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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锦的心松弛下来,看来,是她赌赢了。
“所以大皇子今日,是被暗算了吧?”
都说大皇子百步穿杨,在众位皇子之中当属首位,就是与久经沙场的将军相比,也不见得会落得下风。如今春猎临近,皇帝又金口在前,其他几位皇子自然不会把这大好的机会让给他。
刚刚外面的脚步声,应该就是来追杀他的人了。
“大皇子不必灰心,人生路还有很长,机会,也还有很多!”
他闻言看过来,忽而笑道:“小丫头片子,你懂得倒多!”
这次她没像之前那样顶回去,而是同样笑道:“谢大皇子夸奖!”
面前人不再说话,微闭着眼,也不知是醒着,还是已经睡了。
这一个夜晚,过得平平无奇,又非同寻常。
夜里听到他低低的闷哼声,似极难受的样子,千锦就在他身边,可碍于她也只是个小宫女,得遵宵禁的规矩,只能低声哄着,勉强让他好受一些。
次日天将亮,千锦率先起身,不过是打了一盆水的工夫,再回时君修已不在了。床帐折进了褥子里,我整理过床铺把它扯出来,却见床沿上嵌着深深的几个指印,看来昨日,他过得相当痛苦。
☆、003 春猎
春猎的十多天日子过得尤其轻松,听说猎场里皇子们各个神勇无比,五皇子甚至把大将军都比了下去,唯有一贯以箭术闻名的大皇子表现平平。
回宫后各位皇子均得封赏,也只有这位大皇子做了陪衬。
宫廷里的宴会尤其热闹,连浣衣局都沾了些喜气,各宫主子们赏的些边角料子也有些到了浣衣局,庄嬷嬷小心翼翼地把它收在衣柜里,跪在那小太监面前谢了又谢。
待到半夜时分,宫那边传来消息,说皇上乏了,宴席便散了。
千锦向庄嬷嬷招呼了一声,关了房门熄了灯,悄悄打开窗子翻身出了浣衣局。
翻墙越院的事她没少干过,也是这样才没人肯与她同住,庄嬷嬷无奈,只得把浣衣局角落废弃了很久的屋子收拾出来,让她一个人住着。她屋子后面是高高的院墙,翻过去就到了浣衣局外面,顺着大路往后不远,便是君修所在院落的背面。
屋子里没有燃灯,她小心翼翼地推开窗,蹑手蹑脚地想要翻过去,哪知刚迈了一只腿过去,就有人钳住了我的脖子。另一只腿还在外面,迈过去的这只又只虚虚地挂着,根本使不上力,她只能用手撑着窗框,尽量稳住身形,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喊出来。
许是听出她声音,那人松了手腕,一把拽住她胳膊把她扯了进去。
“你来这里做什么?”
是君修,他顺手关了窗,又到门边看了看,这才回来她面前。
“听说今日皇上高兴的很,可我猜,大皇子定然是不开心的。”
“你这是可怜,还是嘲笑?”他本不悦,这话出来就显得格外冷,隐隐地似还夹着怒意。
“大皇子可不需要谁的可怜,纵是现在不甚如意,以后也定然会成一番事业,我又怎敢嘲笑?”
她这是奉承,可也是她的赌局,所以她坚信,她说的话不会错。
君修自然知她的意思,沉沉看她半晌,倒也未纠缠刚才的话题。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千锦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但看到黑暗中他眼里透着的光,心中莫名涌起一阵窃喜。他已信了她,所以某种程度上而言,他们已站在了同一阵线。
“千锦,无姓!”
他又问:“你何时入的宫?”
她摇摇头:“我生来便是宫中人,和大皇子一样。”
夜色很深,屋里一丝光都没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刚刚他的不悦,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她所愿,他们成了一路人。
虽然她也不知,她这样想和他成为一路人,是因她的野心,还是只是因为,他和她的命运太像,都是从小生在宫中,丧母,有父胜无父,且,被所有人遗弃。
因是不得宠的皇子,他的院落守卫格外薄弱,千锦便时常偷跑过去。
她只有七岁,无论心智多么想成熟,总归还是有些孩子气。君修比她大一些,各方面都要比她成熟许多。有次翻墙时心一急摔在了地上,他看着她一瘸一拐的样子皱着眉说:“看样子,你除了脑袋机灵点,其他一无是处。”
她未与他争辩。
他转过身,在桌上铺了宣纸研了墨,而后问道:“锦儿,你可想识字?”
那是下雨的夜里,湿气重,天色黑,可他的眼睛很亮,他的声音也很暖。
她怔愣地看着他,道:“想!”
他又道:“以你的聪慧,他日定能成为文武双全的才女!”
她一惊,又一喜,而后惶惶然,跌入了对未来的憧憬之中。
从那以后,大皇子的宫院,成了她的第二个家。
为识字练武,她每个晚上都会去他院中,最初两人都只说些客套且场面上的话,后来逐渐地,连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都会说给对方听。
他们从未有过约定,可冥冥之中,两人就像约好了的一样,于无形之中,和对方拧成了一股绳。
是熟悉之后才知,他虽是皇子,却每日过得战战兢兢,随便说错一句话就会落得满身伤。他不过比她大三岁,却从不在她面前喊疼,也从不让她看他的伤,她和他之间一直都笼着一层夜色,有时裹着月光,有时淋着雨。
这样的日子过了五年。
十二岁生辰那天,千锦早早地翻去他的院落,在靠近窗子时,却听到里面传来低低的谈话声。她屏住呼吸,蜷在窗下,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掩在草丛里。
一个男声说:“殿下不必担心,纵是远去京城,京中诸事也定然会在殿下掌控之中。”
接着是女子的声音:“殿下如此忧心忡忡,莫不是对我放不下心?”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
半晌,君修才道:“当然不是,只是……”他的语气极沉,“宫中情势变幻莫测,我这一去万里,也不知我那些弟弟们,都还藏着怎样的心思!”
之前的男声回道:“殿下说的是,对六位皇子,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那女子却轻蔑回道:“他们……不过是有勇无谋的莽夫罢了,再说,这不是还有我吗?说到底,他们都得喊我一声母妃的!”
“呵……母妃!这么说来,我也要这般唤你才好!”
“殿下恕罪!”女人似乎意识到说错了话,极慌乱道。
君修却也没有不悦,说是斥责,不如说是告诫:“即便你真成了他们母妃,这般不知好歹迟早也会惹祸上身!”
“殿下说得是,兰馨记住了!”女子急急地应着,声音里全是惶恐。
君修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屋子里传来细细碎碎耳语的声音,千锦把耳朵贴在墙上,也终究是没听得清楚。
片刻后君修遣了他们离开,两人告了辞,之后便听得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天色已有些暗沉,照平日里来看,这个时辰千锦还在洗着衣服,还得再过一柱香的时间才有空过来。
她站起身,腿脚有些麻了,好在跟着君修学了五年,已经有些武功功底,倒也没觉得多难受。刚好君修过来开了窗,他看到她有些诧异,接着便是如临大敌般的警觉。
她跃进他屋中,一屁股坐在桌边:“你不必担心,我替你找过了,这里除了你我,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他关上窗,话问得尤为复杂:“你在外面多久了?”
她无所谓地回道:“不久吧,大概半个时辰。”
以他的性情,他是会质问她的。
哪知这回,他只是走到桌前,坐下倒了一杯茶,自顾自地饮起来。
她挪到他旁边,凑得近了,才发现他端着茶杯的手仍在抖着。
他在怕,怕他说的这些话,做的这些事,被除了千锦以外的其他人听到。
她是学了些功夫,可到底是半路出家,上不得台面,连她都可以在窗下偷听,那么别的人也一定可以。
☆、004 留下
“有没有人说过……”她正想得入迷,心里只有这些利害关系,却不想旁边人却一改刚才的状态,挑眉道:“你其实,长得挺好看的?”
说着,将茶端起来,是敬她的姿势。
天还未黑,还有些日光,虽已有些昏暗,却到底是能看清他的脸了。
他十五了,正是男儿好年华,比他们初见时长开了许多,但那副好看的眉眼依然如往昔,那张精致而利落的脸也依然似当初。
那一瞬,千锦的心蓦然间慌乱起来。
可这种慌乱才将一瞬,面前人又道:“不过在宫中,容貌太出众也不是好事!”
千锦混乱跳着的心骤然沉下来。
时多年过去,见过的,听过的也已有许多了。早些年有妃嫔太美,明明可以有大好前途,却平白惹了圣怒,从此只能在冷宫终老,后来有宫女喧宾夺主,不过因为皇上一句“也算是个可人儿”,就莫名地丢了性命。
生得太美,有时候是福,有时候却是催命的祸事。
“千锦!”许是看出她的担忧,面前人低叹了一声,他放下茶杯,目色沉沉地看外面许久,而后喃喃道,“跟我离开皇宫好吗?”没有看着她,可她知道,话是在对她说。
离开皇宫,是她从小到大都想要做的事。她想问他去哪里,可张张嘴,脑海里却突然闪过刚刚那男人和女人说过的话。她不知道他们具体说的是什么,然生在宫中多年,大致的剧情还是猜得出的。
他们说京中之事会尽在君修掌控之中,还说即便君修离京,也不能对六位皇子掉以轻心,于六位皇子有关,又与京中局势有关的,除了夺位,不会再有其他的事了。
想到这,她斩钉截铁地摇了头:“我不走!”
“为何?”他终侧过脸来,天已全黑了,和往常每个日子都一样,他们之间,隔着黑暗,也隔着月色:“因为我是被废弃的皇子,还是因为,你觉得我给不了你比在浣衣局更好的生活?”
“大皇子以为,千锦是这样的人么?”
面前人顿住,良久,他忽一笑:“是我错了!我只是……想让你随我一同离开罢了!我虽不得父皇喜爱,可身份是在的,你跟着我,总比在浣衣局的日子好过。”
“既然是跟着皇子,又何须离宫?”
“今日父皇赐了我封地,等十五岁生辰一过,我就得离开皇宫了。”
千锦终了然。她怎么忘了,他十五了啊,按照惯例,除了储君,其余各位皇子一到这年纪就要前往封地。也难怪今日,君修的情绪会如此起伏不定,也难怪,刚刚那个神秘的男人会说,纵是大皇子远去京城这种话。
他要离京了,大抵皇上给他的封地,不光贫瘠,且偏远吧。
“大皇子说什么糊涂话,明明该是手握江山的一朝天子,又如何能沦落至一地,做一个番禺之地的闲散王爷。”
认识这么久,她知道君修是有着傲骨的,他从不甘于人下,更何况他本是嫡长子,若非她母亲走得太早,这皇位,本该是他的。
就算不为他自己,他也不可能会委曲求全,安于区区一个王爷的现状?
“可这跟你没有关系!”他已听惯她大逆不道的言语,如今便是连面色都不变上一变。他望着她,目光灼然,却也带着些期许,“皇宫太危险了,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他是为她好,她知道,可早在五年前她巴上他的时候,她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她注定要成为这旋涡中的一员。
不然,老天也不会让她亲眼见着母亲惨死。
“王府固然百般好……”她微微一笑,“可跟这皇宫却是没法比的,我在皇宫待得久了,别的,自然都入不了眼了。”
君修的眼光暗淡下去。
千锦继续道:“大皇子想要的,也从来不是一块封地不是吗?”
他没回答,可放在桌上的手却不自觉拽成了拳。
“大皇子想要的,我也一样想要。我长在浣衣局,是最下等的宫女,而大皇子你,是身份尊贵的皇子,我们两人,本该,从未见过面的!”
“你……”他是个聪明人,有些话,她一说,他就会懂了。
一个皇子,一个浣衣局的宫女,没有父辈的交集,也没有过往的恩怨,所以他们之间查无可查,就算某天有人怀疑到了她身上,也绝对查不出他们之间的关系,这对急于用人的君修来说,无疑是极为有利的条件。
没错,她要成为他的细作,成为他安插在宫中的一个眼线。
他看着她,眼神一变再变,最后双目空空,像是经过了复杂的心理斗争,才道:“我不会利用你,也不会强求你。”
“可是我会利用你!”
他重抬起眼。
她微笑,道:“以大皇子的手段,想要让我离开浣衣局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吧?”
面前人仍旧默然,可她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我不求能成为你的心腹,但求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我想离开浣衣局,你想要眼线,我们相互利用,百利而无一害!”
君修仍然没有说话。
他们的相遇是有目的的,可过去的这些年里,他们更像是好友,一起学习,一起长大,一起面对这宫里的风风雨雨,一起从不谙世事的孩童,逐渐变成心比海深的成人。
他是皇子,可相识以后,她从未与他行过礼。她知道他在犹豫,所以这一次,她跪地行了大礼,身子伏在地上,额头也触到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