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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败在此一举!
冯玲玲飞速打入一行字:“冯玲玲丈夫的鬼魂在2017年1月11日凌晨3点7分消失。”
“Ctrl+S”,保存。
冯玲玲咽了一口唾沫。
就在组合键完成的瞬间,如同被捏住了喉咙一般,原本在客厅中盘旋不去的笑声戛然而止,只留下一片令人不安的寂静。冯玲玲呆坐在椅子上,半晌后才敢大大地喘一口气。
结束了?就这么轻而易举?
当然她绝不是想让这恐怖的时刻多持续一会儿,只是打从心里不敢相信。遇到鬼这种事人一辈子能有几回?敲几个字就能驱鬼保命,简直就像是高考时面对整张卷子的微积分题目却发现在试卷末尾写着“以上题目皆不用做,只要写上名字即可得满分”一样荒谬!
但说到底,“鬼魂”本来就处在一个无人了解的领域,如果不是亲身遇到这种事,哪怕联合国全体决议通过“鬼魂交流法案”她也拒绝认同。不合常理的事情就用不合常理的手段去解决,或许也正有几分道理。
只是,她仍有些不放心。鬼魂真的消失了吗?还是仅仅为了诱她出去而设下的圈套?
冯玲玲坐在可旋转的电脑椅上,向后转动面向门口,思索着接下来的行动。贸然出去必定不妥,万一鬼魂还埋伏在外面她可就没活路了。最好是……能想个办法确认鬼魂还在不在外面……
冯玲玲的目光停留在地毯上的手机,忽的一拍大腿:这不就是办法吗?
她差点儿忘了,她和小说中的“冯玲玲”还有一个区别。那个女主角没有带手机,书房的电脑又不联网,连一丁点向外界求救的可能性都没有。可她不同,她是带着手机进入这里的,想要找个人来救自己简直是轻而易举!
冯玲玲兴奋地扑过去一把将手机抓住,生怕它长脚跑了似的。但在解开屏幕锁的同时,她稍稍顿了一下。
这里……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
冯玲玲左右转头,但书房里一切正常,书架书本电脑桌都好好地摆放着,好像没有缺失什么。
不管了不管了,先办正事要紧!
冯玲玲快速点入通讯簿,却不知应该找谁好。她跟邻居的关系不好,如果打电话给编辑或者作家友人说自己家里闹了鬼,说不定会被以为是在为了新作品进行预演,再说这些人也不可能在凌晨三点破门而入进到她家里来……
冯玲玲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她起身从桌上的名片盒中取出最外面那张名片,是那个名叫徐风的警察。那家伙不是说“发现自己周围有什么异常状况,请务必联系我”吗?这世上还有什么比闹鬼更“异常”的状况吗?
她赶紧输入号码按下拨打键。扩音器中传来拨通的“嘟”音,眼下就只等对方接起,冯玲玲打心眼儿里盼望这警察不是个睡觉跟头死猪一样的家伙。
“沙沙……咕噜……”
有什么刮蹭着地毯的动静响起,还有像是吞咽口水的声音,冯玲玲低头看去,却并没有看到什么,也许是老鼠之类的生物在阴暗处爬行。恰在此时,电话那头传来接起的声音——
“喂?”
“喂!”冯玲玲激动万分,“是徐警官吗?”
“您是……”
“我是冯玲玲,您白天到我家来过的!”冯玲玲急促地说道。
“哦!”电话那头的徐风顿时来了精神,“冯女士吗?有什么事?您那边出了什么状况吗?”
果然不愧是警察,一眼——不,一耳就听出了她状况不对,不过正常人若是没事也不会在凌晨三点打电话的。冯玲玲握紧手机大声说道:
“是!有人要杀我!”
她用了“人”这个字眼,这里可不能说闹鬼,要不然对面的徐风以为她有精神问题还是小事,万一认为她在恶作剧可就坏了。
徐风一听便大为紧张:“什么?冯女士,您现在还安全吗?是谁要杀你,对方现在在哪儿?”
“他在我家里,我不知道他是谁!我现在躲在书房里,他一时半会儿进不来,不过我也逃不出去!你快点儿派人来救救我!迟了说不定就晚了!”
“……我明白了,请您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就到!”
或许是从冯玲玲的语气中明白了事态紧急,徐风没有再说什么,立刻就挂了电话。冯玲玲感到有些虚脱,却终于松了口气。毕竟,警察的话,为了救人即便破门而入也不会被追究责任,况且还有自己这个当事人可以作证。至于如果他到了却发现没有犯人该怎么办……唔,这种问题到时候再想,总而言之要先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冯玲玲放下手机,这才发觉自己经过这半天的折腾,早已浑身是汗,睡衣都黏在身上了。她拿起一本书想要给自己扇扇风,目光在地毯上一扫,却发现有些不对劲……
包子呢?
说起来,打电话之前自己就觉得这里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不就是包子吗?自己拿进来那几个包子,本来放在墙边地毯上的,可现在却怪异地不见了。她四下张望,可别说小笼包了,就连塑料袋的影子都没有。
包子……被谁吃掉了?
冯玲玲心里,蓦然涌现出这个可怕的想法。
“啪嗒”一声,书房中的灯光熄灭,冯玲玲再次堕入一片黑暗之中。
她大惊失色,想要冲过去开灯,却被椅子腿绊倒,痛苦地栽在地上。与此同时,她听到了沙沙的摩擦声,那是有人在地毯上爬行,拖动着身体用双手移动,逐渐向她靠近过来。
怎么回事……鬼魂进来了?不可能啊!鬼魂明明已经被自己消灭了!就算没有,他也打不开门锁的才对,怎么会……
冯玲玲举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现在的时间“03:10”。光芒照亮了那个近在咫尺的黑影。看到那张脸的瞬间,冯玲玲恍然明白了一切。
原来如此!
自小说之中出现的那个鬼魂,那个“冯玲玲”丈夫的鬼魂,的确已经被自己消灭了,毋庸置疑,但是……
鬼魂,并不只有一个。
还有另外一个死者,她出于饥饿吃掉了自己,从此成为了饿死鬼,在这间书房中徘徊,寻找着可吃的食物。但她什么都无法找到,因为这个家的主人是从不会把食物往书房里带的,她生怕食品碎屑弄脏了自己的书本和宝贝电脑。
于是这个鬼魂只得日复一日地游荡着,直到今日,一个傻女人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面。对于鬼魂来说,她无疑会是一顿美餐。
女人的名字叫做冯玲玲。
鬼魂的名字也叫做冯玲玲。
现在,“冯玲玲”要来吃掉冯玲玲了。
冯玲玲已经放弃了逃生的希望,她举着手机注视着爬行的人影不断靠近,那张瘦可见骨的脸庞仍能看出熟悉的影子。
那是她自己的脸。
第四十五节 无谎之人(前篇)
午饭时间到。
高新分局的食堂和这世上其它的许多食堂一样,价格便宜,食物也够得上档次。苏琴和谢凌依自然是这里的常客,夜永咲在妻子没有做午餐盒饭的时候也会来这里吃一顿。当然,前提是他们的工作还没有紧迫到连吃午饭的余裕都没有,比如说今天。
“然后我就说,别人跟我这么讲,那是他们面子大;你?你这叫脸大!”
“噗哈哈哈哈……”
“对吧?还有哦,之后我——”
苏琴把桌对面的女同事逗得咯咯笑个不停。但就在他打算“乘胜追击”的时候,一个托盘突然砸在了他面前。
“打扰一下,有空吗?”谢凌依丝毫不看气氛地说道,“抱歉我要借用一下这家伙,可以吗,楚盈?”
名叫楚盈的女同事愣了一下,随即比了个“OK”的手势:
“没问题啊。刚好我也吃完了,我去替下罗维维,让她过来吃饭。”
她盘中的食物确实早已不剩了,这半天她只是在等着苏琴而已。
楚盈离开后,谢凌依在她的位置上坐下。
“对不起,打扰你泡妹了!”她嘻嘻笑着说道。
“你有这份自觉的话,从一开始就不要来碍事好了!”苏琴翻了个白眼,“而且你好歹也是个女的,别用‘泡妹’这种说法好吗?唉……真不知道夜深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受得了你的……”
“哦,我正要问!”
苏琴眨了眨眼睛。
“问什么?”他一脸迷茫,“问他的事?问我?”
“你跟他不是好朋友吗?”
“你跟他还住一起了呢!”
苏琴三两口把盘里剩下的米饭扒进嘴里。
“唔?所以具体是要问什么?”他一边大口咀嚼着碳水化合物,一边斜睨着谢凌依,“让我猜猜……你看不透他的想法,是吧?”
“Bingo!”谢凌依拍了一下桌子,引得周围同事一阵侧目,“我啊,之前一直以为,如果相处的时间久一些,我应该就能摸透他的心理了。可结果现在六个月过去了,与其说一无所获,倒不如说我越来越搞不懂他了!虽说这样子也能处下去,可心里总归有个结啊!就好像遇到一个四面都是墙,连一扇门都没有的房间,你在外面怎么绕都绕不进去。虽说和你没什么关系,但你总归是会觉得烦躁的吧?”
“不哦,四面都是墙的话,那多半入口就是在上下两面了。”苏琴耸了耸肩,“而且是我的话,也会试试能不能直接打破墙壁闯进去。好了你别瞪我,不说闲话了。这样吧,你先说说,你现在对夜深的印象是什么?你对他的了解到什么程度了?”
“唔……”谢凌依撅起嘴巴,皱起眉头,似乎思考对她来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他啊,我还真说不清楚。我要是真对他有什么了解,也就不会巴巴地跑来问你了……唔,我只知道他这个人不爱说谎,喜欢看书……啊对了,他真的不会说谎吗?”
“不会。”苏琴十分肯定地说,“自他很多年前给自己定下这样的规则后,我就再没见他说出过一句谎话。到现在为止,快有二十年了吧……”
“诶,真的?”谢凌依摆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我是觉得他没对我撒过谎啦……但是二十年不说谎?怎么可能做得到啊?”
“只要愿意去做,总是能做得到的。”苏琴轻描淡写地说,“对那家伙来说,做这种事情根本轻而易举。而且哪怕一开始不能适应,一旦习惯了之后,其实也就那样吧。”
“你说得轻巧……”谢凌依咧了咧嘴,“而且把这么恐怖的事用‘也就那样吧’形容,也未免……”
“而且,他也并非是‘绝对’不说谎。”苏琴说道,“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他也是会骗骗人的。”
“嗯?”谢凌依瞪大了眼睛,“什么条件?”
“在大家都认可的情况下。比如说……你知道他在写小说吧?”
“我倒是知道他经常打字……”
“他在网上发文哦。”苏琴解释道,“写小说这种事,总归要有些虚构的东西吧?全部都是事实的话,那不就变成记日记了?对于读者来说,他们也是接受了‘小说的内容是虚构的’这个前提而阅读的。在这种情况下,‘谎言’便是允许存在的了。”
“是这样……”谢凌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因为大家本来就希望听到假话,也知道他说的一定是假话,这种情况下他就没必要说真话……”
“总感觉被你一总结我反而听不懂了……”苏琴皱起眉头,“就算是那样吧。还有,你知道有种扑克游戏叫‘吹牛皮’吗?像这种以‘谎言’作为要素的游戏,每个人都知道他人所说的话语有很大可能性是假的。换言之,这是容许‘谎言’存在的游戏。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会暂时抛却自己的准则,以尽情享受游戏的乐趣。”
“那……他当初为什么决定不说谎呢?”谢凌依追问道,“肯定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吧?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他有了这种打算的?”
苏琴低头盯着自己的托盘。
“不清楚。”他说,“我们很小的时候都住在乡下,有一年,他来到城里跟老大、永咭他们一起过生日,却好像因为什么事情吵了架。那年程都地铁一号线刚刚开通,他坐上地铁打算回乡下,但中途却遇到了一起事故。据我所知,那起事故的生还者寥寥无几,他也不知是撞了什么大运,居然在地铁隧道的废墟中坚持了那么多天,直到后来被搜救队发现。当他终于出院回到我们身边的时候,期末考试都已经过完了。也就是从那个暑假开始吧,他忽然告诉我们,他决定今后再也不说一句谎话了。”
“来城里过生日……”谢凌依揉着脑袋回想着,“唔……我记得他以前好像跟我讲过这件事,可只说了一点就不说了……”
苏琴没有搭理她,他继续着自己的讲述:“那个时候我们都还不懂事,也没能理解他这个决定实现起来到底有多困难。我们只是随口应着,还跟他开玩笑说要监督他,有一次没能遵守这个誓言就要请吃雪糕。呵呵……没想到一转眼近二十年过去,他居然真能走到这一步,实在是……”
苏琴又叹了口气,不知是在感慨还是在怀念。
“对了,你和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