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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句话,没想到竟在几个小时之后就得到应验——
荣一死了。
雷堂主不是私下汇报消息,而是亲自向整个青门发出通知,清楚地交待,荣一被陆少骢剁掉一只手后,由于关押室内的环境不好,伤口一直发炎甚至流脓,断断续续发烧,整个人的状态不好。
“荣一是陈家目前为止仅剩的一个重要余孽,陆爷念旧情,没有对荣一赶尽杀绝,把他交给我们雷火堂照顾,说是能治就治,不能治听天由命。这是给予犯过错的陈家很大的宽容。”
“小爷是态子爷,是继承人,有权利动刑,我本无话可说。我担心的是荣一苟延残喘,恐怕经受不起,所以加以提醒,制止小爷。没想到,荣一还是没挨住。”
“不管怎样,都是我没有尽到责任,我心甘情愿接受任何惩罚。现在陆爷在度假,把三鑫集团和青门都暂时交给小爷管理,那就由小爷处置我。”
陆少骢得知后暴跳如雷:“他以为他这样间接向我施压我就不敢对他怎样了是吗?!他都说由我处置了!那就遂他的愿!没照看好那么重要的一个陈家下属。办事不力!卸掉他的职!由雷火堂的副堂主暂时代理堂主之位!”
傅令元得知后前来制止:“你不能这样做,会引来青门其他堂主的不满的。”
”阿元哥!引来其他堂主的不满不正是雷堂主所希望看到的?他就是先故意这样做,让我迫于这方面的考虑不敢对他动手,他完全就是在倚老卖老。就算老陆醒来,我就不信老陆不会心存芥蒂。”
“可就算舅舅也认为他倚老卖老,更会认为你在得意忘形滥用权力。”傅令元再次提醒,“少骢,收敛收敛收敛!你必须收敛!”
“我就是得意忘形了又怎样?好不容易由我当家做主,我为什么还要憋屈地收敛!”陆少骢顶回去。
“少骢!”余岚从房间里出来。“阿元说得没错,你必须收敛!不能再得意忘形了!”
陆少骢看了看傅令元,再看了看余岚,满脸阴翳:“好,我的错,我做错了!我不听你们的话!我得意忘形!我不知收敛!是我总在诅咒老陆醒不过来!”
下一瞬他话锋一转:“但你们觉得,我都得意忘形成这样了,收敛还来得及吗?”
他吊高眼珠子问面前这两个他最信任的人:“如果老陆真的挺过来了,没有死,那么他醒来后,光是知道我参加酒会时在媒体面前透露的话,不会对我心里有想法吗?不会觉得我已经挑战了他的威严吗?”
余岚被问住,一时怔忡。
傅令元折眉:“少骢,你这是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不是破罐子破摔。”陆少骢否认,“我只是觉得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傅令元薄唇紧抿,倒未再语。
而各个堂的堂主开始相继给他打电话——俨然如他所料,是处置雷堂主的命令下达之后,大家都有意见。
陆少骢非但不觉得有问题。反而笑:“阿元哥,你就让他们继续有意见吧,这种一呼百应的情况,老陆如果看到,心里会舒、服?”
不管怎样,傅令元都要先去把其他堂主安抚下。
送走傅令元,陆少骢看回余岚:“妈,我刚刚说的话,你不认为很有道理吗?”
“回不去了。”他上前握住余岚的手。神情比先前郑重,“老陆这次必须死。”
余岚眸光狠狠一闪。
…………
夜幕又一次降临。
距离阮舒失踪,很快就要满二十四个小时。
已经找了一天一夜,却至今未有一丝半点的线索。
大多数人都找不动了,暂且被召回来休息。
正堂内,庄爻、九思、二筒、杨炮、李叔、薛叔等人均无声地干坐。
杨炮环视一圈众人的表情,率先站起来提议:“都去休息一下吧,都累坏了,休息够了再继续找。”
李叔附和:“嗯,是该休息一下了,去给你们安排房间吧。”
庄爻没有说话。
九思作为代表应承下。
大家暂且散去。
李铁牛也回了自己的房间,洗漱之后躺到床上看漫画书。
看着看着就犯了困,漫画书直接盖在脸上就打起了呼噜。
时间悄然流逝。
闹钟忽地震响。
李铁牛从香甜的睡梦中醒来,揉了揉眼睛,打着呵欠摸黑从自己房间的窗户跳出去。
离开竹楼,他绕至后面能进林子的入口处。
最初后山还是可以进去了,寨子里的村民偶尔会在近的位置捡柴或者砍树。
不知何时起传出山里残留早年军方的地雷,便把唯一的入口给封了,立上了一个警告危险的石碑标志。
而那条小路,也因为长年无人再踏足,被杂草丛生掩盖,再也寻不见。
李铁牛站在石碑前停了一会儿,然后再次绕开,选择了另外一个不明显的位置,作为突破口,踩上杂草,进入林子。
不多时。他察觉脚下踩到的地方好像有点不一样,心里顿时咯噔——完了,他不会真的踩到传说中的地雷,还没来得及显示他的才华,就翘辫子了吧?
正忖着,他整个人忽地被一张大网腾空网起,然后后脑勺猛地被什么重物击中。
眼前一黑,他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重新醒来的时候,李铁牛觉得自己的脑袋一定凹了一个陷,龇牙咧嘴地爬起来要去照镜子。
看见李叔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他丁点儿不惊讶,甚至挥手打了个招呼:“嗨,这么晚不睡觉,跑来我这儿给我盖被子?”
李叔眼神复杂。
李铁牛置若罔见,找了一圈没看见镜子,才发现这儿不是他自己的房间。
他也没问,又跑过去弯下腰。把脑袋送到李叔面前:“老爸,你快来邦我瞅瞅。”
李叔默两秒,抄起脚下的鞋子就要揍他。
李铁牛闪躲得快速,嗖一下就蹿回角落里:“你太狠心了吧?我这刚受伤你就要给我添新伤?真把我折腾死了,以后谁给你养老送终?”
他这一说,李叔显然被其中的字眼刺激到,真一鞋子丢过去了:“你真怕死就不会去踩地雷了!”
李铁牛轻轻松松接住鞋子:“什么地雷啊,不就是你们弄的小机关嘛。”
李叔不说话了,盯着他。眼神又恢复复杂。
“行了,我知道你很意外。不用再这样看着我了。”李铁牛行回他跟前,把鞋子递还给他,“快穿上吧,臭气快熏死我了。”
边说着,他用另外一只手捂住鼻子,故意做出嫌弃的表情。
李叔没接。
李铁牛蹲下身,亲自邦他把鞋穿回脚里,再站起来时。咧开他那一口大白牙,拍了拍李叔的肩膀,主动解释道:“其实就是巧合。我下午正好偷听到了薛叔和彭师傅的对话,薛叔说什么‘要硬来’。”
“你们还在讨论什么黄爷的儿子时,我就发现新当家不见了,悄悄找去薛叔的屋里。结果……”
他故意拖了个长音,才耸耸肩继续道:“结果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失去在在新当家面前表现的机会。”
话落,他看了看李叔身后的门。再看回来,笑嘻嘻:“彭师傅现在是不是又在外面抽旱烟?今天一整天没见着他,怪想他的。”
“也不知道他昨晚上从窗户进出的时候有没有闪到腰。虽然彭师傅身体一向硬朗,但毕竟是老人家,老爸你下次别把扛人这种体力活交给他。”
李叔依旧盯着他没说话。
李铁牛顿了顿,又笑嘻嘻:“其实我早就知道老爸你虽然表面上更经常和薛叔呆在一起,实际上私底下和少言寡语的彭师傅关系比较好。后山有地雷的传闻,也是你和彭师傅找人散布的。”
说着说着,李铁牛忍不住嘚瑟:“你看,我早说过你儿子我很有才华,让你带上我一起办事,你偏不,以为我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现在后悔了吧?”
李叔的眼神顿时越加复杂。
“好了,一直都是我在讲话,嘴巴都干了,换你来说话吧。”李铁牛注视他,“老爸,我在二爷灵位前问你的话,你还没给我一个明确的回答。”
…………
薛叔的下手不是特别狠,阮舒半夜就醒来了,然后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一张床,一张桌,一把椅子,一扇窗和一扇门,便是全部。
一整天了,没有进来看她。她自己一个人呆着。
房间是土屋,倒不是牢房那种设计,只是窗户上按了铁栏,让人逃不出去。
窗户外面对着的是一块地,地里种着一种植物,单株单株独立生长,茎秆直挺亭亭玉立,椭圆形的碧绿叶子抱茎而生。
大概有一半,茎秆的顶端已经形成了花苞。
阮舒坐在窗口。就这么盯着它们,盯了一整个白天。
然后无聊地在想,她会不会被关到这些花苞开花的时候……?
如果真被关到开花的时候,她就又少了一个由傅令元陪着的“第一次”的机会——第一次看罂粟花。
傅令元会生气吧……
她第一次跳伞,是和褚翘一起,傅令元就特别不高兴(第525章)。他要求她全部的第一次都必须尽可能地留给他的。留给他,等往后好几十年,他一件一件陪她去做。
而看罂粟花海,就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件,是很早以前他就答应过她的。
不知道,是傅令元在泰国的那块罂粟田比较大,还是面前的这一块比较大……?
…………
接完其他堂口各位堂主的电话,已经是一个小时后,傅令元在阳台上也吹了一个小时的风。
栗青瞧见他的手机终于停歇,走上来到他身边汇报:“老大,雷堂主的亲信传了话。”
“什么话?”
“雷堂主说,荣一和荣一背后可能所牵涉的陈家产业为老大你留着,以表达他的诚意,希望老大你能好好考虑他之前说过的事。”
第683、它们可以帮忙
傅令元应声微缩瞳仁:“雷堂主好大的胆子,敢把荣一偷梁换柱,他倒是有信心确保等舅舅度假回来能不露破绽?”
栗青觑了觑他的神色:“老大,看来雷堂主是真心诚意想投靠你。”
“是想投靠我,还是想强行把我绑到和他一条船上?”傅令元轻哂。
“确实,雷堂主这样擅作主张,老大你想彻底撇清关系都难。”话虽如此,栗青却并没有太为傅令元担忧,笑着问,“雷堂主亲自送上门,不用,是不是浪费了?”
“是挺浪费的。”傅令元抿唇,“如果少骢继承陆家,雷堂主只有死路一条。他儿子和他老母亲的死,他心里对舅舅是有怨憎的。”
“他三番四次公然顶撞少骢,虽然激得少骢露了丑引得舅舅不满,但他跟随舅舅这么多年,必然也清楚舅舅的性格,料想得到舅舅不可能对他的行为没有意见。而上回少骢在舅舅面前对雷堂主的揣度,舅舅也的确放在心上了。”
“可以说,在雷堂主的儿子和老母亲意外被电死之后,就注定了雷堂主和舅舅之间会生嫌隙……”
最后一句,栗青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一丝淡淡的愧疚。
愧疚什么?
还不是因为雷堂主的儿子和老母亲的死因……
那场意外,不仅在当时提供给了他们行事的便利,直至现在还起到一定的作用。越是这样,恐怕越是让老大心里难逃阴影。
不过明显这丝淡淡的愧疚很快重新揭过去,栗青未感受到自家老大的任何妇人之仁。
“目前来看雷堂主可信。就算他没有因为亲人之死心存疙瘩。也必须为他自己的以后做打算。给陆家办事,他会不舒、服的。”
旋即傅令元交待:“可以把舅舅突发脑溢血的事情透露给雷堂主了。”
“好的老大~”栗青应承后,问,“那荣一,我们是不是可以接手回来了?”
老大今晚还是选择了坐山观虎斗,没有在第一时间制止小爷对雷堂主动手,收获颇丰。尤其是荣一的保全,真真意外。
“不,我们不是去接手荣一。”傅令元摇头,若有深意,“我们是和雷堂主一起邦舅舅暂时保住荣一的命,利用荣一去找到陈家的货源,如果以后舅舅醒来,我们能适时‘发现’荣一的行踪,交差立功。”
栗青兜转心思,消化他的话,琢磨的倒不是老大不把事情做绝留了退路,而是——老大这是下定决心要在救出阮姐之后。彻底毁掉陈家,斩草除根……?
之前他劝过他既然知晓了陈家的重要据点在滇缅,完全可以趁机吃掉陈家的产业。老大为了阮姐拒绝掉,现在做的是这样的打算?
“我明白了老大。”栗青点头,继而缓解气氛地笑,“一个黄金荣的儿子再加一个陈青洲最信任的下属,这回应该没问题,足够分量说服那群人了。”
傅令元却未置一词,沉洌起眉目。凝色重重。
…………
李叔面对李铁牛的再度追问,依旧不给出明确的回答,冷着脸轻轻踹了一下李铁牛:“别废话,既然醒了就跟我回竹楼。”
李铁牛却是一p股做回器,盘起腿摆出岿然不动的架势:“我不回竹楼。我还想等天亮后欣赏这边的罂粟花。”
李叔听言表情微变:“你——”
“我怎么知道这里种了罂粟?”李铁牛替他把后面的话问完,晃着他脑袋后拉风的小辫子,“因为我以前其实进来过一次。”
话都讲到这儿了,李铁牛干脆全部敞开来:“那次完全是无意,后来其实也忘记怎么进来的了。所以抛到脑后没再放心上,直到这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