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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千金贼-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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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氿盯着对面殷瑢那令人恨得牙疼的妖异笑容,眼底刀芒一闪,当即拍案跃起:“想娶我?先赢了我再说!”
“哐当”一声脆响,柏氿砸碎一杯酒盏,握着碎片就朝殷瑢扑去。
她扑得又迅又猛,直接撞飞了老太监手里的王旨。王旨在空中划过一道圆润弧线,可怜巴巴的摔进暗漆漆的角落里。老太监惊呼一声,赶紧去捡。
柏氿见状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唇角,又迅速装出凶神恶煞的模样朝着殷瑢刺去。
“混蛋,拿命来!”
“哧啦”一声轻响,碎片划过掌心,划拉出一串嫣红血珠。血水从殷瑢的指间缓缓溢出,他竟是徒手接下了她刺向他的碎片。
柏氿不由一怔。
她这一刺看似凶狠,实则绝对在他的躲避能力之内。
除非……
除非,他根本就不想躲。
怔愣一刹,她便被殷瑢捉着手腕,拉到跟前,环住了腰。
“夫人好生猛,”殷瑢眉眼含笑,“不过我喜欢。”
柏氿皱眉,一时间没想明白他为何不躲,殿上宣王忽然指着她道:“护驾!护驾!”
呆愣的宫人终于反应过来,七手八脚的便要上前将她拉开。
眼见着这些爪子就要碰到柏氿的肩膀,殷瑢冷冷拂袖:“都给我滚!”
袖袍掀出冷厉的风,惊得宫人后退一步,猛地跪下,还惊得那好不容易才将王旨捡回来的老太监,脚下一滑,手中的王旨高高的朝柏氿抛来。
有异物砸来,柏氿侧头,下意识在空中一抓,稳稳当当接住了王旨。
老太监见她终于接了旨,甚是欢喜的跪下叩首道:“恭贺郡主!”
这悠悠一声响彻大殿,席上群臣终于回过神来,齐刷刷行到殿中跪下行礼:“恭贺郡主!”
声声“恭贺”里,柏氿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自己手里的王旨,只想两眼一闭晕过去。
……说不定这就是场梦嘞……
……说不定一觉睡醒就啥事都没有了嘞……
柏氿如此想着,正准备将这想法付诸行动,殷瑢却没让她得逞。
他捏着她的下巴,扳过她的脑袋,挑眉一笑:“我赢了。”他含笑拔出她手里染血的碎片,扔掉,“所以……”
“你是我的了。”


☆、第84章 一吻定终身

“所以,你是我的了。”
殷瑢说着,便猛地朝柏氿吻下。
于是唇上便传来柔而暖的触感,仿佛是初生婴儿粉嘟嘟的脸颊。
他吮着她,闭目吻得很深。
柏氿却瞪着眼睛,向来清明沉着的大脑,难得有些茫然。
宣王才赐了婚,世子便当众索吻,她,醉了酒的新晋郡主,该怎么反应才好?!
是把这混蛋用力推开,再猛地扇一巴掌?
还是顺势回抱住这人,再趁机用手里的王旨把他敲晕?
哎,要不她干脆两眼一闭,装晕算了?
柏氿崩溃的僵硬着,不在状态。殷瑢有些危险的轻挑起眉梢——居然走神?他勾起唇角笑了笑,突然在她的腰上掐了一把。
这一掐恰好掐在了柏氿腰上的敏感处,刹那间,她只觉心底涌上一阵酸软的痒,只想把整个人都缩起来。
她不由的颤了颤,脚下一软,便要朝下倒去,却又被他托着腰提了上来。
他这一提的幅度极大,竟迫使柏氿踮起了脚尖。
她本就站不太稳,此刻又被迫踮脚,当下便又有了隐隐要朝后摔去的趋势。
殷瑢却非但不稳住她的上身,反倒朝着她后倒的方向俯身压下。柏氿的腰顿时被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混蛋,再往下压她的腰就要断了!
柏氿一时气急,危急中,下意识便伸手勾住了殷瑢的脖子,好让自己稳住身体。
咦,等等,这个动作怎么好像有点不对劲呢?
待她反应过来时,却已经晚了。
殿中叩拜的群臣见她久久没有出声,不由偷偷抬头往上瞄了瞄。
不瞄不要紧,一瞄吓一跳,刹那间,只见昔日威名赫赫的琼台女将夜柏,如今新晋的许国郡主,正搂着泽国杀神世子殿下的脖子,亲着小嘴儿,你侬我侬。
群臣噌的臊红了脸,赶紧又低下头去,心中默念: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席上,许谦文盯着对面旁若无人拥吻的二人,看了半晌,默默垂下眼眸,低头饮酒。
一旁的许梓瑶见了他这模样,怔了怔,微叹一声。
公孙慕却在柏氿被强吻的那一瞬间,偏头看向几个座位之外的许昌文。许昌文正巧也在看着她,二人目光一对,公孙慕猛地涨红了脸,又恨恨的偏过头去。
许昌文盯着公孙慕看了片刻,忽然记起她唇上的触感,他端着酒盏的手很稳,心跳却莫名有些快。
二王子许嘉文平静的将各方反应看在眼底,摇头一笑,只道今日宴上乐师奏的曲子,当真悦耳得紧。
许宣王见着柏氿与殷瑢这热烈相拥的模样,目光微远,恍惚中突然想起许梓瑶的母亲,那位因难产故去的梓妃。怔了半晌,他在心中默叹一声“年轻真好”。
良久之后,殷瑢终于舍得结束这唇齿相缠。他微微退开一些,抵着柏氿的额头,对着她的鼻尖,低低道:
“终身既定,以吻为誓,永不相弃。”
许宣王三十一年,泽国杀神世子殷瑢与许国新晋郡主夜柏订婚。订婚当日,世子与郡主一吻定情,羡煞旁人。一时间,这事沸沸扬扬在许都的大街小巷广为流传。
许都有好事者,甚至脑补出一整段杀神世子与琼台女将相爱相杀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写了好几本诸如《杀神世子独宠妻》之类的话本子。话本子一上市,便卖得甚为火爆。
戏院里的伶人读了这话本子,便把这段故事排成戏曲,日日传唱。
而杀神世子那日当众定情的誓言,一时间成为情人之间互相表白的经典格式,引得众人纷纷效仿。
这一日,又有书生在街头表白:“啊,我的爱人!”他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只艳艳玫瑰,送到心上人面前,单膝跪下,抑扬顿挫的道:“你我两情相悦,终身既定,今日,我便已此花为誓,此生,永不相弃!”
心上人羞答答的接了花,扭扭捏捏的跺脚嗔怪:“哼,死鬼,讨厌啦~”
街头围观的众人忽然抖了抖。
这腻歪的娇嗔遥遥传进柏氿的马车里,她不由惊出一身的鸡皮疙瘩。默默安抚了会儿自己那颗受了刺激的小心脏,马车忽然一停,门外车夫道:“郡主,公孙府到了。”
“嗯。”柏氿应着,下了马车,抬头,却见公孙府外整整齐齐的站着一排府里众人,像是候了许久。
为首的公孙老太爷公孙洪见她下了马车,微微躬身行礼道:“见过郡主。”
柏氿垂眸,盯着他低下的头颅,透过这微瘦的面庞,眼前忽然闪过师父那颧骨高起的枯瘦面容。仔细看来,这公孙老太爷眉宇间的模样,竟是与她师父有几分相像。
掩下眼底微寒的光,柏氿径直走向公孙府里,“免礼吧。”
“郡主若是要取之前住在府里时的用品,派人知会老臣一声便是,老臣自会命人将它们送到郡主府里,何须劳烦您亲自来一趟?”公孙洪跟在她身后,道。
柏氿脚步一顿,微微侧身,挑起眉梢,有些玩味的盯着这年迈而狡猾的老臣,“大人日理万机,夜柏怎么敢拿这等小事来麻烦大人。昔日住在贵府上,多有叨扰,幸得大人照拂,夜柏……感激不尽。”
照拂,当然照拂。一日三餐送的全是白面馒头,稀汤米粥;每日睡的便是木板硬榻,破洞棉被;想洗澡时,连烧热水的柴火都得一根一根自己去寻。若非他们有意照拂,她怎么可能享受得了这种待遇。
柏氿冷冷笑着,眼底凛凛的光仿佛刀尖冷芒。
公孙洪顶着她凌厉的目光,弯腰拱手道:“郡主言重了。”
柏氿懒得再与他敷衍应付,拂袖而去,“退下吧。”
“……是。”
七绕八拐的走到僻院前,柏氿才推开老旧的木门,突然有一把椅子朝她当头而来。她迅速侧身一躲,这椅子便砸到门框上,砸了个粉碎。
柏氿眨了眨眼,暗道一声“好险”,抬眼便见师父站在院子里,指着她道:“什么人!”
“你徒弟。”
“放屁!”
柏氿被师父的大嗓门震得一愣,他又瞪着眼睛怒道:“我徒弟怎么会是个女的!”
“您不信也成。”柏氿挑眉,拿出玉屏箫放到嘴边用力一吹,师父立刻哀嚎一声捂住了耳朵。
这么难听的萧声,只有他和他徒弟吹得出来。
“孽障,别吹了!”师父皱着脸,不悦道:“你来做什么?”
柏氿放下玉屏箫,正色道:“我来接您离开这里,到我的……”
一语未尽,却被师父打断:“我不走!”
“我府里的厨子会烧油焖虾……”
师父脸色微变。
“还有清蒸鲈鱼……”
师父眼睛微亮。
“大闸蟹也是可以有的……”
师父擦擦口水,柏氿满意一笑,“所以,师父,您收拾收拾东西……”
“我说了我不走!你滚!”
师父突然动了怒,说完便跑回房子里,碰的关上门,再不肯出来。
“师父?”柏氿在门外试探着唤道。
“滚!”师父不知在里头扔了个什么东西过来,砸得门板重重一震,摇落好多灰尘。
柏氿皱眉——真生气了?
在门外站了片刻,她忽然朝窗户走去。透过破了洞的纸窗,她朝屋里看去。
才看了一眼,心头便猛地一酸。
这空荡而破败的屋子,只怕连街边的乞丐,都未必看得上。受了潮的房梁,积了灰的桌椅,发了霉的被褥,如此年迈苍老,仿佛是被世界遗忘的某个角落,僻涩得连光都照不进。
便是这样残败的屋子里,却有一幅画挂在暗黄的墙壁上,画中人物栩栩如生,历经多年仍旧生动鲜明。
画上有一冷面男子负手而立,男子身边是位抱着婴儿的年轻女子,正笑得慈爱。
这对男女一冷一暖的基调太过分明突兀,仿佛他二人本不该是一家,却被世人硬生生画在了同一幅画上。
柏氿盯着画中的男子看了半晌,忽然一惊。
这男子的眉目,竟是与她的师兄,风倾楼第一谋,九千策有些相似。
冷风忽起,惊起树上飞鸟。
刹那间,柏氿忽然明白了许多事情。
二十三年前,掌管数万萧骑的铁面无私大司寇萧风,突然娶了一个乐师的女儿为妻。乐师之女名唤公孙芸。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公孙一家,从此入朝为官。
次年,公孙芸为萧风诞下一子,取名萧策。
又过七年,大司寇萧风奉命远赴边疆征讨西戎。首战告捷之际,萧风却被查出通敌叛国,而那举报的人,便是乐师的亲弟弟——公孙洪。
自此,萧府上下满门抄斩,公孙洪接管大司寇之职位,上万萧骑全数葬身边疆。维护秩序的萧骑亡了,公孙家却又迅速建立起一个维护王权的公孙铁卫。
其后十五年,公孙家日渐权盛,放眼朝中,再无人能敌。
而她的师父,十五年前突然退隐江湖的紫竹山人,便是这桩旧事里的乐师,公孙芸的父亲——公孙南。
她在风倾楼里的师兄九千策,便是当年不知所踪的萧家独子——萧策。
十五年的光阴,究竟有多长?
十五年,可以长成一个少年,埋葬一段过往,还可以……
熬败一位在绝望里苦苦等候的老人。
冷风瑟瑟,柏氿在这透骨寒风里呆了半晌,忽然从窗户里翻进屋子。
公孙南见她进来,张口又要骂,柏氿却突然握住他被挑断了经脉的右手,眼眶微涩,低低道:“师父……”
她难得这般怅然,公孙南已经涌到嘴边的话,突然便说不出口。
“十五年了,师父,”柏氿微叹,“院子里的草,早就吃完了。”
公孙南不由一怔。
十五年了,他被公孙洪关在这地方,十五年了。
十五年来,没有任何人过问过他的生死,也没有人来给他提供任何的生活物资,大约他的弟弟,是想把他活活耗死在这地方。
可是他得活着。
活着,等他外孙回来的那一天。
为了活下去,他啃过草根,吃过蚯蚓。
当他吃完院子里最后的杂草和蚯蚓时,这块地,变再也长不出植物来。
不过没关系,他想,草吃完了,还有一大片的紫竹林给他啃。
虽然这竹子啃起来有些费力,但够他活下去了。
他在这间院子里等了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历经多少个春秋冬夏,没有等来外孙,却是等来了她。
微风摇着窗户,金黄的日光从窗户里照进来,斜斜落在她握着他的手上,莹莹如玉。
静默片刻,公孙南轻叹,“我不能走。”
“为何?”
“我得吹箫给我女儿听。”他难得笑了笑,“萧府被灭门的第二天,我女儿便跳了这紫竹林里的枯井。后来她托梦给我,说,井里太闷,想听我吹箫。”
顿了顿,公孙南眼底泛上一层湿意,却是笑道:“我虽然被废了右手,但这既是她的要求,我怎么能不答应?”
所以才会整晚整晚的坐在竹林枯井边,艰涩而固执的吹着箫。
柏氿看着身前枯瘦如骨的老人,忽然想起初见那晚,他在竹林凉风里瑟瑟发抖的模样。半晌,她道:“我带上你们一起离开,井底太冷,您该让她换个地方住。”
公孙南摇摇头,“就算你带她离开,我还得在这儿等我外孙。”
“不用等,”柏氿道,“我知道他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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