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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丞未接话。
看出他是不愿意附和对阮舒的夸赞,傅松魁作罢不提,接着说:“你自己也已经发现了,你儿子这回挑了个和他一样软硬都不随便吃的媳妇儿。”
傅丞掂了掂茶杯:“不管怎样,爸你愿意出手叫来阮小姐这一趟。足够给那小子警告和震慑。”
“警告?震慑?你确定?”傅松魁掀眼皮子瞅傅丞,“他骨子里的那股邪性,你又不是没领教过。”
“难道要我就此放任他?”傅丞反问,“那个时候,我们听了您的劝,把他送出国。他反而鱼归大海!以前至少明着和我对着干,做什么我们还能心中有数。现在表面上无大恙,背地里却往歧路越走越偏。”
傅松魁抬眸:“你在怪我?”
“不是。”傅丞的手握成拳头,“您以为他所做的混账事。只是擅自娶了个不三不四的女人而已么?”
他脸上的表情和坐姿一般不苟言笑:“从小在傅家耳濡目染的那些东西,全用在歪门子上,他现在已经完全不回家,每天和姓陆的称兄道弟。”
傅松魁口吻淡淡的:“本来就有血缘关系。你阻断不了。再勉强,那也是过刚易折。”
“爸……”傅丞站起身,表情闪过一丝痛苦,顷刻,又重重坐回,“当年是我年轻不懂事惹下的债。我一定要亲手补救。一时心软留下了这个狼崽,现在自食恶果。我们傅家自祖上三代起,从来没有出过他这样的孽子。”
傅松魁手握茶杯摩挲两下:“你想怎样?”
傅丞的眉宇间泛出决然:“躲在傅家的保护伞下,仗着小聪明,以为能瞒得所有人?他若继续过分下去,只会连累傅家,毁了我们的家世清白。如果最终果真教养不驯,关键时候,就算‘过刚易折’,也只能让他折了。”
“‘虎毒不食子’,你倒是舍得。”傅松魁稍显无奈地吁一口气,随即是长久的沉?,最后缓缓道:“先把他从祠堂放出来。”
傅丞抿唇,一副并不愿意的表情。
“第三天了。不给他吃,不给他喝。”傅松魁皱眉,“你打算不让他活过这个年?还是打算不让我安稳地回来这趟?”
“关个十天八天。他也死不了。”傅丞冷笑,但还是起了身,看样子是准备去放人。
***
回到小别院,阮舒发现原本驻守在门口的两个军人不见了。
管家依旧送她至房门口止步,没再强调不允许她擅自离开别院。阮舒却还是呆在屋子里——只要还被拘着,能出别院和不能出别院,毫无区别。
不想,没多久,有人来了别院找她。
“三嫂。”
傅清梨的声音入耳的一瞬间,阮舒以为自己幻听。扭头看到她俏生生地冲她笑,说不高兴是假的——三天了,总算见着熟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问出口,阮舒立即反应过来自己傻了——这里是傅家老宅,傅家的人怎么出现都不奇怪。
“马上就要除夕了,我们过来和爷爷一起过年。”傅清梨解释,继而仔仔细细地瞅阮舒的脸,“我刚知道原来你几天前就被爷爷请来了。爷爷应该没有为难你吧?”
阮舒笑笑:“我没事。”
随即打听:“你有你三哥的消息么?”
被请来第四天了,傅令元不可能不知道她失踪了,却直到现在都未来寻她,应该是遇到阻碍了。
傅清梨凑近阮舒,压低嗓音:“三哥被关祠堂里还没放出来。我本想去看看他。但撞到我爸也去找他,所以我先来你这儿了。”
脑海中自发浮现上一回傅令元满背鞭伤的惨状,阮舒眉心轻跳:“又挨打了?”
“我不清楚。没来得及了解。怕就怕我爸这一进去,可能三哥得挨打。”傅清梨一副发愁的表情,“我爸和我三哥好像天生命格相冲,从我记事起,在三哥身上打断的竹篾和皮带,数都数不过来。三哥也是奇怪,虽然打小行事作风反骨了点。但对我们几个兄弟姐妹都很好,唯独和爸爸……”
“本想三哥娶了三嫂以后,能帮忙调和父子俩的关系。现在看来……”傅清梨无奈地笑,安慰阮舒道,“所以啊,三嫂不要把我爸的反对太放在心上。我觉得在我爸眼里,只要三哥做的事,他一定要挑刺。”
“所以我是你爸挑的那根刺。”阮舒接着她话里的意思玩笑自嘲。
傅清梨怔一下,窘迫:“三嫂你该不会是和三哥学坏的吧?”
阮舒会心笑了笑。
“三嫂还没逛过老宅吧?”傅清梨热情地邀请。“走~我带你去透透气~这座老宅听说是清朝一位大臣的府邸旧址,西苑那边有不少有意思的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
不等阮舒回应,傅清梨已主动挽上她的臂弯,拉她出了门。
逛到差不多中午,傅母让佣人来寻傅清梨,两人才暂且分开。
阮舒兀自回到别院。
正午的阳光明晃晃地照耀整个小院落。
漂亮精致。
却是住了三天也不觉得亲近的地方。
仰头,天空被琉璃瓦截出一方的四边形,像被束缚了自由。
十分狭隘。
不知道傅令元怎样了……
收敛思绪,阮舒径直走去玻璃花房。拣起那两本书,回房间。
一跨进门,鼻间霎时嗅到清幽的香气,正是桌面上的花瓶里,不知何时插了支梅花。
虬枝婀娜,花香袭人,十分新鲜,显然是从院子里的那两株梅树上刚折下来的。
阮舒滞住身形,视线朝房间里扫。
有人在这时悄无声息地携着灼热的温度。从后面抱了上来,双臂紧紧地箍住她的腰,熨烫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垂上。
周身蓦然被熟悉的清冽的烟草味儿包围。
“三哥。”阮舒不禁舒展开眉眼。
傅令元二话没说,按住她的肩膀把她转过来,一把扯着她压在了墙上,以唇相覆。
阮舒及时收起舌头,抵在口腔上颚,故意和他对着干。
傅令元本打算攻城略地,结果卷进去后扫了许久没找到她的舌头。
他皱着眉头暂且松开她的唇,与她蕴了衅意的眼神撞个正着。
傅令元挑挑眉梢,捏住她的下巴,蹭上她的唇,不进去,只在她的唇瓣慢慢地舔,舌尖轻轻地撩,间隔几下则牙齿不轻不重地咬一下。
一个简单的吻,瞬间被他弄得像是一个慢动作的前,戏。
阮舒的手指攥住他胸前的衣服。渐渐地感觉心里有股挠挠的痒,不自觉间,双手从他的胸口攀到他的肩上,有了点迎合的意思。
傅令元却戛然而止,玩味地看她:“几天不见,你连接吻都要拒绝我了。”
他搂在她腰上的手掌早假驾轻就熟地探到她的打底衫里面,与她的皮肤直接亲密接触。
阮舒更加觉得有点痒,笑着稍加躲了躲:“三哥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晓得着急么?”
听出她的话外音,傅令元轻笑,聚拢的眉头瞬间展开:“傅太太,很高兴听到你的这句话。”
阮舒微惑——她明明是在表达她的不满,怎么他就高兴了?
傅令元深深地注视她:“说明傅太太这三天都在想我。”
阮舒:“……”
呃……是啊,是想他,想他怎么还不找来,效率太低。
“刚刚去哪了?等了你有一会儿。如果不是屋子里有你的气息,我以为我找错地方了。”傅令元的拇指摩了摩她的脸颊。
旋即,他又皱了眉,松开搂着她的手。往后退一步,打量她身上的衣服。
西瓜红的中式棉衣,斜襟,立领,盘扣,肩上还绣了两只栩栩如生比翼双飞的蝴蝶。
“谁给你的衣服?”
阮舒低头瞥一眼满身喜庆的自己,无奈地摊摊手。
她当时是半路被截来的,除了身上所穿,其他什么衣物都没有。佣人倒是对她有求必应。很快送来这件外套,但显然属于别人,不仅不合身,而且风格也忒……
傅令元双手抱臂多瞅了两眼,忽地勾唇,嘴角一挑:“很像新娘子。”
阮舒:“……”
他重新抱住她:“我也换身红的,咱们就可以拜天地、入洞……”
最后一个“房”字,吞没在了热情的吻里。
少顷,两人从门口的墙边纠缠到了床上。直到阮舒感觉马上要窒息时,傅令元离开了她的唇,单手支着脑袋侧身看她:“有没有发现,你的身体比以前敏感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带着茧子的手尚在她的腰间游荡。
阮舒喘着气,没有回应他。
傅令元轻捏了一把。
因为痒,阮舒颤了颤身体。
傅令元俯下脸来,抵着她的鼻尖轻笑,眸光有点亮:“傅太太的反应我很满意。”
阮舒微抿一下唇,依旧不吭声,算是?认。
傅令元微眯起眸子,手指触上她的棉衣斜襟上的盘扣。
阮舒不动,静?地与他对视。
傅令元的手指在盘扣上捏了两下,却是并未继续,翻身从她身上爬起,下床,站在床边对她伸出手。
阮舒与他的手掌交握,借着他的力从床上起来。
傅令元帮她一起理她凌乱的衣服和碎发,问:“有东西需要收拾么?”
“怎么了?”
“我们先离开这里。”
阮舒微顿:“去哪里?回海城么?”
傅令元抠了一下她的被他吸得红红的嘴唇:“去住酒店。”
第080、陪我
阮舒怔了怔。虽然他的口吻暧昧,但她的第一反应根本没往暧昧想,反而肃起神色:“是不是你爷爷对你下了什么命令?”
其实并没有太过明显的体现,可不是为何,她隐约察觉他似乎是着急要离开老宅。
“听清梨说你跪祠堂了?”她的手掌往他的后背摸了摸,“又挨打了么?”
傅令元握住她的手。斜斜扬起唇角:“傅太太是在关心我?”
“是。”
她毫不犹豫的坦然承认令傅令元略微意外。
但听她下一句补充解释:“你是我的甲方,甲方的安危关系着乙方的利益,我关心你是应该的。”
傅令元脸上的笑容犹在,眸色却不经意深两分。
阮舒眸光清锐:“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三哥,希望三哥给我一个答案。”
“你先问问看,我再考虑答不答。”口吻听似闲散,话语却是谨慎。
“好。”阮舒神色微凛,“你娶我,是不是为了故意和你家里人作对?”
傅令元收敛半分笑意:“为什么会这么想?”
阮舒抿抿唇,稍一忖,干脆将平日心照不宣的试探直白地摊到明面上来。
“我很确定,三哥找我契约结婚。不是单纯地为了我的身体。在和我结婚前,你肯定已经想到会遭到家里人的强烈反对。我们之间既然并不存在坚定不移的爱情,你却不惜和家人反目。也要维持和我的婚姻。更加说明你别有所图。”
“清梨告诉我,但凡你做的事情,你父亲都会挑刺。你爷爷也告诉我,你和你父亲的龃龉存在已久。所以我暂时能想到的原因,只有这个。”
“你需要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当你的太太,从而气到你家人。”
“请告诉我,‘是’或者‘不是’。”
阮舒目光笔直地注视傅令元:“三哥放心,这个答案并不会影响我们之间交易的继续。相反,假如你对我坦白,我能够更好地配合你演戏。”
“不干不净的女人?”傅令元唇角弯出讥嘲,“傅太太真是对自己丝毫不吝啬,连这样的字眼都用在自己的身上。”
阮舒轻蹙眉头——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
傅令元唇角的那抹讥嘲却是更甚:“我们之间并不存在坚定不移的爱情?”他骤然执住她的下颔。力道比平日要大些,“傅太太,我说过很多次,我对你倾心已久。怎么这个理由你不信,非得要认为我是故意拿婚姻来气我的家人呢?”
阮舒凉薄地笑一下,拂开他的手:“我不是十七八岁的少女。如果三哥还是十年前的那个三哥,我会毫不犹豫地相信,你、心、悦、我。”
最后四个字,她每说一个字,顿一下,同时手指在他的心口戳一下。
傅令元又一次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掌心覆在他的心脏的位置。
阮舒清晰地感受到它强有力的跳动。
傅令元湛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我说过。傅太太可以走进来亲自看一看。可是你却从一开始就抗拒靠近。”
凝注他认真的表情,阮舒的心神恍了一秒,很快她笑出声。
“不好意思,三哥,是我不对,先愚蠢地挑起话,甲方做事的原因,没有告诉乙方的必要。”她抽回手,耸耸肩。“三哥稍等,我收拾两件衣服。”
刚刚两人的对话分明陷入一个幼稚的怪圈。明明彼此不信任,非得在嘴皮子上试图说服对方。各执一词又针锋对麦芒,却依旧在问题的边缘绕圈子。
她不会消除对他的疑虑。
他不会完全对她坦诚。
最重要的是连她自己都不会主动迈出信任的那一步。
她一时傻了吧,无端端地问什么问题。
心下暗暗自嘲。阮舒走向衣柜。
傅令元微眯一下眸子,转身走出房间。
不多时,阮舒换回自己被带来荣城那日所穿的衣服出来院里。
傅令元正斜靠在廊下柱子吞云吐雾。
“三哥,可以走了。”
傅令元闻声捻灭烟头,丢掉,扭过头来,冷不丁发现阮舒的脖子上围着那条他在游乐场买给她的那条围巾。
醒目的大红色。
厚厚长长的,几乎遮去她的半张脸,衬得她的脸益发地小。
“很难得,它重获傅太太的宠幸。”傅令元似笑非笑。
阮舒缩缩脖子,握紧手心放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