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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他曾以为的理所当然,如今竟成了再也回不去的奢望。
所以,当他知道她自己开始摆摊做起了生意,那想见她的念头便一直萦绕在心间,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
只是,近君情怯,他不知她还愿不愿见他,也不知自己该以什么样了面目去见她。
所以,每每放纵手下的管事与工人频频到她的摊前吃饭,看着她安好,依旧活得自在随意,努力做自己想做的事,如一株坚韧的小草,迎着阳光,蓬勃的生长,展现着自己的生命力,他就觉得欣慰与安心。
只自前日起,陈氏的管事与工人去她摊前吃饭,却发现她并未出摊。
陈子岩知道,商娇是个做事认真守时的人,她未按时出摊,必是遇到了什么事。
所以他差人打听之下,才知道那日她与安思予被混混围殴之事。
他心急若焚,于是连着两日到她摊前,想看看她的情况。
却不想,被她撞了个正着。
他以为她不会再理会他,不会再想要见到他。
却不想,她看见他,却依然超脱大方,还贴心地问他吃没吃饭,并为他端来可口的饭菜……
陈子岩再说不出话来,默默地吃着可口的饭菜,眼睛却酸楚得直往下流泪。
商娇坐在他旁边,沉默地看着他大口大口的吃着串串,眼泪却直往下淌,联想到第一次与他见面时,他被她用辣椒捉弄的事,以为他不能吃辣,赶紧从怀里拿出块帕子递给他,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能吃辣,所以可能口味给你下得重了些。”
陈子岩一愣,待明白过来,他伸出手去,接过那块尚带着她体温的手帕,轻轻擦了擦眼角,佯笑道:“是啊,这菜确实有点辣了……”
商娇也笑,温言道:“好,那我今后注意调整一下。若有机会,我将这串串做成火锅,东家来就可以吃到鸳鸯锅,就不会再觉辣了。”
陈子岩闻言,似来了兴致,“哦?鸳鸯锅?”
商娇点点头,“嗯。就是将一口锅分成两半,一边红汤的锅底,一边白汤锅底。客人们一锅煮食,却可吃到两种口味。不嗜辣的人也能吃了。”
陈子言闻言,赞许地点了点头。
凡事多为客户想,做事细致,一直是商娇的优点。
这时,商娇又起身,为他倒了一杯茶。
陈子岩接过,看着茶汤碧绿中带着微黄,想也不想便喝了一口。入口却没有茶味,只有一股淡淡的,说不出的花香气息。
陈子岩奇道:“这是什么茶?”
商娇笑道:“这不是茶,是金银花与菊花泡的水。这串串虽好吃,却很容易生火,喝点这金银花与菊花泡的茶,最能清热败火。”
陈子岩又点点头,二话不说,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然后,他再不多言,专心的吃着菜,直到将饭菜都吃得精光,方才问商娇道:“多少钱?”
商娇也不扭捏,将他手边的签子拿来,利落的数清,笑道:“东家吃了八十串的菜,每两串一文钱,总共四十文。我给陈氏的老同事们都打了八折,再加上你的饭钱,总共三十五文。”
“三十五文?”陈子岩摸银袋的手顿了顿。
低头,扫视了一下桌上一大碗味道鲜香的菜与被他吃得精光的满满一碗饭,他觉得有些便宜得不可思议。
天都的市场之上,再是便宜的汤食店,一碗馄饨或面食也需十来文呢!
“你这样,能赚钱吗?”陈子岩有些担心地问。
商娇便骄傲地朝陈子岩笑了笑,道:“生意还成。一日总还能有二三两银子入账。”
她这些菜品虽卖得便宜,但本来成本就低,再加上量大,来的人一人三四十文甚至上百文,一日下来,收成也还算不错。商娇忙碌一两日,便能抵以前在陈氏的薪俸了。
陈子岩听商娇这样讲,便也放心下来。微笑着点点头,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
只他不知,暗处,早有一双含恨的眼,将这一切都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
高小小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商娇摆摊儿自己做生意的事她早已耳闻。本来她并不当回事,只要商娇不去纠缠陈子岩,她也乐得睁只眼闭只眼——更何况,当日金柳擅自做主做下的事实在太龌龊太不地道,又被高大嫂捅到了父亲那里,让她被父亲来信好一通臭骂。
所以现在的她,只想管好陈府与商行的事,树立起自己在陈家的威信,做好当家主母,让陈子岩注意到她,便一切万事大吉。
只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发现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都仿佛有一种无形的阻力。
她自进了陈府之后,看见陈母年事已高,无心理事,府中下人也散漫惯了,便想替陈子岩管好陈府,当好他的贤内助,令他外出做事之时能够后顾无忧,所以大刀阔斧地在陈府内一通整改,对待那些上了年岁,又做事散漫的下人或辞或退,或发或卖,再找人调来高府的下人,或直接去人贩处买来一些年轻伶俐的下人奴婢等教导,也好让陈府能够焕发新机。
却不曾想,她的一番好心,在陈府内却受到下人连同陈母的抵制。那些下人大哭大闹,要死要活,闹得陈母也看不下去,连番训斥于她,最后甚至免了她的昼夜请安,只推说身体不适,闭门不出。
这且不说,她本来一片好心,看陈氏前一阵被劫了秋茶,资金紧缺,回家央了父亲好容易得了一笔款子,只说贴补陈氏亏空。
但父亲既出了钱,自然想要在陈氏中入点股,便指挥着高家的管事去了几人到陈氏上工。
只她不料,这原本只是安插几个人手的小事,却不曾想遭到了陈氏上至陈子岩,下至管事、工人的一致抵制。大家联合起来一致对外,似乎将高家的人当作蛇蝎一般避之不及。
不仅如此,陈氏商行的人还消极怠工,一至午时饭时,原本热闹的商行,竟有一多半的管事与工人皆外出吃饭去了,高家的管事有事,连个人影也找不到。
这件事闹了半月,陈子岩便将款子直接归还给高老爷,想由此撵走高家派去的人——这无疑是一巴掌扇到了她高小小及高家的脸上!
为了这件事,高小小急啊,连唇边都冒出了一出溜的火泡子。
所以这几日,当她自心腹处得知,原来陈氏的管事与工人竟是跑到商娇的摊前吃饭去了这件事后,高小小抓狂了,凌乱了。
她亲自带了银絮,潜伏在商娇的小摊前,就为看清到底有哪些管事与工人与商娇还私下有所往来,私相授受,有一个算一个,回到陈氏之后,统统开除!
却怎么也料想不到,她千等万等,好容易等到商娇这两日摊子开张,第一个来的人,竟然便是自己付尽心力去爱去助的夫婿——陈子岩。
那一刻,高小小觉得自己疯了。
她想不通,何以商娇会有这样的影响力,让她在陈府、在商行,都那么的受尊重,受欢迎。以至连她走了,所有的人都还会与她藕断丝连?
以至于,她与陈子岩拜堂成亲都快两个月了,陈子岩竟连她的房也不进?
对,一定是她,是她在暗中使坏,暗中推手,才使得陈府、商行的人都不喜欢她高小小。
无论她如何努力,如何示好,也始终入了陈府与商行众人的眼。
商娇,便如一团阴云,一直盘旋、笼罩在她的天空,经久不散。
高小小觉得,在亲眼目睹了这一刻的场景后,她连拿刀杀了商娇的心都有了。
她想冲出去,打她,骂她,拿刀杀她!
卷五 君恩情,还不尽,愿有来生化春泥 220、好事
第220章 、好事
但奈何银絮死死拉住了她的手,生生阻止了她的行动。
“死丫头,你拉着我干什么?”
被银絮拉着行到一个无人处,高小小一把挥开银絮的手,咬牙喝问道。
银絮垂了垂头,似有些怕高小小生气的模样,却仍忠心地道:“小姐,你这样冲出去找商娇算账也于事无补啊!那商娇城府多深啊!您莫忘了,她背后还有睿王呐!”
银絮仍对当日睿王责罚她的事心有余悸。因此见高小小发飚,赶紧提醒自家主子道。
高小小经银絮一提醒,也猛地醒将过来,气恼地狠狠甩了一下帕子。
“那现在要怎么办?便由着她这般嚣张,处处挑拨,离间我与陈府、商行的关系吗?”她低声吼道,一只保养得宜的白玉手指伸出,使劲戳着银絮的脑袋。
银絮被高小小尖尖的手指戳得脑袋连连后退,咬紧唇一言不敢发,直待高小小气消得差不多了,才敢又进言道:“小姐其实不必如此慌乱。那商娇虽然挑拨离间,用心恶毒,但架不住陈家人就吃她那一套。这件事,若说到底,根结不在她身上。”
高小小闻言一怔,斜飞着一双三角眼看向银絮:“你什么意思?”
银絮想了想,道:“小姐,这陈家上下便如一艘船,船里的人要去往哪里,无一不看掌舵之人的意思。而这掌舵之人,便是姑爷。小姐既知商娇是个没死心的,那现在当务之急,便是要如何赢取姑爷的心。只要小姐赢得了姑爷的心,那不管陈家这艘船里的人、船外的人再如何跳达,不过也就是跳梁小丑而已。”
银絮的话语虽轻,份量却重,堪堪说到了高小小的心里。
却也恰恰戳中高小小内心的痛点。
这成亲都两月光景了,陈子岩却只成婚当晚在喜房待过一时之后,再无到过她的房中,素日里回家,跟陈母请安问候之后,便独自宿在书房,只推说有事,无论她使尽浑身解数,也劝不了他回房休息。
时日久了,高小小觉得,所有人都在私下里看她的笑话。
那些自她身边经过的小丫环小厮仆妇……但凡她闻得一丝笑声,都觉得别人是在轻笑她,说她是不得自己相公欢心的弃妇。
她恼,她怒,所以整治起下人来,更是心狠。陈府上下被她清肃得连一丝笑声都听不到。
可这有什么用?
陈子岩依旧不回房,陈家上下依旧拿她当笑话!
想到这里,高小小又怒又悲又无可奈何。
所以她一竖三角眼,瞪着银絮道:“你既如此说,便是有好主意了?”
银絮忙道:“小姐莫急,听奴婢缓缓道来。小姐如今在陈家身陷困境,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姑爷一时未能发现小姐的好,接受小姐罢了。来日方久,待姑爷日后了解小姐,知道小姐一心只盼着他好,自会回心转意,与小姐鹣鲽情深。”
银絮的一番话,直说到高小小心里去了,听得她不由连连点头。
银絮见状,急忙又道:“至于商娇,不过是姑爷婚前一个姘头而已,无伤大雅。小姐若一意纠缠此事不放,反倒落得善妒之名,令姑爷也对她久久挂怀。所以小姐为您自身计,现下便不是与那商娇争一时长短的时候。小姐应该考虑的,是……”
说到这里,银絮故意拉长了声音,端看主子的反应。
高小小正听得兴起,也觉银絮的话有些道理,看银絮吞吞吐吐,不由急道:“不如如何?你快说!”
银絮遂不敢再卖关子,只赔着小心道:“小姐应该考虑的,是如何留住姑爷的心,尽快与他有个孩子。俗语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您与姑爷能尽快有了个孩子,那将来这陈府、商行,谁还能不把您当作主母一般尊着敬着?那姑爷的心,不也回来了么?”
银絮的话不无道理,高小小听着,却幽怨地瞪了她一眼。
“我岂不知应该与子岩尽快有个孩子,好牢牢拴住他的心……可你也看到了,子岩他连我的房也不入,教我如何……”高小小说到此处,又羞又怒,便连眼眶都红了起来。
银絮忙赔着小心,急道:“小姐莫急。奴婢这里不正有法子,不仅能让小姐如愿,说不定还能让小姐一举怀上姑爷的子嗣,从此在陈家吐气扬眉么。”
高小小听了,立刻抛却刚刚的自怨自艾,追问道:“哦?你有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银絮投了自家主子所好,立刻喜不自胜地凑到高小小身边,用手挡在自己嘴边,小声地与高小小咬起了耳朵。
“如今春光明媚,天气回暖,咱们高府中的桃花不正要开了么?小姐便修书给老爷,让老爷趁此机会,举办一次赏花宴。届时,小姐拗着姑爷一同回门赏花,到时,我们……”如是这般,她叽叽咕咕地说着。
高小小咬着帕子俯耳倾听着,待银絮说完,她伸出手,又狠狠一戳银絮的头,笑骂道:“没皮没脸的骚蹄子,这种主意,也只有你想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