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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直到腹中饱胀,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酒足饭饱”之后,我又拿溪水作镜,仔细地端详了一会自己的容貌。我知道自己的容貌非常出众,但被披散的头发和脸上的污渍层层遮挡,竟然看不见我本来的面貌了,水中出现的恰似一个疯疯癫癫的野丫头,不只我自己,我相信任何人见到我这副模样,都会认为我就是一个疯疯癫癫的野丫头。我对自己的这副模样颇不满意,于是在水中洗干净脸,又把头发梳理整齐,再一看,虽然衣服还显得有些邋遢这一时还无法改变却已宛然又变了一个人见人爱的姑娘,虽然和我最好时的容貌仍有十万八千里之遥,但也已婉然动容,别有一番滋味,足以惹得这世间绝大多数男子狂乱心跳了。
我不是一个喜欢招蜂惹蝶的女人,但也不是一个习惯把自己本来的容颜遮盖起来不愿示人的女人。我是什么样的,就是什么样的,不张扬,不轻狂,自怜,自尊,自爱。
我把自己整理妥当,站起身辨识了一下大致的方向,便沿着小溪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向下走去。我不知道小溪下面是什么,我不知道山坳那处有什么,我不知道等在我前方的是什么,但既然这是上帝给我指引的路,我相信他,我就这样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即使走到日月无光,即使走到天荒地老,我也会一步一步地这样走下去。
山里的路看上去很短,好像再远的地方也只是在眼前,但走起来却颇费时间和体力,好像前方远得几乎无法到达。先前在那一大片草地上时,虽然没有路,但其实到处都是路,只要认准一个大致的方向,从哪儿走都差不多。但现在在这条怪石嶙峋的小溪旁边,虽然还是没有路,却不得不在深浅错综的碎石和低矮的灌木丛中找出一条路来,即使有一个大致的方向,但那条走出的路却是盘旋曲折,有时还不得不回头重新来过。这样一来,前进的速度又大大地减慢了。
除了一心想早点见到苏恒,确信他现在是否依然安然无恙之外,我实在没有其他什么好心焦的了。但是苏恒,此时在我心中一直挂念着的人呵,你现在是否一切安好呢?
我心里想到苏恒,动力油然而生,脚下就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虽然双腿又酸又涨,脚底板也疼痛难忍,但这一切对我**的折磨已远没有想知道苏恒安危对我心上的折磨来得更痛更深了。因此,我仍然在努力地走着,心里坚持着,不能停下来,不能停下来,多走一步就会离苏恒更近一步,多走一步就会早一步见到苏恒。如果现在就能见到苏恒,这将是多么美妙啊,绝对比我躺在柔软的草地上看星空、享受阳光更加美妙。
于是,当太阳的最后一点脸庞即将消失在大山的那边时,我突然看见了小溪的脚下有一座房子,那是大山里的一座简陋的木屋。
我大致估算了一下木屋到这里的距离,大概在一里路左右,好在现在虽然太阳躲到了大山背后,但天光依然明亮,我必须利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这一两个小时的时间赶到那个木屋,否则我一个人待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山里过夜,将会是一件非常危险、恐怖的事情。
想到这里,我鼓足勇气,忍着脚底和全身几乎每个关节、每块肌肉的疼痛,加快脚步向那座木屋走了过去。
信靠上帝是有福的,上帝给我指引的方向是完全正确的。如果没有上帝的指引,我一个人在大山中如没头的苍蝇似的茫然行走,四处乱闯,一定找不到任何出路,最后只能迷失在大山深处,在黑夜里不是冻死就是成为不知什么动物的口中美餐。
第235章 木屋藏弓好打猎
当我以无比顽强的毅力强忍着全身每个细胞都在渗出的酸痛、每条血管都在昭告的精疲力竭的痛苦、终于到达那座隐藏在从大山一角探出来的几近墨色的岩石和几丛低矮的灌木丛后面的小木屋时,天几乎就要黑得把眼前的一切都变成同样一种单调恐怖的颜色并因此而使整个世界都混沌不清了。我庆幸在这一切可能会迫使我不得不放弃的事情发生之前,我颤抖不停的双手已经能够摸到木屋前面那扇粗糙得有些戳手的木门了。事实上,好像当我的双手刚刚触及那扇仿佛满是木刺和尖钉的木门的时候,时间好像突然跳跃了一下,就在这比眨眼还要迅疾的跳跃之间,就在我尽量大睁、努力要抓住最后一丝光线的眼前,天突然就黑了,就像烛龙突然闭上了它的眼睛,黑得如此迅速,我周围的世界一下子就变得伸手不见五指,一下子就黑得把我和周围的所有一切都融为了一大团,于是我就成了黑暗,黑暗就成了我。
面对突如其来的如堕入深渊的黑暗,我的心突突地狂跳不已,我仿佛从一个光明得充满了温馨的世界突然被关进另一个黑暗得无法捉摸的世界,这种强烈的反差好似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刹那间冷遍全身,尽管我的额头不断渗出细密的汗水,但刹那间就变成了一粒粒冰珠,牢牢地沾黏在我的脸上。
就在天空突然变黑之时,我的耳畔又响起了另一种巨大的声音,却是大风呼呼地拍打着尖锐的岩石以及穿过低矮的灌木丛的啸声。我从来不知道风竟然能刮得如此惊心动魄,好像要把整个世界都撕裂了一般,而这个世界却在狂风中做着垂死的挣扎,这种斗争是如此地惨烈,以至于地动山摇,好像大地要把整个世界都一股脑儿地掀翻,把狂暴无羁的大风紧紧地压在自己沉重的身下。而大风自然不甘被缚,狂吼着左冲右突,把每一缕突围成功的风头变成一支支尖锐狂暴的利箭,噼里啪啦地射向四面八方,所到之处,摧枯拉朽,被利箭击中的碎石和枯枝到处乱撞,和风箭一道继续极尽所能地对这个世界做最后的残酷破坏。
我无可奈何地被夹杂在咆哮的狂风、颤抖的大地、鬼影深深的巨石和浓厚沉重的黑暗之间,顿感自己的渺小、无力。我清楚地知道,在这大自然不同势力之间的生死搏斗中,无论哪一方出现哪怕是最细小的失误,有那么一点点的东西碰到我的身体,我就会立即死于非命。
狂喊没有用,抗争没有用,我现在所能做的只有在我意识尚且清醒之际,尽快找到一个避身之所,躲开这大自然肆无忌惮的狂轰滥炸,避免自己成为他方力量残酷相斗之间无辜的牺牲品。
眼前似乎就有一个避身之所,就是我面前的这间小木屋,虽然我有点怀疑在如此巨大的自然破坏力之下,这间略显孤单和脆弱的小木屋是否能够支撑得住,是否会在遮蔽我之前就已经成了我本想极力避免的无辜的牺牲品,但在此时我已别无选择,我只能把我的一切包括最宝贵的生命都暂时委托给这间在狂风中嘎吱作响、在地动山摇中也在不停地颤抖的小木屋。
我几乎把整个身体都扑在了这座小木屋的如长满尖刺的木门上,已全然没有掌心被刺痛的感觉,拼命用双掌不停地拍着木门,把木门拍得啪啪直响,但耳边的风声更加锐利,啪啪声刚一出现,就被耳边肆无忌惮的狂风席卷而走。
这里的天气变化得如此迅疾,而且一转坏就变得恁般狂暴,这一点实在大出我的意料。
面对眼前的飞沙走石,亲身被围困在大自然的惨烈搏斗中却无能为力、毫无一点办法之际,没有人不会为之感到震颤、恐惧。
此刻我正全身哆嗦,内心被强烈的恐惧紧紧地攫取着,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地拍打着木门,只希望我这疯狂的拍门能引起木屋里的人哪怕只有一丁点儿的注意,只需要有他们一丁点儿的注意,可能就会撩起他们内心深处荡漾着的一点儿人类善的本能,就会为我打开这扇救命的木门,让我在这间似乎也在狂风中摇摇欲坠的木屋里得到一丁点儿的慰籍和庇护。
可是当我这样用双手拼命拍门的时候,与其说我心里满怀着一点得到救赎的希望,不如说它仍然被拒绝或茫然的恐惧深深地纠缠着,或者说这两种感觉都有一些,只是恐惧更加明显,更加强烈,尤其当我发现即使我用了最大的力气去拍门,拍门声也显得微弱无力,而且刹那间就被狂风卷走,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时候,这种孤独无助感就更加搅的我心慌意乱了。在这种情况之下,我已经没有更多一点的力气去把门拍得更响一点了,即使我还能把门拍得更响一点,在这狂暴肆虐的大自然面前亦如被狂风轻轻卷走的枯草,毫无任何用处。
事实果然如此,我一直拍得双臂僵硬得无法弯曲,一直拍得两手好像已不再连在我身上了,屋里的人如果屋里有人的话依然无动于衷。
屋里的人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地对待一个在荒野中濒临死亡时孤独无助的同类呢?
当一切一样几乎都泯灭之后,我心里的那点烛火也开始慢慢地熄灭了。我的双腿渐渐地瘫软下来,身体贴着木门慢慢地往下滑着,最后身体软绵绵地坐在木门前的台阶上,被靠着木门,脸色苍白,两眼空洞,整个身体里只奔腾着两个字绝望!
如果老天爷一定要在此时以这种残酷的方式夺去我的生命,那么我就把我的生命完全交托在它的手上吧,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所谓害怕死亡,这只是人迷恋生存的本能而已。此时再多的挣扎都是无谓的,除了在临死前徒增自己的折磨和痛苦之外,还能有什么呢?如果老天爷实在不忍把我这尚且有一点呼吸的生命抛弃在这茫然无际的荒山野岭之中任狗狼啃噬,它自会对此作出远远超出我所能设想到的情况之外的安排,或卷起一阵风,把我托进天堂,让我在上帝面前,因着这一生时刻的忏悔和悔改,和千千万万同样的志同道合者共度幸福圆满的来世生活。
就在我有气无力地坐在木门前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一阵狂风从无由之境刮来,我在惊恐之余猛然感到一片轻松,好像上帝就要回应我的期许似的。却不料狂风起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黑魆魆的东西,浮在半空中,呼啦啦地迎面向我猛冲过来。我只是下意识地低了一下头,那件东西便从我的头顶掠过,“咔啦”一声巨响,便撞击在我身后的门板上。当我从震荡和惊吓中清醒过来,抬头看那依然在我眼前晃动的东西时,才发现它原来是一根碗口粗细的断枝,被风卷起,撞在木门上,它的一头竟然撞碎了门板,直直地插在上面。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如果这根断枝再飞得低四五公分,便会直接撞在我的头上,那……。尽管这样,我的脸也被它上面的树枝和叶片撩得火辣辣地疼,不禁用手在脸上摸了摸,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也没有流血,这才再次低下头来,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内心稍觉宽慰一些。
待我胸腔内噗噗狂乱的心跳稍微舒缓一点的时候,我转过身来再看那木门,突然觉得眼前一亮,原来那根断枝撞击在木门上的力道甚是巨大,不仅击穿了门板,而且把另外几块门板也撞得变了形,露出巨大的缝隙。
我尝试用手抓住一块看似松动的门板,用力一推,只听见“咔嚓”一声,那块门板竟然倒了下去,我的身体也随之跌了进去,倒在木屋里黝黑阴暗的地上。
风依然在外面狂吼着,展示它排山倒海般的气势,碎石、枯枝依然被它卷起,撞击在木屋四周的墙壁上,啪啪乱响。可我突然觉得那个狂暴无章的世界已经和我隔离了,它已经被挡在了这个木屋的外面,虽然有大风从门上的破洞中不断地钻进来,追住我,鼓起我身上的衣服,像要把它撕裂似的。但我在木屋里已然觉得安全了许多,不用再担心外面世界的凶残和狂暴了。
屋里很黑,我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屋里有人吗?他对我这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是欢迎呢,还是厌恶?
为了躲避从木门上的破洞中不断地呼呼灌进来的大风,我手脚并用,本能地爬到了木屋一侧的墙壁处,身体紧紧地贴住用粗厚的木板钉成的墙壁,睁大两眼,惊恐地朝屋里四处张望着。
屋里虽然很暗,但在极弱的光线之中我仍然能模模糊糊地辨清身旁的东西,我这种在黑暗中勉力辨物的本领或许就是被陈大为长时间囚禁在那间老鼠肆掠的暗房里所赐,但这实在不是一项值得夸耀的本领,我宁愿没有这样让我领略了死亡气息的经历和遭遇。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屋子,屋里的陈设非常简陋,只在靠墙的一侧放着一张不算很大的木桌,旁边有两三张凳子,屋子的一个角落里乱七八糟地堆着一些物品,似乎有镰刀、榔头,还有一些其他铁器以及说不出名字的东西,我想它们应该都是在这里生活的必需品。另外在木屋的墙上还挂着一把弓,弓旁边是一壶箭,大概有十来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