。而且立功于否,与他而言并不重要。
他只是看秦菜的意思,而出乎意料的是,秦菜居然也只是一笑了之:“明着反对的我不想再看见,默默腹诽的都列份名单给我,师叔也累了,休息一下吧。”
白芨也在旁边坐下来,他最近是真的累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沙鹰把声量调小一点,然后他又发现了自己怀里的秦菜。他的手就不那么规矩。
秦菜握住他在自己腰间乱揩油的手,既然也不生气:“沙爷,你的手在干嘛?”沙鹰恬不知耻:“沙爷不想看这个了。”
秦菜将他的手压住:“不想看就换台啊。”
沙鹰将她抱起来:“沙爷想换你这台。”
秦菜笑了一下,沙鹰低头碰了碰她的鼻尖,转而又亲吻她的脸,旁若无人地亲昵了一阵,方把她抱起来去往负一楼。走的时候非常小心地绕过了熟睡的白芨。=。=
白河从阵法中走出来时,已经过去了十天。十天时间,新的秩序已经建立,尊主蓝愁。白河的出现,让已经归于平静的人心重新躁动不安——本就对秦菜不满的玄术师们私下里又重新集结。
对于秦菜的上位,白河出乎意料地保持了沉默。但是这些人不可能沉默,他们暗地里围拢在白河身边。秦菜顾不上这些,当务之急,是需要找出原来存放在不羁阁的天书。
天书是承载天道轨迹的符咒,只要秦菜得到天书之后,能够读取其上符文,就代表天道对其的认同。秩序的尊主也是因为得到天道的认同,而使整个玄门信任了他这么多年。不管这些玄术师怎么反对,一旦她能读懂天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