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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尖厉的怒吼从喉咙溢出:“臭□□————”
…
子时,三刻。
“走水了!”“走水了!”火焰在宫中东一处西一处地窜着。
不是走水,是有人放火,夏无殇兜着马,指挥扑救,只恨自己没有三头六臂。
“抓住清平郡主了吗?”他看副将打马过来,忙喊。
“不曾,”副将气喘吁吁道,“昨夜大家真都喝得太多了,这会儿有几个侍卫浇凉水还醒不过来呢。”
夏无殇低骂一声,又道:“那皇上已经知道了吗?”
“皇上?就没找到皇上。”
“怎么会?不是跟皇后听戏呢吗?”
“永安宫里戏台子倒是搭着,可皇上、皇后都不见了,那帮跳舞的小子也没找到,派去报信那小太监也没有。”
夏无殇心里咯噔一声,这架势,难道皇上出事了?
但他又马上宽慰自己,项侯武功盖世,应该不会有事的。
正想着,西方一声炮响,火光冲天。
“西箭塔?”无殇勒马惊道,“那里都是我布置的守军,无我命令,谁敢擅动?”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回答了他:“这城中,确有一部分军队是将军也动用不了的。”
夏无殇急回头,是秦隐珠,不知何时,她已出现在身后。
“大人告诉过我,宫里有三千禁军,归皇上直属调配,”隐珠冷冷道,“如果皇上出了事,皇后拿着印玺,只怕也调配得动。”
无殇一梗,冷汗直冒,原来他算计着手上六七千守备,加上禁军,京城好歹有万把人可用,可没想到,这一下,不是做加法,而是做了减法。
但他还是故作镇定,道:“不用太担心,皇上武勇无双,想来不至于伤了性命,禁军只有三千,便是当真作乱,我手上守军也应付得了。当务之急,先找到皇上人再说。”
“苏龙胆不时也就要到了,只要今夜诸侯进不来,现在的事不过是小乱子,京城局面都还在我们掌握中,”然后,他不知是说给别人,还是说给自己: “我们有天宁关呢!”
☆、第三十九章 吐气扬眉
夏无殇却不知道,三个时辰前。
天宁。
昨日是十五满月,今夜稍稍削了一点,挂在暗青的天幕之上,光芒有些苍白,在乌云中时隐时现,静静普照着底下巍峨雄关。
天宁守将黎晃,背着手,一阶一阶地登上瓮城。
他十五岁就派驻了这天宁关,在军中操练,昼夜大喊的一句话便是“人在关在,关破人亡!”,后来一级一级升迁,却从未离开过这里。宁王生前,有时已经让他代理军务,宁王去后,京城风云变幻,似乎人们忘了这座孤关,前阵子,倒是听说有个叫项杰的要来接手,可是到底至今还没来。
可日子还是要照常过,日出之时,洒扫清洁,巡防城墙,日落之时,换防查验,刀兵入库,日出日落,日落日出,就这样过去。
现在问他,他也说不上效忠于谁,仿佛要说,便是效忠这座关隘。
等他登到瓮城之上,看向下边,冷笑一声:“今儿咱们这够热闹的。”
的确,瓮城之下,寒风呼啸,旌旗战马,一字列开,不知有几千上万人,延伸到暗夜的深处去,像一团沉甸甸的黑云,压在城前。
看过去,有几家的旗帜是主要的,胡字旗、明阳太守胡赞,李字旗、河阴太守李易,秃鹫旗、溧水侯范武……然而,居正中的,是一面赤褐色巨牙双狮旗,这面旗帜本身似乎比别家都大些,在风中猎猎作响,翻卷不停。
双狮旗之下,是那位齐侯葛洪,四世三公的家世,让黎晃虽不熟识,却也难说不认识他。
月光清明,瓮城较低,让他能看清下面人的面容。葛洪身材高大,仪表堂堂,身着金甲,后披锦袍,头上戴着云纹虎贲盔,□□骑夜刀宝马,一袭纯黑没有半分杂色,身旁聚拢数位亲随,也都银盔玉带,装备得神采奕奕,要说有点蹊跷,独有一人裹在黑斗篷里,无装无饰,脸都遮住了,看身形是个清瘦男子,乘马立在葛洪身旁,不知是何位分。
但他也并不在乎这点小事了,向前去,秉足中气,向城下喊道:“诸位大人,末将并未接到圣旨,命诸侯进京,此时大人们气势汹汹,兵临城下,想要做什么?!”
“圣旨?”葛洪手持马鞭,向前一指,“如今皇位上坐了一个乱臣贼子,哪里有圣旨?”
旁边诸侯立刻帮腔,此起彼伏。
“就是!他说什么元大头偷了玉玺,让我们去攻打,可倒好,最后玉玺在谁那儿?!”“毒杀圣上,屠戮宗室,大逆不伦,如今我等是替天行道,进京勤王,还请将军行个方便,放我等过去!”
他们一阵喊,黎晃却不为所动,只道:“我等武将,镇守边关,只听兵符,恕难从命!”
“黎晃,你世受皇恩,如今反要助纣为虐?”
“大人们一无兵符,二无圣谕,末将如何敢担这个责任,还请大人们不要有意为难!”
口舌几合,葛洪上来怒火,喝道:“本侯不愿妄动刀兵,生灵涂炭,才好言相劝,你若不识抬举,休怪本侯不客气了!”
“我等宁王旧部,还怕你一群乌合之众?”黎晃也换了厉声,“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不客气法!”
接着,他一挥手,“上箭!”
女墙箭垛上,迅速登上一批弓手,手戴护套,弓弦满张,箭头映月,反射锋锐光芒,齐齐指向城下。
城下也推出攻城器具,如笨重巨兽,缓缓前行,发出巨大声响。
一时间气氛达到临界,双方都在等主将一声令下,便要呐喊冲杀。
然而这时,葛洪突然笑起:“你看看,这是谁?”
随着他的话音,飘荡的狮子巨牙之下,那斗篷兜帽的男子策马冲出,单骑直至两军之间空旷之处。
黎晃先是一惊,觉得这人有胆色,他所在之处,完全是羽箭所及,只要一声令下,就会被射成刺猬。
而一刹那后,他突然又惊觉,这身形似乎有些熟悉。
“难道……”
果然,男子一把扯开兜帽,露出一张俊秀之至又不失英气勃发的面庞。
“放箭啊!射啊!往这儿射!”冲出来的青年似乎疯狂,一把扯掉外袍,撕开前襟,露出血肉的胸膛,对着城头咆哮飙骂。
“你们这些王八羔子!丫头养的!吃了我家多少年俸禄!他妈的宁王是怎么待你们的!?”他肆无忌惮地大喊,用最粗俗的语言。
说也奇怪,城上成千上万重甲大弓的军士看见他,骚动,继而又沉默,由着他如此轻侮。
阿九喊着,骂着,喊到声嘶力竭,骂到青筋暴涨。
此时的天地,只是他一个人的舞台,对垒的数万大军,甚至指向他的无数刀剑,都只是他的观众。
他根本不在乎了,这些年的积压,这些年的愤懑,他只想喊出来,淋漓尽致,就算此时一箭袭来,射穿他的胸膛,那也是痛快无比。
“放箭啊!放啊!”他音调尖厉到喉咙支撑不住,在空中破了音,再喊不出,反引来一阵狂咳。
朔风野大,把他未束起的黑发卷的铺天盖地,残衣鼓起如同气球,同时把蔽月乌云都吹散了,苍白的月光毫无保留地流溢在他□□的胸膛,把肌肉的阴影都刻画出来,一如汉白玉的雕塑。
他的身体有些发抖,不知是因为愤怒、激动、恐惧,抑或只是单纯的寒冷。
“九殿下,”城上有人咕哝出来。
然而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有第二个,就有第三个,声音也从咕哝变成言语,而最终变成呐喊。
“九殿下!”“九殿下!”
士兵们扬起手中□□,又整齐地顿在地上,像打拍子那样和声。
这座孤关,在过去的数月,又何尝不是倍感飘零,无所适从,而如今,他们感到他们的船看到了岸,无论从道义,还是感情,有了港湾。
这声浪中,黎晃沉默许久,擦了擦眼睛,道:“还不把箭收了!”
末了,他还补上一句:“看冻坏了殿下……”
☆、第四十章 大厦崩倾
长乐城里一片兵荒马乱,夏无殇左支右绌,苦战不休,可当看到潮水一样的旌旗涌到京城西门之下,还是愣住了。
“他们是怎么过天宁的?”他喃喃道。
不管他们怎么过的,他们过来了,这是事实。巨大的攻城锤撞击着白虎门,发出雷声般的闷响。
诸侯大军一到,他手上那六七千人马,简直像石头面前的鸡蛋。
一骑远远奔来,是那个亲兵阿飞。夏无殇看见他,顾不上还有老远,发狂地大叫:“苏龙胆到了吗?”
“还没接到苏将军消息,”阿飞瘦了一点,可还是胖,气喘吁吁地道,“但是,皇、皇上找到了……”
“项侯怎样?”情急之间,夏无殇叫出来的是惯用的称呼,但此时此地,没人会拿这个找他的岔子了。
“像是跟很多人打斗过,还,还有气息,”阿飞越说声音越低,“可怕、怕是不成了……”
这句话像兜头一盆冷水,浇灭了夏无殇的斗志,他睁大眼睛,盯着胖子。
他的项侯,他的主君,他的恩公,他心目中仿佛永远不会倒下的人,现在在这亲兵的一句话里,已然判了死刑。
而他旁边的秦隐珠,也不敢相信地一脸惊容。
“小的绝不敢在这事上胡说啊,”阿飞像是看出了他们的不可思议,在马上连连做叩头状,补了一句。
“敌众我寡,死战无益,”隐珠比无殇更早恢复神志,看一看西城门方向的旗帜连云,道,“既然皇上还一息尚存,我等首要是保护皇上,不如且战且走,向东北方向撤离,想来路上还能与苏将军会合,再做良图。”
夏无殇也望向西方方向,一脸不甘。
“将军还请早做决断,再迟,走也走不得了,”隐珠一揖,道。
终于,无殇还是一声长叹,掉转马头,道:“传令下去……”
…
…
夏无殇再见到项毅时,知道胖子说的话没有夸张。
项毅半个身子已经分不清是血是肉,几个军士在往肚子里给他把肠子塞回去。
“怎么会这样?!”他的对面站着苏龙胆,嘴唇惨白,手脚发抖,问。
“叫叶家人算计了,”他身后,秦隐珠说了话,语速不快,不失清晰地回答这个问题,“清平郡主借与二将军成婚,洞房之夜谋算了二将军;前朝九皇子不知怎的跑到了诸侯们那里去,轻易得了天宁关;而项侯,应该是被皇后养的一帮漠北摔角手下的手。夏将军独力难支,撤出长乐,所幸在这里碰上了苏将军您,不然情况还要糟些。”
她说这些,夏无殇既感激,又憎恨。感激的是,她把他说不出口、每说一句都会像在心尖割过的话说了出来;憎恨的是,为何她还能如此冷静客观,像在描述与己无关的事实。
“其实我一直想问问苏将军,叶狄是怎么跑掉的,”隐珠又道。
“秦隐珠!!”还未待苏龙胆答话,只见夏无殇突地转过来,用手指着隐珠,横眉暴喝。
隐珠心里一梗,无殇待她一向温和,从无这样大呼小叫。
但她低了低头,再抬起,缓缓道:“我只是问问,并没追责的意思。”
“是啊是啊,现在好容易大家聚齐,别说之前的事了,还是说是接下来怎么办吧,”一旁站着的亲兵胖子忙也出来打圆场。
“怎么办?当然是打回去,给项侯报仇啊!”无殇握拳,一锤案子。
然而这意见并没得到广泛的响应,龙胆在一旁痴痴抱着项毅的身体,隐珠缄口不言,阿飞欲说还休。
最后,还是苏龙胆的副将吞吞吐吐的,道:“将军,一点粮也没有了。”
他这一提,夏无殇也反应过来,龙胆为求行军速度,八成是把辎重都弃置了,这事他自己也干过。
“若一鼓作气打回长乐,攻进城去,城里自然有粮,”他不愿放弃,道。
“可万一打不进去呢?葛洪他们都是有备而来,兵强马壮的,”副将低头道,“咱们的军士连饿带累,都已经到极限了,一天攻不下来,两天攻不下来……可就……”
“怎样?那项侯的仇不报了不成?”无殇怒道。
此时,身后却传来清冷一声,寒意彻骨:“夏将军可想过,报仇之后,要做什么?”
无殇一凛,扭头看她。
“有您和苏将军在,打进城或者不是不可能,”隐珠语音淡淡的,眼神却直视着他,“可进城之后呢?你要拥立那姓叶皇子吗?若不拥立,你要杀了他吗?杀了之后呢?谁要坐那龙椅,我吗?你吗?苏龙胆吗?”
这几句话问得夏无殇一头冷水,把发热的头脑浇灭下来。
打胜仗,或者十中有一的机会还做得到,但问题不在怎么打胜,而是打胜之后怎么办。
他夏无殇一直忠于项侯,确实是没想过去做什么劳神子皇帝,而且项毅都落得这个下场,又有谁讨得了好,进了城,到最后反成了瓮中之鳖,等着人收拾罢了。
“那你们说怎么办?”最终,他叹了口气,问。
“现在长乐正是隆冬将末,春耕未始的时候,百姓家无余粮,可是往南方走,此时该收一季稻子,不如挥军南下,重整军备,伺机卷土重来。”
隐珠这建议得到了周遭几人的赞同,夏无殇也无话,只是想再听听苏龙胆的意见。
他看过去,苏龙胆还是抱着项毅的躯体,低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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