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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马背上的妖异男子将群臣惊惧的脸孔纳入眼底,讽刺一笑。
“琼台君为何走得如此匆忙,连儿子都忘记带上了?”
这轻飘飘一句话砸下来,惊得一心逃命的众人这才记起,他们竟是将那昏迷不醒的四岁小世子给忘了。
“父君!”
清清脆脆一声呼喊自上方传来。
众人抬头,只见高高宫墙上,一名侍卫正抱着一位小娃娃。
那小娃娃挣扎着想要从那侍卫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却被那侍卫拎着后衣领抗到了肩上,眼见着就要从十丈高的宫墙上丢下去。
“子石!”
温怀时心中一急,当即拨开群臣,朝宫墙上奔去。
“主君!”
群臣一惊,就要随着温怀时跟上去,却被森森铁骑拦住了去路。
温怀时沿着道道台阶奔上宫墙,却听前方传来侍卫炸炸呼呼的声音。
“哎呦小祖宗,您别踹我,别踹别踹,哎呦,别挠!……什么?你不喜欢举高高?那叔叔放你下来……啊呀,我的头发,头发!疼疼疼疼疼……”
那趴在殷十三肩头的小娃娃见了急急赶来的温怀时,当即喊道:“父君!夜师父没有杀母妃!是我杀的!”
温怀时的脚步猛地一顿,体内心脏骤然一缩,仿佛在抗拒这当头袭来的残酷真相。
“十三,退下。”身披玄色隐纹轻裘的俊美男子缓缓踏上青砖地面,冷声说道。
殷十三转过一张鼻青眼肿面目全非的脸,应得欢快:“哎,得嘞。”
伤痕累累的侍卫才放下肩头的小娃娃,那娃娃便迈着小短腿,跑到温怀时身前,焦急问道:“父君,夜师父呢?”
温怀时脸色一白,尚未答话,身后又有凉薄低沉的音调传来。
“温怀时,让一个女人担着你所有的责任和错误,”男子猛地掐上温怀时的脖子,用力将他按在凹凸起伏的女儿墙上,一笑森然。
“做男人,你也配?”
“你放开我父君!”温子石挥着小拳头就要朝那人砸去。
妖异的男子凛然拂袖,将那小娃娃甩到一边,隔空点了穴道。
“闭嘴。”男子冷冷道。
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温子石闻言抬眼,对上那人凌厉的双眸。
这眼眸中凝着的光,寒到脊梁。
“她在哪里?”温怀时惨白着脸色,低声问道。
殷瑢挑眉冷笑,正要答话,却有马蹄声遥遥传来。
宫墙下,一位白净的书生驾着一辆红顶马车,急急驶来。
殷瑢见了这红顶马车,当即眸色一冷,微怒。
“唐明,你敢违令?”
书生一叹,停下马车,跪地请罪,“属下知错,请主子责罚。”
马车中的女子却在这时掀开车帘。
“殷瑢!”
这清冷音调惊得温怀时猛地一怔,复又剧烈挣扎着朝宫墙下看去。
“柏儿!柏儿!”
这声声急切的呼唤却未得到任何回应,柏氿略过奋力挣扎的温怀时,朝着殷瑢问道:“温子石在哪?”
殷瑢瞥了眼趴在他脚边,动弹不得的琼台小世子,邪邪一笑。
“杀了。”
刹那间,柏氿只觉周遭一静,那声声呼喊突然变得刺耳起来。
“柏儿,你同我说说话……柏儿,这一世是我负了你,来生……”
“来生?”又有一道凉薄低沉的声音打断了那刺耳呼喊,“你们连这一世都不能在一起,谈什么来生?就算是来生,那也是我的来生,我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世界忽然寂静片刻,又有呼喊声遥遥传来。
“柏儿,你同我说说话……柏儿,你抬头看我一眼好不好……柏儿,是我错了,我不该不相信你……”
柏氿咬了咬牙,揪紧身下软垫,心底怒意如巨浪翻涌。
半晌,她缓缓开口,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那琼台君一眼,“温怀时,琼台亡了。作为主君,你,殉国吧。”
女儿墙下,匍匐在地无法动弹的琼台小世子瞪大了眼睛,葡萄般剔透的眸子里渐渐渗出泪来。
世子殿下却满意一笑,抬手便将那琼台君从高高的宫墙上扔了下去。
看着这从巍峨宫墙上坠落的身体,柏氿缓缓合上眼眸。
她到底还是个记仇的人。
十多年辛辛苦苦修来的一身武艺,一夜之间全废在这琼台君手里。
怎能不恨。
曾经一颗丹心满腔赤诚,却被这琼台君踩在脚底肆意践踏。
怎能不怒。
可再恨再怒,她却念在他是小柿子父亲的份上,硬是忍了。
但如今小柿子都死了,那么他还活着做什么?
不如以身殉国,也算是成全他最后的英烈。
“碰”的一声,君王的身躯猛地砸在黄土地里,溅起丈高的鲜血与尘埃。
琼台小世子听着这重物坠落之声,额角和脖子暴起十字青筋,瞪大着眼睛,泪流满面。
“你父君已经死了,”他听见殷瑢淡漠说道,“现在,轮到你了。”
一刀挥下,血染宫墙。
有冲天火光染红白云,巍峨王宫,浩瀚宫殿连同琼台王族与朝臣们的尸体,尽数葬身火海。
火海中有一人踱步而出,缓带轻裘,缎发微扬,眉宇间透出几分凌厉的气场,仿佛天际苍龙。
尊贵,孤傲。
那人淡漠甩手,抛出一件小巧精致的染血外衣。
孩童的外衣轻飘飘落在地上,砸得柏氿心头猛地一顿。
缓缓抬头,她直视前方妖异的杀神世子。
成王败寇,胜者生,败者死。
输了便是输了。
她不怪他。
只是……
柏氿死死盯着那尊贵孤傲的世子殿下,墨色眼眸中燃起了绿幽幽的火。
“我会超越你。”她冷声道。
超越你。
打败你。
杀了你。
曾经从无败绩的风倾楼第一刀,夜百鬼,如今有了新的目标。
那盯着前方男子的森森目光,仿佛正在伏击潜行的狼。
殷瑢。
我与你。
不死不休。
——琼台篇完——
☆、第26章 坠崖
泽恒王二十四年十二月,琼台灭。
居民数十万的琼台都城,被那号称“杀神”的世子殿下硬生生屠成一座空城。
残破的尸体在染血城墙外堆叠成山。
那一张张青白惊恐的面容在暗夜冲天的火光里焚烧成灰。
上至王室下至劳役,暴戾愤怒的杀神果真是一个都没放过。
刚刚取得大捷的泽国士兵还没来得及庆祝,便又得到泽恒王暴毙的消息。
这病又急又快,直接给各方人马来了个措手不及。
晨曦曙光里,一队轻简的车队悄然离开琼台都城。
这车队却没有朝泽国奔去。
它绕过疏那河,一路北上,直往大苍。
车队里有一辆特殊而神秘的红顶马车。
这马车终日门窗紧闭,没人知晓车中人的模样。
只是依稀听说,这车里关押着琼台唯一幸存的战俘。
世子殿下对这战俘的态度奇怪得很。
连日不闻不问,却又不允许下人怠慢这战俘分毫。
某日,某个下人在给那战俘送饭菜时,一不留神晚了一刻。
冬日山林极寒,即使有食盒保温,等送达时,盒中饭菜却依旧凉了几分。
那战俘似是吃不得冷食,直接将食盒原封不动的退了出来。
此后,再没有人见过那位送饭菜的下人。
于是,从那天起,下人们伺候那战俘时竟比伺候自家世子时还紧张。
生怕稍有不慎便是小命不保。
当然,这一切,被关在马车里的柏氿都不知道。
自从那日琼台亡国,她就再也没有见过早晨初升的太阳。
密闭的马车很幽暗也很安静,有时一觉醒来,就会发现身上已经被人换了新药。
这药疗效甚好,再加上这几日静养,她身上的鞭伤自然是好得飞快。
只是那断了的腿骨怕是还要再好好养上些许时日。
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哪怕是用上最昂贵的药材,这两条断腿,又怎是说好就能好的。
于是柏氿该吃吃,该喝喝,将禁闭的日子过得甚是舒坦。
她要养好自己,活下去。
活下去,才能替琼台复仇。
清晨,幽暗马车中,柏氿缓缓睁眼,墨色瞳孔中一点幽光森森寒凉。
忽有一支淬了毒的玄铁利箭,骤然穿透车壁,“笃”的一声牢牢钉她鼻尖上方一寸之远。
柏氿猛地起身,晨光透过箭孔直直射入幽暗的车中,不由令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就在这时,又是一支利箭穿壁而入,直直钉入柏氿肩侧一寸之处,箭尾三角白羽微微颤动。
柏氿墨色眸光一凝。
她认识这羽箭的主人——风倾楼第一谋,九千策。
她自幼一起长大的同门师兄。
可是他为何要来杀她?
心中疑虑未定,第三支玄铁利箭直迫心脏而来。
柏氿左肩紧靠车壁,右肩紧挨利箭,避,无可避。
琼台的仇还未报,她就要先死在这里了吗?
垂放在腿上右手猛地握紧,柏氿蹙眉,墨色眼眸冷光乍现。
这怎么可以!
柏氿迅速抬起左臂,竟是要用手臂去挡那三角羽箭。
与此同时,左肩侧的车壁突然被雄厚的内劲震碎,有人伸手揽住她的胸口,墨黑绣金的衣袖掠起一阵寒风。
“噗嗤”一声,淬了毒的三角羽箭狠狠刺入那人的左臂,险些将臂骨穿透。
鲜血瞬间浸透墨色的衣衫,晕开一片墨红。穿骨的疼痛里,那人却一声未吭,就连面色都不动分毫。
柏氿侧头,对上一双又深又暗的妖异眼眸。
殷瑢将她揽在身前,又伸手捂住她的口鼻,沉声道:“屏息。”
言罢拂袖震出一阵气劲,将周遭浓重的毒雾冲开一条狭道。
道中一匹通体乌黑,四蹄雪白的神驹宝马直朝他们奔来,仿若乌云踏雪。
殷瑢飞身骑上这踏雪烈马,长臂一横,将柏氿扣在怀中,扬鞭策马,朝着前方飞奔而去。
道路蜿蜒颠簸,柏氿抬眼,惊见他们竟是奔至一处悬崖,而她身后的那人却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
“你要跳崖?”她仰头问道。
“跳崖?”殷瑢皱了皱眉,低沉语调竟有几分疑惑。
若他记得没错,这断崖处分明应该有座吊桥,难道这吊桥被人故意损毁了么?
柏氿闻言心中却是一惊,他看不见这前方的悬崖?
二人惊疑之际,马儿却已临近悬崖。
柏氿勒住缰绳,想要调转马头,那烈马受了拉力,嘶鸣一声,高高抬起前蹄,竟是想要将她甩出去。
殷瑢左臂揽住柏氿的腰肢,飞身跃起,同时朝那马儿抽去一鞭:“去找殷十三。”
马儿得了命令当即迈开蹄子往山林中奔去。
殷瑢与柏氿却从悬崖上落下。
没有触到意料中的地面,殷瑢当即拔出左臂上的玄铁羽箭,狠狠插入身侧崖壁。这抽拔间,左臂被那向外的力带得一松,原本被他扣在怀中的柏氿顿时朝下落去。
察觉怀中失落,殷瑢迅速朝下一捞,紧紧握住柏氿的右手腕,复又抬脚踏在那嶙峋的岩壁上,生生止住二人下落的趋势。
艳红的血水蜿蜒流过两人交握的手,“啪嗒”一声滴落在柏氿脸侧那颗血红的泪痣上,又沿着脸颊滑落,留下一道嫣红的痕迹,当真如血泪滑落一般。
柏氿抬起头,盯着殷瑢那双幽幽暗暗的眼睛,缓慢又笃定的说道:“殷瑢,你的眼睛,被毒瞎了。”
☆、第27章 你被腌入味儿了吗
这日清晨,殷十三打着哈欠,拎着水袋,离开车队,准备去三里外的林中河流中取些备用的水。
树上叶尖的露珠如鲛人之泪,晶莹皎洁,落到河中,溅起一声脆脆的响,平静的河面霎时泛起一阵阵涟漪,悠悠荡到河中那人雪白如凝脂的傲然胸口。
殷十三张嘴打到一半的哈欠猛地顿住,眨巴眨巴眼睛,很是困惑。
天寒地冻的,怎么有个女人这么想不开,居然在刺骨的河里洗澡?
疯了差不多。
但困惑归困惑,天生缺心眼的殷十三并没有生出任何关于“男女授受不亲”、“非礼勿视”等等之类的避嫌心思。
他只是抬脚继续朝河水上游走去。
女人的洗澡水,他才不喝。
河中的那女子察觉身后动静,微微侧过头来。
俏鼻梁,朱红唇,柳眉梢,妆容精致,上翘的眼角中蕴着一汪春水,悠悠荡荡,媚得很。
殷十三却自动无视了这人间艳景,兀自蹲下身来,将手中的牛皮水袋浸入河中。
颗颗晶莹圆润的气泡排列着浮上水面,他执着水袋的手,却被一只细腻白皙的纤纤柔荑轻轻握住。
河中的美人竟是主动走到殷十三的身边,藕臂一揽,勾住他的脖子,踮脚凑近了些,复又柔柔一笑,眼波荡起粼粼的光,顿生百媚千娇。
“公子,你看奴家,美么?”
媚术,摄魂。
河中美艳的女子搂住殷十三的脖子,藏在指间的银针悄然对准他颈边微微跳动的大动脉。
殷十三盯着身前那双娇媚到诡异的浅褐眼眸,忽然伸手压在女子的头顶,猛地将她的脑袋按到水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怜香惜玉。
步生娇被殷十三按得一呆,这人怎么不中她的媚术?这怔愣间又呛了好几口河水。
未待她缓过神来,那人又迅速在她的脸上用力抹了两把,那吹弹可破的白嫩肌肤顿时被擦出些许红痕。
快速洗净步生娇脸上的妆容后,殷十三揪着那一头乌发,将她从水中拎起。
这女子洗净了妆容之后的容颜,少了几分媚气,多了几分清丽。
殷十三莫名觉得这模样顺眼了许多,便又凑到她修长的颈边嗅了嗅。
有香如血色海棠之艳。
他捂着鼻子皱眉道:“你是被脸上的铅粉给腌入味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