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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皇子,可相识以后,她从未与他行过礼。她知道他在犹豫,所以这一次,她跪地行了大礼,身子伏在地上,额头也触到了地面。她从来不屑尊卑,可这一次,她是在告诉他她的决心。
“你当真要留下?”他问。
她答:“当真!”
适逢他伸手来扶她,她固执地不肯起。
他有些无奈,低道:“答应我,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地活着!”
她狠狠地点了头。
他一把拉起她,顺势拥进了怀里。
这不是他第一次抱她,可这一次,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她靠在他胸口,只觉他的胸膛格外宽阔,格外让人心安。
☆、005 冲撞
那之后不过两日,久未有贵人踏足的浣衣局忽然来了位贵人,据闻是中宫的大宫女,名唤做春和,因倚仗着方凌雪是皇后,平日里气焰便很是嚣张。
这一日,她来浣衣局,也是为了发脾气。
甫一进门,她就命人将庄嬷嬷唤了过去。庄嬷嬷唯唯诺诺地行了礼,她一巴掌甩在她脸上,道:“贱婢,连皇后娘娘的东西都护不好,还要你们有何用?”
庄嬷嬷被抽蒙了,可还是惯性一般地跪在了地上。
春和又道:“今儿个皇后娘娘心情可不大好,你们这些人,谁弄坏了娘娘的衣裳,自己站出来吧?若是胆敢不承认,被我找到,那可就不是一个巴掌,一顿板子的事了!”这一次的话,是对在场所有浣衣女婢的人说的。
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千锦也怕,可她知道,这是她的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跨步站了出来。
“哦?”春和似未料到有人会这样坦然地承认,她有些诧异,可诧异过后,紧接着就是火辣辣的一巴掌。她扬着手,指着她的鼻子,对身边人道:“来人,把这小贱蹄子压回去!”
她说的回去,自然是中宫,古往今来,住着皇后的宫殿。
四岁以后她就再没进过主子的宫殿,印象中凌安宫已经够华贵了,可到了中宫才知它不过尔尔。宫里四处都有下人候着,春和让人把她扔在院子里,接着便有人拿着棍杖过来,连话也未问,二话不说就直接打在了她身上。
很疼,可她咬着唇,到出了血,也始终没有喊出来一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春和让打她的人停了手,后挑起她的下巴问:“怎么?不疼吗?”
“当然疼,只是……奴婢卑贱……不敢……污了姐姐……耳朵!”
“小丫头话倒说得好听!”她直起身,俨然,她就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方凌雪,“可弄坏娘娘的衣服,这可是重罪啊!”
宫里从来如此,高人一级,高出的就是一条命。
“奴婢手拙,惹……娘娘生气……本不……应该,如今赔上……这贱命,理所……应当!”
“呵!”春和放开她,起身招呼了身边人,让他们继续打。
身上的痛一阵接一阵,她的意识愈渐模糊,恍惚中听到一个声音:“住手!”
她不知是谁来了,只知雨点般落下的棍棒停了,接着就有人小心翼翼地扶起她。
她努力撑开眼,虚虚地看了一眼,却也认出了眼前人。
他是五皇子君骋,方凌雪的儿子,当朝的太子。
本来她是不认识他的,但前日她替庄嬷嬷前来给皇后宫中送衣服,他突然冲出来撞了她,她一时没端住,手中的衣物散落了一地。
都说五皇子宅心仁厚,他不光没有责怪她,还命人替她送了衣服,并让她回去好生休息着。
能和皇子有交集,本就是一件幸事,所以,在那时,她故意弄坏了那件衣服。
君骋一来,春和就退到了一边。
他看着千锦,道:“不就是件衣服而已?母后怎下如此重手?”
远处皇后的声音传来:“不过是条贱命罢了,骋儿,本宫与你说过多少次,你是要做君王的人,哪能这般心软?”
“君王当以德治天下,况且母后那衣服,本是儿臣弄坏的,即便是贱命,也不该冤死才对!”
“骋儿!”方凌雪来了气,可宫中素有传言,她对这唯一的儿子甚是宠溺,故此时,她不过厉声唤了一句,便道,“罢了罢了,不过一件衣服而已!”
她是有着无奈的,却到底没再与他争论。
太子仁孝,每日早起第一件事是来中宫给皇后请安,每日晚间,晚膳时分,也会来中宫走上一趟。这些,都是可以算好的时间。
君骋命人将千锦架了出来,天已暗下,他自己便也跟了出来。
他与她年纪相仿,跟君修比起来,显得阳光开朗很多,也沾着更多的稚气与天真。
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生出了不忍心。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就成了太子了呢?可转念一想,也正是因为他是太子,看不到底层的惨烈,所以才能保持着这样的性情的吧?
人性本善,可有些事,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
回浣衣局后,千锦就趴在了床上。
等夜深之后,君修偷偷来看她,他替她上了药,轻轻地抚着她上的伤,踌躇许久才道:“若是知道你要如此,我定然不会答应你做此等荒唐事!”
“不过些皮肉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忍着痛,强装着毫不在意的模样,“况且,太子去的比我预料的要晚一些,若是他能稍微早些,不然也不会这样。”
“若是他不去呢?”他的话里掺着怒意,“他是储君,你不过是个奴婢,但凡他心狠一点,你就没命了!”
“他不会狠心的!”她道,“皇上生性多疑,却极崇尚仁德,就算不为他的善心,就为他在皇上心里的印象,他也不可能不来救我!”
君修默了。他的手指顿在她背上,却轻轻地笑出来,只是隐隐地,裹着些苦涩。
那一次君骋撞她,实则是君修在后使了手段,他故意让他出现在浣衣局到中宫的必经之路上,故意让他撞了她,且故意,让他撞她时,不远处就站着去为皇上办事的安公公。
安公公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不言而喻。
☆、006 太子相救
这一次责罚,让她在床上躺了两日。
到第三天虽然还痛着,却已经可以下床了。外面隐隐传来庄嬷嬷的声音,她推开门往外去,正好看到庄嬷嬷走到近前,正端着一盆衣服急急地寻着人。
她凑过去问她在找谁,她看她一眼,问了下她的伤势,见她活蹦乱跳着便放下心来,说是东宫的衣服洗好了,可此时大家都忙着,竟找不到人去送。
她一把抢过她手中的木盆,道:“上次太子救了我,我还没好好谢过,正好我无事,今日便让我去吧。”
她有些不愿,四下看了眼,发现确实无人闲着,这才再三嘱咐她仔细着些。
她一路到了东宫,门口的宫女让她把衣服放下便走,她照那人说的做了,出门时恰好碰到君骋前来请安。她退到一侧向他行了礼,他兀自朝前走着,并未留意到她。等他走过去一截,她提高声音喊道:“奴婢谢太子救命之恩!”
他停下脚步,转向她让她抬起头来,之后才悠悠回道:“不过顺手罢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太子举手之劳,对奴婢却恩同再造!”一句话尚还未落,空中忽传来“嗖”地一声。
她正对着他,于是清楚看到,他背后飞来了一支箭矢。
说时迟那时快,在众人还未回神之际,她一把推开他,挺身挡在了他前面。
箭入皮肉时并没有感觉到疼,只是血腥味忽的一下弥散开来,连空气都变得异常甜腻。
血的味道,是记忆里噩梦的味道。
她晕了过去,醒来时是在东宫偏殿,身边站着一众婢女,其中一个见她睁眼忙转身往外去,不一会儿君骋便急急地进来了。
她撑着身子想要行礼,他却道:“你身上还伤着,便不必行礼了!”
她谢了恩,他抿着唇端详了我一阵,才问道:“你伤还未愈,为何要救我?”
“奴婢贱命一条,理当护太子周全,更何况,奴婢这命,还是太子给的!”
“你就不怕死?”
“奴婢当然怕,可事发得突然,奴婢来不及想得清楚。”
他不再接话,只吩咐下人让他们好生照顾她,就转身往外去了。她本想问他是否有抓到凶手,刺客是否有留下蛛丝马迹,但想想,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宫女,若我问了这样的问题,指不定就引起了他的怀疑。
太子仁善,可太子也非泛泛之辈。
太子在东宫门口被刺杀,事情传出去,朝野上下皆惊,皇上更是震怒,下令连夜彻查。
只第二日早上,便听说事情查清楚了。
是七皇子,他一贯热爱骑射,皇上喜他骁勇,便允许他在宫中练箭,可到底才七岁,多少有些恃宠而骄,昨日便是不顾下人阻拦在大道上练习,一时没控制住力道这才闯了祸。
可这番说辞皇帝不信,尽管审讯时七皇子被吓得话都不敢说,可他还是觉得,这件事里有着争权夺势的阴谋。于是那之后,因唆使七皇子伤害太子,七皇子的母妃被降为了嫔,就连七皇子也未得逃脱,皇帝将他禁足在寝宫,罚他抄孝经千遍,再不许他在皇宫射箭。
罚完之后便是论功行赏,皇上问千锦要什么。
千锦只道:“身为奴婢,只希望主子们好着,不敢求赏!”
皇帝没有再问,到底只是个奴婢,就算救了太子,也还只是个奴婢,根本用不着他费心。
于是那之后,各种她认识不认识的衣裳首饰被送到了浣衣局,连带着皇帝的指令也一起来了。
他说她有勇有谋,是营救太子的功臣,所以从今以后,她再不是下等宫女,而是仅次于春和的上等宫女。
皇上完后,是皇后。
方凌雪召她入中宫,同样是一句话:“你舍命救太子有功,想要什么,说吧!”
她把头扬起来,直直地看向凤座上的人:“奴婢别的不想,只求能离开浣衣局。”
坐上人细细地打量她一阵:“既有此心愿,在皇上面前时怎么不提?”
“皇上虽为九五之尊,可奴婢知道,这后宫,当是娘娘做主!”
“哦?”方凌雪来了些兴趣。
她又道:“再者说了,皇上派人,多是凭着他自个儿的心思,派给谁都是随意一点,可娘娘不一样,而且,奴婢知道,任凭宫中百花争艳,只有跟着娘娘您才保得一生荣华。”
“你想跟着本宫?”方凌雪话中多了玩味。
千锦猜不透她的心思,可事已至此,只能搏上一搏。她弯下腰,一头磕在地上道:“求娘娘成全!”
头沾地的一瞬间,她忽然有种感觉,她到底还是心急了。
她这个请求,方凌雪不会同意。
果然,凤座上的人未有所动,她挥挥手让她起来,只道:“本宫的人可不是谁都能做的,你走吧!”
她有些不甘,然春和已经过过来遣她出去,她扬声喊了两句“皇后娘娘”,春和拦住她,厉声呵斥道:“皇后寝宫,岂容得你喧哗?”
她垂下眼睑,心知此事已了,做着慌乱的模样道:“奴婢不敢!”
她离了中宫。
时方凌雪悠然在上,春和在宫门口对她怒目圆瞪。
这样的结果她早该有预料的,方凌雪是怎样的人,怎能如此轻易将一个不知根底的人留在身边?据她所知,这方凌雪初进宫时并不得皇上喜爱,却还是能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位置,其手段和心智实在不是常人可比。
这样来看,她不收千锦,反倒说明,她没有过多地怀疑她的动机。
回到浣衣局,里面的人全都换了一副模样,从前对她爱答不理的人悉数凑上来,连庄嬷嬷也是远远地迎过来,满脸堆着花儿一般的笑容。
他们都在“关心”她,问她伤势如何,问她皇后又赏了她什么东西。
宫里就是这样,卑微时无人理,一旦爬到高处就会成为众人关注的对象。即便,她只是救了太子,有了这虚无缥缈的一道功劳,以后在这宫里,也算是有名有姓的一个宫女。
也还是宫女。
她没有回话,只让庄嬷嬷拦住她们,借口伤还疼着就回了房间。
☆、007 秀女
大抵是因为她救了太子,之后的日子她过得格外安逸,没有人来找她麻烦,也没有人再来支使她做那些粗活。
她还住在浣衣局里,却已俨然不是浣衣局中人。
就在她养伤的几个月里,宫里举行了三年一次的大选。秀女们各个天姿国色,皇上封了十多个人,却多是采女,只一位叫江兰馨的姑娘得了嫔位。听说江兰馨出身低微,不过一介商贾之女,族中无人在朝为官,却生得一副好皮囊,眉目流转间仿佛要把人的魂都给勾去。
私底下大家都说,大殿之上,饶是见惯各种美色的皇上,甫一见到她,也再也没移开过眼。于是理所当然地,她成了嫔,且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宫殿:凌安宫。
凌安宫,是千锦母亲死去的地方。
也是许多年前,方凌雪还未成皇后时住着的地方。
一主入宫,定有多事需要打理。
于是那段时间,宫人皆忙前忙后,到江兰馨住进凌安宫时,已是数日以后。
那日天冷,下了雨,千锦独自在屋里烤火,外面忽然来了位公公,说是皇后娘娘忽然想起来她曾求过赏,今日正好召她去议议。
说这话时在浣衣局院中,众女婢正要回屋休息,见公公来了,便都巴巴地凑上去。于是这一席话听在所有人的耳里,话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