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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来的。
据说这个动作的杀伤力极大,可以驱散烦恼,安抚暴躁,赶走不开心。
步生娇果然渐渐舒展了眉头平静下来——小的时候,娘亲也总是这般哄着她入眠。
殷十三侧卧在她身前,压迫到肩膀贯穿的伤口,没过多久这伤口便又渗出血来。丝丝铁锈般血腥的气味飘入步生娇的鼻子里,她那紧闭的眼角忽然落下一颗泪来。
血,遍地满墙的血,敌军的血,娘亲的血,全都沾在她的手心上。
那一年她五岁。
中原各国战乱不断,今日你打赢了我,明日又有旁人来乱了你的国。
国之角逐,赢,百姓苦;输,百姓苦。
那一日敌军攻破了镇子,打砸抢烧自不必说,虽不是屠城,却还不如屠城。
寻常百姓被打家劫舍,丢了钱财,从此流落荒野生死无依,真的活不下去了大不了一死了之。
青楼里的姑娘们却连死也做不到。
若是有些名气的花魁倒还稍好一些,被掳去献给有品级的将领后,只要乖乖听话不犯傻不犯事,至少不会过得太差。
最惨的是娘亲那样尚有几分姿色的下人。
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可以欺侮。
用完了就扔,扔掉后又被另一个人捡起来重复利用。
敌军闯入青楼的那一天,娘亲将她打晕了锁在柜子里。她醒来时,透过柜门的缝隙,看见一群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或老或少的丑陋男人围着她的娘亲,周边散落了一地碎裂的衣袍。
她在青楼里生长了五年,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些男人在军营里禁锢了许久,如今终得释放,自然是异常投入贪得无厌得很,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身后的柜子里竟然藏了一个五岁的小女娃娃,也没有人知道她一个五岁的小女娃娃,竟然在袖子里藏了刀。
自她四岁时起,这柄小刀便一直藏在她的袖子里,日日夜夜从不离身。
四岁,那是她第一次杀人的年纪。
她承袭了娘亲的美貌,长到四岁时眉目间便已有了几分楚楚而娇媚的神韵。青楼向来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有那么几个癖好特殊的家伙对她动了歪心思,也很正常。
第一个接近她的人,在某个冬日的晚上将她掳到十里外的荒山里,那时她不争不吵不哭不闹,趁着那人匆匆忙忙脱他衣服的时候,一刀穿心杀了他。血水从他的伤口里溅出来,喷泉一般喷洒在她的脸上和身上,她用手背抹了一把,放在嘴边舔了舔,又腥又甜。
她跑到山里河边,月下河水映着她冷冽的眼,满身的血,她噗通一下跳进河水里,就着这刀割般寒凉刺骨的液体,把自己身上的血迹一点一点洗了个干净。
第二日娘亲醒来时,看见她安安稳稳睡在她的怀里,娘亲唤她起床,她依偎进娘亲的怀里蹭了蹭,撒娇赖着再多睡一会儿——一切都是往常平静安好的模样。
第一个接近她的人被她杀了,剩下的那几个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她闷死在绵软的被褥里。
青楼里接二连三死了人,却没有人打算报官,反正都是些不重要的低等下人,将尸体处理了便是,何必弄出好大的动静平白惹得晦气,坏了生意。
没有人知道是她下的手,就像那一日没有一个敌军察觉她用小刀一点一点挑开了锁,悄无声息的站到他们身后,迅速将他们一个一个的杀了。
大量的血水漫过地板,洒上白墙,还有几颗溅到了天花板上,她站在血泊里,看见倒在地上遍体鳞伤的娘亲流着眼泪,朝她哀求着说:“杀了我……”
四岁,她杀了第一个人。
五岁,她杀了她的母亲。
那一天,她手里握着滴血的刀,站在母亲的尸体旁边,没有哭。
她为什么要哭呢,她想,最该哭的人不是她,而是她的那位父亲。
哪怕她的父亲念着娘亲一丁点的好,在他飞黄腾达之后把娘亲从青楼里接出来,不需要接进他的府里,哪怕是让她们母女二人独自谋生,她那美丽温柔善良的娘亲,也就不会痛苦到求着她,杀了她。
那一天,她站在母亲的尸体边,缓缓蹲下来,伸出她满是血水的手,覆上母亲死不瞑目的眼,心里在发誓,迟早有一天,她要让她那所谓的父亲,哭着跪在她的脚底下,求着她,杀了他。
那一天,她放了一把火,将那一幢青楼烧得只剩下灰,娘亲的骨灰混在里面,随风飘飘摇摇荡到天上。她抬头看着那样青灰色的风,心想,娘亲一辈子被困在青楼里,死后跟着风一起去看看大千世界,也好。
恰逢那时风倾楼楼主路过此地,一眼看中她眼底的狠毒,便将她带回楼里培养,亲赐代号:
步生娇。
☆、第111章 可喜可贺
风倾楼是个比青楼还要危险的地方,鱼龙混杂,像步生娇这样无依无靠的小孩子要想活下来,只有够狠才行,有时她在一天里杀的人,比她过去的一年里还多。
所幸杀人对于她来说,从来都不是一件可怖的事情。
步生娇从不觉得杀人有什么好害怕的,别人死在她的手里,这是她还活着的证明,她该高兴才是。
像她这样连杀人时都会微笑的孩子,太过狠毒,旁人自然不敢亲近她,也不敢招惹她。
步生娇倒是乐得清闲,无事的时候便喜欢独自一个人跑到风倾楼的顶层,坐在那露天平台的栏杆上吹风。
楼层很高,栏杆很细,一不小心就会摔下去,一旦摔下去便是粉身碎骨。她知道这很危险,但这样的危险却能让她感到异常平静。
她喜欢一览无余的高处,喜欢高处凛冽的风。
她常常会在迎面的风里想,或许这风会带来几粒她娘亲的骨灰,拂在她的脸上,那便是娘亲的吻。
直到她六岁那年,那天是她娘亲的忌日,她像往常一般坐在顶楼的栏杆上,忽听身后有一人道:“小丫头,你这样坐在这里当心摔下去哦。”
这声音柔柔如水,像极了她的娘亲。
按照步生娇那时的身手,她本不会轻易摔下楼,但她却被那声音惊得松了手,当真跌了下去。
那人连忙冲上来往下一捞,捞住她的手腕,她晃荡着吊在半空里,抬头看见一张温婉清秀的面孔,不像她的娘亲,但那眉目间的神韵却是一样的温柔善良。
那天步生娇六岁,她的娘亲死了整整一年。娘亲死时她没有哭,死后的三百六十五个日子里,她也没有哭。
但那时她不知怎么了,怔怔的看着上方那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容,忽然便落下了泪。
那人以为她是被这一刹的坠落给吓坏了,连忙将她拎上来抱在怀里,来来回回踱着步,一下一下轻轻抚着她的后脑,在她耳边低低安抚:“乖哦,不怕不怕,都没事了,没事了……”
步生娇听着这样柔和的声音,抱住那人的脖子,埋进那人的肩头,哭得越发厉害。那人哄了一阵,见她不但没有安静下来,反而还有越哭越凶的趋势,便开始与她聊天,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
“小丫头,我叫蝉翼,你可以叫我师姐,你呢,你叫什么?”
那时她吸了吸鼻子,张了张嘴巴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哭得脱力晕了过去。
步生娇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正睡在一间屋子里,屋子里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她的身前躺着一个比她稍大一些的女娃娃,那女娃娃身前睡着蝉翼师姐。
床榻并不是很大,三个人睡显然有一些挤,睡在最外侧的师姐稍有不慎就会有跌下床的可能。
那睡在中间的女娃娃像是抱布偶一般抱着一柄长长的刀,脸侧一颗血红的泪痣,最多不过七岁的年纪,那模样却已出落得又冷又艳。
步生娇一眼便看出来这女娃娃是谁,她是传闻里一直跟在蝉翼师姐身后的小煞星夜百鬼。
据说这夜百鬼三岁的时候被师姐从狼群里寻出来,抱回了风倾楼,除了师姐之外谁也不亲,旁人若是想要靠近她,轻则缺胳膊少腿,重则一命呜呼。但只要师姐说一声“乖,不闹”,她便会收了所有的爪牙。
没有人听过这夜百鬼开口说话,旁人刚开始时以为她是个哑巴,叫大夫来看过之后,大夫却说她能说话,只是因为自幼长在狼群里,还没有学会说话。
后来师姐寻了夫子教她说话,那夜百鬼不知为何动了怒,撕碎了课本又拔掉了夫子所有的胡子,若不是因为这夫子是师姐请来的,只怕早就被她剁成八段喂狗,从此便再没有人敢提起这茬。
步生娇知道夜百鬼是师姐一手养大的孩子,她也知道娘亲可以是她一个人的娘亲,师姐却不会是她一个人的师姐。
于是那天晚上她醒来后便独自跑了。
师姐和夜百鬼两个人过得好好的,她何必闯进去抢占一份爱。
她以为她跑得悄无声息,却没想到还是惊动了屋里另外的两个人。
夜百鬼先从屋子里追了出来,她学武的时间比步生娇长,追上她也不是什么难事。夜百鬼追上她,按照这位小煞星的脾气只怕是会将她按住,揍到不会动弹为止。
但那时她却牵住她的手腕,带着她便往回跑。
师姐从前面迎上来,她二人便与师姐撞了个满怀。
夜百鬼领着步生娇跳起来扑进师姐怀里,师姐被她们撞得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却是笑呵呵的也不生气。
夜百鬼从师姐怀里探出来,突然牵住步生娇那又软又小的手,交到师姐的掌心里。
师姐含笑摸了摸夜百鬼的头顶,夜百鬼歪了歪头,眨了眨眼,突然转过身来,伸出爪子学着师姐的样子揉乱了步生娇头顶的发。
步生娇顶着头蓬乱的发,心里很诧异——这从不亲近旁人的小煞星竟是把她当成了妹妹。
师姐见状很高兴,掐了掐夜百鬼的脸颊笑着夸奖:“小鬼好乖!”
等师姐蹂躏完了夜百鬼的脸颊,夜百鬼又歪了歪头眨了眨眼,转过身来对着她的双脸伸出了爪子……
从此以后她在风倾楼里便有了第二个家。
有关系好的同门偶尔会这样调侃师姐:“蝉翼,你带着这两个凶神恶煞的小煞星,只怕日后别想嫁出去了。”
那同门说得挺对,其后两年里,在她和夜姐姐的守卫之下,师姐身边别说是开朵桃花,只怕是连桃树的幼苗都会被她二人踩碎在脚底下。
没人胆敢招惹师姐,却有个不怕死的少年看上了夜姐姐。
那少年叫九千策,是楼主的养子。
九千策生得一副冷俊模样,像那山巅苍劲的松,小小年纪已有一副内敛稳重的气场,只可惜是个面瘫。
但又幸而他是个面瘫,表面上看起来跟块木头没什么差别,每次他得了空来寻夜姐姐,夜姐姐便真的只当他是块木头,虽然不太搭理他,却也不至于像对待别人一样,非打即杀。
步生娇却不太待见这个九千策,她自幼长在青楼里,小小年纪便已见过太多肮脏的事情,在她看来,天底下的男人还不如苍蝇,死绝了才好。
她其实挺想杀了这个动不动就来招惹夜姐姐的家伙,奈何师姐不同意,再加上这九千策虽然喜欢夜姐姐,却从不动手动脚,只是默默在一旁守着护着,她这才忍了。
蝉翼师姐见夜姐姐对九千策有些特别,闲来无事便想撮合他俩。
某天师姐从盒子里取了个香囊交给夜姐姐,道:“小鬼,你把这个东西拿去送给九千策好不好呀?”
夜姐姐向来很听师姐的话,乖乖点点头,接下香囊转身便跑了出去。步生娇在旁边看着,直觉这做法不太妥当,当下转身跟了出去,师姐笑眯眯的随行在她身后。
她和师姐躲在一边的草丛里,见着夜姐姐将香囊交给九千策,九千策没什么表情的接过这香囊,复又伸出右手来摸了摸夜姐姐的头顶,大约是在表示感谢。
没等他收回手掌,夜姐姐突然抓住他的手臂,紧接着便听见“咔嚓”一声脆响,九千策那只摸过夜姐姐头顶的右手臂,非常光荣而英勇的骨折了……
九千策那面瘫的症状大约已是病入膏肓到药石无医,骨头被捏断了他连眉毛都不动一下,呼吸都不顿一下,平静淡然得好像他断的是一只毫无痛感的假手。反倒是师姐在一旁看得紧张起来。
师姐紧张九千策,步生娇却紧张夜姐姐。她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死死盯着九千策,时刻准备着一旦他若是恼羞成怒要攻击夜姐姐,她便立刻撸起袖子冲上去跟他打一架。
结果九千策没有生气也没有动手,他甚至没有去看自己那只断了的右手一眼,朝着夜姐姐道:“不管这香囊是不是你想送的,但只要是你交给我的,我都喜欢。”
疯子。
步生娇心想。
这九千策是个跟她娘亲一样的疯子。
夜姐姐闻言紧紧皱起了眉,像是在疑惑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风吹叶动,半晌,她突然跑开了,没过多久又奔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截树枝。
夜姐姐撕下一截衣袍,用树枝绑着固定住九千策的胳膊,权当是在道歉。
小煞星夜百鬼会道歉?!
步生娇看得一怔,蝉翼师姐看得两眼放光,激动得就差没立刻扑上去让他俩择日完婚。
后来师姐以九千策右手受伤行动不便为由,让夜姐姐过去近距离照顾了这位伤患整整三个多月。
从此夜姐姐便多了一位师兄。
这位师兄用一条手臂作为代价,成为了除蝉翼师姐和步生娇之外,第三个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