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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谁曾想到,这样一个大人物,居然被柳凤泊扇了后脑勺。
林火张口结舌,陶竹张口结舌。
李尔冉揉了揉后脑勺,“你就不能在徒子徒孙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林火彻底愣神,他俩这是认识?
陶竹的脸色更是精彩,又是皱眉,又是瞪眼,还夹杂着难以置信,或许他希望自己也被林火刺晕过去?
最后他选择低头,闭眼,就地一倒,“掌教尽管放心,弟子身受重伤,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柳凤泊哈哈大笑,李尔冉尴尬不已。
王大夫凑了过来,他双手微颤,话也说不流利,“李,李掌教。”
李尔冉弯腰作揖,“施主不必多礼,贫道道号知闲子。”
王大夫赶紧还礼,不待说话,李尔冉发出一声轻噫。
他额首致歉,径直走到小石头身旁,“小兄弟,可否让贫道把一把脉?”
小石头望向林火,林火点了点头。
看着李尔冉闭目沉思,林火心中燃起希望。对小石头的怪症,原本是束手无策,可李道长道法通玄,说不定会发现什么端倪?
林火手心冒汗,静候把脉,倒是比激战一场还要焦虑。
王大夫凑到柳凤泊身侧,小声嘀咕,“你认识李道长?”
“算是认识。”柳凤泊语气随意,“也就打过几架。”
“认识你不早说?”王大夫急道:“害我浪费这么多心神。”
柳凤泊慢悠悠地回道:“你也没问啊。”
王大夫顿时语塞,恨声道:“此间事了,我必与你做过一场。”
“随时候教。”柳凤泊勾起嘴角,“反正你打不过我。”
林火苦笑不得,这俩人一个为老不尊,一个嘴不饶人,真是一对活宝。
一盏茶的功夫,李尔冉松开手指,问道:“此子,可曾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林火一愣,赶紧点头。
李尔冉略微皱眉,“醒来后力大无穷,浑身烫如烙铁,性情残暴?”
林火已顾不上点头,急道:“求道长救我弟弟!”
话没说完,俯身要跪,却被李尔冉一把扶住,“不必拜我,贫道并非大夫,只是对此事略知一二。”
林火侧耳倾听。
李尔冉面向小石头,“这位小兄弟可是误食了一种异果,状似佛头?”
小石头皱眉思考,点了点头,“那日确实瞎吃了个果子。”
“那就是了。”李尔冉抚须说道:“这佛头果从漠北入中原,异常罕见。生于苦寒之地,却有天火之热。误食之下,十有八九一命呜呼。即便如此,仍有无数江湖人士对它趋之若鹜。”
林火惊道:“这是为何?”
李尔冉慈眉微皱,“因为这佛头果,又名龙功果。习武之人食用,真元大增,抵过十年苦修。平常人若是食用,能得龙虎之力,金刚之身。”
林火望向小石头,后者一脸懵懂。
林火舒出一口长气,“小石头居然挺了过来,也是因祸得福了。”
李尔冉摇了摇头,“祸还没说完。常人虽得了金刚之身,可天火攻心,往往命不长久。”
林火脸色煞白,不由搂住小石头肩膀。
柳凤泊走过来,又是一记爆栗,“你说你这百多岁的人了,还磨叽什么。吓唬小孩呢?你们上至宗多的是清心寡欲的功法,随便教他一套不就结了。”
李尔冉也是吹胡子瞪眼,“就不能让我有点高手风范?”
柳凤泊耸了耸肩,“不就是天位,我也是啊。我可是二十岁就入了天位,你要五十多呢。”
李尔冉被呛得哑口无言,只能喃喃自语,“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
林火心中焦急,“道长!”话未说完,又要下跪,被李尔冉扶住双臂,“你这孩子,也是心急,老道怎会见死不救。”
“随我来吧。”李尔冉拂袖转身,不忘嘱托陶竹,“带弟子们下去疗伤,这伤虽不致命,也得休养几日。与你师傅说,这几日的早晚课就不用去了。”
说罢,朝山雾深处,踱步而去。
“对了。”李尔冉回头看了眼黑驴,“山路蜿蜒,小心赶路。”
林火拉上黑驴,众人随着李尔冉踏入岳山深处。
李尔冉在前引路,细雨沾衣不湿,雾气向两侧滑开。
“显摆。”柳凤泊低声嘀咕。
山林茂密,路愈来愈窄,红枫压顶,让人心生郁闷。
约莫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林火隐隐听到水声,扒开树枝,面前豁然开朗。
茅草小院,篱笆围墙。
山溪绕屋而过,红枫层层叠叠,铺了满地。
院里还有块小田,土色不一,显然是刚刚犁过。
“你这破院子这么多年都没变。”柳凤泊推开篱门,“真是寒酸,可衬不上你掌教的身份。”
李尔冉微微一笑,“不近自然,何以师法自然?”
柳凤泊翻了个白眼,“就见不得你这神棍样,好酒好肉好姑娘,才是不枉此生。”
李尔冉笑而不语。
林火倒是好奇,这两人身份悬殊,年龄相差甚多,性格更是天差地别,到底是怎么成的朋友?
疑问埋在心里。
午饭,尝了上至宗特色斋菜。
脆口菜花,腌制后口味酸甜,爽口开胃,小石头很是喜欢。
熏香素鸡,口感软柔,鲜辣可口,风味别致。
最令林火惊奇的,是一道椒盐黄雀,明明是用香菇,冬笋,豆腐清炸而成,竟然生生吃出了肉味。
还有主食大碴粥,本就是北地特色,林火从小也没少喝。
可这上至宗熬的大碴粥,香浓绵软,粒粒开花,汤汁浓稠。林火差点吞掉舌头。
午后,细雨落尽,山雾散去,天上出了太阳。
冬日暖阳令人慵懒,特别是雨后初晴。
上一次悠然自得是什么时候?
小石头枕在膝上,林火坐在窗边。
林火为他擦去梦涎,望向窗外。
十五日间,命运变换。
从边关小民,成了朝廷钦犯。从猎户,成了剑客。
经历了危急存亡,也经历了生死离别。
林火从贴身口袋摸出字条,那是李虎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记忆犹新,物是人非,最是落寞。
李虎死了,凶手死了,林火当时万念俱灰。
幸好,柳凤泊给了他新的方向。
用学剑麻痹,用逃亡让他忘记一切。
如今安定下来,小石头也得遇救治,可林火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林火给不出答案,脑中茫然一片。
全无头绪,林火望向远方,正见到李尔冉与柳凤泊并肩站在溪边。
林火耳廓微动,听清溪水潺潺,听见李尔冉对柳凤泊说:“燕王已经定了郡主出嫁的黄道吉日,就在十日之后。”
第014章 白发意阑珊
午夜,万籁俱静。
没了白日喧嚣,唯有溪水澹澹。
残月,白袍,孤影。
缺月挂树梢,白衣胜似雪,只影独惴惴。
柳凤泊举杯邀月,月不能饮,四坛却空了三坛。
他望向密林阴影,淡淡说道:“何必在那站着,不如与我同醉。”
阴影处看不真切,却有声音传来,“我不饮酒,喝酒误事。”
柳凤泊摇了摇头,“此生无酒,太过寂寞。”
“总好过醉后丑态百出。”那声音说道:“想不到堂堂上至宗掌教真人,唯独爱这杯中之物。”
“他醉了?”柳凤泊问道。
“醉了。”那声音回道,“不省人事。”
“酒不醉人人自醉。”柳凤泊晃着酒坛,“他知道劝不住我。”
“你会死。”那声音无甚波澜。
“我知道。”柳凤泊牵扯嘴角,却笑不出来,“活得轰轰烈烈,总好过像你活在阴影里,见不得天日。”
那声音顿了顿,沉声说道:“职责所在。我无怨无悔。”
柳凤泊摆了摆手,“道不同,这酒是不能请你喝了。”
那声音消失了许久,终究叹了口气,“不拔金针,虽然功力受制,但你还有一线生机。”
“等你的门主来救我?”柳凤泊哈哈一笑,“凤栖可等不了那么久。”
“滚吧!”柳凤泊举起酒坛,“别扰了我的酒兴。”
树影斑驳,再无声响。
柳凤泊觉得自己有些醉了,曾经千杯不倒,如今双眼迷离。
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第一次去那王城。
二十岁,少年意气,挥斥方遒。
一柄利剑,败尽王城武馆,少年白衣,名声鹊起。
得的万两赏金,宴请全城,三天流水席,日以继夜。
不管你是何方神圣,先来满饮此杯!
无论明日何去何从,今日与尔共醉!
与绿林草莽豪饮,与达官显贵交杯,一掷千金,只为博花魁笑靥。
觥筹交错,开怀狂喜,不晓星辰变换,不知朝起日暮。
曲终人散,千人拱手,“恭送白袍千臂!”
柳凤泊抚掌而笑,一瞬入天位,御空而去,何等恣意妄为。
那时,柳凤泊不过初入天位,迎着夕阳飞不得多远,便酒气上涌。
他见着地上有桥,便晃晃悠悠地降到河边,捧起河水敷了敷脸。
再抬头时,正见到一红衣女子驻留桥上。
落霞似画,美人如莲。
红衣少女柔荑轻摆,白袍少年心神乱颤。
柳凤泊摘了朵残阳花,插在美人耳后,“你是哪里下凡的火云仙子?”
美人浑身一颤,转过身来,眼中满是惊奇。
柳凤泊借着醉意,挑起红衣下巴,语带轻佻,“姑娘,可否让我尝你嘴上胭脂?”
红衣女子缓缓弯起嘴角,酒窝可爱迷人。
没有说话,白袍当她欲迎还拒。
俯身去吻,却“啪”的一声脆响。
“想吃老娘豆腐?”红衣笑靥如花,“门都没有。”
酒醉柳凤泊误入王室园林,凤栖郡主桥上偶遇。
这巴掌,是他们第一次相见。
初遇并不完美,一个登徒子,一个赛须眉。
可命运无常,情爱难测。
廿一岁,风华正茂,深闺后宅只是摆设。柳凤泊带着凤栖,游遍王都山水。
坐城墙,观朝阳,共饮一壶“酡红香”。
酒过微醺,少女倍添娇媚。
廿二岁,凤栖为柳凤泊酿了第一坛酒。
酒是最寻常的刀子酒,可惜凤栖没什么天赋,酿得实在差劲。既酸又苦,简直难以下咽。
但从那天起,刀子酒成了柳凤泊的最爱。
他对自己说,此生非凤栖不取。
可他拿什么娶她?
人家是堂堂郡主,王族之女。
而他柳凤泊又是什么?一个浪子,一介武夫。
他可以用骄傲,无视冷眼,但是他无法忍受别人看不起凤栖。
他发誓要做那天下第一,要让她做天下第一夫人!
柳凤泊决定试剑天下。
他们在桃花树前离别,凤栖给了他亲手雕的木簪,柳凤泊给了她一个承诺,“只需一年,等我回来吃你嘴上胭脂。”
白袍仗剑而去,红衣暗自垂泪。
她在桃花树下等,她在桃花树下望。
从花开满树,等到落英缤纷。
春夏秋冬一轮回,便是一年时光。
然而,一年复一年。
等柳凤泊达到天位巅峰,力夺殿前武斗第一,已是三年之后。
而他换来的第一个差使,就是护送凤栖郡主出塞和亲。
“咣当”一声巨响,是柳凤泊打翻了酒坛。
这声响也将他从回忆拉回现实。
夜风凄冷,人心戚戚。
刀子酒,每个人酿出来的皆不相同,喝过了这么多,却只爱那一坛。
柳凤泊掏出贴身木簪,轻轻抚摸,像是呵护稀世珍宝。
“凤栖。”柳凤泊轻声唤道,“我马上就回来了。”
晚风起,扬起柳凤泊满头青丝,白色却从发根逐渐蔓延。
满腔悔恨相思无人可诉,柳凤泊一夜白发。
曙光未至,柳凤泊已经离了山中小院。
孤身一人,往山下缓行。
行至半山腰,却见着老者拦路,“你真要去送死?”
“我还以为你不拦我呢。”柳凤泊微微一笑。
李尔冉叹了口气,“或许不应该让你参加殿前武斗。”
柳凤泊淡淡说道:“那日你不该拦我。”
李尔冉注视着他的眼睛,“不拦着你,你是要让老道堂堂帝师,看着你袭杀燕王?”
柳凤泊面露怒色,“他要把凤栖送给狄国和亲!”
“我知道你和凤栖的感情。”李尔冉按住他的肩膀,“你屠了三百近侍,我不怪你。我被人挤兑丢了帝师之位,封印一身修为。只要能救你一命,我也无怨无悔。”
柳凤泊挥开他的手掌,“那你今日为何拦我?”
“小白!”李尔冉握紧双拳,后又缓缓松开,“我不能看着你送死啊。”
柳凤泊冷冷一哼,“我能杀一千狄狗,也能杀进王都。”
“就凭你一身残躯?”李尔冉隐隐发怒,四周红枫颤动,“先不说从边塞回来重伤未愈,光是你这几天传给林小子的真元,就足够把你掏空。”
柳凤泊瞥向一边,没有接话。
李尔冉缓和情绪,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在我这里好好休养,等那位门主来。不说保住性命,与他多多交流,此生有望踏入那天人境界。”
柳凤泊惨然一笑,“没有凤栖,我要这天人境界有何用?”
李尔冉无言以对。
林中静谧,悄无声息。
两人相对无言。
柳凤泊绕开李尔冉,迈步下山,老者立在原地。
冬风萧条,人影萧瑟。
耄耋老人,真的老了。
柳凤泊行至山脚,却见到一头黑驴拖着板车,车上堆着稻草。
林火笑嘻嘻地招了招手,“你可丢不下我。”
柳凤泊眉头紧皱,“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赶着投胎?”
“我虽然读书不多,但也知道‘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林火正色道:“无论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你救我性命已成事实。”
“此去王城,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