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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让本宫也听听你这面的说词。”
“皇后娘娘可记得多年前微臣曾向皇上上书请求巫氏高手助寻吾妻转世之事?”
“那件事,举朝皆哗,本宫当然记得,你还因此获罪不是么?”
“即使经过那件事,这许多年来,微臣也从来没有放弃寻找臣妻转世。微臣一度以为要寻到生命尽头,但上苍终算有一丝怜悯,让微臣寻到了。”
“你想告诉本宫什么呢?”皇后娘娘不是理解能力不足,而是不想替人下任何断言。
“微臣今日的新娘,即是转世的爱妻。”
阮阳王妃气得花容变色,“恺弟你疯了不成?这种子虚乌有的事,你执着便也罢了,怎会以为世间当真存有此事?你。。。。。。。”
“阮阳王婶。”皇后抬手安抚,“且听昌阳侯把话说完。”
“微臣历尽辛苦,方寻得爱妻。是以,无论天崩地裂,无论粉身碎骨,也断不可能再放开爱妻之手。”
“无论天崩地裂,无论粉身碎骨?意即说,就算你会因此搭上你阳府一门的性命,也在所不惜了?”
阳恺眉峰蹙起,“微臣犯下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么?要拿一家的性命来抵?”
“还好,昌阳侯还不至于情令智昏。”皇后含笑,“眠儿,你还不把头顶那块帕子摘下来,是想等昌阳侯揭开么?”
春眠尚未行动,有人推门现身,“她的喜巾只能由我来揭。”
一见来者,阳恺身形猝动,挥出一记厉掌。
来者,也就是元慕阳,不避不退,抬手接下了这掌。
砰!两人都知这室内尚有他们顾忌的人在,这一掌只是一个态度,不敢运上十成气力相拼,各自后退几步,俱是面不改色,只连累了近旁的几张木质空椅,应声而碎。
“娘娘?!”门外侍卫急涌门前,口谕在前不敢妄动,只得先发声急问。
“无事,你们站远点守着,未得本宫允许,不得擅近。”皇后道。
“娘娘不要闲杂人等擅入,这位不经通传便擅闯后堂者,是不是要以行刺皇后之名问罪呢?”事情到这一步,若犹不知事已起变,阳恺也枉受朝廷重用位居要职恁多年,但若要轻易放弃,更非昌阳侯风格。
“他是苦主,是原告者,是本宫命他化成侍卫随行进侯府,并等候在后堂门外的。”
“皇后娘娘以玉口将他定为‘苦主’,索性直接拿下微臣罢。”
“昌阳侯在生本宫的气么?”
“微臣不敢。”
“但凡说不敢的,皆是心中有气者。你生本宫的气虽然与法不符,却合情合理。毕竟,你是本宫的救命恩人。”皇后发一声喟叹,轻摇凤首,“本宫若非感念昌阳侯大恩,又怎会亲自来管此事,而不是把它当成一桩案件般移交给大理寺?若非顾及你这位恩人的颜面,又何必特意选在后堂?又怎会叫来阮阳王妃作陪?眠儿是本宫的义女不假,本宫也的确喜欢极了这个玲珑娃儿,但本宫与阮阳王婶相交十几年,虽有辈分隔着,却情同姐妹。十几年的姐妹之交,与短短几个月的义母义女之情,你道哪个深哪个浅?至于元慕阳,那隔得就更远了,连本宫自己都找不到偏袒他的理由。阮阳王婶,您以为呢?”
“娘娘所言甚是,娘娘为舍弟考虑无不周全,无不宽容。”经了这半晌工夫,阮阳王妃已将受惊情绪平淀,恢复了典雅仪态,从从容容道。“就算最后清楚这桩事是个误会,抑或是什么人的栽赃,也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宣扬起来,让外人看了笑话。”
皇后颔首,向一旁的春眠道:“眠儿,你也看见了,这两个男人绝不会让彼此掀开那道喜巾,本宫不想看人打架,你就自己拿下来罢。”
纤手挥起,喜巾飘然落地,春眠袅袅见礼,“眠儿见过母后,见过阮阳王妃。”
“好了,快点平身罢。这件事的关键都在你身上。你说你一个有夫之妇,何以成了侯府的新嫁娘?若是不能从头到尾给本宫说清楚,本宫可要大义灭亲,治你一个骗婚之罪了。”
春眠张口欲言,不想又被人代劳,“禀娘娘,她已非有夫之妇,早在大婚之前,她便已收到。。。。。”
皇后凤眉浅浅蹙起,淡道:“昌阳侯,本宫问得是她,有什么话要她自个儿回禀。还是,眠儿,你乐意由昌阳侯代言?”
“眠儿不敢劳烦。”
“既然如此,还不从速回答本宫的问题?”
“是,禀娘娘,眠儿若不行这场婚礼,便不易拿到昌阳侯强娶人妻的证据。眠儿冒着名节被毁和失去相公信任的危险来参与这场婚礼,也只想选择一个自己想要的人而已。”
“恋儿!”虽已大概察出端倪,但当亲耳听见心上之人将实质道出,前些时日暖心的如水柔情,宜眸的如花美景,不过是饱富心机下的虚与委蛇时,打击比所料想的来得狠重得多。“你。。。。。你对得起我?!”
“侯爷,您也救过我,虽然若非侯爷强掳,我也不必经受那场灾厄,但您救了我一条性命是事实。走这一步,也是不得已。。。。。”
“哼!”“不得已”这些个字眼,让某人听得很不顺耳,发声以示不满。
春眠睬也不睬他,这人小气,她还记仇呢。
“在侯爷要恶道作法令我记起前尘往事之初,我便说过,与侯爷相爱相恋的人不是我。对春眠来说,那些都已过去,我只要我的相公。可是,不管我说什么,侯爷自有另一番解读。纵算我把天说破,侯爷也不会放我离开。且侯爷曾名言示之我的公婆,若不能如你所愿,你将动用手中权势为难我家相公。那样的境地之下,我只有两条走,一是屈从,一是反击。一个弱女子想要反击强于己的对手,第一步便只能先示弱。”
“前尘事?你是说你当真是。。。。恋儿的转世?”阮阳王妃惊问。
春眠凝视她一笑,“那些事,信则有,不信则无。”
“可是。。。。。”
“王婶,让她把话说完罢。”皇后道。“眠儿,本宫要听听你这个小妮子到底在耍什么花样儿,快些道来。”
“是。”春眠乖应。“谢娘娘容禀。”
娇身惯养的人儿,站得久了,脚底开始泛酸,好想到相公身边小作依靠,但一丝怨气还存在心里,生生打住脚步。不料一把楠木靠背椅反向她无声滑来,正巧抵她纤背,虽不能坐,但腰身得倚,登时轻松了不少 。
看在眼里的皇后暗喊一声“乖乖”:这个元慕阳是当真把他的妻子放到心尖上来疼罢?不管是怎样的情爱,都须用心,凡牵扯到心,得之都会喜,失之都会疼。但若有人将情用到不忍心爱人受丝毫的委屈时,这种人,不叫情圣,也不谓情狂,是谓情痴也。
“娘娘,眠儿示弱骗取侯爷信任,是为了保住家和相公。每走一步,眠儿都是在冒险。最初,眠儿甚至不敢与相公眼神交会,只怕他窥出我心里打算,当场阻止,为他自己招来祸事。之后,眠儿又不能笃定相公能否和我心有灵犀,若有所领悟他言行又是否能骗得过昌阳侯的诸多耳目,又是否想得出办法见着皇后娘娘。而见着了,皇后娘娘又能否相信他所言,万一稍有差错,会不会被治惊驾之罪。。。。。呆在侯府里,在侍奉丫鬟一双双眼睛的监视下,眠儿日日夜夜如处针毡,不得安宁,却犹要强作镇定,欢笑自若,端的是万般的煎熬折磨。。。。。侯爷,听到此处,能否让您火气稍稍消弥一点呢?”
“消弭?”阳恺怒极反笑,“我对你坦诚以待,一颗心尽奉到你眼前,换来你肆意践踏,你所以会不得安生,也是因为心虚作祟,如何消弥去本侯的怒气?”
“侯爷对春眠当真坦诚以待么?”春眠浅哂,“你掳我在前,强制恢复我记忆在中,限我自由在后。且那日你要我公婆前来劝我改嫁,目的不就是为了让我受他们的言刺语剥而对元家生了恨怨之心以便侯爷动摇我心志?春眠如此作为,无非是你以心机待人,我以心机回之而已。”
“若不是我想要你,想爱你,想疼你,我何必做恁多事?”
春眠摇首,“侯爷可知您和我家相公区别在何处?相公他不管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形之下,都不会让我受这样的委屈。相公的爱,是至坚的玉,你的爱,是似玉的砆,外观形似,内质迥异。我既然已经拥有了世上独一无二至坚至纯的璧玉,又怎么还会稀罕次质的碔砆?”
八十七 情书
宝玉与碔砆。原来自己一腔的热爱在她眼里,被嫌弃、被贬斥到这般田地?如果将前几日她表现的温柔静美,将这座空冷了十八年的昌阳侯府变成人间天堂,那么,此刻,她将假相剥去时的肆意无拘,便是把这间后堂化成了人间地狱。所谓剥肤之痛,不过如是。好,实在是好。
他笑,笑自己的愚和傻,稍久,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请问,你说这等话,是连最后的美好也要抹煞去么?”
“如果是美好,便抹煞不去。”答这话的,非春眠,而是不知何时已经站到妻子身侧并半一只臂扶在椅背借势托住娇躯的元慕阳。“你说过,你所守的十八年,远重过我的两年。此话没错,我确不及你,因我绝对捱不了那么久。三年是大限,我顶多会等上三年。若三年还等不来眠儿,我便不会再等。”
皇后挑了挑凤眉,“不会再等?”
“是呢。”春眠提了提一管秀鼻,撇撇小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连物色最顶尖的杀手来取自个儿性命的傻瓜,眼前都有活生生的一个!”
“有人云,死比生易。这一点,元某自愧不若侯爷坚强,失去眠儿,我着实不知如何在这世上行走,只能懦弱随她而去。”他以惯有的冷淡语气,道。
顿时,满堂寂静。
皇后嫁与当今天子,缘于两情相悦;阮阳王妃婚成阮阳王,亦是因情之所钟。但她们都不敢说,她们的男人爱她们能否有这般专注这般痴。一个只凭一张脸也会引来女人倾慕的男人,身处若干浮华之内,怎能心洁至此?春眠将其比作璧玉,当真不是虚妄。
“。。。。。恺弟,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呢?”阮阳王妃打破沉默,“我姑且相信这个眠儿就是以前的恋阳,但又如何?一个人在一生里,一段感情失败,尚且可以重新开启另段情爱,何况还是新旧两生的相隔?何况恋阳离开你时,全无恋意,万念俱灰,聪明如你,怎想不明白?”
“我没有不明白!”阳恺赤目咆吼,“正是因为明白,我才要找回恋儿,把亏负她的补偿给她!”
“那也要看她想不想要,还有你能给她的是什么!纵使你认为她的幸福只能你来给予,但当你给她的不是幸福时,还要硬留下她重受那些煎熬么?你到底是爱她还是恨她?你是不是想让她这一生也如前生那般芳华骤逝,然后你再寻上十八年?”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阮阳王妃气得咬牙,真想挥手打醒这个执迷不悟的弟弟。“为什么不可能?你当下的情形,与恋阳离开时有何不同?娘的确是不在了,你也有了子嗣,不会再有人再逼恋阳生子留后,但,你的两房妾室犹在!你凭什么认为那时令她不甘愿的做,如今会让她欢喜接受?尤其,在她拥有了一个至专至真至忠至爱的相公之后?”
眼见着弟弟面呈青白之色,她心弦一软,声线放缓,“恺弟,你一个三十八岁的男子,仍脱不去稚气么?你仍思念着那个可以无限包容你疼爱你的恋阳么?可是,你必须接受那个恋阳已经没了的事实,早在她死之前,便已经没了。放她走罢,好么?”
“不,不好!”熬过那么多年的辛苦岁月,才找到的人,如何说放就放?他利眸蓦地直眙春眠,“你想起往事之后,在我面前所有的情绪都是假的么?你从来没有因为记起过往想过重回我身边?”
“你为我受伤,我的确感到了心疼和不舍。”咝,身边男人的气息忽然有点冷呢。“但不管是在怎样的时刻,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和你在一起。我也不妨直言,就算我没有这样一个相公,也不会做那样的考虑。”
真的是直言,这直言如一把直刀,直剜心肺,直刈心肉,直削心叶!他怎不晓得她还有这样狠这样绝时?冷笑,“你我虽然尚未完成婚礼,却缔下了婚约,你在此之前已接了他的休书。凭这些,我若不放,纵使皇后娘娘凤心不悦,也无法拆人姻缘。”
“那份休书么?”春眠面上浮起淡淡歉意,微低首道,“侯爷安排给我的丫鬟个个都是人尖,尤其那个在跟前侍奉的秀儿,嘴甜手巧,还识文断字。公婆来过之后,我气忿难平,连写几张纸,都是写下开头两字后,便忿然弃笔,一连几天都是如此。秀儿早把那写了几十遍的两个字转述给侯爷了罢?在我最后一回奋笔疾书时,依然是写了开头两字,便遣她去为我端一碗参汤过来,她回来时,我正将写了满满一页的宣纸对折成一半,放进袖里。及待相公落了名字之后,又是在秀儿的眼皮底下,我将它锁在了一张带着锁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