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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无数个机会脱离这个组织,无数个理由离开这个圈子,可是仿佛只有在这个圈子里待着,才能离蒋寒洲更近一些,仿佛理解了他的人生,融入了他的生命,走过他曾经走过的路,她是不舍得离开的,死缠烂打也要留在这个组织里,也曾经常向顾闰之问询蒋寒洲的近况,可回答她的,永远都是阵亡。
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佣人拿了热敷来放在她缠了纱布的额头,她闭目养神了好一会儿,睁开眼睛看向顾闰之。
便见顾闰之一身浅灰色衬衣,规整平直的西裤,公文包放在桌面上,他微微低着头,手中拿着茶杯,目光落在漂浮的茶叶上出神,这个男人总是这么中规中矩的稳,闷不做声,看似中庸平和,可停云总觉得他的心很深,若不是如此,他如何能在陈先生死后,年纪轻轻的坐上陈先生的位置,成为这个圈子里的情报组长。
察觉到她的目光,顾闰之抬头看她,两人目光相遇,皆是一笑。
顾闰之说,“傻妞去找了万丽,我刚刚才接到消息,听说你跟金公馆闹的不愉快?”
停云的头还有些晕,下意识扶额,说,“小孩子过家家,没这回事。”
顾闰之目光掠过她额角的伤口,并未有关心的温存,只是又说,“生活上若是遇到麻烦,可以跟我说,别的不敢保证,上海这地介儿,我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停云笑,“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谈话间,傻妞拉着俊逸跑了回来,表示俊逸带着她在河道上找到了阿舒,但是俊逸好像跟阿舒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阿舒便又跑了。
停云微微变了脸色,看了俊逸一眼,俊逸红着眼眶转开脸,并不看停云。
这么晚了,这孩子能去哪儿呢?停云顾不得问俊逸事情的经过,左不过俊逸为了护她,说了些难听的话刺激阿舒罢了,她猛的起身,头晕目眩的晃了一下身子,顾闰之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停云身子僵了一下,本能的脱离了他的双手,想要往外面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又匆匆折回阿舒的房间,阿舒没有朋友,能去的地方不多,唯有最近总给她送花的那人……
停云来到阿舒的书桌前,翻箱倒柜的找了一通,最后在抽屉里找到一沓伊伊希施金的画册,于是她慌忙打开了画册,呼呼啦啦的翻了起来,什么文字讯息也没有发现,里面只是干净的油画,顺带着夹了十几封的信,寄信的时间是她成人礼的那天,时间也要从她成人礼的那天开始算起,匿名,没有地址。
她忽然想起阿舒今日放学的时候,拿着信封偷笑的样子,便急忙打开信封,里面全是黑白照片,照片里是很简单的风景照,不同地域,不同风景,未有任何只言片语,只是简单意境深远的美丽风景。
最近的一张照片上是一家古朴浪漫的咖啡厅侧影,停云认得这家咖啡厅,是在华盛街那边,她曾经去过,这姑娘定是跑到这里来了,小孩子家家的,莫不是被坏人给蒙骗了心思。
停云拿着那张照片便往外走。
顾闰之瞧着她脸色不对,便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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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大结局(四)
“妈妈……”俊逸也想追去。
“妈妈知道阿舒在哪里,这就去找,让妞妞姐姐照顾你睡觉,明儿个还有课。”她匆匆丢下一句话便走了出去。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沥沥的雨,停云开车赶到华盛街的时候,咖啡厅里零零落落的坐着几个人,没有阿舒的身影,这边的街道巷子多,她便飞快的顺着巷子找,果然在一个深巷的拐角处遇见了阿舒,她正被三五个不怀好意的小青年围堵在角落里,捂上了嘴,上下其手。
顾闰之刚要上前。
停云的身子抢先他一步冲了出去,从身后掏出枪便走了进去,眯起眼睛,二话不说,向着墙壁上开了一枪。
枪声惊吓了那些人,轰然散了开去。
阿舒吓坏了,衣衫褴褛的躲在墙角,看见停云来了,像是看到了救星那般,忽然再也忍不住了哭着扑进了她的怀里,抱着她颤抖许久,哑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说那番话,对不起。”
停云紧张充满戾气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柔软的酸楚发酵在鼻腔里,她将枪塞进了衣服后面的枪套里,像是护住了至宝那般,脱下了身上的西服披在阿舒的身上,拥着她往巷子外走去,大概是太过于愤怒和紧张,差一点便失去了阿舒,她的手有些抖,神情却极为镇定,笑说,“哪儿有什么对不起的,是妈妈不好,不该擅自做主介入你的生活,往后妈妈做什么决定都会跟你商量的,也会抽时间多陪陪你们,现在,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了,不然一会儿警察来了,妈妈可不想为了这帮小崽子坐牢。”
阿舒本是哭着的,听及此,噗嗤一声笑了。
顾闰之在停云冲出去的那一刻,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后沉默的跟在她们身后,一直跟回了停云所住的别墅。
待停云将孩子们都安顿好了,家里人的心也都安定了,若无其事的将所有的情绪和事件抚平后,她方才一个人疲惫的往书房走去,乍一眼看见艾甜甜和四宝趴在走廊耳朵地摊上玩弹珠,停云嗔道:“甜甜,都几天了,还不睡觉,又背着你妈妈偷玩儿是不是。”
她往艾甜甜的方向走去,艾甜甜撅着屁股,撒丫子便跑回了房间,停云秀眉一竖,“小姨跟你说了多少次穿裙子要穿底裤,你又光着屁股跑。”
“知道啦,小姨,你好啰嗦呀!”艾甜甜顽皮的声音传来。
四宝怯怯的站在走廊上,将弹珠藏在身后,停云走过去,蹲下身子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行啊小家伙,听说你上个月英语考了满分,不愧是我的儿子,作为奖赏,改天妈妈带你们去游乐场玩。”她说着,亲了他一口。
四宝是几个孩子中最腼腆沉默的,被停云夸奖一番,他的眼里闪起亮亮的水晶,开心的红了脸,说,“妈妈,下次我会像俊逸哥哥那样,全科都考满分的。”他咬了咬唇,低着头,掉下两颗泪来。
停云笑着擦去他的泪,说,“怎么哭了呢,妈妈又没有责怪你,咱们四宝可是比甜甜那个鬼丫头懂事呢。”
四宝憋着嘴说,“妈妈好久没有跟我说话了,二宝哥哥说妈妈很忙,让我不要打扰妈妈,让我好好学习,将来成为有用的人报答妈妈。可是我听甜甜姐说,妈妈在等一个人,还说那个人已经死了,我觉得好难过,妈妈,你可以等我吗,等我长大了,会赚很多很多的钱,不让你天天往外跑。”
停云眉眼温柔下去,她动情的将四宝拥进怀里,就这样隐忍无声的汹涌了悲伤的情绪,沉默许久,她微笑扬唇,拍了拍脸说,“瞧我,头一次听宝宝说这些话,感动坏了,是妈妈这些年太忙,分给你们的时间太少,往后每周的礼拜,妈妈都会抽时间带你们出去玩,好好陪你们,还有呀,妈妈等的那个人,还活着,他去奉天了呢,快回来了。”
四宝点了点头,开心的笑了起来。
停云微笑着擦去四宝脸上的汗渍,“好了,咱们四宝考了满分,但也要准时睡觉呀,要跟哥哥们一样,晚九点准时上床,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你们的首要任务是学习,不能一心两用,还有呀,休息不好,可是没有精神学习的。”
“嗯!”
停云将四宝送进了卧房,床上另外两个孩子已经睡下了,她替他们调低了风扇的风力,将被子盖好,一一亲过他们的额头,这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她本是要回房间躺会儿的,头晕的厉害,从二楼往一楼大厅看去,发现顾闰之还没走,停云下了楼,倒了杯水给他,笑说,“顾先生今晚要留宿于此吗?不怕惹人非议吗?”
她晓得顾闰之最注重声誉了,以至于基本不与她同行而走,有时候公众场合遇见了,也假装不认识她。
顾闰之便笑,“今儿是然儿的生日呢。”
停云怔了一下,她是从不提及过去的事情的,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从不提及。
顾闰之喝了口茶,抬眼看她,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笑说,“你好像变了那么一些。”
停云缓缓笑。
顾闰之说,“以前还有个女人的样子,现在反而像个男人了,男人能做的,你能做,男人不能做的,你还敢做。艾小姐,你如今真的不需要男人了,雌雄同体,男女通吃。陈先生以前总叮嘱我保护你,依我看,你是不需要保护的。”
就刚刚那么危险的状况,她能毫不犹豫的掏出枪就打,甚至把他这个男人都比下去了,便已经不是一般女人了。
停云依旧笑而不语,当一个人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时候,能依靠的人,便只有自己。
“没有想过再找一个吗?”顾闰之忽然问了句。
停云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了,顾先生今天来难道就是为了跟我叙旧?”
顾闰之愣了一下,随后缓缓平稳了神情,似是有了心事那般,稳坐了会儿,言简意赅的把任务时间又跟她强调了一遍,便若无其事的告辞离开。
停云看着他的背影,随手关上了大门,上了二楼,洗漱,吃安眠药,睡觉。
大概是太累了,身心俱疲,这一觉,她睡到了第二日的下午,醒来的时候,听说顾闰之来看过她,见她睡了,便去蒋老夫人的房里说了很久的话。
待停云醒来的时候,蒋老夫人遣散了别墅里所有的人,将停云叫到了她的房间。
接二连三的事情似乎刺激到了蒋老夫人,让她开始细细为停云盘算,这些年停云都是这么过来的,不是家里面大大小小的事找她解决做主,便是生意上的事缠的她脱不开身,有时候出差便能走上一个多月,对于女儿家,到底是不好的。
她总这么劳累拼命,身体早晚是要垮的。
屋内开着昏暗的壁灯,窗帘紧闭,蒋老夫人坐在床上,精神不济的靠在床头,似是盛夏里,她也觉得冷,被褥拥至腰间,她穿着一件驼色褂子,衰老疲惫的靠在那里。
停云晓得她眼睛受不了强光,便走上前将灯光调暗了一些,低声说,“妈,昨夜休息的不好吗?明儿我要去趟南京出差,那边的公司好久没查账了,我要过去盯着,听说那边有种叫什么果的特产,有清热解毒,排解疲劳的功效,效果特别好,我回头给你捎点回来。”
蒋老夫人缓缓点头,闭目许久,她叹息一声,“芷菱,你今年也有二十六七了吧。”
停云在床边轻轻坐下,拉过蒋老夫人颤抖的手,轻轻揉着搓着,微笑说,“再过些日子,过了生,就27了,时间过的好快,都不曾察觉就要奔三了。”
屋内陷入了突兀的静谧之中,蒋老夫人缓缓闭上眼睛,似是不忍心击碎她的绮梦,静静听了会儿钟摆的滴答声,忍了又忍,叹息一声说,“别等了,你岁数也不小了,差不多,就找个人嫁了吧。”
停云猛地一震,僵在了原地。
这些年所有人都说他死了,可是蒋老夫人总说他还活着,她不相信他那么精神健朗的儿子会死掉,于是听到蒋寒洲牺牲的消息时,她亦是没有掉一滴眼泪,笑着说报信那人说谎,她有了与停云一样的反应,两人皆不相信,不曾掉泪,避开人眼,时常也会讨论起他幼时的趣事,他去往奉天那条路的坦途,他的归期。
母女俩便这样相依为命自欺欺人的生活到现在,外人谁的话都不信,互相依托支撑,看到彼此,仿佛就看见了蒋寒洲,看到了希望。
此时听蒋老夫人乍然这么一说,停云的心无端一沉,像是一直吊在心口那名叫希望的气儿,忽然散了,身体也塌陷下去,她紧忙将那口气吊了起来,笑说,“妈你胡说什么呀,我是蒋家的儿媳,是寒洲的妻子,可别乱说,寒洲回来了,是要骂我的。”她急忙起身,往外走,“我去给你准备早餐,许是昨夜没睡好,还在说胡话呢。”
蒋老夫人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他回不来了,寒儿他死了,我的儿子,他再也回不来了。”她似乎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她那骄傲热血爱国的儿子,再也回不来了,蒋老夫人沉积了多年的泪水滚滚掉落下来,砸在了停云的手背上,说,“他要是还活着,为什么七年了还不回来,七年了啊,芷菱,你知道七年有多长吗,寒儿他回不来了,他死了,我的孩子,他死了。”
停云像是被蒋老夫人的眼泪烫伤了那般,忽然想要挣脱她的手往外走去,说,“他活着的,他要去奉天押运军粮,他说了半个月就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