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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待然儿。”她停顿了一下,“还有,卖掉老宅的事情让我再考虑考虑。”
蒋寒洲应了声,外面秋雨绵软,他走出明华台的时候,隐约可见有闪电划过天空,却没有后续的雷声,滚滚云层自北向南,被风推行。
第一百九十二章:你要等
袁玉然站在月门口,“晚上留家么?”
蒋寒洲说,“回医院。”
第二天一早,蒋寒洲康复出院的消息不胫而走,连着他是日本人的种这件事再一次被人推向了风口浪尖,甚嚣尘上,在这样的动荡里,听说蒋寒洲栽了秦贵,首先是县政府慌了神,说起来蒋寒洲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虽然被他们收编却从来不受他们管控,生怕这么一个叛逆的人忽然间就不安分了,如果跟关东军有了什么冲突,县政府那帮人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而奉天得到蒋寒洲干了秦贵的消息,亦迅速派人来查探虚实,安抚蒋寒洲的情绪,将他所有反常的行为和端倪扼杀在摇篮里,上面不准他动,坚决不能动,不容许他有一丁点对抗关东军的暴力倾向,以保锦县自卫军与关东军和平共处。
于是这些日子,县政府的老家伙们轮番地给蒋寒洲上政治课,有时候一说就是一整天,苦口婆心的架势快赶上锦县街头巷尾的裹脚老太太了。
不仅如此,奉天为了更好的稳定蒋寒洲,特意派了一位常姓参谋来给蒋寒洲灌输政治思想。县政府的人上完了,常参谋接着上,什么“匹夫之勇,不能忍于忿,皆能乱大谋。”什么“故立志者,为学之心也为学者,立志之事也;立志者,当寻时机也。”什么“民族大义在前,个人私利在后”,等等等等,甚至让他见好就收,差不多就把秦贵夫人放了,醒的梁子结死了,奈何蒋寒洲压着不发话,常参谋转而安抚秦贵。
停云在这样风里雨里的流言中,静静等待着蒋寒洲给她的回应,无论是小兰之事上,还是锦懿之事上,他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不为别的,就为了他作为一个男人一诺千金的尊严。
也不知是不是蒋寒洲对那帮循规蹈矩的政治说客们感到了不耐烦,第四天的时候,从蒋家传来了蒋家老姑奶奶病逝,大办丧事的消息。
停云坐在后院,将志成、阿俊和傻妞破了的衣服收集起来,仔细的打了补丁缝纫,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也没有多大反应,如今老姑奶奶寿宴之事随着时日的推移热度冷却了许多,让人拿的话柄也少了,于是蒋寒洲顺时为了躲避那些个政客,而采取了权宜之计,利用办丧事,寻得一时清静。
说起来秦贵只是个汉奸,动了他没什么大不了,之所以闹的这么沸沸扬扬,恐怕是局势太过敏感,上面从这件事上看到了蒋寒洲叛逆的苗头,怕他一时血性跟山田起冲突,亦或者没跟日本人闹起来,反而自己人先打起来让日本人有可乘之机,所以才这么紧张的试探他安抚他。
蒋家的丧事和寿宴一样,办的很隆重,各路宾客齐聚,趁着这个机会攀附交情,而蒋寒洲也借此机会,将山田、中野、百合和山田之流聚在了一起,常参谋不会是奉天来的政客,只用了一天时间,便跟各路人马打通了关节。
这些日子停云除了和志成默默将小兰等人的尸体送上山之外,几乎很少踏出药铺,小兰和六儿的死让她元气大伤,偶尔她会拿着换洗的衣服送去军区大牢,拖着人将东西给锦懿。
有一次她无意间在军区门口看见了唐婉如,见她正跟一个小兵鬼鬼祟祟的说着什么,那小兵便应她之言,转身进了军部内。
唐婉如转眼看见了停云,像是看见了鬼,憔悴不堪的匆匆地离开了。
停云想了想,恐怕蒋寒洲成全了温碧莲,将她和锦懿关在了一起,所以唐婉如才这么心力交瘁的想法子跟里面通气儿。
如今秦贵记恨她,闹的她名下的几处药铺关门,她又与蒋家的关系降至了冰点,想要将温碧莲从牢里捞出来,也是举步维艰。
停云缓步上前,从兜里摸出一张票子塞给常帮她传话的小兵,问道:“碧莲小姐在里面好吗?”
那小兵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好着呢!那位唐姓夫人可是把关系找到了南京,说是国民政府那边一个大官亲自给咱们督统打了电话,让他放人,咱们督统说放啊,可是那位温家小姐死活不出来,天天儿的在里面以泪洗面的,我去看过好几次,死活抱着温老板的胳膊不撒手,跟个狗皮膏药似得。”
停云诧异道:“两个人一个牢房?生活起居多不方便?”
那小兵低声道:“督统特意交待了,让他们一个牢房,至于生活起居……”那小兵笑了笑,“牢房里不都那些事儿么?男女一个牢房自然不方便,好在温少爷待遇好啊,进出行方便都给开门儿的,那小姐也是的,亲兄妹,也不避个嫌,走哪儿跟哪儿,我看温少爷那么好的性子,都快被磨没了。”
停云问道:“是蒋督统给锦懿行的方便么?”
“不是,是赵副官。”小兵低声道:“温老板入狱前,赵副官就交待了要厚待,温家小姐进去以后,给的待遇就更多了,您也知道,温老板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是个讲究人,监狱里的重刑犯都是粗人,屎尿到处都是,都是男人的地方,谁还讲究入厕,脱了裤子就是干,也就温老板的狱房里最干净,后来温家小姐来了,一个姑娘在男人堆儿里自然不合适,赵副官就给温老板换了干净的单间,还给了床,进出行方便都准,饭食也都是最好的。”
停云谢过那小兵,方才若有所思的往回走,还未到店门口便听路过一群小孩子叽叽喳喳的跑过街角,有商户匆匆关门,“听说全都打发走了,咱们赶紧去看看。”
不少人相约往旧城区跑。
停云颇为诧异,哪里又出了什么乱子么?回到药铺听志成说起,才知道蒋寒洲居然将蒋府上下所有的丫鬟都遣离了。
志成还沉浸在失去小兰的痛苦中,怏怏的趴在桌子上,“不止丫鬟遣离了,听说有三家旁亲也给打发走了,老宅和新城的别墅也要卖了。”
停云心下一惊,“老宅也卖了?”
“可不。”志成愤愤的说了句,“要我说,这都是活该!让那个老妖怪再兴风作浪!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老宅都卖了,我看她哪里还有脸耍威风!”
停云沉默不语,依蒋老夫人刚强的性子,怎会容忍祖业被卖了呢?
阿俊懒洋洋的声音从房顶上传下来,“老宅定根基,根基定大业,这不是个好兆头啊,那个蒋督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看来锦县马上要发生大变故了,所以忙不迭的抛售房产,携款潜逃吧。”
志成接话道:“那家子也是奇怪,没个人拦着,听说蒋老夫人不愿意的,可蒋督统的夫人愿意啊,劝说了几天才劝动了老家伙的心思,真是奇怪的一家子,不知道怎么想的,没准真是报应来了。”
连袁玉然都支持?蒋寒洲是遇着什么事儿了么?
还是说……这就是他给她的回应?
摧毁了蒋老夫人一切自傲的资本,颠覆了她传统守旧的阶级认知,将她从高高在上的统治阶级,硬生生拉入平民阶级中来,遣散丫鬟,卖掉老宅,相当于败掉了老祖宗的家业,这对于一向自诩当家主母,以府为天的守旧派蒋老夫人来说,无疑是要了她半条老命,掏空了核心骨儿,当真是生不如死了。
听极此,痛快么?自然是痛快,可是最初的快意过后,是沉甸甸的心思以及一股子没来由的悲意,一路走来,狠下心肠夺走了那么多的人命,终于换来了蒋老夫人的天道轮回,可是她并没有想象中的解脱,
第六天的时候,蒋寒洲终于派了赵子龙来,接她去了军区医院。
推门而入的时候,正巧看见蒋寒洲坐在沙发上翻她的小包裹,停云微微一怔,这才想起来她来医院的那天带着包裹丢在床上,忘了拿回去,“蒋督统还有偷看姑娘私人物品的嗜好么?”
蒋寒洲从包里拿出一根绳子,一把小刀,一包泻药,居然还从一个盒子里翻出了几只活蝎子,他扬了眉梢,好笑道:“姑娘包里难道装的都是这些不入流的凶器?”
停云忽然想起来里面还有自己几件换洗的小衣,她急忙快步上前,夺过包裹,“看小女儿的东西,督统不害臊么?”
蒋寒洲后靠在沙发上,胳膊懒洋洋的搭在沙发靠背儿上,似笑非笑的瞧她,一股子痞痞的邪气,却不说话。
停云被他看到浑身不自在,她下意识摸了摸脸。
蒋寒洲笑道:“解气了?”
停云抿了抿唇,“解什么气,你不还活着么?”
“想拿我的命?”
“是。”
“你是艾停云么?”
停云怔了一下,正色道:“我不是。”
“所以这条命我不能给你。”蒋寒洲勾着笑意,眉梢蕴着淡漠的冷意,“我可以给她,但她要等。”
“等到什么时候。”
“等我把该做的事都做了,等她愿意回来的时候。”
“那你妈的命呢?”
“也要等。”
“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她老人家寿终正寝。”
停云忽然笑了,可是这笑容里倒是没有多少冷意,胸腔内那股子戾气被小兰之死重创的离散神伤,那是挫骨扬灰的激烈过后,徒留的苍白无力冰冷灰烬,她仿佛没有多少力气复仇了,心间的恨意被一重重重创打的措手不及,愧疚和悲伤折磨着她,蹉跎了棱角,只剩下淡淡若有若无的讥枭。
她笑着说,“您在跟我开玩笑。”
蒋寒洲眯了眯眼。
停云渐渐收起了笑容,看着蒋寒洲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他的眼中有细碎的光点,仿佛璀璨的星辰,透着认真而又审视的深度,却也有丝丝凉凉的薄意。
她下意识的握紧了包裹,“她不会等。”
“她会。”
“她不会。”
“她会。”
“她不会!”停云忽然怒目而视。
蒋寒洲唇角扬起愉悦的笑意,十分开心的样子,好像这些日子从没有烦心事叨扰他,也没有县政府与奉天的施压,他轻松自在,连着笑容都这样欢悦。
停云心头突起的怒意忽然在这笑容里散了下去,如一缕烟了无踪迹。
事实上蒋寒洲很少笑了,他在军中永远一张冰块脸,偶尔在她面前笑一下也是阴阳怪气的冷笑,像这般坦率纯粹的笑容,次数太少了,像是昙花一现,却明媚惊艳,他的笑容很好看……像是夏季吹过的晚风……舒适又绚烂。
两人对视了许久。
眼泪忽然涌上了眼眶,来势汹汹猝不及防,停云忽然转过身去,她见不得他这样的笑容,明明干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为什么他还可以这样笑,明明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为什么他还能这样笑,这个人是铁石心肠吗?艾停云,你不准哭,坚决不准哭。
可是眼泪止不住的掉落,难过像是一只大力的手遏制住了她的心口,让这颗心疼如刀割,她恨恨的擦了把泪,转脸去看蒋寒洲,然后还未开口,泪便又落了下来,只觉得他回应的太晚,他的回应来的太晚!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情绪,在蒋寒洲回应她之前,她几乎带着排山倒海的狠劲儿势必将蒋家母子赶尽杀绝,可是当他第一次正面回应她,凝结在她胸腔内那股憋闷的怒气忽然间便被击散了,冒气儿了,她从不知他的回应对她来说有这般大的杀伤力。
那是用多少条人命换来的回应,它来的这样晚。
哪怕这回应压抑而又克制,可这是他能给她的最大限度的回应,他第一次表明了态度,便将她的怨和恨堆砌的壁垒顷刻间瓦解,让她相信年少时用生命燃烧的爱情真实存在过,那些年岁他也真过。
她扬了扬脸,努力将泪水逼回眼眶,将自己伪装成凶神恶煞的样子,回头瞪着他,“督统既然出院了,是不是也该放了锦懿了。”
蒋寒洲薄唇缓缓抿起苍白的弧度,将她的伤心和难过尽收眼底,该是上前安慰她的,可是却又犹豫了,怕她厌恶,怕她更加伤心,也怕自己失去理智,忽然不知该怎么让她解恨了,让她不那么委屈,他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无动于衷的说了句,“谁说我出院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又算计他
停云冷冷道:“您老活蹦乱跳的上天入地,欢天喜地的大办丧宴,伤口不是痊愈了是什么?”
蒋寒洲忽然笑了,“伤口痊愈了吗?”
停云淡淡看着他,“难道不是吗?”
蒋寒洲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看着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