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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令元?沉沉的眼眸深处闻言稍纵即逝一抹不明意味的光。
“以及,最后,”稍微停顿一秒,阮舒继续道。“我并不喜欢小孩,更从未想过要生一个自己的孩子。以前不想,现在不会,将来也没打算。”
她的思路异常清晰,神色异常冷静,口吻异常确信。
清晰得可怕。冷静得可怕,也确信得可怕。
临末了,阮舒甚至反问:“我相信就上述的前两点而言,如果当时三哥就知道我怀孕,会和我做出一样的决定,不是么?”
傅令元抿直唇线凝注着她,不发一语,眸底静?流转着叫人探不分明的浓墨。待她收音后两三秒内,两人仍旧维持着面对面的沉寂。
最终是傅令元率先出声,不过并非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傅太太真是我见过的最理智最会权衡利弊的女人。”
他的脸上已换回一惯闲闲散散的笑容,带茧的指腹轻抚她的脸:“也是我见过的,最自爱的女人。”
自爱……心间在这个有点微妙的措辞上顿了顿,阮舒敛瞳,嘲弄弯唇:“不自爱,谁爱?”
傅令元收紧手臂,另外一只手按在她的后脑勺,将她完全揽拢入怀:“怎么会没人爱?傅太太又把我忘记了。”
阮舒的额头抵在他坚实的胸膛,沉?少顷,她启唇,语气淡淡的,漠漠的:“‘防护措施’在合同上是白纸?字标明的三哥需要遵守的条款细则。我觉得我之前对三哥你太宽容了。希望三哥往后能自觉主动,我会十分感激。我说了,这是对彼此的尊重和负责。”
“傅太太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我的耳朵快听出茧子了。”傅令元轻轻地笑一下,有点缓和气氛的意味,旋即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我会对傅太太负责的。”
虽然是含笑说的,而且经他的口吻带出了些许别有意味,但阮舒察觉。他的态度其实十分郑重,比以往任何一次承诺这件事时还要郑重。
她的唇角不由泛出一抹浅浅的笑意:“三哥虽然不爱做防护措施,但在避孕这一点上,显然和我的想法是不谋而合的,我很庆幸。”
傅令元闻言眸心不动声色地微敛深光,转瞬神色便恢复如常。揽在她腰间的指头轻轻地弹了弹,斜勾唇角低笑,暧昧地朝她耳廓吹气,“和傅太太的二人世界还有很多花样没有尝试……”
阮舒懒得理他,在他怀里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枕着他的手臂兀自安然入眠。
隔天早上。阮舒不小心比平常睡迟了半个小时。
虽然对她这种总裁级别的人来讲,根本没有迟到一说,但她在此的观念素来很强,所以为了赶速度,动作稍显聪明。
傅令元和她一起醒的,或者准备点来讲。其实是被她吵醒的。醒来后他也不起床,故意性感地半裸着身体,以一种慵懒闲恣的姿势坐靠在床头,饶有趣味儿地欣赏她化妆穿戴的全部过程,时不时还老神在在地给她的衣着和妆容指点一二。
阮舒只在口红的颜色上采纳了他的意见——是很早之前有一次,他亲手为她涂过的同款口红,而平日的她并不怎么尝试的浅橘。
不过衣服虽说是她自己从衣柜挑的,但满衣柜从冬装到春装的更新,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他给办的。
他大概是真的每天不务正业太闲了。阮舒边想,边弯腰选择搭配春装的新鞋。
她穿的裙子是颇有禁欲味道的?色铅笔裙,那样低身的时候。腰线毕露,从后背蜿蜒而下,是女人最为诱惑的线条,一切都是浑然天成的。
傅令元单手支着脑袋横亘在床上,将她的好身材收进眼底后,不禁眯起眸子,冷不丁提醒道:“这条裙子傅太太穿着特别显胖。”
“胖”字无疑是女人最不愿意听到的评价,阮舒快步来到镜子前左侧身又右侧身地打量自己,摸了摸自己收紧的小腹,蹙眉狐疑:“有胖么?”
傅令元大步从床上跨下来,从衣柜里勾了一条ol笔筒裤给她:“傅太太穿裤装比较帅气。”
阮舒挑眉:“三哥之前不是让我多穿裙子?现在品味变了?”
傅令元的大掌主动伸到她腰间的拉链上,帮她脱着裙子。斜斜扬起一边的唇角:“嗯,我现在比较欣赏过去傅太太的裤装风格。”
阮舒奇奇怪怪地盯他一眼,因为赶时间,并不与他多言,换上裤子后匆匆出门。
傅令元偏头睨一眼满衣柜的裙装,不是修身就是贴身。他皱皱眉,想不起来自己在店里的时候是怎么帮她挑的了,转身走进浴室。
待他洗漱完出来,床头柜的震得正厉害。
拿起,划过接听键,栗青在听筒另一头汇报道:“老大。已经准备好。林家如今确定只剩林夫人和林三小姐,还有佣人庆嫂。林三小姐一会儿将由庆嫂陪同出门去医院产检。十三去接你过来的路上了。”
“好。”傅令元淡淡应着,挂断电话,丢回到床头柜上,眉宇间凝一抹沉思。
第159、此生所有疲惫
阮舒抵达公司,林璞盯着她的脸打量半晌,竟又是敏锐地断言:“二姐昨晚回去和姐夫和好了吧。”
“和好?”阮舒不解他哪里这样的说法。
“昨天姐的精神状态可大不如今天,你忘记我昨天不是还给你数过你在会议上分过几次神?”林璞展开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和姐夫有小嫌隙。”
阮舒蹙眉:“在你的眼里,我的情绪是围绕着他转的?”
语气分明透露不悦。
林璞不是不懂察言观色,笑得眯起眼睛:“当然不是。二姐和一般依附于男人生活的女人怎么能一样?”
阮舒掀掀眼皮:“别狗腿了,出去做事。顺便帮我把张助理叫进来。”
“未末她今天急性肠胃炎,请假没来上班。姐你不知道么?”
阮舒闻言怔一下,从包里掏出,快速翻了翻,这才发现昨晚十一点出头有来自张未末的两通未接来电——那个时间,她正在和傅令元……
因为她当时没接到电话,所以张未末就给她发了短信。她早上起来大概不小心给忽略了,以致现在经林璞提醒后特意查看才发现。
看完短信,阮舒抬头便揪出他方才那句话里的另外一个重点:“‘未末’?你和张助理什么时候都好到直接称呼她的名字了?”
“也就最近几天。”林璞笑笑。
阮舒挑眉:“你真的去追张助理了?”
“算不是追。就是下班以后请她吃过两次饭,看过一次电影。还有给姐买的早餐。也会给她带一份。”
“张助理知道你对她的心思?”
林璞大男孩羞涩般地挠了挠后脑勺:“我含蓄地暗示过。”
“她什么反应?”
“她没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
林璞进一步道:“就是,她没有对我所表达的心意给出反馈。第二天见到我,和往常与我相处时的态度一样。没有刻意疏远我。”
阮舒凤眸眯起,沉吟不语。
“姐是有什么想法么?”林璞有点伤脑筋的样子,“她这样,既然没有明确拒绝我,是不是代表我之后可以继续对她好?”
阮舒稍顿一下,反问:“你以前没有谈恋爱的经验?”
“有。”林璞讪讪道,“但撬别人的墙角是第一次。”
阮舒抿抿唇,迟疑着说:“你还是先适可而止吧。若真喜欢张助理,在她有男朋友的情况下,不该去影响她。”
“影响么?”林璞挑着词,“姐的意思是会影响她的心,还是会影响她和她男朋友之间的感情?”
问完后,不等阮舒回应,他便自己道,“可无论是哪一种影响,既然足以产生影响,就说明她和她男朋友之间的感情并不稳固,或者本身存在问题。这个时候第三个人出现,反而是帮他们解决问题的。最终的结果无非就是两个,破裂分手,或者加固感情。”
林璞的口吻忽而变得有点严肃,好像在一本正经地与她探讨某个道理。阮舒未接话,看着他,瞳仁微敛。
林璞安静对她对视两秒,随后笑一笑:“不好意思,姐,我上学的时候是学校辩论队的主力选手,职业病导致我在生活中如果碰到与人意见相左时,就会忍不住多说两句。”
说罢,他将手里抱着的一摞文件放到阮舒的大班桌上,转入工作状态:“张助理今天不在,大家把文件都送来我这里了。我已经学着张助理平时的方式,帮姐归好类了。我先出去忙,如果一会儿有其他事。姐再喊我。”
阮舒叫住他问:“张助理的急性肠胃炎具体什么情况你知道么?”
“我不知道,早上再给她打电话、发信息,她都没有回复。我打算中午趁着午休时间,赶去医院看一看她。”
阮舒略一思忖,道:“我和你一起去。”
林璞点头:“好。”
中午,两人如约前往医院。
林璞只知道张未末所在的医院,并不知道她的具体病房号,偏偏又联系不上张未末,是以折腾了有一会儿。才从护士站打听到。可意外的是,张未末不在内科,而在骨科。
阮舒和林璞狐疑地寻去病房。
病房里住了三个病人,林璞第一眼就发现张未末,冲她示意最后一张病床。阮舒循着方向望过去,正见张未末坐在床沿,在和隔壁床的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玩拍手掌的游戏,欢声笑语。
“未末。”林璞唤她一句。
张未末闻声抬头,脸上的笑容尚来不及收起,表情僵了僵,颇为讶然地愣怔:“阮总,林璞……”
阮舒的讶然不低于她,因为张未末哪里是什么急性肠胃炎?不仅一条腿戴了护具,额头和嘴角也都有淤青,看起来更像是被人打了。
林璞的反应快她一步,立即大步迈到张未末面前:“你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谁打你了?”
“不是。”张未末似是尴尬于林璞的激动,否认之后避开林璞的眼睛,望向阮舒解释,“我确实是急性肠胃炎。因为当时太疼了,所以不当心从楼梯上滚下来了。这事儿有点窘,我不好意思说。”
林璞怔了怔,质疑:“你的呢?你的怎么一直都打不通?”
张未末赧然:“我半夜上洗手间,掉马桶里,泡了水,捞起来后还没有拿去处理。”
“……”
“实在对不住。”张未末连忙躬身致歉,“我是让你们担心了?劳烦阮总你们特意来看我。”
盯着她脸上的伤和她此刻的充满歉意的表情,阮舒抿抿唇:“你没事就好。”
林璞尚在继续关心:“我上回就说,你一个人住,应该小心点。现在这些伤,医生怎么说?”
张未末依旧没有正视林璞,依旧看着阮舒,回答:“其他倒没什么,只是小腿轻微骨折,虽然很快能出院,但可能得养个半个多月。”
她说得迟疑,言外之意是要请假。
阮舒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为难她。立即点头同意:“你休息吧。”
张未末依旧满面歉意:“最近公司的事情还挺多的。阮总你好不容易才熟悉我这个助理,现在我又要请假。太对不住你的。我会尽快养好伤的。”
阮舒淡声安抚:“身体最重要。工作不着急,等你痊愈了再说。”
“阮总的助理一职很多人觊觎,我就担心我这一离开,就有能力更强的人将我取而代之。我可不得着急。”张未末开着玩笑。
阮舒直视她的眸子,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梢,微微一笑,算是承诺:“等你回来。”
“谢谢阮总看重。”张未末感激地笑。
阮舒想起来问:“单明寒呢?告诉他你受伤的事情了么?”
未及张未末回应,原先和张未末玩拍手游戏的小男孩在这时拉了拉张未末的衣角:“大姐姐,我们继续啊。”
坐在小男孩床畔正在削水果的女人连忙唤他:“小宝,回来,别打扰到别人~爸爸马上给你买午饭回来了。”
“那等爸爸回来再说。”小男孩不以为意,转而又自来熟似的拉住林璞的手,晃了晃:“大哥哥,你也和小宝一起玩。”
“你叫小宝啊?”林璞摸了摸他的脑袋,笑,“我小时候,我妈也管我的小名叫小宝。”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牛奶糖,在小男孩面前晃了晃:“送你的。”
小男孩好像刚好很喜欢这类牛奶糖,见状眸子顿时一亮,很开心要接,林璞却握紧了手心没给他,笑着说:“你听你妈妈的话,坐回去,小心别再受伤了。我就把糖给你。”
阮舒闻言瞥一眼小男孩打了石膏的腿。
小男孩二话不说立即在床上坐得端正,重新对林璞伸手。
林璞这才将糖放进他的手心。
他的样貌本就是那种阳光大男孩类型的,此时看他在和一个小男孩互动,画面有种莫名的和谐和暖意。阮舒瞅着他柔和的侧脸线条,想他应该长得和他生母特别像,因为她在他身上,并没有怎么看到林承志的影子。
给完糖,林璞抬腕看了看表,提醒:“时间貌似差不多了。”
阮舒扭头望向张未末:“既然你没事。我就先回公司了。好好照顾自己,赶紧修好,随时保持联系。”
“好。谢谢阮总。”张未末再次道谢。
阮舒略略颔首。瞥一眼正流连目光在张未末身上的林璞,率先朝外走,听到身后传来那个小男孩在和林璞道别:“大哥哥再见。”
刚走出病房门口,迎面正和一个要走进病房的男人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