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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煜试着动了动,却感觉肩胛和腿上剧痛难耐,忍不住“呲”地抽了口气。
阿璃连声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摔伤了?你不要乱动!”
慕容煜牵起嘴角,在黑暗中循声望向阿璃,“我没事。你怎么样?我刚才瞧见你受了伤。”
阿璃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慕容煜指得是自己背上的刀伤。
她摇了摇头,“那点伤,不算什么。我已经封住穴道止了血。”
“是什么人做的?”
“是些想杀了青遥为家人报仇的士兵。”
慕容煜静默片刻,“对不起,是我大意了。”
他不是不知道军中有人对风青遥心存杀机,也有可能因此而迁怒阿璃,但却没有料到,竟有人胆敢在自己眼皮底下作出伤害阿璃的事来……
阿璃动了动嘴唇,想说的话终究还是忍住了。
先前的一场恶斗早已让她耗尽了体力,如今整个人早已疲惫不堪,连呼吸都变得微弱不均。
慕容煜问道:“你是不是很累?要不先躺下休息一会儿?”
阿璃确是累到了极点,此时见慕容煜转醒,心中紧绷的弦缓和下来,顿觉再无气力。于是轻轻“嗯”了声,缓缓侧身躺下,头枕到胳膊上,刚合上眼,人就昏昏睡去。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阿璃才再有了意识。脑中一阵阵的眩晕发痛,嗓子里更是如冒烟般干裂灼烧。
“你醒了?”
慕容煜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我在发烧?”阿璃的声音哑的几乎不可闻。
“嗯。”
“我睡了多久?”
“……有一会儿。”
阿璃想撑起身来,背上的刀伤却是撕裂般的痛着。
四周还是一片黑暗寂静。
“怎么还没人来找我们?”她努力理清思绪,“还是,我们必须自己找出口出去?这个地方,宫中的禁卫知道吗?”
慕容煜沉默良久,缓缓开口说道:“这里原是燕国王族用来藏身的密室。一千年前,神族消亡,统御中原的葑帝也在战乱中失踪,天下大乱,诸侯国的国君纷纷自立为王,割据一方。大约五百年前,我慕容氏的先祖也占据蓟城,以高辛王族后裔之名建立了燕国。当时的燕国,人单势微,时常被邻国侵扰。为防万一,先祖在王宫之中修筑了这座摘星台,用作危急时的避难之所。摘星台四面实墙,入口设在台顶,易守难攻。除此之外,先祖还在摘星台底修凿出了一条秘道,直通宫外。”
他顿了顿,微微吸了口气,“到了我曾祖父时,燕国的国力逐渐强大起来。曾祖父是位少年得志的君王,性情……较为张扬。他一方面觉得最初修建摘星台的目的不复存在,另一方面也认为在王宫中备下逃生之路是一种怯懦的做法,于是便下令将这条秘道封死了。”
阿璃怔然片刻,方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
“我们现在身处的地方,只是秘道的入口,再往下走,并无出路。”
“那,那其他人知道这个入口吗?”
“这条秘道记载于王族宗卷之中,只有国君一人有权翻阅王族宗卷。换而言之,”慕容煜缓慢而艰难地说:“除了你跟我,再无第三人知晓这条秘道。”
阿璃霎时明白过来,心底涌出锥心彻骨的冰寒。
失血和大火中的高温已让她的身体因为缺水而几近虚脱,她很清楚,以现在的状态,恐怕再撑不过一日的时间。这里没有食物,没有水源,不出三日,慕容煜也必死无疑……
“阿璃……”慕容煜担忧地唤了声,伸手在黑暗中摸寻着阿璃的手。
阿璃咬了咬唇,眼角酸胀发涩,“你这个傻子……谁要你来救我,你若不来,也不会陪着我送死。”
慕容煜握住了阿璃的手,紧紧攥在掌心,心事脱口而出:“我不能再一次眼睁睁看你离去,阿璃,那样我也活不了。决定来找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想清楚了,既然都是死,我宁可和你死在一起。”
阿璃沉默了良久,哑着嗓子似恼还羞地问:“你,你就那么喜欢我?”
慕容煜费力挪动身体,把阿璃圈在了怀中,声音低沉而笃定地说:“爱若生命。”
阿璃哽咽说道:“你就是个傻子……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傻兮兮去喜欢……”
慕容煜轻抚阿璃的头发,“情不问缘由。有些事,无须算得清楚,也无从算得清楚。”
阿璃最后一丝苦苦支撑的理智铿然而断。
濒临绝境,死亡迫近,还有什么是值得顾虑的?
她把头埋到慕容煜胸前,泪水簌簌直下,“对不起……乌伦……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她头痛欲裂,直想把一切和盘托出。是她亲手杀了慕容炎,是她害得他活得这般孤独辛苦……
慕容煜忍着肩胛剧痛,伸指拭着阿璃的泪水,柔声哄着她:“跟你没关系……别哭了……”
他干涸的嘴唇在她滚烫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
生命就要走到尽头,他却感到无比的幸福。如果说,他必须给出一个喜欢阿璃的理由来,那就是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此刻怀中的这个女子,值得他同生共死。
阿璃终究是舍不得说出真相,毁掉这最后的幸福。她环住慕容煜,紧紧依偎着他,只觉得自己眼皮愈发沉重、脑中眩晕的厉害,却再不似先前那般的害怕了。
上天终究是仁慈的,没有让她孤零零一个人死去……
“我以前说的那些话,都是故意气你的……我其实……其实,你现在陪着我死了也挺好……这样,我们就互不相欠了……你也就不用去娶月氏国的公主了……我不想你娶她……也不许你看她……”
慕容煜牵了下嘴角,语气却带出了一丝哽咽,“阿璃,今生今世,你是我唯一的妻。”
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两人静静相拥。
阿璃愈渐迷离的意识慢慢堕入了虚空,一点点失去了知觉。
*****
时间无声无息地流逝着。
慕容煜的手指轻抚着阿璃的发丝,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度和微动。
生命的气息,正在一点一点地从他深爱的姑娘的身体中抽离。
空气中散发着潮湿而腐朽的味道,四周黑暗的令人心生怖畏。而慕容煜的内心,却是异样的平静。
从小到大,他一直拥有着天之骄子的荣耀。天资聪颖,才华过人,不到二十岁就名冠天下,成为当世“战神”。蓟城的名门闺秀莫不费尽心思,借力于各种关系,唯求得与这位王族嫡子出身的大将军有一面之缘。可那个时候,他一心想的是如何灭魏逐北,顾不上半点儿女私情,甚至觉得在女人身上花功夫是件极其无聊的事情,王后安排至大将军府的侍妾们,也一一被他馈以重金、送出了府。
他曾经以为,自己的一生注定倾力于戎马四海,为大燕征服八荒,却不曾料到,终有一日,自己亦会如寻常男子一般,甘愿放弃所有,为情所绊。
当阿璃把玉簪掷于脚下,冷冷地告诉自己一切只是欺骗时,他痛的撕心裂肺。
当阿璃为仲奕的死失魂落魄、不惜用匕首割伤自己的那一刻,他震怒不已。
他怨愤过缘分的变幻莫测,也因为阿璃的冷漠感到心灰意冷,甚至为她的绝情起过恨意。但那双纯净清澈的眼眸中,即使刻意装出傲慢与冷漠,依旧流露着难以解释的无奈和歉疚,让他不由得心生眷恋,心有不甘,舍不得放手。
命运的演绎总是峰回路转地让人毫无防备。
慕容煜回想着阿璃昏厥前说的话,嘴角不自觉地弯起。
自己终究,还是没有看错……
他自小长于父兄身旁,耳濡目染地学习如何察颜观色、识人辨才,从十几岁起便坐镇帷幄,洞察力远胜常人。他不太了解女人的心思,却能直觉地感受到阿璃疏离冷漠讥嘲的面具之下,有着无法启齿的苦衷。垂目时的那一瞬失神,笑意中的那一抹无奈,眉宇间的那一丝黯然,都在不经意间泄露着她心底的秘密。
而她终究,还是卸下了那张面具……
慕容煜吃痛地收了收手臂,把阿璃拥得更紧了些,缓缓阖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吵杂的声响所惊醒,身边的地面似乎猛烈地震动了一下,伴随着纷纷落下的呛人的尘土。
慕容煜费力抬起眼帘,在刺眼的光亮中调整着视线。
一袭修长的人影,立于雪白的光芒之中。
因为逆光,慕容煜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看见他迅速掠至自己身边,居高临下地注视了片刻,继而抬起右掌凝聚内力,似要猛力劈下。
他猛然反应过来来者是谁,但此时全身无力,嗓子也干涸的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挥掌劈下。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焦急的问询声。
“可有找到?”
紧接着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亮光中又多出了几道人影。
身前来人闻声身形微滞,仿佛迟疑了一瞬,继而收掌卸力,弯腰把阿璃从慕容煜的怀中抱了起来,转身离去。
☆、萤飞鹊度两难凭 (一)
阿璃醒来的时候,头脑胀痛发晕,昏沉沉的只觉得自己犹在梦中。口鼻间萦绕着草药香气,四肢软弱无力,太阳穴痛的厉害。
一时间,她记不起自己缘何会如此,睁大眼睛,恍恍惚惚地仰望着头顶上方的鲛纱帐。
“你醒了?”耳旁一声低呼,随即是连串的喊声:“姐姐!姐姐!阿璃姑娘……王妃醒了!”
阿璃定了定神,慢慢转过头,看见了跪在卧榻前的萋萋。
萋萋微肿的眼眶中滚出泪来,扶着榻沿,语无伦次地说:“你总算醒了……都是我的错,我本该跟去的……是我任性……要是你真死了,公子不会放过我,沃…大巫师他也不会原谅我……”
萋萋因为气恼阿璃送走了青遥,很长时间一直对她冷颜相对。阿璃被请去摘星台那天,萋萋其实是知道的,却拗着性子没有跟去,等听说出事时,才意识到自己犯下大错。
阿璃此时终于记起了摘星台中发生的一切,嘶哑着嗓音问道:“慕容煜呢?”
萋萋抹了把眼泪,似乎没反应过来,“什么?”
阿璃再度开口,费力提高了声音,“慕容煜,燕国国君,他……可安好?”
萋萋尚未来得及作答,却听见屋门处传来了冷冷的一句:“他没死。”
阿璃抬起眼睫,对上了风延羲那双阴戾的寒星眸。
延羲缓步走到榻前,低头扫了眼萋萋,声音不带一丝温度,“这次算你运气好。身为暗卫,当知主死、亲卫存者皆斩的道理。”
跟着延羲入屋的蘅芜脸色苍白地跪倒在门口,“公子,萋萋已经知错了。既然王妃安然无恙,求公子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延羲不置可否,只抬腕轻挥下手指。
萋萋惶惶恐恐地退到门口,扶起了蘅芜,姐妹二人相携退下。
阿璃从睫毛下窥探着延羲的神色,见他表情淡淡,似乎看不出喜怒。
她揣度着他的心思,努力挣扎坐起身来,却牵动了后背上的刀伤,疼得倒吸了口凉气。
“这事……跟萋萋没关系。再说,对方处心积虑要取我性命,就算萋萋功夫再好,去了也不一定有用……”
延羲不言不语地盯了阿璃半晌,伸手把她按回到榻上。
“你若不想死,就老老实实躺着。”
阿璃的伤口又被扯得钝痛,龇牙咧嘴的趴到榻上,微微喘着气。
延羲旋身坐到了榻沿上,拉过被子盖到阿璃背上。
“知道是什么人要杀你吗?”
“嗯……是一群记恨青遥火烧蓟城大营的士兵。”
阿璃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讲了一遍,延羲听过后垂目沉吟着。
阿璃回想起自己送走青遥那晚延羲的震怒,心中暗自忐忑。
她一直没有从沃朗那里收到仲奕等人已上船东行的消息,可眼下观延羲的神情,对自己冷冷淡淡、似有恼意,又并不像已经查找到了青遥的下落……
思忖片刻,她迟疑问道:“你怎么会在蓟城?你不是去追……去找你妹妹了吗?”
延羲扬起眼帘,一瞬间眼中闪过冷冽之色,光华慑人。
他冷笑了声说:“不是你让蘅芜带话给我,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同我商量?我原本还以为你真有什么急事,没想到竟是等着我来救命。”
阿璃垂目不去理会延羲语中的讥嘲,忽又觉得脑中一阵眩晕,伴随着两侧太阳穴处鼓起的胀痛。
她吸了口气,有些浑浑噩噩地问:“是你救了我?”
延羲看着阿璃,眼神复杂,“那你认为是谁救了你?”
摘星台下的密室除了慕容煜本人,世上再无第二人知晓。
延羲赶到蓟城时,摘星台已被大火吞灭、壁墙坍塌。待禁军完全扑灭火势时,整座高台已烧成了黑乎乎的一堆废墟,困在里面的人,绝无生还的可能。
慕容煜冒死进入摘星台营救王妃一事传出,宫中诸人皆惊惶哀呼,朝臣们匆匆入宫、齐聚东宫,商议对策。
一时间,人心惶惶,乱成一片。
可就在这时,风延羲却站出来说,摘星台下藏有密室,慕容煜和阿璃或许尚存一线生机。
谁也不知道,延羲和阿璃的身上,种有相连相知的子母蛊,他只需驱动母蛊,便轻而易举地知晓了阿璃究竟身在何处。
众人将信将疑之际,也顾不得深究缘由,由雷鸣领着的禁卫军开土凿石、挖地三尺,当真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