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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过世的女儿,杜老手里的书落在地上。
“她来过,”杜老说,“来问你好不好。”
唐桦接到姚宇的电话时正在开会,陶佑铭在台上正讲到兴头,突然听到电话铃声,显得十分不高兴。唐桦接起手机,从后门溜到走廊外面,姚宇说,他已经等在她公寓楼下了。
“我在开会,”唐桦说,“你先去吧。”
“我等你,我们晚点去。”
唐桦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会议结束后再和他联系。
这是中德联合科研项目的项目介绍会,T大地球科学学院作为参与方之一,将组团参加近期举行的中德科技论坛。陶佑铭提到了依然在德国任职的顾晟夫妇,他说,他们过不久就要回国,会在T大做一场学术报告——这是唐桦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会议一直开到晚上六点半,唐桦小跑着到了楼下时,天都黑了。姚宇的福特车就停在路边,前车灯闪了闪,这样高配的保姆车在校园里并不常见,已经有不少学生注意到了它。顾不得周围异样的目光,唐桦抱着书包钻进了车子。
庆功宴的地点离T大并不远,只是这个时间路堵得厉害,他们走进包厢的时候都已经七点半了。姚宇说,路上堵车来晚了,甘愿自罚三杯,大家就跟着起哄,说谁不知道你是去接大教授了,这罚酒该大教授喝。
姚宇就说,那不行,唐小桦可喝不得酒。
话音落下的时候,乔波忽然到了。
姚宇看到他,笑了笑,三杯白酒下肚面不改色,有什么被熄灭了,又有什么被点燃了。
这是唐桦时隔三个多月后,第一次见到乔波。
他看上去瘦了一些,大概是在国外拍戏辛苦的缘故,其他的倒没什么变化。见到她时,他眼中有一瞬间的惊讶,这是惊讶而不是惊喜。
唐桦想,他大概已经没有那么想见到她了。
一桌人吃吃喝喝,相互恭维,说起《城影》首映成功,票房大卖,也成就了姚宇这样的好演员。崔梦圆问起了她的近况,她就说现在在学校工作,一切都好。原本老黄也想问上几句的,对于唐桦的离开,他一直心存歉疚,可刚要开口,就被邓山抢了先。
老邓拿起酒杯在她的茶杯上碰了碰,一饮而尽,“唐桦的秉性还是适合留在学校,娱乐圈这滩浑水,以后不要再蹚了。”
这一句话,就把老黄想说的全都堵了回去。
又聊了一会儿,白女神姗姗来迟,她在老黄和乔波中间的位子坐下,看到唐桦,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唐小姐,我就说我们肯定还能再见面。”
唐桦抬起头,看到她和她旁边的乔波,没有说话。
“这么久不见,过得好吗?”白玲又问。
“劳你惦记,挺好的。”
“那就好,我还怕你受了委屈,觉得我们南影亏待了你。”白玲笑眯眯地看了看身边的老黄,“你说是不是,黄总?”
☆、22
唐桦觉得有点烦。
这是《城影》庆功的日子,席上有曾经帮助过她的导演和编剧老师,也有同她相熟的演员和朋友,理智告诉她,她是不能在这里发作的。但她又觉得后悔,她不该来的,有的人见了不如不见,到头来还要把自己弄成笑话,得不偿失。想到这里,唐桦拿起手边的果汁喝了几口,这是无酒精的苹果酒,她在德国的时候也经常喝。
白玲的声音还在耳边,她说回到南影之后一切都很习惯,身边都是老朋友,不管做什么都能得心应手。她还说,南影明年还有大动作,文艺片、动作片和剧情片都会有,她也一定会亲自出演。
然后,她说,今年和姚宇的合作大获成功,希望明年能和乔波再合作一部。
乔波淡淡地答道,“我不接新戏。”
“哦?”白玲笑了起来,“难道那个传闻是真的,说你要结婚?”
唐桦和乔波的事情,在座的诸位多少都有所耳闻,一时间,气氛之尴尬难以描述。
白玲却还在逼问,“可是,我听说你已经分手了。”
唐桦喝光了杯子里的苹果酒,觉得喉咙有些发热,脸上发烫,她赶紧捡了宫保虾球里的黄瓜吃了几口,包厢里安静极了,唐桦嚼黄瓜的声音清晰可见。崔梦圆拿起那只装苹果酒的瓶子,上面写着酒精度4%——她已经喝醉了,所以,她说的话全都不能作数。
“白玲,你别逼他了,”她说,“我替他认,我们分了。”
姚宇说,唐小桦喝醉了。
老黄赶紧接话,他说,那这么着,老乔,你先给送回去。
唐桦晕乎乎地趴在餐桌上,毛衣袖子蘸在宫保虾球的酱汁里,嘴里还在念叨着,分了就分了。姚宇把她扶起来,拿出手机给等在车里的助理打了个电话。
“我送吧,”姚宇说,“我刚好知道她住哪。”
眼看着姚宇拖着唐桦离开包厢,老黄拍了拍乔波的肩膀,白玲摆出一副惋惜的模样不知做给谁看,她的食指轻轻地蹭在乔波的手背上,刚要说点什么,乔波却忽然用力地甩开了她的手。
他很不冷静,他甚至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说,就快步离开包厢,径直追到了酒店外面的停车场。唐桦还醉着,发起酒疯来力气大得吓人,姚宇和小赵两个都拉不住她。乔波大步走到他们跟前,一把搂住了唐桦的肩膀,头靠在乔波胸口的瞬间,她安静了。
“你干吗?”
“我送她走。”
姚宇喘着粗气看着他,大声问,“你们不是分了吗?”
“她醉了,说的是疯话。”
“乔波!”
姚宇的声音很大,在场的几位助理不由得心惊胆战,生怕这两位搞出什么大动作直接上了明天的头条。姚宇的右手还死死抓着唐桦的胳膊,他不想放手,一点都不想。
直到那个醉醺醺的人嘟囔了一句,“疼。”
他的手像触电一样,蓦地松开了。
“老姚,”乔波说,“算我欠你。”
唐桦住在T大教师公寓6号楼A栋301室,和陶佑铭是对门。
这一层一共只有两户,都是一居室的小户型,作为福利,免费提供给为学校做出突出贡献的教师和学者居住,唐桦能分到这套公寓还是托了陶佑铭的福。
晚上十点,周助理开车载着他们来到公寓楼下,唐桦一路上都安静极了,这时却忽然闹腾起来,吵着不准乔波碰她。
她说,我们分手了。
“别胡说。”
她说,我们就是分手了,你离我远点。
唐桦还醉着,离开人就站不稳,她推开乔波的时候,身体失去平衡,周助理赶紧伸手扶了一把,抬头看到自家老板刀子一样的眼神,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乔波无奈地叹了叹气,“扶她上楼。”
电梯停在三层,乔波翻了她的包,没找到钥匙,只好又翻了她的大衣口袋,醉鬼还在闹个不停,嚷嚷着说分手就分手有什么了不起,你赶紧滚蛋别在我眼前晃悠。乔波把她两个大衣口袋都翻遍了,钥匙还没找到。
终于从她牛仔裤口袋里翻出一串钥匙的时候,醉鬼喊了一句,别耍流氓,对面的门忽然开了。
门口站着的男人穿着厚实的家居服,看上去三十来岁,却比他们成熟稳重得多,他大声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唐桦听出了陶佑铭的声音,醉醺醺地笑了笑,“陶,陶院长,还没睡啊?”
陶佑铭的眉头皱起来,大声说,“放开她,不然我马上叫保安。”
乔波觉得自己要被逼疯了,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是她男朋友,我们之前通过电话,你应该能听得出我的声音。
这个声音陶佑铭确实觉得熟悉,但醉鬼却忽然笑呵呵地补充了一句,“前男友。”
“放开她,”陶佑铭说,“保安会在五分钟内上来。”
乔波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被当成贼的感觉,他从前只在戏里有体会。
陶佑铭就戳在唐桦家门口,一只脚跨在门里,一只脚留在门外,手里拿着唐桦的那串钥匙。他这样做能有效地防止自己以各种形式图谋不轨,乔波想,真是个谨慎的人。
在陶佑铭的监视下,他把唐桦带进屋,放到床上,要解开她大衣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口的人吼:
“干什么?”
“帮她把大衣脱掉。”乔波说,“还有鞋子。”
终于把醉鬼安顿好,乔波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空空如也。
门口的人又喊了一声,“你们可以走了吧?”
他就只好从公寓里退出来,然后看到陶佑铭把那串钥匙丢在门口的鞋柜上,“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请你理解,唐桦是我的同事。”
唐桦是被饿醒的,她习惯性地摸了摸床头想找点吃的,什么都没有找到。
这是早上五点钟,房间里并不黑,窗外路灯橙色的微光照在她脸上,不刺眼,但却孤单得让人害怕。因为毛衣裹在身上的缘故,她出了一层薄汗,又因为喝了酒,胃也很难受。慢慢回忆之前发生的一切,她和姚宇去参加庆功宴,遇到了乔波,被白玲挑衅,一不小心喝了酒,然后呢?
然后,她断片了。
早上八点半,唐桦离开公寓,一路小跑着到了会议室门口,这是每周一学院固定的例会时间,老师们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聊着最近发生的趣事:化工学院又拿了个大项目,历史学院新挖来一个学术大牛,文学院又有个学生抑郁症了被送回家。
还有,昨天学校里来了个大明星,好几个学生都看见了!
“就是演《离璇记》的那个姚宇,真人可帅了。”
“我特别喜欢他,太可惜了没见到!”
“唐老师,你住在学校,看见了没有?”
她愣神的工夫,陶佑铭从会议室外快步走来,例会开始了。
因为宿醉的缘故,唐桦有些心不在焉,陶佑铭好几次点到她,她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例会结束,面前的桌子被重重地敲了几下,她四下看了看,才发现会议室已经空了。
陶佑铭说,顾晟夫妇的日程提前了,后天就会到。
唐桦说,好。
陶佑铭说,下个星期中德项目会,你也来参加吧,你德语好。
唐桦说,好。
然后,陶佑铭说,“你的私事我无意过问,但我听说你的男朋友是个公众人物,希望你能注意一下影响,毕竟这是学校。”
唐桦以为他说的是昨天出现在校园的姚宇,“那不是我男朋友。”
陶佑铭就不再问,“下午四点项目组会,我不希望你还是现在的状态。”
“知道了,陶院长。”
乔波昏昏沉沉地躺在自己的房间里,他记得昨天喝了很多酒,却还是睡不着,只能忍着头痛对着天花板发呆。这是他十四岁前住过的房间,他曾经有过的全部甜蜜和美好的回忆都发生在这里,他在这里和唐桦说过悄悄话,背着外公外婆偷偷地接吻。
但现在,时光急速倒退,退回到了他们彼此陌生的时刻。
在迷梦中,唐桦看向他的眼神那样陌生和疏离——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她只看了他一眼,就立刻收回了视线,她只拿他当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而他,却在那一刻确认她是自己一生所爱。
明明是一辈子的事情,却只消看一眼就够了,真是奇妙。
门外的客厅里传来老黄说话的声音,他说《城影》大获成功,好评如潮,投资商们都十分满意,乔波初期投资的五百万现在也翻了倍。杜老就长长地叹了叹气,他说,要钱有什么用,看看现在,好好一个人都成了行尸走肉。
“杜老师,我知道您心里怨我。”
“哼,我不敢。”
“师父。”
老黄有多少年没有这样称呼过杜老了,他不敢这样叫,不仅是他,杜老桃李满天下,那么多学生里谁都不敢这样叫,生怕老人回想起从前和乔维如父如子的时光。
但他今天这样叫了,他有话说。
“师父,”老黄说,“您要真心疼他,就把唐桦叫来吧。”
唐桦接到杜师母电话的那天是星期四,顾晟夫妇到北京的日子。
电话铃声响起来时,她正和陶佑铭一起站在接机的人群当中,焦急地等待着。她接起电话,听到杜师母说想她想得紧,要她晚上过去吃饭,老人家还一再强调,老头子不让说是他让她打电话的。
唐桦笑了笑,随口应了几句,在抵达的乘客中看到老友的身影时,电话挂断了。
顾晟是陶佑铭的大学同学,近二十年的好友。陶佑铭小他两岁,却比他还早一年拿到了博士学位,在顾晟的印象里,他是聪明的,是优秀的,他是科研工作者中最杰出的代表,但他也是单纯的,直白的,是生活在狭隘空间里的稀有人种。
唐桦挽着杨丽的胳膊,两个人亲昵地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聊着近况,两位男士跟在她们身后大约一米的距离。顾晟说,真没想到你会和小桦一起来,看来这段时间,你们相处得不错。陶佑铭就说,唐桦工作能力是有的,就是不够专注,难有大成。
顾晟却说,每个人对成功的定义不同,作为一个觉得获得了诺奖才算成功的人,你眼里难有大成的她,在其他人眼里已经很了不起了。
“况且,我不是问你她的工作,”顾晟说,“我是问你,对她的印象如何。”
陶佑铭看了看老友,说,“她很聪明。”
“没了?”
“没了。”
“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到你说这四个字。”
一行四人由陶佑铭开车,前往T大附近的酒店,唐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