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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在拿王爷的情做赌注!”石晏顿了一顿,继续道:“我不想反驳你,那是很高明的说服之辞。你一直未对她下手,定是因此,只是,你忽略了他的心,他非无情!”
她的心蠢蠢欲动,想不到这么快,入宫不过一个月,他竟送上门来,她有想大笑几声的冲动,这算不算是天意呢?连天都在帮她,她一定会用萧颂的鲜血祭奠他的,一定。
瞥见她眉梢间的笑意,萧泽的眼神有些游离,即便萧颂出手狠毒,伤了殷潇庭,害了他性命,但知道她即将动手,心头还是有些不舒服,其一,萧颂毕竟算是自己的皇弟,他默认她的行动,难免有手足相残的意味;其二,她的双手不该沾血,他不舍得她背负血淋淋的回忆。
“灼颜,你真的要对他下手吗?”
殷灼颜敛起淡淡的笑意:“殿下莫非觉得他不该死?血债血偿,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不杀他我寝食不安!”
他知道她说的没错,每一夜,她都睡得极其不安稳,蹙起的眉,无论他怎样轻轻抚平,都抚平不了那份伤,那伤太浓太深。
见他深思模样,殷灼颜拧起秀眉:“殿下放心,我一定不会将殿下牵扯进去的。”
“灼颜——”他怕的不是被牵扯,只怕她真的动手,难于顺利脱身:“你真的要动手,我不阻止你,但别急于一时,好吗?”
“谢谢殿下!”
她柔柔点头,慢步出了殿,已是暮晚,静谧的夕阳斜挂于西天边,柔柔的橘红倾洒而下,层层宫阙镶上了一层暖暖的金色。她一直站着,直至夕阳的身影消失在天的尽头,望着那抹血红,她的心莫名激动起来,回头瞥了一眼光天殿,她信步而行,一边思忖着如何行事。
“小玄子——”一声脆唤,扰了她的思路,脸上有些愠怒,循着声音望去,是李从筠的贴身侍女燕红,脸色迅速恢复如常,端正的行礼。
燕红笑笑:“小玄子,莫多礼,太子妃可喜欢你了,这不差我过来,请太子殿下借你一晚!”
她暗咽了口水,不卑不亢:“一切但凭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做主!”
燕红随她回到光天殿,费了一番口舌,萧泽也没多阻止,允了她与燕红同去承恩殿。
有好几次见李从筠抚着肚子一脸满足,她不禁想,若李从筠知道她的身份又如何呢?现在的她是小玄子,皇宫内侍。
————
萧泽缓缓睁开眼睛,他一直未曾入睡,在她站在床榻前时,她一直站着,似在估量什么,终于听见她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而后轻步出了内殿,他知道,她是要动手了,她一直等待的就是这个时刻。
他叹了口气。
皇宫似婴儿般沉沉入睡,借着月色她行走于皇宫内苑,没有人注意到她,按照莫轻寒绘的线路图,她辗转穿过泰晔池,帝庙位于泰晔池北面,偏僻、幽静、沉寂。或许是皇宫内苑,除却巡逻的侍卫,已不见其他人影;或许是忌惮于帝庙内供奉的历代君主牌位,鲜少有人敢至。
殷灼颜避过侍卫,暗沉的袍服极好的将她伪装,她轻而易举进入帝庙,一眼扫过,月色下的帝庙并不奢华,相反简洁到有些阴森,肌肤不由起了密密麻麻细小的颗粒。她双拳用力握了握,镇定心神,坚定步伐往正殿而去,愈往前去,鼻尖的檀香味愈盛,庄严肃穆氛围愈浓。
“你是何人?深夜到帝庙所为何事?”是监管帝庙的老内侍,见有人前来,上前询问。
她微一欠礼:“小的有要事要参见溱王爷!”
“无圣上旨意,闲人不得进入帝庙!”内侍严词拒绝。
她缓缓抬眸,嫣然一笑:“现在我就是圣旨!”
一笑晃得年老的内侍有些恍惚,正欲说话,影子突地掠前,银光一晃,只觉脖间一冷,继而,迷离得柔媚的声音响起:“请给个方便,好吗?”
由不得老内侍拒绝,他有些胆颤的领着殷灼颜往偏殿而去,刚迈进殿门,出声禀道:“溱王爷——”
“有劳了!”她收起胁迫着他的匕首,柔声道:“下去吧,不要多管闲事!”
年老的内侍迟疑了一下,低垂着头弓着身子退下。
萧颂自榻上起身,瞟了一眼深夜而来的她,疑惑的问道:“你是何人?”
殷灼颜双眸忿恨的盯着他:“你会知道我是何人的?当你犯下不可饶恕的罪时,你注定会等到我的到来!”
“是谁派你来的?意欲何为?”
她嘴角微微一勾,柔和的灯光下,她似能看到他脸上的死亡阴影,而决定者便是自己,红唇缓缓吐出两个字:“杀你!”
萧颂嘲弄的看着她,见她一副并不强健的身子板,嘲讽的摇摇头:“你杀不了我!”
她只是笑,淡淡的笑,如果没有把握,她不会来,既然来了,她绝不会失手:“溱王爷为何不问我因何要杀你?”
“想杀本王的人总会有很多借口,很多理由,对于本王来说,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会死在本王的手里!”他自信,自信这般的身形不是他的对手,他要取她的性命易如反掌。
“我想知道,他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对他下此毒手?为何要将他从我身边带走?”
她的声音不再掩饰,婉转得哀伤,萧颂怔了一怔,眯眼打量着她,有些不可置信:“殷灼颜——”
“正是!”她妩媚一笑,指腹轻轻滑过匕首,抬眸看着他:“你该想到,从你对我二哥下手的那刻就该知道,有那么一天,我会站在你面前,让你以命抵命、血债血偿!只是我也未曾料到,这一天来得是这样的快。”
萧颂扫了一眼她的袍服:“你一直在宫中?难怪找不到你?如今你自己送到本王面前,殷灼颜,你会后悔今日你出现在本王面前的!”
他倏然窜上前,一手掐住她的脖子,一手夺掉她手中的匕首,快得她来不及反应,刀尖缓缓滑过她的脸:“殷灼颜,你装扮成这般模样,一时还真是难于认出呢!依你说,本王是拿你威胁太子和四弟好,抑或是将你占为己有?或者是先将你占为己有再威胁他们呢?本王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你比起殷涵旋来,哪个更令本王销魂?”
“我说过我会杀了你!”她咬牙切齿道。
“春宵一刻值千金,不如先好好侍候本王,本王或许可以考虑不杀你,看看本王和四弟哪个更能令你满意?”他手一扬,匕首“铿锵”一声落地,一手扯开她的袍服,如饥似渴的将她带到床榻上,身子整个压了上去。
瞬间,他却不动了,而且是不能动,眼底有惶恐、不解、迷惑,明显感觉到一股热液自腹部涌出,他狠狠收紧掐住她脖子的手,咒了声:“该死!”
窒息的边缘,眼眶中有晶莹溢出,她不会,不会轻易输,更不可能只带了一把匕首行刺,她拼劲全力抽出匕首,再一次狠狠刺了进去,艰难的一字一顿道:“这是你应得的!”
萧颂眼底闪过惶恐,惊愕的低头望着血淋淋的腹部,第一次尚不足以致命,第二次那一刺却深深的伤了他,他缓缓松开掐住殷灼颜脖子的手,一手拔出匕首,眸底狠洌无比:“殷灼颜,本王小看你了,不过本王会让你先死在本王面前!”
银光扑闪而来,她没有躲,更没有闪,从她踏进皇宫的那一刻,她就没想过活着走出去,她异常冷静的迅速弯身,抽出绑在脚踝处的另一把匕首,直直迎上去,再一次狠狠的刺入他的腹部,与此同时,萧颂手中冰冷的匕首就那样穿透她的肌肤,原来也不是很痛,眸底收入萧颂痛苦、错愕的表情,她笑了,轻轻笑了,幽幽闭上眼睛,二哥,我为你报仇了,我来找你了!
☆、第129章 弥天大谎其一
溱王于帝庙遭行刺,危在旦夕,刺客不知所踪。这一消息刹那席卷皇宫,这一夜注定是不宁静的夜,皇宫侍卫来来回回寻找着刺客。两个时辰后,自太医院传来的消息,溱王薨殁,皇上勃然大怒,急召左右羽林卫彻底搜查皇宫,誓将刺客擒拿,但直至天破晓,刺客仍无任何踪迹可寻。
一大早被传入皇宫,殷正良一身冷汗,无须猜测,他都知道刺客是谁,见到萧泽心神不定的模样,两脚都虚软了,他不该答应她的,不该由着她进宫的。当初,只是担心她会冲动去找萧颂报仇,故而才找了那般里应外合的托辞劝她入宫,谁曾想,阴差阳错,竟让她真给遇上了。若她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还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她?
“她在我这,受了伤,已传过陈太医。”萧泽声音有些沙哑,若非他令莫轻寒尾随她而去,在关键时刻救下她,带走她,那把匕首定会要了她的命,不觉又是暗暗责骂自己,他该想到的,自她决心报仇之时,她就没想过要活着离开。她准备好了一切,唯独没有想过退路。
“殿下!”他的心总算定了一下:“那陈太医——”
“丞相大人放心,陈太医是信得过的人,唯今之计是要想个周全的法子掩人耳目。”她是偷偷混入宫,如今这般想要光明正大的离开皇宫,不是件容易的事。
殷正良沉吟了一下,撩起袍服跪了下去:“殿下,她这般情形,离开皇宫是绝不可能的,老臣恳请殿下留她在东宫,待她伤好后再行打算!”
萧泽深吸口气,点点头,无论如何,他会尽全力护她周全。
殷正良逗留了一刻,见过她无碍,方放心的离开东宫。他前脚刚走,搜查的羽林卫后脚又至。
“太子殿下,末将奉皇上圣旨搜查东宫,擒拿刺客!”羽林卫统领卫青建恭敬行礼。
萧泽悠哉坐下,淡淡扫了卫青建一眼:“父皇旨意,本殿下岂能违抗?不如从本殿下的光天殿开始搜查如何?”
“太子殿下,末将只是奉旨行事,请殿下——”
萧泽摆手制止他:“卫统领职责所在,勿多虑,请!”
“谢太子殿下成全!”卫青建拱拱手,做了个手势,羽林卫刷刷而入。
“慢——”萧泽忽地出声阻止。
众羽林卫迅速定住脚步,卫青建疑惑的看着他:“太子殿下——”
他淡淡笑笑:“忘了知会卫统领,内殿有佳人正酣睡,请卫统领动作轻些。”
卫青建干咳一声,沉声道:“太子殿下的话可听清楚了,都给本统领小心些!”
羽林卫颌首,两人一行,分入各处搜查。
萧泽不做声色的进了内殿,踱近床边,回眸淡淡瞥了一眼领着几个侍卫跟来的卫青建:“卫统领,本殿下的床榻是否要细细搜查一遍?”
卫青建咽咽口水,瞟了一眼床榻,锦被下微露出半截莹洁的香肩,脸一红,匆匆环视了一眼内殿,忙告退出去。
听得脚步声远去,萧泽轻舒了口气,轻轻掀开锦被,指腹柔柔拂过她胸前的伤,只差一点,再深一些,往下一些,连神仙也救不了她,预料到搜查必不放过东宫,他早替她换回女装,至少能掩过一时,只是,昨日深夜召陈太医,若传出去,怕是有不妥,想着不觉又是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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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会是何人行刺溱王?”文季遥瞅了一眼他面无表情的脸,淡声问道,见萧凉宸久久未吱一声,他自言自语道:“刺客的胆子可真不小,而且挺有本事,敢到帝庙刺杀溱王,事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令本将军甚是佩服。不过本将军怀疑,那刺客是否已安然脱身,或者是已遭毒手,不过因为其身份被人毁尸灭迹?”
最后一句话分明是有所指,萧凉宸的眉跳了一跳,幽深不见底的眸闪过丝波澜,条条缕缕线索都指向她,以她和殷潇庭的情分,一旦得知是谁下的手,怎会轻易罢手。想到此,心头一阵雀跃,若是因此,那么她入宫就仅仅是为了报仇,而她若是报仇,那么她如今又是怎样,有没有受伤?想到此,脸色又深沉起来,眉心紧锁,心口崩得紧张,腾地起身,滞了一下,又坐下,他不能去东宫,他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如今任何一个冲动的行为都会给她带来祸事。
他只能相信,相信她会好好的。
文季遥暗摇摇头,他的表情又怎么瞒得过自己,表面不闻不问,心头却放不下,微吐口气,他转了个话题:“我在审查溱王幕僚时,他们还供出在溱王麾下有一个名唤管修韫的人,重创殷潇庭以引殷灼颜回京,以及在回京道上埋伏偷袭你,都是他的主意,而且都由他一手操办,但奇怪的是,当日溱王逼宫之时,他突然不知所踪。依我看这人不简单,他后面必有一个大靠山。我已令人全面搜捕他的下落!”
萧凉宸拧眉想了一下,方问道:“你觉得那靠山会是何人?”
“难说,但我觉得此人心机极深,每一步他都算得如此精确,不由让我想起当日哈必国和亲之事,或许这些事情之间暗中有着我们不知道的关联!”
嗯,萧凉宸淡淡应了一声,双眸聚起危险的光芒,管修韫,你会为你所做的一切后悔,沉吟了一下,问道:“你可知道凤羿族的事?”
“凤羿族?!”文季遥笑了一笑:“有天早朝时,有一个大臣曾提到过坊间流传的民谣,说的便是凤羿族。不过无稽之谈而已!”
他动了动唇,迟疑了一下,终将当日在西越关的事一股脑兜出。
“难怪你要令人彻查殷灼颜的身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