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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寒渊一怔,起身正要接过这伞,他的指间触到伞柄的瞬间,忽觉周遭威压猛地一重。
藏身在树上的某只侍卫动了动,他握紧了腰边长剑,一旦树下这人有什么异动,他便会将他就地正法。
入寒渊唇角的笑意微寒,有些讥讽。并未将这厚重的威压放在心上,他接过纸伞,跃过篱笆,抱起正淋着雨的女童。
他撑开伞,罩在她的头顶,抬脚朝屋里走去。
屋里,怀着孕的张大娘正睡得安宁。
入寒渊朝这孕妇看了一眼,便已了然,她怀的,是个男孩。
收回目光,他将女童放在屋檐下,又收起了伞立在她身边,道:“你要好好照顾你弟弟。”
因为他的命,是她留下的。
转身离开,入寒渊抬脚走进细密雨雾。
“小哥哥要去哪里?”身后,女童问道。
入寒渊脚步微微一顿。
迎着扑面而来的雨水,他阴寒笑着,没有回头:“去杀人。”
暴雨未歇,柏氿跪坐在床边,碎发贴着脸颊,滚落颗颗冷汗。
火毒与寒疾在她体内冲撞,仿佛有人正在将她的五脏六腑一点点捣碎,疼得厉害,就连呼吸都会牵扯出一连串撕心裂肺的痛。
“小兄弟,你现在感觉如何了?”程昀在她身边问道。
“没事,”柏氿扯了扯嘴角,却没能扯出笑容,她悄悄捏紧手下床单,忍着剧痛,道,“麻烦前辈,去厨房里拿些吃的来。我有些饿了。”
“好好好,我这就去。”说着程昀便跑到厨房,乒乒乓乓的找吃的。
支开程昀,柏氿扶着床檐缓缓站起,发梢冷汗滴落到殷瑢的眉间,他微微皱了皱眉。
柏氿伸手,拭掉他眉间水珠,又抚平他皱起的眉心。
这轻轻一拭,仿佛将她与他之间,一月温存的记忆也一并抹去。
柏氿落在殷瑢脸上的目光,微微一凉。
殷瑢,你救我三次,我也救你三次。
从此,我与你。
恩义两清。
再见时……
唯敌而已。
最后看了一眼穿上眉目紧闭的人,柏氿忍下体内剧痛,转身朝屋外走去,好不容易行至客栈门口,却遇上了祭祖归来的辛兰。
辛兰一惊,急急上前扶住了她,焦急问道:“夜公子,你这是怎么了?脸色为何这么差?”
柏氿微微歇了口气,“无碍,”从袖口掏出一枚玉牌,交到辛兰手里,“辛姑娘,等我那不成器的兄长醒了之后,麻烦你将这东西交给他。”
……等我治好了我的眼睛,你可有想好如何为我庆祝?
……等你好了,我便送你一件礼物。
……
合眼将这些记忆压回心底,柏氿抬头,朝灰白雨雾中走去。
“夜公子,这么大的雨,你要去哪里?至少带把伞吧!”辛兰在她身后唤道。
柏氿站在雨中,挺直了脊背,掩在袖口中的手却在止不住的颤抖。
她现在,只怕是连撑伞的力气,都没有了。
微微抬头,寒凉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进领口,透心般冷。
“辛姑娘,”柏氿在雨雾中侧身,忽然一笑:“新年快乐。”
辛兰的心头却猛地一顿,莫名落下泪来。
这少年只身挺立在暴雨中淡笑着的模样,竟是那么苍凉。
辛兰不由朝着雨雾中的人伸出手去,“夜……”那人却已消失在一片灰白里,再寻不见踪迹。
仿佛今晨她与他的相遇,便是一场梦,这梦太过寂寥,她分明已经醒来,却仍旧止不住落泪。
柏氿扶着白墙,漫无目的地走着。
去哪里都好,只要能离他远些。
细密雨珠重重砸在她的身上,针扎般的疼。
体内突然涌起一阵剧烈绞痛,柏氿不由跪倒在泥地里,咳出一口鲜血。
血水溅到泥地里,又迅速被雨水冲淡。
捏起袖口擦擦嘴角,柏氿咽下体内翻涌而上的血腥气味,想要站起,双腿却没了力道。
她走得太远,尚未愈合的腿骨,竟是再次裂开。
被雨水湿透的碎发贴在脸侧,柏氿自嘲的笑笑。
如今,她终是要死在这里了吗?
双目微涣,柏氿用力甩了甩头,忽听头顶上传来急急的唤:“夜柏兄?夜柏兄!”
连绵砸在身上的雨水突然停了下来,似是有人为她撑了把伞。
柏氿缓缓抬头。
随后,她便看见了太阳。
那么明亮。
那么温暖。
柏氿极淡的笑了笑。
连幻觉都产生了,看来她真是离死不远。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柏氿沉沉合眼,朝前倒去。
“夜柏兄?!”
☆、第63章 被流放的王子
新年伊始,除夕的那一场暴雨似是将旧年阴霾全都清扫了去。
堆叠云层笼罩之下,溪宁边城终是响起了新年的第一声爆竹。
随着这一声惊响,许谦文抱着怀中一人,一脚踹开了三郎别院的大门。
“快,去请大夫!”
仆人们难得见到自家主子如此焦急的模样,当下便架了辆马车,把尚未从睡梦中苏醒的大夫连人带棉被,一同运到了别院里。
老大夫裹着棉被,打着哈欠,伸手把脉,嘴里嘟嘟囔囔:“脉虚,属阴……咦?”
仔细探了探脉象,朝站在一旁的许谦文道:“公子,这位姑娘没得什么病,只是不知为何,身体却是虚弱得很。他日醒了,这位姑娘只怕是不能再习武,也生不出孩子了。”
许谦文怔了怔,一脸的不可置信,仿佛被雷劈了般的问道:“您说什么?”
老大夫眨了眨眼,安慰道:“公子放心,这位姑娘身体虽是虚弱了些,却没有性命之忧,待老夫开几贴药方,按时服用,便可醒来……”
话语未落,许谦文竟是朝他走近一大步,“您……可否再说一遍?”
老大夫揪着小胡子,暗道:都说战神三郎能征善战,德才兼备,如今怎么看起来竟有些蠢?
心中虽有疑惑,他仍旧老老实实的答道:“这位姑娘……”
“她当真是位姑娘?”许谦文猛地揪住老大夫裹着的棉被,急急的问。
原来战神三郎在意的是这个点?
老大夫被棉被勒得险些断了气,涨红着脸道:“公子若是不信……亲自验一验,不就知道老夫所说是真是假了?”
许谦文猛地烧红了耳朵,轻咳一声,努力正起神色挥下众人,“你们都退下。”
众人老老实实的退到门口,站在正月瑟瑟的寒风里等啊等。
半晌,只见自家主子梦游般的从屋里走出来。
“主子,”许四凑上前问,“她是谁?”
许谦文机械抬头,愣愣盯着院子里掉光了叶的树,良久,他突然重重一拍许四的肩膀,大笑:“小子,她是你未来的女主子!”
许宣王三十一年元月,百无聊赖的正月佳节里,三郎别院的下人们津津乐道着两件事。
一件,便是那公孙家的千金嫡女——公孙慕听闻战神三郎今年未回许都过年,竟是遥遥的从许都朝溪宁追了过来,现在想必已经快到了。
还有一件,便是除夕那天,战神三郎外出游荡了一圈,第二日突然捡回来一个女人,并且扬言说,她便是未来的女主子。
这女主子身体不好,自从那日被三郎捡回府中,就再没醒来过,灵丹妙药喂了许多,却就是不见好转。
三郎焦急坏了,去问大夫,大夫高深莫测的道:
“这位姑娘并无大碍,只是太累了,需要好好休养。”
于是这一休养,便休养了整整十日。
柏氿再次醒来时,看见的不再是客栈里,那稍显陈旧的木顶天花板,而是雕刻精湛的红木床顶。
她身上的锦被也甚是柔软,一针一线,都凝着织布者的滴滴心血。
就连她原本穿着的布衣,也被换成了上等绸衣。
精致又不显奢华,能有这般手笔的人,不是皇亲,便是国戚。
揉揉眉心,柏氿想要坐起,才撑起肘臂,却发现被角竟是被人压着。
这人也不知是在她的床边守了多久,居然直接抱着手臂睡着了。
柏氿放慢了动作,缓缓坐起。她的动作虽然轻缓,却仍旧惊动了沉睡中的人。
他搓了搓眼睛,抬头,恰好对上柏氿墨色沉沉的眸。
许谦文一怔,复又猛地抓住她放在被子上的手掌,甚是欢喜:“夜柏姑娘,你终于醒了!”
“嗯,”柏氿淡淡应道,默默抽回了自己的爪子,又悄悄将被子拉高了些,“我昏迷了多久?”
“十日。”许谦文答道,没有在意她的小动作,反倒取过枕头垫在她的身后。
柏氿微微垂眸,十日,她这一觉,可真是睡得太久了。
……柏氿,你敢……!
那人昏迷前极怒的模样突然闪过她的脑海,柏氿不由蹙眉,朝许谦文问道:“这十日,溪宁城里可有出什么事?”
按照那人阴戾的性子,若是知道她不见了,还不得把整个世界都翻了个天?
“出事?”许谦文有些疑惑,“不曾有什么大事,夜柏姑娘为何这样问?”
“没事,”柏氿别开眼睛,“随便问问。”
也对,就算那人再有能耐,大概也想不到她竟还在逗留溪宁城中,而且还住进了许国战神三郎的别院里。
如此想着,柏氿又突然道:“许公子,我是女儿身的事情,还请公子不要声张。”
“啊……这……”许谦文的脸色突然有些古怪。
这恐怕是有点难办,多亏他前几日抓狂的表现,现在他府里的下人们,哪个不知道她就是未来的女主人?
见他如此犹豫,柏氿轻轻挑起眉梢,墨色眼眸凉凉一凝,“这……如何?”
许谦文当即倒竖汗毛,脸色变得飞快,前所未有的明朗笑道:“这必须的!必须的。哈哈……哈……”
他回头必须封了下人们的嘴。
“嗯,”柏氿移开渗人的目光,看着窗边挂着的大红灯笼,问道,“这大过年的,你身为王子,为何不在宫里?”
反倒孤零零的在这偏远边城。
许谦文抬手摸摸后脑,笑容明朗不变,“我年前的时候,想替萧家翻案,不料却是惹怒了父王。他老人家一生气,就把我发配到边城思过来了。”
“萧家?”
许谦文眼底的笑意微微一涩,他道:“萧家世代忠烈,萧风司寇更是刚正不阿,却……”
却在十五年前,被公孙铁卫踏平了府宅,满门抄斩。
他幼时的好兄弟——萧策,也不知所踪。
许谦文眸光一暗,像是太阳蒙了乌云,半晌,他又笑道:“罢了,罢了,这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谈话间,却听门外有仆人禀报:“主子,公孙小姐来了。”
☆、第64章 你说谁是女人?
公孙?柏氿心中暗道,这又是哪个世家?
思虑间,抬眼却见向来爽朗的许谦文竟是皱起了眉,“就说我不在。”
“谁说你不在!”许谦文话语未落,又有一声娇呵从门口传来。
一位身穿烟罗紫底百合领子裙的娇俏少女踹门而入,三两步走进屋内,指着她朝许谦文问:“这人是谁?”
许谦文起身将这少女拦住,皱眉道:“公孙慕,谁准你进来了?还不出去!”
“我为什么要出去?”公孙慕一把挥开许谦文拦在她身前的手臂,“你有胆子在别院养女人,难道没胆子让我知道?”
这话说得颇为不敬,许谦文心头一怒,才冷下脸色,却听身后一道清冷的声音接过了话头:“你说谁是女人?”
这声音算不上低沉,却是极冷,透骨的冷厉中又稍稍露出几分威严。
公孙慕被这语调震慑得一惊,她不由朝许谦文的身后看去。
透过晨曦金黄光线,只见一人静静坐在床榻之上,长发披散,却不显柔弱。这人半张侧脸隐在阴影之中,看不真切。阴影之外的眉细而直,凌厉如刀尖剑锋。眉下一只眼眸沉沉如千年的墨,乌黑,透亮。眼角一颗血红泪痣,为这寒凉的容颜平添几分艳色。
若说这人是位少年,那也太过俊俏了些;可若说这人是位姑娘,这周身气场却又太过冷锐。
公孙慕微皱眉心,念及许谦文方才将她拦住,甚至要赶她出去的举动,她突然红了脸。
方才还趾高气昂的公孙慕居然捂着眼睛转过身去,背对着柏氿道:“这位兄台生得着实俊俏,着实俊俏……”
干笑几声,又道:“不知兄台如何称呼,哪里人士?”
柏氿轻轻挑眉,虽然不太清楚门口这少女为何突然红了脸又捂住了眼睛,但她并不准备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追究。
她不急不缓的答道:“夜柏,江湖人士,四海为家。”
门口的少女听了她这回答,竟是又猛地转回身来,直直走到床边,盯着她看:“你就是夜柏?!”
柏氿微微皱眉。
她这名字,何时变得如此出名了?
抬头,柏氿淡淡朝公孙慕望去:“你认得我?”
这淡漠的一眼,却是瞬间凉透了公孙慕的心扉。
公孙慕不由微惊,眼前这人虽然卧在病榻之上,却丝毫不减一身傲凌的风华。
仿佛暂时栖息在枝头的折翼孤鸟,一旦伤愈展翅,即成九天之凰。好像那艰涩岁月并不能磨平这人的棱角,上苍赐她半生苦难,越是磨炼,她却越是锐气逼人。
公孙慕突然抬手,指着柏氿的鼻尖,认认真真的道:“我不管你究竟是男是女,我也不管你是不是那位名震中原贵族的琼台女将军,但我一定会超越你。终有一日,我会变得比你优秀。”
“哦?”柏氿挑着眉梢,终于正眼瞧了瞧这站在床边的少女,半晌,她移开目光,一笑,“那你可得好好努力了。”
“哼。”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