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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一字字清晰地说道:“你的那位知己好友,现在在我手里。”
阿璃脑中“轰”的一声。
思维凝固的一刹,她感觉延羲蓦然松开了自己,继而旋身一纵,跃上了宫墙。
雷鸣抬手示意,麾下弓弩手中早已拉满的弓弦铮铮齐响,羽箭急雨般的射向延羲。
延羲不避不闪,衣袖轻扬,凭空挥掌而出,箭矢噼啪地纷然落下。
他立在墙头,居高临下、神态轻蔑地看了慕容煜一眼,眼锋掠过满面惶恐的阿璃,断然飞身而去。
雷鸣带着人追了过去。
慕容煜疾奔至阿璃身边,伸臂拥住了她,“你没事吧?”
阿璃机械地摇了摇头,整个人却感觉像被抽空了一般。
她恍恍惚惚地意识到,这一次,自己将会彻底被卷入到一场你死我亡的交锋之中………
☆、花影乱 (三)
慕容煜用浸了热水的锦帕裹住阿璃的左足,轻轻揉捏着,“刚才你赤脚站在雪地里,竟也不知道冷。”
阿璃靠在榻上,神情有些恍惚,目光幽幽地盯着慕容煜的一举一动。
慕容煜像是感觉到阿璃视线一般地抬了下眼,又随即垂下,沉默了会儿,低声说道:“是我太心急,不该连夜就围攻驿馆……”
昨日慕容煜和阿璃从宗庙回到宫门的时候,雷鸣便将自己彻查北苑行刺一事的收获,奏报给了慕容煜。
慕容煜安排送阿璃回承元殿后,自己则领着雷鸣去了前殿,跟早已恭候在此的几名近臣商议对策。
程武等人皆力谏擒住风延羲,不管他认不认,都要以行刺国君的罪名将他拿下。就连行事一向谨慎稳重的吴予诚也说:“从今日那帮刺客的身手和兵器来看,确实是陈国龙骑营无疑。能调遣龙骑营的,除了陈王,便是风延羲。如果这件事不是风延羲的主意,那就是陈王亲自下的令。所以不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陈国先背弃了两国的停战之约,风延羲是陈国的相国,我们就算将他就地正法,也不算理亏。”
阿璃听慕容煜讲到此处,忍不住冷声嗤笑道:“照这样说,我还是陈国的郡主呢,你们是不是也该把我就地正法了?”
慕容煜抿紧唇线,凝视阿璃一瞬,缓缓说:“你是我的妻子,跟陈国再无关系。”
阿璃深深地呼了口气,把脸埋到双手中。
“怎么可能没关系?”她的语气踌躇艰难,“我顶着陈国郡主的身份,不是想撇清关系就能轻易做到的。再者说,万一延羲把暗夷也拉进来,到时候连我的亲弟弟也成了你的敌人……”
慕容煜挪坐到阿璃身边,把她的双手从脸上拉开,“我知道。可是阿璃,你既然选择了我,就不能再有别的犹豫。”
阿璃抬眼看着慕容煜灼灼清亮的双眸,心中百般纠结。
她摇了摇头,“延羲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派人刺杀你,陈王也不可能这样做……燕陈刚刚停战,双方都需要时间来休养生息。而且,一旦两国交恶,我跟他在蓟城就会立刻身陷险境。他们不可能这样蠢。就算他们真的有错,可你在做这个决定之前,有没有站在我的立场想过?”
慕容煜握住阿璃冰冷的手指,说:“燕国和陈国之间,不可能有永久的和平。联姻、停战、议和,都只是权宜之计。这些,你不会不明白。”
阿璃语带讥讽,“我当然明白。当初你跟月氏公主订婚,不也是权宜之计吗?”
慕容煜的瞳仁被刺痛般地骤缩了一下,继而缓缓说道:“我与月氏国订亲,是为了招降。我与陈国议和,却是为了娶你。”
“我从王兄手中继承了大燕的王位,身负社稷重任,很多事,再不能单由着我的心意来做。可你需知道,你是我的妻子,是这个世上我最不愿失去的人。我承认,下旨让禁军围攻重华驿馆,是有我的一些私心。”
他神情笃定,凝视着阿璃说:“阿璃,我不愿让你再夹在我跟风延羲之间左右为难,所以我想帮你下个狠心……我已经因为东越仲奕而失去过你一次,我没有办法想像,你因为别的人而再度离开我……”
在宗庙中阿璃发下的那个毒誓,让慕容煜觉得担忧、觉得心疼。
他想像不出,是什么原因,让阿璃不得不以自己的性命来起誓,绝不做出伤害爱人的事……
唯一的解释,恐怕只有风延羲。
虽然他猜不出风延羲能用怎样的手段来逼迫阿璃,但他能感觉到,阿璃在害怕……
阿璃听到仲奕的名字从慕容煜口中说出,经不住回想起延羲临走前,语气中的那种阴狠决绝,心瞬间如置寒窑,忍不住阖上了双眸。
她猜不到,延羲是如何找出了仲奕的行踪。她和沃朗的计划,可以称得上缜密周详。沃朗跟随延羲多年,对他安插在燕国境内各处的人手据点都很了解,加上拥有巫术灵力,想要避开延羲的搜捕,并非难事。
可延羲的口气,又不像是在骗自己……
慕容煜抬手轻抚过阿璃额头的乱发,有些艰难地说道:“我知道你跟陈国风氏渊源颇深,可风延羲跟我早就已经势不两立。”
“八方镇外的追杀、两年前我几个异母弟兄的谋反,全都由他一手策划。就连当初火烧蓟城军营,如果没有他的默许,风青遥又怎能轻易拿到兵符调遣龙骑营?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那日他在摘星台下的密室里找到我们时,本想将我一掌毙命,所幸禁卫及时赶到,他才打消了念头。以当日的情形,就算我命丧他掌下,旁人也未必能知晓,只道我是自己摔死在了密室里……”
阿璃猛然睁开眼,“什么?”
她坐直身子,稍整思绪,忍不住伸手握住慕容煜的手臂;“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她忧心与延羲决裂的后果,但并不表明、她能容许延羲伤害慕容煜的性命。
慕容煜按住阿璃扶在自己臂上的手,缓缓说:“我说过,我不想把你卷入到我跟他的争斗之中。”
阿璃盯了他半晌,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这些事,不是你瞒着我,就能让我置身事外的。”
她把头轻轻靠在慕容煜肩头,低声说:“乌伦,我对你的心,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我也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包括风延羲。延羲对我来说,跟仲奕并不一样。我同仲奕,相识于幼年,就如同亲兄妹一般……因为他的事,我对你心存怨气,所以,我曾和延羲订下盟约,想联手算计燕国的江山。可最后,我还是放弃了,即便是我因此对仲奕心存愧疚……”
她曾那么努力地回避和否认自己对慕容煜的感情。
冷漠、逃避、拒绝、甚至刻意激怒对方。她以为,漫长的岁月和疏离,迟早会抹去两人之间那些仅存的美好回忆。
可终究,她还是失去了挣脱的勇气,任自己沉溺于他的柔情与呵护之中,不再去顾虑横亘于彼此间的恩怨纠葛……
慕容煜拥着阿璃,低头在她发丝间柔声说道:“我明白。阿璃,我不会让你后悔今日的选择。”
阿璃抬起头,目光清澈却坚定地看着慕容煜,“乌伦,我这个人,最怕被人骗。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从今往后,不管你做任何决定,都不要瞒着我?
慕容煜语气郑重,“我答应你。”
他想了想,坐直身子,“我发誓……”
阿璃捂住他的嘴,“我只是让你答应,又没叫你赌咒发誓的。”
慕容煜拉住阿璃的手,紧贴到胸口,说:“阿璃,也请你相信我,相信我的决定。我做过的很多傻事,其实也只是为了留你在我身边。”
阿璃靠在慕容煜怀中,轻轻“嗯”了声。
静默了半晌,她迟疑着开口问道:“乌伦,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慕容煜抬手抚着阿璃头顶的发丝,“什么事?”
“如果……我是说如果,”阿璃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地说:“如果仲奕还活着,你还会非取他性命不可吗?”
慕容煜手中动作一顿,沉吟片刻,低声说:“我不知道。”
他顿了顿,低头去看阿璃,“你为何突然问我这个?”
阿璃垂着眼睫,“我刚才说过,跟你在一起,心里总还是觉得对他有些愧疚……”
慕容煜的手指在阿璃发丝间轻轻划着,呼吸变得缓慢起来,像是陷入了沉思。
半晌,他开口问阿璃:“如果,他还活着,而我仍旧要取他性命为王兄复仇,你又会如何?”
阿璃心乱如麻,仓皇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她抬头看着慕容煜,“当年风青遥派人火烧燕军大营,令上万士兵一夜丧生,可你却能放过她。你其实也明白,就算你杀了她,也不能让失去的将士复生。”
慕容煜嘴角牵出道无奈的弧度,“原本,我是打算将她一辈子囚禁在摘星台,让她永远活在不见天日的阴暗之中……如此,也算对得起那些无辜丧命的将士。”
“我生平行事,力求公允,唯有放走风青遥一事,让我觉得有失公正。”他低头看了眼阿璃,继续道:“但我,并不后悔。如果那是我能留住你的唯一办法,就算做一回昏君又如何?我有负那死去的上万将士,还可以通过将来的征战为他们赢取荣耀,即使退一步来说,不被谅解,甚至被后世史书冠上不公不仁之名,终究也只是我为政上的错误。
“但我王兄,”他顿了顿,语气低幽的说:“他养育我成人,为父为兄,若我放过害他之人,便是不孝不义,连做人最基本的资格都没有。如果,东越仲奕还活着,或许我会因为你,饶他一命……但那样的话,我也再无脸面面对洵儿、面对大燕的先祖和百姓。我想,我只能用自己的性命向大哥谢罪,祈求他的宽恕……”
阿璃的一颗心,沉入了无边深渊,游游荡荡,冰冰冷冷,凄凄惶惶。
慕容煜见阿璃沉默不语,紧紧拥住了她,宽慰道:“东越仲奕既然已逝,你就不要瞎想了。也不要因此觉得愧疚,我说过,那都是男人间的争斗。他若真如你所说,是你最好的朋友,就该希望你幸福。”
☆、逐鹿中原 (一)
风延羲调遣龙骑营行刺慕容煜一事,很快传遍了燕国朝野。
新年的休沐刚刚结束,诸位大臣便迫不及待地齐聚前殿,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阿璃藏身暗厅之中,聆听着此刻殿上激烈的争论。
大司马上前一步奏道:“陛下,微臣早就说过,与陈国开战宜早不宜迟!据臣手下的密探回报,风延羲逃回陈国后,在短短的半月便集结出近三十万的兵马,可见其早有准备!当初的联姻,无非是他拖延时间的缓兵之计罢了。”
先代陈王还在世的时候,就因为跟卫国和暗夷的交战折损了大量人力,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他才选择了与东越结盟。眼下风延羲能召集到这个数目的兵马,没有两三年的暗中准备,是绝无可能的……
右将军程武出列说道:“从襄南到宛城,不过数日的脚程,陈国若要开战,必以夺回宛城为第一步!我军在宛城、关中的兵防加起来虽然有十多万,但河朔一带,因为去年的灾民暴乱,人心本就有些不稳,再加上关北的驻军又被撤离了,若是陈国大军集中兵力攻打宛城,只怕很难守住。为今之计,只有派兵增援宛城,封住他们的北上之路!”
武将之中,大多数人都附和着点头称是,有几人还跃跃欲试,争先自荐要作领军的先锋。
阿璃在暗厅中见此情景,不禁叹服燕国果然是以武立国,一旦有战事兴起,人人摩拳擦掌,争当先锋,换作以前东越的朝堂,还不知道会怎样的推来推去……
文官一列中,为首的高忱一直沉吟不语,待到堂上的局势渐渐倒向一边时,才微微侧身,朝身后的大司徒递了个眼色。
大司徒龚谦心领神会,上前出言道:“两个多月前,陛下下令将淮北和关北的驻军散入了农户,这样算下来,我大燕境内的兵马统共只余下六十万。其中十万驻扎在了北境,以防濊貊族有所异动。还有十万留在江南,用于震慑东越遗民。如果此时燕陈开战,我们能用上的兵马只有四十万而已。而这四十万的军士,经历三次南伐,早已疲惫不堪,加上粮草军饷短缺,未必能有把握击溃陈国大军。”
程武驳道:“那依大司徒之言,我们就眼睁睁看着陈国人挥师北上,把宛城和河朔又夺了回去?当年我们千辛万苦地攻打陈国,折损了数万将士性命才拿下的城池,岂能拱手相让!”
大司徒说道:“陈国人未必就真的打算开战。将军不要忘了,陈国的南面还有一个暗夷,如果燕陈全面交战,岂不是又给了暗夷人渔翁得利的机会?陈国人就算再傻,也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犯同样的错误!”
程武说:“未必就真的打算开战?风延羲都派出龙骑营刺杀陛下了,意图还不够明显?”
龚谦说:“行刺走得是捷径,战争却牵连天下苍生,赌得是一国的命数,岂能同归一类?”
双方一来一往,各执己见,不肯相让。
长宁侯吴予诚缓步上前,朝居中高座的慕容煜揖礼说道:“陛下,以微臣愚见,我大燕久经战事,当以休养生息为上策。可如果陈国起兵北犯,却也不能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