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故事的乐趣了。
“所谓‘表面化’,对于夜深来说,是一种‘成长’的趋势。”苏琴介绍,“详细的我也不是很明白,不过啊,以前的夜深虽然脑袋里也装着不少东西,但没有现在这么冷淡,该高高兴兴地玩的时候,他也一样乐得要命。用他自己的话说,之所以和我们玩到一起,纯粹是一种‘妥协’,因为他并不想要失去好朋友,但又担心我们无法理解他内里真实的自我,因此只好表现出一副天真的样子配合我们。只要这样做,至少可以让大家都得到‘表面’的快乐。——当然了,这只是他的说法,在我看来,他其实就是玩得很嗨还不好意思承认,所以故意说得高大上一些,这就是小孩子特有的那种‘傲娇’吧。”
“我也不是很懂……”谢凌依的筷子在大米粥里搅拌着,她的粥早已经凉了,“那后来呢?他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什么时候变的?”
苏琴的目光一瞬间黯淡下去,他的手腕颤抖了一下,似是某段痛苦的记忆忽然在脑海中苏醒了。但谢凌依并没有注意到。
“是在大学的时候。”苏琴飞快地说道,“他从那时开始,变得越来越冷漠,越来越孤僻,很少和人交流,也几乎不参加什么活动,成了很难以接近的类型。对他来说,这就是他‘成长’的方式。他曾经对我说:‘常有人将成长这种事比作石头磨去了尖锐的棱角,变得越来越圆滑,越来越大众化。他们认为这是一种悲哀。但我不这么想。我想,打磨对于石头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即便棱角消失,石头的组成成分——即其本质却并没有改变,况且消失的棱角对于石头来说,也不一定就是最有价值的部分。失去了棱角的石头,便不会再轻易伤害到他人,对于珍视他人的石头而言,这当然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而被打磨掉的部分下面,则更加接近石头的‘核心’,这是了解自我的一个绝好的机会。人类也是如此,过多的棱角会使人变得复杂,不光他人无法接近,就连自己也会在其中逐渐迷失,无法看清真正的本我。’他说他打算就此将自己虚假的外壳隐去,让自己的真实显露在外,如此一来,他也可以更加接近自己的内心。这就是他所说的‘表面化’。”
谢凌依把筷子横放在上唇,做出夸张的鬼脸,似乎已经完全放弃理解了。
“完——全——听不懂!”她吐了吐舌头,“所以他到底有什么思想?他的脑袋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苏琴把筷子放在指尖旋转着:
“对于夜深来说,这个世上是不存在‘正确’与‘错误’的。当然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想法,现在有很多人都会这么想。所谓正确与错误,都只是人们自己的主观评判,自己认为‘正确’的即是正确,反之即是错误。其实这一点很多人都深有体会,但一旦参与到讨论中,又会将它完全忘记,只顾着说出自己认同的观点。夜深是不喜欢加入这种讨论的,但也不会去指责。毕竟,‘表达自我’也是人类的正常欲求之一。”
谢凌依好像有点儿不能接受似的,她绷起了脸。
“怎么了?”
“没……”她想了想,然后说道,“但是,‘对’和‘错’也并不是只有主观的吧?客观上也是有的吧?”
“对于夜深来说是没有的哦。”苏琴说道,“因为那家伙,根本就不认同‘客观’的存在。”
“哈?”谢凌依张大了嘴,“等下,‘客观’怎么可能会不存在嘛?”
“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让我来问问你。”苏琴露出玩味的笑容,“你认为‘客观’是什么呢?”
谢凌依并没有思索很久。
“客观……就是‘绝对’吧?”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苏琴点点头,“但是对夜深来说,‘绝对’也是不存在的哦,不然的话,你举一个反例试试啊?”
“很简单嘛……”谢凌依皱着眉头斟酌着词句,然后说道,“现在,苏琴和我隔着桌子对坐着。这就是一句‘绝对正确’的话吧?”
“不见得。”苏琴说着,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现在’,‘我’和谢凌依就是斜对坐着的了,同时,‘我’一直都和苏琴坐在同一个地方。”
他刻意在“现在”和“我”上加重了语气。
谢凌依愣愣地瞅着他,过了一会儿,她似乎理解了。
“我指的是,我认为的‘现在’和我认为的‘我’!”她强调道。
“上当了吧?”苏琴指着她,“从你申明这一点开始,‘绝对’就已经消失了哦,‘客观’当然也是!”
没有给谢凌依留下思考的时间,苏琴继续说道:“人类所创造的‘语言’和‘文字’都是具有描述性的,都只是人类‘主观’的产物。换言之,只要是用‘语言’去说明的东西,都会伴随着说明者自己的想法去对其施加限制,被说明者当然也会如此。所以在使用语言进行的交流中,客观就只是一种只存在于概念而不存在于实际的东西。”
“等下,我想到了!”谢凌依忽然兴奋地举起手来,“那数学呢?普通的语言会具有描述性,使用数学语言就可以了吧?”
“你又进到陷阱里咯!”苏琴抱起胳膊,“数学从被创造开始,就已经将‘绝对’抛却了。不信吗?那就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数学中最基础的那些理论,是用什么来称呼的?”
这个问题倒难不倒谢凌依,她很快说道:“是‘定理’吧……哦不对!是‘公理’!”
“正解。为什么‘公理’会排在‘定理’的前面呢?最早的数学家们可都是十分睿智的哦。他们很清楚,无法证明他们的理论是‘绝对’的,所以只能把大多数人都认同的理论定为数学的基础,也就是所谓的‘公理’,而由其产生的‘定理’,也就只能是‘大多数人认同的定理’,也不具有绝对性。”
“好麻烦。”谢凌依嘟哝着,“那干脆不要‘描述’不行吗?”
“不行哦。”苏琴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以‘视觉’来举例吧,当一个人看到了一幢大楼,理论上来说,大楼就应该是存在的吧?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当‘大楼’这一物象进入大脑,被大脑所分析的时候,其就已经变成了‘主观’的产物。就算只是单纯的‘看到’,你所看到的东西就一定是真实存在的吗?并不一定。也有可能是通过某种方式,直接在你的大脑中映像出了‘大楼’吧?不是有一个很有名的‘缸中大脑’假想吗?将大脑培养起来,使用某些手段给予它视觉、听觉、触觉等等各种刺激,使之认为自己还作为一个人类存活在现实中,在这种情况下,要如何分辨自己究竟是一个活人,还是一个实验品大脑呢?这个问题是没有解的,至少现在还没有。上述所有这些,就是‘绝对’不存在的原因,或者说,是‘绝对’的存在暂时没有被我们所发现的原因。”
他最后叹了口气:
“抱歉,我所说的东西终究是有着漏洞的,即便我尽量用夜深的方式去表述也是一样。归根究底还是因为语言,因为是用语言来传达的信息,所以无法避免这种漏洞。夜深那家伙的话,一定会说‘真正的思想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吧……”
第四十七节 无谎之人(后篇)
“啊啊烦死了……”谢凌依伸开双臂趴在桌上,一副疲累至极的样子,“我超讨厌这种得不出答案的动脑啊……说到底,那夜深认为‘客观’是什么呢?”
“百科上好像说,‘客观’是与‘主观’相对的。但夜深并不完全同意,他认为‘客观’是‘主观’的集合体,是一种大范围的‘主观’。‘客观’的程度,即取决于‘主观’的数量。”
“哦!”谢凌依一拍手,“也就是说,多数人的想法聚集起来,就是‘客观’了?不错嘛,好像有点儿道理!”
“是有道理,但问题是,要如何给出限定的范围。”苏琴无奈地说道,“十个人的想法能算是客观吗?一万个人的想法能算是客观吗?全世界的人的想法能算是客观吗?还要考虑地外生命存在的可能性,以及地球上其它生物的想法吗?究竟到怎样的程度,其思想的集合体才能够称为‘客观’呢?退一万步来讲,假设就取地球上的全人类,那么有什么想法是他们能够共同认可的吗?好像根本找不到诶!就连‘一加一等于二’这种理论都会有人去反对哦!所以说啊,‘客观’这种东西,对于夜深来说是缺乏实际意义的,建立在其上的‘正确’与‘错误’当然也一样。”
谢凌依翻了个白眼儿。
“好吧。我大概能明白了。”她说道,“但是,他总该对事情有一个大概的评判标准吧?要不然怎么知道哪些事情该做,哪些不该做呢?”
“他有哦,而且很简单。”苏琴伸出三根手指,“在他的头脑里,会将事情分为三类。一,是他所认同的;二,是他无法认同的;三,是他不能够判别的。他认同的事当然就要去做,不认同的就坚决不做,至于无法判别的事,则会按照常人认为有利于生存或生活的方向去做。”
他依次放下三根手指。
“嗯……最后一个我不太明白。”谢凌依老实地说。
似乎是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苏琴立刻说道:“打个比方吧。某天永咭给他讲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好了你不要那样看着我,我知道这种事情在现实中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总而言之,在这种情况下,不笑是正常反应,笑是礼貌表现,这两种情况对他来说并不是能用‘认同’与‘不认同’去简单区分的。但为了他自己的人身安全考虑,他多半是会笑的,不然肯定要被永咭暴打一顿,这就是‘常人认为有利于生存的方向’。”
“竟然把永咭的笑话跟生存扯上关系,我倒觉得你这话被她听到多半会被暴打一顿诶。”谢凌依碎碎念着,“总而言之,就是说夜深的观念里没有‘对错’一说,他只凭自己是否认同去处理问题,对吧?”
“嗯。虽然他也会说出‘对’、‘错’这样的字眼,但那对他来说,也只不过是‘我认同’和‘我不认同’的简单化表述而已。”苏琴说道,“而且他这种思想有一个很有趣的地方,就是无法被反驳所击溃。因为这种‘无対无错’也适用于他自身,就是说,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所秉持的这种观点,也不一定就是对的。所以你大可以随便反驳他,只要你说的合情合理,他就会赞同‘有道理’。但除非你能彻底论证他‘不对’,否则他是不会改变自身想法的哦。”
“就算说他‘不对’也没用,因为他本来就没把自己当成是‘对’的。要证明他的‘错误’,唯有一种方法,就是证明他‘根本不是那么想的’。但是我们又不会读心术,怎么可能看穿他的想法?再者,他又不会说谎,他表面上说的一定就是内心所想。也就是说这家伙是没办法被打败的……”谢凌依喃喃着,她好像终于理解了,脸色皱得很难看,“哇……这家伙的观念真够恶心!”
“你能明白这一点就再好不过了。”苏琴大笑起来,“顺带一提,虽然‘言语’和‘科学’都是具有主观性的,但却也是被他所‘认同’的,至少表面上认同。因为不认同这两者的话,就无法与他人交流,无法正常地生活,而他内心中是存在着‘交流’与‘生活’这两种意愿的。因此他必须妥协,必须去认同这两者的价值。为了方便表述,也只有在遇上与科学相关的问题时,他才会暂时认同其具有‘对’与‘错’的性质,并且遵从着这种标准。就像是玩游戏一样,我们都在打扑克,夜深如果想要加入,就只能和我们一样,遵守打牌的规则。而且夜深一直认为,社会性问题的讨论是毫无价值的,因为在这类问题上,‘对’、‘错’的判别是相当模糊的,那种辩论只不过是‘主观’与‘主观’的无意义碰撞而已,最终也导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结果。他只认同学术性问题的讨论,或者说,是对于‘真理’的讨论,只有这种——”
苏琴讲到一半,突然毫无征兆地站起身来。
“我们该走了!”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你看食堂里已经没人了!我们快走吧!”
食堂里确实早已没人了,就连负责回收托盘的工作人员也早已等得不耐烦,先行离去了。这两个家伙的托盘只能留到晚上那一拨了。
但是谢凌依显然还没有听满意:
“哎呀等下啦!你还没讲完呢!再说一会儿啦!”
“不行不行不行!”苏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下午还有工作呢,你也赶紧的吧!”
“少来!反正都没有什么新东西可查,这几天不都跟无头苍蝇一样吗?”谢凌依嘟起嘴巴,“晚去一会儿也没关系的啦,反正——”
谢凌依的话头也停住了,因为巨大的阴影从她的身后笼罩下来。
“……反、反正……学长那么好,肯定不会因为我因为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