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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凉薄微微皱眉:“你是哪一年的?”
周国柱一愣,报了属相。吕凉薄算了一下:“当时……她也只是个孩子呢。”
吕凉薄一个人在这里,吕裂石当然不放心,经常派人过来。白河也时常过来,吕凉薄随他习艺多年,一直待他以师礼。他却没有正式收过这个徒弟。如今故地相聚,二人的话题难免都围绕着这个小镇。吕凉薄不经意讲起黄小莲的事,白河方恍然大悟:“难怪……当年我与菜菜其实没有师徒缘分,我收其为徒,不光是爱其才,更是看到她身后的路啊。因相识本是违缘,我生怕其走上邪路,一直严厉教导。却不知天道早已将刺埋在她心里,从她十岁开始,我在此守候四年啊!我虽修成异眼,却终究看不透这天道轮回。”
“先生不必自责,天道既然如此安排,您又怎能违逆呢?”吕凉薄出言安抚,“也许正是因为目睹此事,使她认为人性本恶。天道欺凌善者,却叫恶者平安喜乐。不平之事这样多,也难为了先生。”
白河抚摸着手上的弯月,秦菜的法器他一直带在身上,目光温柔:“虽然她犯了很多错,但是她是我最得意的孩子,一直都是。”
两年之后,吕凉薄已是朱阳镇有名的“吕大仙”,玄门培训基地的新人陆续出头,玄门又现出了繁荣的初象。白河性情宽仁,他接手秩序之后,摒弃前仇,再无视之前人间与秩序在玄术师之间划下的裂痕。整个秩序真正被推上正轨。
只是这一天,秩序稽查部抓获青年男女四名,经稽查询问,确定此四人雇大量行乞老人向人磕头。当时掌管稽查部的是燕小飞,他觉得此举和当初人间行事颇像,立刻通知了长老。
吕裂石在汇报给尊主,再经审问,可疑之处越来越多——他们也需要截取他人的头发上报。白河查询天书,确认这些人的福寿被人截取过。
这可不是小事,白河立刻命人在三画市布控,结果在三画市建设路修车厂的一间仓库之中发现这个组织的首脑。吕裂石派人追捕时,石板铺就的道路突然变成了河流。吕裂石心中暗惊,不敢再行追捕。
此事传出,刚刚恢复安宁的秩序顿时又起波澜——五行逆转的邪术重又再现。可是玄门会此邪术的,一直以来就只有两个人。
秩序气氛凝重,而这个非法截取他人寿数的组织丝毫没有收敛,相反该组织人数越来越多。秩序有一段时间建立流浪老人收容所,不允许老人磕头行乞。但是磕一个头就有五块钱,为什么不磕?
此行为不但没能扼制,反而变本加厉。白河带领秩序几次围剿,终于看见了这个组织头领的真面目——异眼之中,那个白衣翩然、长发及腰的人,不是尊主是谁?
秩序上下重陷惊慌之中,尊主,他竟然没有死?
而这位尊主也不再躲闪——如今玄门元气未复,无人是他的对手,他何必闪躲?
“你既已渡过九天雷劫,为何还要重归旧路?”白河神色凝重,如今的玄门,真的再经不起摧残了。尊主依旧坐在圆月中央,他的风采,比神灵更像神灵:“区区蝼蚁,安知鲲鹏鸿鹄之志?我有神鬼俱惊的力量,为什么还要匍匐于一纸天书之下?!它要我生即生,它要我亡即亡。要我得到时赐我如花美眷,要我失去时余下茕茕孑立。”
吕裂石不禁接话:“你到底想怎么样?”
尊主目光空洞,他自封太多年,或许早已忘记了人类该有的情感:“我需求绝对的逍遥,不许时间阻我,不许风声扰我,不许天道缚我,不许天地万物以功过论我!”
“你本也是惊世奇才,只可惜过于狂傲。”白河轻声叹息,燕小飞一脸鄙视:“我看他是疯了!”
吕裂石神色难看:“即使我们能请出已经退隐的隐修,又有几成把握对付五行逆转的邪术?”
秩序的高管们俱都沉默,那举手之间便可移山填沼的力量,大家都见识过。真正交手,又有几成胜算?就算最后胜利,又有几人能得以幸存?
吕裂石看向白河,许久终于沉声道:“老白,如今之计,唯有……找到她。”
作者有话要说:
☆、真·玄术师
第二百五十九章:真·玄术师
类似于人间的组织却越来越壮大,秩序无数次围剿,始终疲于奔命。白河也明白,真正抓住的都只是一些因利而聚的小人物。抓住的人越多,秩序的人越心惊——如果这些人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么以前的稽查,到底枉伤了多少人命?最后的得利者还在逍遥,所谓的执法者却只能拿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人物当作自己的政绩。秩序累积的孽债,是不是也有这方面原因?
他几番思考,终于也知道,五行邪术的修炼,常人根本不可为,必须找到秦菜。吕裂石也趁热打铁:“这尊主作尊无数,若真能找到秦菜将之消灭,定然也是极大的功德。再说了,她一直背着这笔功德债也不是长久之计。等消灭尊主之后,再集整个玄门的力量尽力去还这笔债。虽然也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总好过她一人独力支撑吧?如果到时候仍不行,她再改变魂魄身体躲债,也还来得及。”
白河沉吟许久,最终还是下令人间正式找寻前尊主——蓝愁。
可是天道都无法寻她,秩序要找又谈何容易?
白河与吕裂石遍寻她所经过的地方,一无所获。最后吕裂石突然想起一事:“老白,我记得她有个孩子,叫陆鸿煊?”
白河也记起来:“当年她继任尊主,刻意让所有人忽略了这个孩子的存在。但是以她的个性,这个孩子必是在极信任的人手里。”两个人对望一眼,都想到一个人——白芨。
秦菜难找,但要找白芨容易。只是他如今也是隐居山林,闭门修仙。听闻昔日尊主重现,也丝毫不关心。白河对他道明来意,他注视白河足足一分钟,方冷笑一声:“你真的要知道他的下落吗?”
白河与吕裂石都只以为他将其收作了弟子,他却非常干脆地把二人带到山下一个小村庄。白芨修行的那座山不是什么名山,地方却偏远无比。那个小村庄更是闭塞无比,白河与吕裂石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均不清楚他葫芦里又卖了些什么药。
白芨将二人带到一个独院里,多少年了,这房屋还是瓦房。院子中央搭了两条长凳,一个小伙子正在刨木板。四周散落着一大堆木花,连他头上也满是碎屑。
“去问。”白芨转身即走,白河与吕裂石皆是如遭雷击——这个小伙子,就是陆鸿煊?他根本就是一个普通的木匠!
“煊子,家里没米了,打米去!”屋子里有个女人喊了一声,院子里的小伙子就放下刨花,用毛巾擦擦脸,准备背谷子出去打米。吕裂石和白河如何看不出来,他身上甚至没有一丝玄术存在过的痕迹。他根本就是一个普通人。
陆鸿煊背了一背谷子出来,看见在外面的白、吕二人,问了句:“你们找谁?”
白河和吕裂石相对一望,均默默摇头。白芨已经站在大路边上,等他们走近才冷冷地道:“白河,你就算长一百双一千双异眼,也不过是个废物!”
他转身回了山里,吕裂石轻叹一声,却又想了个别的主意:“他即使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说也是那丫头的儿子。她不可能弃她于不顾,不如我们……”白河安静地看了他一眼,他后面的话也就塞回了嘴里。
次日,吕裂石带着吕逸亲自去了一趟朱阳镇,这里已经被秩序的人查过许多次,始终无果。吕裂石带人进到朱阳镇秦菜的旧居,那时候秦世辉已经过逝,秦小贵也已经是三十几岁的人了。
吕裂石命人仔细打探过秦菜之前的事,对她的家庭关系了解得清清楚楚。他命人抓了秦小贵一家,知道他和秦菜要好,当即命人放出消息,要杀秦小贵一家。
这消息一放出去,秦菜是毫无音讯,但是白河赶了过来,差点与吕裂石反目。吕裂石逼不得已,又把秦小贵一家给放了。
整件事情毫无头绪,而宿敌日渐猖狂。那位尊主又自立为天行者,召募了一批法外狂徒。本来已经覆灭的人间又开始死灭复燃。白河再次集中玄门力量对抗了几次,现在这个天行者虽然实力不及当年,但是如今玄门都是新秀,也不比当年。
大家都束手无策的时候,白羽生了一场重病。白河先前忙于秩序的事,无暇j□j,也没太留意。直到最后,白羽的心脏开始衰竭。白河去到医院,看着检查报告都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白羽才二十几岁,而且她的寿数当是七十六岁。这时候怎么可能心脏衰竭?
他再度翻阅了秦菜编纂的天书,里面白羽的寿数没变,只是牛年一道坎,应该是不定劫。白河就更看不明白了,心脏病怎么算是不定劫呢?
他在秩序与女儿之间疲于奔命,月苋守着白羽,一刻也不肯离开。唯有吕裂石旁观——这个病,来得怪异呀。
白羽的病症越来越严重了,不时咳出些粉色的泡沫。医生几次找白河谈笑,白河也是心乱如麻。医院里,白羽睡得很沉。她长得更像月苋,眉眼弯如新月。只是这时候鼻子里插着氧气管,苹果般的脸庞显出病态的苍白。
月苋坐在床头,眼神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白河轻轻握住她的手,她把头靠在白河肩头,眼泪如珠。
两个人相对无言,突然床对面,一抹浅淡的影子越来越浓。白河一惊,立刻站起身来。那抹影子终成实体,竟然是天行者。他仍然一袭白衣,黑发及腰,动作优雅:“小小年纪,真是可怜。”
白河将月苋护到身后:“你来干什么?”
天行者只是冷笑:“何必紧张?我来帮你的,你应该知道,现在唯有我能帮你。”
白河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天行者五指抚过病床上白羽的脸颊:“何必固执呢?我可以修正天道,帮你留住她,你知道的。”
白河怒极反笑:“就像我师父江苇竹那样吗?”
天行者啧啧摇头:“我也只是帮他想了想办法,路是他自己选的。白河,你我无怨无仇,你曾经是我的使者,却为何一味敌视我?”
白河突然祭出昆仑镜,天行者闪身避开镜光,也离开了白羽身边。白河怒容未敛:“你作恶多端,我不信天道会任你逍遥法外。”
天行者:“白河,我这次来是很有诚意的。我救你女儿,不需要任何条件。就当是……本座酬谢你多年侍奉之功吧。”
白河不相信,昆仑镜光芒一闪,灼向天行者准备伸向白羽的手。天行者收回手,满脸无奈:“清醒吧,你想看着她死吗?”
白河目光坚定:“就算她会死,我也绝不允许施救的人是你。”
天行者还要再说话,他昆仑镜光芒爆涨,天行者纵然精通五行逆转的邪术,也万不敢正面相抗,顿时闪出病房。白河急追而去。月苋不放心,赶紧也追出去,病房里一时安静下来。
“爹地……”白羽轻轻唤了一声,随后睁开眼睛。然后她一声尖叫,又昏了过去。
听见女儿叫声,白河也顾不上天行者,匆忙回转。
病房里不见其他人,但令白河魂飞魄散的是,白羽的床上到处是血。他飞扑上去,伸手去摸白羽的脖动脉——白羽还活着。月苋也是惊叫了一声,这里的动静惊动了护士。护士一见那么多血,赶紧叫医生。
医生匆匆赶来,查看了白羽的情况:“是惊吓过度,她没有受伤,该死的,病床上怎么这么多血?”
可是当他给白羽做完全身检查时,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个病人的心脏衰竭,原本已将致命。可是她又好了。是的,莫名其妙,完完全全地好了。
怎么会好了?
白羽醒来时依然惊魂未定,只会抓住月苋和白河,断断续续地叫:“爹地,妈咪,有鬼!有鬼!”
白河不太信,医院虽然病气很重,但是白羽的病房一直有玄术师留守。尊主那种修为能进来也就罢了,鬼可是万万进不来的。他轻轻拍着白羽的后背,外面吕裂石推门进来。
“老白,给你看样东西。”他把笔记本电脑打开,白河和月苋看过去,只见一段视频,非常清晰,是……是白羽的病房?两个人屏住呼吸,尊主出现,要求无条件救助白羽,被白河严词拒绝。然后被白河追出病房……
难道他又趁机返回了?
白河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他们走后,白羽仍旧昏睡,而空气中隐隐现出水色的人形轮廓。人影渐成实体,奶白色的短发,一身连帽黑袍,肌肤如雪。
通透温润的五指缓缓撩开雪白的被单,仿佛微风拂过,床上的白羽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