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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再痛又能如何?她和她哥哥一样,都是骄傲到骨子里的人。有些话,是永远也说不出口的。
青遥吸了口气,费力地挤出道微笑来,挪动着已经冻得有些发僵的双腿,转身朝床榻走去。
“青遥。”仲奕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青遥骤然驻足,却没有勇气转身去看他。
仲奕缓缓开口道:“不要因为我,伤了你哥哥的心。延羲是这世上最在乎你的人,也是对你而言、最重要的人。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他也会护你一世周全,帮你另寻一位如意郎君。”
他说得突兀,可青遥却听懂了其间的含义。
她微微侧过头,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世上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人,不是我的哥哥,而是我的夫君。我和他,在神灵面前有过誓言,今生今世,永不背弃彼此!”
☆、多情总被无情恼 (四)
宴歇人散之后,因为恰逢初一,是仲奕去紫清殿与王后同寝的日子,阿璃便行礼退下,独自往温泉宫行去。
从王宫正殿前往温泉宫,必须经过御花园改乘小舟。阿璃在宫女和内侍的簇拥下,走到了昨日和仲奕弹琴舞剑的庭院外。
院中满树的繁花被月光染成了白色,重重叠叠,似云似雪。
一阵夜风,带着股不寻常的劲力,从树间而来,吹落朵朵花瓣,香气在夜色中弥散开来。
阿璃停下脚步,沉吟一瞬,挥手摒退了随从,自己则旋身转入了花林之中。
她行出十数步,伸指接住一朵迎风飘落的桃花,开口说道:“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我何时躲藏过,是你的眼睛看不到我罢了。”
阿璃转过身,见月色落花之中,风延羲倚在一棵桃花树下,目光清冷地看着自己。
自从上元夜的对质与争吵之后,两人就再没有单独见过面。此时时过境迁,异国重逢,四眼相望之下,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尴尬。
阿璃咳了声,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刚才好像是你过来找我。”
阿璃咬了咬牙,抬脚就走。走了几步,终是放心不下弟弟的安危,驻足问道:“你为什么会来东越?你跟沃朗计划的事怎么办?”
延羲语气嘲讽,“你说过,不再过问我和沃朗的事,现在怎么又关心起来了?难道是想帮东越仲奕谋求渔翁之利?”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想知道,我弟弟是否一切安好。”
“你要是真关心他,为何不自己回去看看他?”延羲缓缓站直身子,朝前走了一步,目光变得紧迫起来,“还是你如今有了情郎,其他人便都无足轻重了?”
阿璃心中火气上窜,努力克制着情绪说道:“你不愿说就算了,何必出言讥讽?”说完她旋身欲走。
延羲突然从身后拉住了阿璃的手臂,把她拽到身前,在耳畔沉声说道:“前不久还在为一个男人痛哭流涕,现在又投到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你这算是善变,还是寡信?”
阿璃闻到延羲身上的酒气,奋力挣脱却又被他禁锢地死死的,一时又羞又恼,顺势转身,翻出袖中匕首,快如闪电地刺向延羲。
这一刺的速度极快,逼得延羲只能松开阿璃,后跃退开。
阿璃握着寒光四溢的匕首,发髻中的朝阳五凤钗晃得叮铛作响,“风延羲,你要耍酒疯到别处去耍,别来惹我!”
她今夜打扮的衣饰华贵,一身红装在月光下衬得肌肤似雪,清澈的双眸中像是有两簇藏着怒气的火苗,夺人心魄。
延羲蓦然有些发怔。
事实上,他宁可不见她,永永远远地不见她……
可不知道为何,事事总违人愿,就像昨日在这里撞见她与东越仲奕……
他低头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觉得有些莫名的懦弱无力。
他凭借着这一双手,从十几岁起权谋纵横,积累了世人难以企及的财富和权势,放眼当今南朝之中,能与他争锋之人寥寥无几。可他竟觉得一无所有,孤寂的厉害,就连先前用内力拂落的那些桃花,也飘零着不肯近其身……
延羲抑制住情绪,缓缓问道:“你是不是把我的计划全告诉了东越仲奕?”
阿璃垂了垂睫毛,继而抬眼坦然说道:“是。这事关乎东越国的利益,我不可能瞒着他。”她探究地盯着延羲,“你就是担心这个才来的东越?你又想对仲奕做什么?”
延羲冷笑道:“我想对他做什么?你怎么不问问,他想对我做什么?”
“你什么意思?”
“我今日一整天都在同他商议陈越联军的部署。他步步都算得很精,步步都在阻碍我的计划。”延羲唇角微扬,眼底浮起淡淡的、一丝寒冷又略带戏谑的神情,“郑小姐,我是不是应该对你心存感激?感谢你让我知道,原来我妹妹嫁的人竟是这般的聪明绝顶?”
他的口吻让阿璃想起了上元夜自己在双心桥上曾说过的话,不觉又有些赧颜起来。
她咬唇沉默了会儿,才放柔了语气,缓缓说道:“正因为你妹妹嫁的人是仲奕,你们为什么不选择彼此信任、联手御敌?如今的局势下,你们大可一起筹谋对付北燕,结为真正的盟友。将来你得到陈国的江山,你妹妹依旧是东越的王后,整个南朝的天下都是你们的。”
她迟疑着朝延羲走近了一步,“其实我……”
话音未落,延羲突然伸出手指压到她嘴唇上,低声道:“有人过来。”他拉起阿璃的手,迅速隐入花林之中。
几个提着灯的宫人唤着阿璃的名字走了过来。
阿璃来不及思索,被延羲拉着一路穿过花林,飞身跃过宫墙。
清凉的夜风中,延羲的几缕长发飘扬逸动,不经意地拂过了阿璃的面颊。
阿璃只觉眼前的一幕似曾相识,心底涌出一股涩意,没好气地问:“你要去哪儿?”
“西亭驿馆。”
×××
西亭驿馆旁的巷子里,阿璃挑开马车车帘,张望许久,见四周无人,才迅速地跳了下来,站到了墙角的阴影之中。
车帘再次被掀开,延羲姿态潇洒地跃下车来,转身对车夫低声吩咐了几句。车夫点头应允着,随即驾着马车离开了巷子。
延羲走到阿璃跟前,问她:“刚才出宫的路上你也是这般躲躲闪闪的,到底在怕些什么?”
阿璃清了清喉咙,“我现在是仲奕名义上的……马上要册封的嫔妃,要是被人撞见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岂不是丟他的脸?”今夜穿得这么招摇,刚才在宫门口被延羲拉上马车时,也不知有没有被人认出……
延羲一语不发,整个人都隐在了阴影之中,看不出神色。他脱下外袍,罩到阿璃头上,飞身跃上墙头,转眼间消失无踪。
衣袍上尚带着他的体温,夹杂酒气和淡淡的薰香。
阿璃把衣服从头上扯下来,咬了咬牙,提气纵身、跟了进去。
守在屋外的蘅芜和韩楚看见只穿着中衣的延羲进了院子,全都吃惊不已。
蘅芜刚瞪着眼问了句“公子,你的袍子呢?”,就见一身红衣、满身华贵琳琅的阿璃跟了进来,手里提着延羲的外袍。
阿璃抬眼望着眼前的这处庭院,只觉得花草景致似曾相识,仿佛是半年多前,自己与仲奕落海那晚曾来过的地方。
那夜她蛊毒发作,墨翎载着她来找延羲……她在延羲的榻上躺了一整夜,满身的海沙……铜镜前,他弯腰在自己耳边问:“你若不肯花心思装扮,又如何跟一国公主争男人?”……两人在榻上争抢着衣物,她被他揽入了怀中……
短短数月,恍若隔世。墨翎早已不在,而自己跟延羲,也变得隔阂深重……
阿璃收回目光,恰瞅见蘅芜一脸惊喜地看向自己,不禁有些汗颜。离开宛城的那晚,她还一派义正辞严、语气笃定地说什么跟延羲在一起很累很辛苦,结果现在又跟他搅在了一起。搞了半天,自己难道还真是个善变寡信之人?
她顿住步子,把手中的袍子扔给延羲,用暗夷话说道:“你要谈什么,就在这里说吧!”
延羲已经走到了屋阶下,听到风声,转身接住了阿璃扔过来的袍子,“不是你想跟我谈吗?”
阿璃辩道:“明明是你拉着我出宫的!”
延羲挑着眉,“明明是你进桃林来找的我。”
阿璃的嘴唇张合了几下,咬牙道:“我不过是想打听沃朗的事。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还跟你谈什么!告辞了!”语毕,转身就走。
“阿璃姑娘!”蘅芜在身后急喊了声。
吱啊一声,屋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芙蓉站在门口,脸色微有些泛白。
她适才一直在屋里等着延羲。听到他回来时,正要开门,却又听见阿璃的声音响起。因为他们用的是暗夷的语言,芙蓉并不知道谈话的内容,只能听出阿璃似乎很愤怒。芙蓉的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
跟大多数做错事的人一样,她也会惶恐,也会心虚。尤其,当她伤害的这个人,是阿璃。
阿璃转身猛地看见芙蓉,一瞬间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地,脑海里浮现出仲奕满脸泪水、内疚到极点的模样。
她曾数次寻过芙蓉,就是想当面问问她为何要出卖自己。眼下见她从延羲的屋子里出来,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直在芙蓉楼等不到她。
“芙蓉。”阿璃朝前走了几步,目光凝在芙蓉脸上。
芙蓉下意识地朝延羲看了一眼,揣测着阿璃刚才倒底用暗夷话跟他说了什么。她竭力镇定着神色,客气地说了句:“阿璃姑娘,好久不见。”
阿璃在屋前驻足,“我一直想问问你,你是不是对裴太后说过关于我的事?”
芙蓉又看了眼延羲,微微扬起头,对阿璃说:“裴太后?我为什么要跟太后讲关于你的事?”
阿璃攥了攥拳,觉得热血涌上了头顶。她原本也没打算要怎样报复芙蓉,不管这件事是她有意出卖了自己,还是无心之失说漏了嘴,说到底也只能怪自己刻意隐瞒了身份在先。
如果芙蓉诚诚恳恳地道个歉、再解释一通,以阿璃的性子,这件事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可现在她决意矢口否认的态度,反倒惹得阿璃一肚子窝火。
阿璃撩了下华丽逶迤的裙摆,飞身前跃,出手快如闪电般地擒住了芙蓉的手腕,紧紧扣住脉门。
一旁的蘅芜和韩楚面露惊慌,延羲却蹙起了眉头。
阿璃瞬间转至芙蓉身后,另一只手点在她的喉间,“我倒要问问你为什么?我在东越王宫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被人识破过身份!可偏偏就那么巧,才撞见你几天,就被太后下了玉露合欢散!你揭穿我,我不怪你,毕竟是我自己隐瞒在先!我开口问你,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弟弟现在和你们一同谋事,我想不出你有任何要害我的原因。如果你的目地是要伤害仲奕,那我劝你最好不要再试第二次!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她一面说着,一面目光冷锐地扫了眼延羲。
这件事,搞不好就是延羲的主意。他原本就是知晓自己女扮男装跟仲奕做朋友的唯一一人,以他素日行事的手段和心机,说不定是想用这个法子来离间她和仲奕……又或者,是想报复自己在上元夜给他的那场难堪……
芙蓉被阿璃扣住脉门,一时体内气血凝滞,说不出的难受,眼中泛起盈盈泪光,求助地望向延羲,却见延羲眼中的神色晦暗阴沉,双拳紧握,手背上青筋凸显。
相识十年,延羲的每一种表情,芙蓉都很熟悉。
可她能感觉到,延羲此刻心中的震怒,并不是为了自己。
正如他在上元夜后的沉郁与黯然,也诚然不是为了自己……
☆、海阔天空,弃不顾返 (一)
芙蓉心中骤然生出一股绝望,痛苦地闭上了眼,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娇艳的面庞滚落下来,气息紊乱地开了口:“是!是我告诉了裴太后!玉露合欢散的主意也是我想出来的!”
阿璃手上的力道慢慢撤去。
芙蓉挣扎开来,踉踉跄跄地依到门边,喘息了片刻,抬起头,神情凄然地盯着阿璃,“阿璃姑娘,既然你和东越国君情投意合,我那样做,难道不算是成全了你们?”
成全?阿璃蓦地想起自己和仲奕那个夹杂着泪水的吻,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咬着牙说不出话来。
芙蓉继续说道:“你跟我不一样……我从十五岁开始就一直在等着我心爱的人,盼着他有一日、也能像我爱他一样地爱我……十年了,我不介意就一直这样等下去……可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他因为你……”
“闭嘴!”延羲的面色阴霾,眼中却似要迸出火来。
芙蓉被吓得身子一颤,扶着门框,几欲跌倒。
在延羲最艰难的日子里,他曾得到过芙蓉的相助。因为这个原因,他愿意用最慷慨的方法去回馈她,包括金钱、包括权势、包括旁人无法企及的庇护甚至温情。但有些东西,却不是说给就能给的。
阿璃也被延羲的反应惊了一跳,忍不住抬眼去看他。
延羲此刻也正看向了阿璃。那目光,有些陌生的深邃难懂,像是溢满了一种似怒似悲的情绪,却又归于一派苦苦压抑的无迹可寻。
蘅芜上前扶住芙蓉,跟韩楚使了个眼色,齐齐退了下去。
阿璃杵在原地,怔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芙蓉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