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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脑袋敲过来,也就是这么巧,童奶奶一路循着同学的指路找到了我。她替我挡了那一下,于是那块砖,就敲在了她的头上……
“看人出了事,那些小混混们一哄而散,我一点事也没有,童奶奶却成了植物人。
“后来没多久,家里就来了人,安排处理了所有的事情,我被接回了B市,读书,考大学,好像日子恢复到了从前那样无忧无虑的时光,可我却经常能梦见童奶奶流着血的脸,就在我眼前晃。”
闻意的手指攥的发白,裙子被拧成纠结的力度。
“我读大二的时候,童奶奶因为器官衰竭过世了……我知道这并不全因为她头上的伤,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所以那时候你休学了一年。”
“那一年我一直精神恍惚,不能出门,听到一点响动就歇斯底里,家人不敢让我出门,也不敢让我接触到任何尖锐的东西,就怕我自残。直到爷爷请了国内外心理学的专家来给我治疗,后来治疗起了作用,但却落下了个头疼的毛病,时不时的疼上一疼,提醒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愚蠢的事。”
闻意咬着下嘴唇,双手不知往何处安放。
原来那样温润的他,谦谦君子,云淡风轻,却有着这样不为人知的过去,是什么样愧疚的折磨,让他需要专业的心理医生介入,才能继续正常人的生活。
“闻意,你害怕吗?”
闻意猛地扭头看他。
凌笙把挽在小臂上的袖子拉高,肘部上方三四寸的地方,有好几道很深的疤痕,他的声音仿佛隔着遥远的距离,很不真实:“闻意,我是心理有疾病的人。我可能随时又会陷入那样的愧疚癫狂里去,可能不认得你,可能会伤害你。你看,比起你,我差得远了,你那么坚强,勇敢,可我却是个懦夫。之前我只想着,想对你好,想让你不要一个人那么孤单那么累,可我却忘了,也许我才会是你最大的负累……”
闻意听着他低低的声音,死命忍住眼泪想要夺眶而出的欲望。
微微转头去看他,他闭着眼睛,头微微扬起,午后的阳光斜斜照在他身上,他的脸一半沐浴着明媚的阳光,另一半却隐藏在阴影里,那样明亮的光线下,闻意看得到他纤毫毕现的睫毛,也看得到他眼角一点细碎的光。
心底剧烈挣扎了几下,最终,她伸出手,轻轻把凌笙的头揽到自己的肩膀上,然后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背,就像小时候院长拍着自己那样:“凌笙,你不怕,不怕啊……”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头顶已经渐渐乌云聚集。
一滴,两滴,地上渐渐水滴聚集。
闻意抬起另一只手:“凌笙,下雨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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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chapter 34 忆流芳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闻意的声音缓慢而悠长。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凌笙接着闻意,补上这首词的最后两句。
“而今听雨僧庐下,虽然还是大好年华,总觉得心态已经是鬓已星星了。”闻意偏着腿坐在慈恩寺门前的台阶上,看着檐外淅淅沥沥的雨,烟雨笼罩下,这千年古都竟然有些江南三月的味道。
“你说,是不是童奶奶知道你来看她了,所以也在借这场雨表达她对你的思念?”
凌笙坐在她身边,转头看着伸出手去接雨水的女孩,长臂一伸把她的胳膊拽回来:“什么坏习惯,等下袖子湿了又着凉。”顿了顿,又接着她的话茬:“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真的很开心。”
闻意收回手,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块新的手帕擦手上的水。
凌笙看着她手里浅黄色绣暗纹的棉质手帕:“你也开始用手帕了?”
闻意撇撇嘴:“你不是都看到了?明知故问。”
从下午告诉了她自己的过去后,凌笙发现她对自己的态度有着微妙的转变,似乎在揭开了那些过往的伤疤后,也揭掉了一直横亘在他俩之间的一些隔膜,彼此之间的距离似乎也被拉近了。
本来灰暗的心情慢慢变好,凌笙突然开口:“要不要一起去碑林看拓碑?”
闻意兴致大起,但她指指阴暗的天色:“这样大的雨?”
“又怎么样呢?”
闻意从包里拿出一把伞:“走吧。”
他低头看了看闻意的布袋子:“你这袋子堪比哆啦A梦的口袋了,能不能打开任意门,直接让我们到碑林?”
闻意撑着伞往前走,步伐缓慢,绣花布鞋小心翼翼地避着地上的水坑:“你真幼稚。”
凌笙:……
他几步追上闻意,从她手里拿过伞:“我来吧。你撑伞会戳到我的头。”
闻意任他撑着伞,然后施施然又从布袋子里拿出一把打开,撑起来走到前面去:“我不惯和他人同撑一伞。”
凌笙看着两个人手里同款的碎花小伞,目瞪口呆。
前面的女孩停下脚步,不回头,不说话,静静站在那里。
等他。
凌笙也不急,起初撑着小花伞的窘迫过去了,倒也不觉得周围人的目光有多么难以接受,他坦然地慢慢走近闻意,和她并肩往外走。
烟雨濛濛里,男人身子修长,女人清雅可人,两人都是黑黑白白的衣饰,缓步而行的画面如同一幅山水,有人在后面拿着手机悄悄拍他们的背影。
雨声滴答,敲在伞面上,不轻不重的力度,两人像有默契一样都没有走向停车场,而是信步顺着路人指出的碑林方向走去,闻意的小腿,凌笙的裤脚都已经沾上了雨水,可两人却浑不在意,就这样静默地在雨里走着,他走在她左边,一尺的距离。
不算短的路程,走到一半,闻意柔软的绣花鞋沾满了水,冰凉彻骨的感觉从脚趾一直蔓延到小腿肚,可她步伐轻快,仿佛这种冰冷带来的是极大的愉悦。
铃声看她脚踝隐隐发青,还是伸手拦住了她:“坐车吧,如果你想要走路,等天晴我陪你走。”
闻意轻轻摇头:“这样的时光,这辈子不知道能有几次,让我任性一回吧。……再说,也不远了。”
凌笙不再坚持,只是伸手朝她:“帮你拿包吧。”
闻意把包递给他,索性不再避着地上的水洼:“你不觉得,一路风雨之后再见晴天是很让人高兴的事吗?雨后新晴,多美好。”
凌笙听出她言外的安慰之意,温声回应:“你说的对,雨后新晴,的确是好风景。”
两人一路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就已经走到碑林门口,雨还是很大,门口售票处的工作人员有些昏昏欲睡,看见两人有些惊讶:“这么大的雨……”,随手抽了几张桌上纸巾盒里的面巾纸递给他们:“没淋着吧?”
闻意微笑摇头,凌笙掏出钱包:“兴致来了,顾不上大雨倾盆,这样才好,里头人不多吧?买两张票。”
工作人员眯着眼睛从票夹里撕下两张票连着找零一起交到凌笙手上,嘴里低声感慨:“这年头有情怀的年轻人不多了啊……”
凌笙接过票道了谢,和闻意并肩走进大门。
整个大厅里空旷的只有他们两人,闻意端详着大大小小的石碑,忍不住赞叹:“碑林之名,果然名不虚传……这千年古都,好东西太多了。”
凌笙站在她身边,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那些沉睡在石碑里的魂灵:“铁画银钩,气韵天成,你看,就这些石碑,远远看着,也觉得历史的尘埃在其间流动。”
闻意的手指隔空模拟着那些笔画:“小篆大气却温婉,隶书倒是一本正经的可以,像你一样,魏碑古朴庄重,行草豁达快意……”
凌笙被她的描述吸引,敏锐地捕捉到她话里的评价,低声笑起来:“你竟觉得我像隶书……”
闻意的声音也轻轻的:“难道不是吗?你看这《曹全碑》,端正圆润中见秀丽,却也出尘飘逸,是很像你。”
凌笙听着她认真解释的话语,轻笑着摇了摇头。
闻意不明所以:“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凌笙不说话,只是微笑。
闻意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也就不再理他,继续往前走,走了十几步,左前方不远处传来规律的“哒哒”声。
是有人在拓碑。
闻意循着声音往前走,虽然好奇急切步伐却并不快,凌笙跟在她后面,不远不近,三四步的距离。
她说,他像隶书……
凌笙弯着唇角笑起来,自己最喜欢的,也是隶书。
两人走到近前发现是一个头发花白的拓碑师傅在拓《滕王阁序》,四周围了几个人,有老有少,闻意和凌笙在不远处停步,看着师傅两手拿着拓包快速地上下翻飞,浓墨晕染,覆在碑上的宣纸渐渐显出底下行楷的字迹来。
围着的人惊叹了几声,几个半大的孩子便觉得无味,四散开去,闻意盯着拓碑师傅的动作,却渐渐入神。
“真的这么有兴致?都出神了。”凌笙在她耳边低声说,带着一两分调侃的意味。
“这拓碑看起来简单,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要耐得怎样的寂寞才能练出这一手功夫来,从上纸就得一点点都马虎不得,落墨多一分,少一分,都是错。耐不住寂寞的人,做不了这个工作。我出神,是因为除了这功夫之外,这功夫背后的忍耐,才是最值得赞叹的地方。想到这一层,就觉得心里平静得很。”闻意偷偷地笑:“看这拓碑,我可以一整天其他地方都不去了。”
大概是周围太安静,她的声音就显得很清晰,拓碑师傅停下手中的动作,笑眯眯地看着她:“小姑娘,要不要来试试?”
闻意忙摆手:“这活儿一般人做不来,我可不成,别毁了您的心血才是。您拓吧,我看着就高兴了。”
拓碑师傅也不多说,只是笑着,笑容里透出几分腼腆来。
闻意也笑着后退了几步,把位置让给了刚走过来的几个老人,然后就站定,看着师傅继续拓碑。
“带你来这里来对了,看样子你很喜欢。”
“汉唐盛世,总是让人向往,就是这些诗文里的风流蕴藉,都足够人倾慕一生了。吾生也晚,无缘得见。”闻意的语气悠长,似乎在通过这些石碑回忆那些早已逝去只能见于史书的岁月。
凌笙看她半眯着眼睛意味深长的样子,情绪也不自觉被感染,想起小时候跟着奶奶读的那些诗词歌赋,他低声应和:“长相思,在长安……这座城市埋藏了太多沉睡的故事,好像到了这里,很多浮世喧嚣都能被抛下。”
“而且人情爽朗,阔达开怀,你说,是不是汉唐的自信心态仍有遗留?”
大概是两人说得高兴,声音就渐渐大了,那拓碑师傅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大笑起来:“你们夸得太好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闻意也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打扰您了。”
凌笙跟着她道歉:“对不住,您继续。”
闻意轻轻拽拽凌笙的袖子:“去别处看看吧,等一下师傅拓完了,我们再来看。”
凌笙看了看表:“估计今天看不到拓完了,马上就要关门,我们再走走,如果你喜欢,明天可以接着来看。”
闻意微微笑着点头像拓碑的师傅示意告辞,然后跟着凌笙往另一头走去:“也不用,兴致已到,就不必尽了,否则之后又是荒芜。走吧。”
凌笙一边走一边慢慢开口:“闻意,我很好奇,你身上的这份气度,到底是从哪里学来。”
闻意霍然停下脚步。
她看着凌笙,突然笑笑:“你既然诚心诚意的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凌笙一天之内第二度目瞪口呆。
闻意低头踩着方方正正的地砖,小心地不踩到线条:“你应该知道了吧,我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凌笙沉默半晌:“嗯。”
“所以你好奇,因为有些东西可以后天学习,有些东西却是先天出身,潜移默化的。”
“对。闻意……”
“我明白你的意思,凌笙,你放心,你以诚待我,我不会误解你。”
凌笙被她简单的两句话弄得眼底酸涩:“……谢谢。”
“我很幸运,尽管有一对不那么负责任的父母,但却遇到了一个对我很好的孤儿院院长,她的母亲是旧时的大家小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那种,但却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当时整个家业都是她执掌,后来革命起来,她就带着大部分家产去了南洋,再后来改革开放,院长带着她母亲的遗愿回来,成立了孤儿院。我们是她第一波收养的孤儿,大概感情不同些,而且……院长说我眉眼间有些像她的母亲,所以大概爱屋及乌吧,从小她对我的教育就比对别人严格点,诗词歌赋的,也就学了点皮毛。”
“原来如此……”
“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凌笙微微笑着盯住她,眼底有璀璨的星光:“你现在这样……真的很好。我真该好好感谢你的院长……”
闻意的脸又轰的一下烧了起来,这人……真是……
凌笙继续不急不缓的往前走:“晚上想做什么?”
闻意心神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