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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林火略感疑惑地说道。他原本以为,卞兰的出现,是山师阴留下的后手,只是为了阻拦林火,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卞兰点头说道:“林大侠没有听错,我并不会阻止你杀门主,我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门主猜到林大侠最后还是会拿不定主意,所以特派我来催促林大侠一声。至于你与门主之间的事情,门主说了,这件事情只在你与他之间,与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林火沉默下来,低声重复这卞兰方才的话,“只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卞兰朝着山坡下抬起手臂,“林大侠,请吧。早与晚,结局总会到来,却不会有所改变。”
林火深深看了卞兰一眼,随后望向脚下山坡。
他吸了口气,向前踏出一步。
当年林火是从山坡上滚落下去,今天林火下这山坡,如履平地。
他滑到山坡地底部,又落在那厚冰之上。
冰面晶莹浮雪,剔透又若千年。
林火站稳了身子,随后缓缓抬眼,望向最初的那个方向。
同样冰湖洞天,同样蓑衣覆雪,同样孤杆悬丝,同样青丝红绸。
不同的是,猎户变了大侠,狩装换了白袍,弓弦成了刀剑,稚嫩作了沉稳。还有眼前这红袍,他还是那个俊俏模样,偏偏已经已不是当初少年,他眼里只剩历经沧桑。
山师阴撇过丹凤眼,与林火对视一笑,“飞罴入梦,愿者上钩。”
林火双眼闭起,嘴角却是忍不住微笑起来。
第617章 好梦频惊
冰湖上开了一个宽洞,山师阴便坐在洞边软垫上,手中拎着鱼竿动也不动。
林火缓缓地朝山师阴走了过去,他在山师阴身边看到了另外一个软垫,应该就是给他准备的位置。
山师阴没有说话,只是在身边软垫上拍了拍。
林火皱眉迟疑。
山师阴扭头看他,“怎么,林大侠害怕这软垫下面有个诛仙弩?”
林火摇了摇头,“如果真有诛仙弩,我们俩靠得这么近,你也活不下去。”
山师阴眉头一挑,“我想做之事都已经完成,你以为我还会挂念什么‘活下去’?”
林火低头片刻,最后便在软垫上坐下。
山师阴“啧啧”两声,“想当年我就算是给你一杯毒酒,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的。”
林火看着山师阴的眼睛,“要是我现在给你一杯毒酒,你会喝吗?”
山师阴勾唇一笑,不知比多少姑娘漂亮,“你不会给我毒酒。”
林火咧嘴笑笑,盘腿坐正,看着没有动静的湖水,“今天有什么收获吗?”
山师阴将鱼竿在一边杆架上放下,“我喜欢钓鱼,花了不少时间,不过空废了鱼饵与时间,什么都不曾得到。”
林火看着湖面上略有起伏的鱼镖,接嘴说道:“钓鱼,也不是为了一定要钓到鱼。”
山师阴哈哈一笑,“下至抛骨朵,再有斗鸡斗犬,推及牌九色子,上至谋国论策,谁不想赢?就算是你,若是你帮武梦打到了昌隆城下,结果最后被其他人捷足先登,我就问你,你会不会懊悔顿足难过?”
林火答不上话,每当两人对话的时候,他总是找不到话的那一个。
山师阴摇头笑了笑,“结果总比过程很重要,这就是现实。所谓过程的美好,不过是胜利者留给失败者的宽慰,是失败者说给自己听的谎言。”
林火突然抬眼看着山师阴,淡淡地说道:“现在坐在这里的我们俩,谁又是胜利者?”
第一次,山师阴面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后面无表情地望向湖面。
林火就这么陪着山师阴坐在洞边,静静地看着鱼镖飘来荡去。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山师阴突然仰起头来,长叹一声。他呼出的浊气直成一条白雾。
林火只听到山师阴苦笑一声。
苦笑过后,山师阴淡淡地说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雪还在落,落在两人肩头。
林火随着山师阴的目光,同样望着天空飘雪,“谁知道呢。”
山师阴咧嘴一笑,“呵,是啊,谁知道呢。”
无声之中,两人面前似乎回望起了过去种种。
那次冰湖初遇,那年九霄相救,那夜月下醉酒,那段江湖同行,那场岳山愧疚,那时沙场并肩,那面再见决绝……
曾经陌生的两个人,因为机缘凑到一块,行了一路,又因为选择分道扬镳,这一分别,就再也没有回头之路。
山师阴终于是低下头来,深深地吸了口气。他从腰间摸索出一个酒壶来,“走一个?”
林火愣了愣神,随后结果酒壶仰头灌去半壶,又将酒壶递给红袍儿。
红袍儿把酒壶拿过,又将剩下半壶酒,一口饮尽。
一壶饮尽,红袍儿将酒壶随手一掷,随后站起身来,展开手臂,“来吧,做你该做的事情。”
林火坐在软垫上,右手捏紧千磨剑,却不曾起身,“你引我来,就是为了求死?”
山师阴苦笑一声,“你能有什么选择?我若不死,这所有的事情,便不算结束。难道你不明白?你今天若不杀我,你林大侠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名声,也会毁于一旦。”
林火没有回答,反而是问了其他问题,“你为什么要杀武莫。”
山师阴面色一沉,缓缓放下手臂,冷冷地说道:“因为他害死了丹霞。”
“不对。”林火松了口气,轻轻松开,原本紧握剑柄的手掌,“不是这个理由。”
山师阴哈哈大笑,“你疯了吗?这个理由难道还不够我将他千刀万剐?”
林火皱眉说道:“我了解你,像你这般深恨武莫,更不会让武莫轻易死去,你会让他生不如死。将他轻易杀了,岂不是让他得到解脱?可偏偏,你还是动了手。”
山师阴没有说话。
林火便继续说道:“你曾经教过我,每当发生这种事情,第一个该去思考的,便是谁才是获得利益最多的人。这一路以来,无论我怎么想,最大的受益人都是武梦。武莫一死,便是为她铺平了登天之路,让这条路上再无阻碍。”
山师阴收敛起脸上笑意,“你是在给自己找理由,找一个不杀我的理由?”
林火摇了摇头,“这不是我找的理由,这反而是一个问题。问题就在于,你为什么要帮武梦登顶?”
山师阴摊开双手,“我不过做了一件让我开心的小事,谁知道会让别人捡了便宜。”
“不。”林火继续摇头,“你不是这样一个做事不顾后果的人。你做这一切肯定都原因。所以我这一路都在思考,思考你为什么这么做,就在刚才,我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林火站起身来,盯着山师阴的双眼,“在凉平城帮助我们的,除了鬼见愁,另外一个人,是不是你?”
山师阴回望林火双眼。
林火从他眼中看不到半点波澜。
山师阴“噗嗤”一笑,突然鼓起掌来,“精彩,真是精彩。”他仿佛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玩的笑话,“林火,你还真是把我塑造成了一个为了给别人做嫁衣,不择手段的人啊。”
林火略显焦急地问道:“你只需告诉我,是与不是?”
山师阴止住笑意,盯着林火直看,“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区别?”
林火几乎是脱口而出,“如果是,我就可以……就可以……”
可以后面的话语,林火还没有说出口,山师阴已经笑着将他打断,“你可以做什么事情?你什么都做不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不是武梦一人想要我死,是天下人不想见我活!”
“你觉得我不该死?好!我问你!你知道我害死了多少人?”山师阴伸手指着天空,“我为了接近人熊,为他杀了四十六户文武,共计六百七十四人!无论老弱妇孺!这样你还觉得不该死?”
林火一脸惊诧,一时间说不出话。
山师阴哈哈大笑,“你不知道,是的,你都不知道。”山师阴捂着肚子,就像是笑到癫狂,“我当权后,零零散散不服之人不去说他。王家一脉几乎被我赶尽杀绝,更别说那些被我派上战场的贵胄子孙。我一个命令,便断了他们的血脉。你觉得,我这样的人还不该死?”
林火抿住双唇,一言不发。
山师阴看着自己的双手,语带颤抖,“我因为害怕,下令毒了花袍。我为了活命,亲手杀了枫叔。我因为迁怒,逼迫了孟然之。我因为怨恨,亲率大军逼死渡鸦。你这孬种!你告诉我!这样的我!难道还不该死!?”
林火猛然拔出剑来,千磨剑尖颤抖,就停在山师阴胸前。
山师阴狂笑着张开双臂,“是了,是了,就是这样,给我们之间做了了断。”
然而,林火这一剑,依旧没有刺下去。
山师阴脸上张狂渐渐沉寂下来。
林火悠悠说道:“你还记得,你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吗?”
山师阴不答,只是放下手臂。
林火微笑着说道:“你问我,如果一天,你已不再是你,我是否还会在你身边。我的答案,始终不变。”
山师阴浑身一颤,摇头咬牙,“你就是个傻子。”
林火眼角含着泪花,咧嘴笑着,“因为我们是兄弟啊。”
说完这话,林火便准备放下千磨。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声卞兰的呼喊,“门主!”
林火扭头去看卞兰,却突然感到掌中千磨一阻。
“噗”这是利剑入肉声响。
林火惊慌失措地回过头来,便见到千磨剑已经没入山师阴胸膛之中。大片鲜血比红更艳,直接在山师阴胸膛之上绽开花来。
不等林火反应过来,山师阴便向后退了一步。
利剑从他体内拔出,他的身躯,滑向冰湖洞窟之中。
倾倒之间,山师阴对着林火绽颜一笑,就如同他们初见之时,“再见……兄弟……”
“噗通!”
山师阴坠入水中。
林火先是惊诧,随后疯了一般丢掉了手中长剑,忘记了自己不会游泳,直接一跃跳入水中。
水下冰寒刺骨,水下昏晦难明。
林火只见到山师阴胸口鲜血散入水中,紧闭着双眼,不断下沉,下沉,下沉……
巨大浮力阻止着林火下潜,不通水性的他,只是凭着一口真元压住心肺。
林火顾不得这些,死命划动手脚,只想靠近山师阴,哪怕一尺,哪怕一寸也好。他挥动手臂,却只能任由一切徒劳,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山师阴隐入黑暗之中。
直至……消失不见……
林火胸中气息用尽,不得不浮上水面。可他只是冒头换了口气,随后立即再入水中。
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一次又一次地精疲力竭,直至他用尽全身力气,趴在冰面上,就连呼吸都异常困难。
冰湖之上,早已空无一人。
卞兰不知所踪,唯有那两张软垫,千磨利剑,悬丝鱼竿。
杆上挂直钩,原就是愿者上钩。
“啊!!!!”
林火捶打着冰面,放声咆哮,混在着北风之中,分外凄厉。
第618章 何处高楼雁一声
昌隆城的雪,从未像今年这般大过,似乎从林火离开的那一天起,就没有停过。
三天之前,武梦以雪势过大,百官休整为由,开始了连续三天的休朝。
这三天之内,武梦便一直呆在临时居住的偏宫之中。这里原本是武睿在昌隆城中赐给武梦的一处宅子,只因为武梦入主,还有她如今的身份,才能称之为“宫”。
如今王宫遭逢大火,一切都是百废待兴,武梦也只能暂时住在这偏宫之中。而这三日以来,武梦最爱做的事情,便是倚靠在窗台上,望向北方。
她是在看雪,还是望眼欲穿?
每个人心里都有答案。
今日,武梦依旧身着一身红氅,单手撑着下巴,斜倚着软塌,抬眼望着窗外雪。她手边放了一壶酒,两只酒杯,却似乎一口都没喝过。而在内房一帘之隔,太史殊与孟然之正在汇报今日最新的情报。
孟然之毕恭毕敬地站着纱帘之外,“我们已经将內宫打扫了干净,也已经找到了最后见到山师阴与大王的內侍。”
武梦没有回过头来,只是轻声问道:“弟弟他最后过的好吗?”
孟然之面色一沉,低声说道:“公主,不会想听的。”
武梦咬了咬嘴唇,“若是本宫连这些刺激都受不了,未来的路也不用走下去了。”
孟然之暗自叹了口气,随后说道:“大王当时被囚与犬舍,与猎犬同存同食,已经失了神志,与……与恶犬无异。”
武梦随着孟然之的叙述,紧紧闭上了双眼,沉默了许久之后,方才重新睁开眼来,“寻一件他的衣衫,以‘惠’字落葬吧,一切从简。”
孟然之点头拱手,“下臣领命。”
他们都知道,武梦给了一个武莫一个平庸的谥号。若是让民间来看,只怕武莫能够得到的只有恶谥,这里还是有武梦心中念着的一份血脉亲情在。
而一切从简,一方面是因为武莫死于大火,尸骨不存,更是因为武莫名声不佳,若是大肆操办,只会失了民心,还有便是燕国刚刚经历过一次大乱,正是好好休整的时候,怎么样不应该铺张浪费。
将武莫的事情说完,武梦主动问道:“其他几国的情况,都怎么样了?”
这个问题,则是由太史殊来回答。
孟然之向后退了一步,太史殊上前,拱手说道:“南方三国,蜀国结盟的文书已经到了下臣书中,只能公主批阅。”
武梦摇头说道:“先放一放吧,过些时日再说。不过消息可以先给言舞姐姐,她这次帮本宫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