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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坊后院,四人相对而坐,默默无语,好半天,无影黯然开口道:“昨日我就不该由她去见宗城桓!”
原以为顺利摆脱了监视他们的人,却不想只是欲擒故纵而已,亲眼目睹她被带走,而宗城桓如今生死未卜,洋岱湖畔皆是密密麻麻的兵士在搜寻着他的下落。
从柳怒哼一声,责怪道:“都怪你,昨日你要告诉我那个人是宗城桓,我说什么也不让他们见面!”
无影扯了扯嘴角,他不能拒绝,他只是告诉她事实而已,真正的选择在她手里,她选择了去见宗城桓,他还能干涉么?
云娘叹了口气,抽丝剥茧道:“谢翎,丞相大人让你们离开京都是个好主意,暂时先避避,灼颜聪明着,你别挂心,况且萧凉宸若真对她无一丝情分又何必折腾这么些花样、手段?依我看,他不过是想要灼颜屈服于他罢了,只是遇上的是殷灼颜,一匹驯服不了的烈马!”
谢翎垂下双眸,她的情,别人不能涉入,不管她最终选择何人,只想要她不委曲求全,更不能让自己和孩子成为她的负担,让她做出违心的选择,那样,还有何脸面去见殷潇庭?
无影紧锁着眉,极轻的叹了口气,侧身对谢翎道:“你们要离开的话趁早,我会在这里等她离开皇宫的!”
送走谢翎,从柳极深的瞪了一眼无影,让他一阵莫名其妙,不自在的挠挠头,听她幽幽开口道:“我不能让她留在皇宫,我要想法子救她出来!”
云娘极肯定的点点头,谢翎在,她不好扯些别的,怕她意气用事闹着要留在京都,眉峰拧起:“管那萧凉宸对她有没有情,只要灼颜不想留在他身边,只要灼颜得不到最好的,我就不会善罢甘休!”
无影自觉的低下头,由着两人谋划着,反正他只听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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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难掩唇角笑意,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凌烟殿,刚进门,满目苍翠,甬路两侧各耸立着一株雪松,蓬勃枝丫、苍郁葱葱,往里去,瑶草琪花,淡香萦绕。袅袅穿过甬路,她立在殿门外。
“婕妃娘娘!”绿萍在门前躬身行礼。
凤珠立在门前,一眼望去,满目是极尽奢华靡丽的摆设,轻柔走进去,帘幔、屏风、香檀木鸾榻、香炉、古琴,她几乎是想要掐一掐自己的脸蛋,以确定不是一场梦!
想不到她成了皇上的嫔妃,虽不是皇后,但她总算有了自己的一个地方,属于她自己的宫殿,有随侍的六个宫娥,她终于,不用仰仗别人的脸色了。
她转身在鸾榻上坐了,手指轻轻划过榻上的浮云雕花,横扫了一眼身着宫装谦恭的宫蛾,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萧勉虽事败却未揭穿她的身份,不管他是出于何目的,从此她将为自己做主,一个是皇上的嫔妃,一个是图谋篡位的罪臣,他还有何能力与自己斗?
与其卑躬屈膝,不如将错就错,萧凉宸不曾疑她的身份、不曾疑她流失的孩子,她只需下点功夫,得到他的宠爱,曾有的错误、曾有的算计,一切不复存在。而,另一场华丽的争斗才刚开始。
“娘娘!”一个宫娥踩着碎步,悄声近前,呈上一杯茶。
凤珠微微笑了一笑,优雅拿起茶杯,轻啄了口茶,沁香爽润,不由满足的点点头,搁下茶盏,睨了一眼端茶的宫娥:这些宫娥,她会一一收服的,成为她的人,只为她办事。她的眼眸闪过阴狠,华丽的红袍、皇后的盛装,曼瑶,你别得意,你的后位迟早属于我!至于殷灼颜,对付她的手段我多得是!
想起曼瑶,她又是得意的暗笑了一下,她很想知道,今夜册封之夜,皇后会独守着堂皇的凤仪宫,还是有他的宠幸?
另一座华丽的宫殿,曼瑶立在殿门前,翘首以待,排排宫灯将整个凤仪宫映照的绚烂辉煌,她心中却铺上浓浓的落寞,但仍持着一些希翼,希望今夜,他会来到凤仪宫,与她举杯浅饮,共渡良宵。
远远见内侍小贵子急步跑来,她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黯然转身,他不会到凤仪宫来了!早该料到的,自殷灼颜离府后,除却头两个月他会轮流去林婉几人的住所,而后的每一夜,他都留在了云悦轩。她怀疑凤珠的孩子非他骨血,正是因这个缘故,他似只认定了一个女子,只想去宠爱那个女子,而那个女子,现在正在承香殿。
为他迁居、撤换宫人之时,她一直纳闷着,为何他偏要下了承香殿,原因,她后来才明了,九王兵变的那一夜,殷灼颜已安置在承香殿。
她知道,后宫不知情人的仰望着她,看容颜绝色的她如何得圣宠;知情的捧着看笑话的心态,看她如何失意落魄,册封的今夜,皇上竟然未曾到过皇后的凤仪宫。
她微阖上秋眸,她是皇后,她会得到她想要的,所有的一切!
☆、第144章 深宫重重其一
她不满的皱起眉,耳边尽是叽叽喳喳的声音,不悦的吐出一句:“哪里跑来的小鸟?吵死了!”
模糊中似安静下来,她满足的蹭了蹭枕头,继续放任疲惫不堪的自己沉沉入睡。
“铛!”耳边突然被灌入铜锣声,她吓了一跳,腾地从床上坐起,双眸睁得大大的,紧紧盯着拿着铜锣立在床前的人,沙哑着声音问道:“你是何人?”
“嗯哼!”低沉的声音提示着她房里还有人。
殷灼颜疑惑的循声望去,颜茹竺正坐在一侧,曼瑶和林婉分别立在左右两边,她的嘴角开始抽动,手撑着身子,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颜茹竺冷冷扫了一眼她,轻嗤一声:“你是打算光着身子与哀家说话么?”
她惊呼一声反应过来,忙扯上被子盖住早已春光外泄的身子,眼睛扫过四周,寻找着她的衣裳,衣裳在床前的地上,她却不打算去捡起来,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昨夜她的衣裳在他的粗暴中已不再完整。
林婉瞥了一眼地上的衣裳,想要过去帮一下她,却在太后锐利的目光中黯然退回。
“奴婢参见太后、参见皇后娘娘、参见皇贵妃娘娘!”冬莲手捧着一套衣裳碎步进了殿,从容朝三人行礼,谦声道:“启禀太后,皇上有旨,殷灼颜不知礼仪、不识大体,即日起将她送到淑景宫学习宫规、礼仪,尤回公公已在承香殿外候着。”
颜茹竺皱眉正欲开口说话,又见一宫娥端着小案什进殿,又是一丝不苟的向三人行礼,礼毕道:“启禀太后,皇上令奴婢准备净身汤,亲喂殷灼颜服下,请太后恩准!”
颜茹竺眼睛眯成一条缝,暗哼了一声,不说不动,直盯着床上的她。
冬莲,雨竹?!她只愣了一下神,再顾忌不了其他,慌慌张张的穿衣,急急忙忙的喝药,哪怕是毒药,她都毫不迟疑,只想尽快离开这尴尬的地方。
她谦卑的跪下,忽听颜茹竺冷哼一声:“枉你是丞相府的四千金,连普通的行礼都做不好,到淑景宫好好学学,若学不好,就一直在淑景宫待着!”
殷灼颜恨恨的瞪着移向殿外的衣摆,眼眸转了一圈,学不好,一直在淑景宫待着?她贼贼的笑了,笑意在听得冬莲吐出的一句话后凝结:“皇上有交待,三日学不好所有的宫规、礼仪,你自己看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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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茹竺悠然自得的轻啄了一小口茶,语带了一点愁绪:“新帝登基不久,虽立有一后五妃,但子嗣单薄,哀家故而将明年的大甄选提前,日前已令人到各处挑选良家女子,明日将送进宫进行选阅,曼瑶这事儿你多费心!”
曼瑶幽幽应了声是,子嗣单薄是真,但问题的根源并不在于后妃的多寡,太后已下懿旨,纵然心里再不情愿,又能如何呢?刚在承香殿所见,想来太后心里有数,后宫美女如云,但有一个殷灼颜在,他的眼神又岂会落在别的女子身上?只是他宠爱她为何又备净身汤给她?
颜茹竺沉思了一下,又忧心的补了一句:“选些教养好、容貌佳的女子,哀家不想后宫再多一个连行礼都不懂的粗俗的妖孽!”
“太后,皇上宠爱殷灼颜,这样不是法子,不如册封为妃如何?”
她冷哼一声,手中的茶盏重重摔在石桌上,登时碎裂一桌:“有哀家在的一天,殷灼颜就永无出头之日,哀家绝不会允许一个狐狸精惑乱后宫!”
曼瑶、林婉皆是吓了一跳,两人心中又是各异,一个喜,一个惜。
颜茹竺深吸了口气,两个儿子,皆子嗣单薄,而始作俑者皆是那妖孽,萧泽多年前一直坚持纳她为妃,若不是她强硬选了一个太子妃,现在他仍孑然一身;萧凉宸如今嫔妃有几人,但不闻不问,有和没有几乎没有差别。
她厉目一瞪:殷灼颜,哀家不信在后宫你还有任何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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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回弓着腰,一声不吭的领着殷灼颜前往淑景宫,淑景宫是教导新来的妃子和宫娥礼仪、宫规的场所,教导姑姑一般是由经过严格挑选的地位高的女官充任。
她暗哼一声,侍婢,他竟然让她当侍婢,宫人中最下等的侍婢!她愤愤而行,垂首不停咒骂着。
穿过回廊,尤回顿足,轻咳一声:“到了!”
殷灼颜恍然抬头,瞪了一眼横匾上的“淑景宫”三个字,轻嗤了一声。
尤回不觉头低下去了些,想他自入宫一直侍奉先帝,从未行差踏错,而如今只要扯上与她有关的事,他连夜里睡着都会做噩梦。
“尤公公!”她娇柔的唤了一声。
尤回嘴角抽搐着微抬起头,挂着僵硬的笑:“小祖宗,有何吩咐?”
殷灼颜眨眨眼,压低声音道:“尤公公,安王爷何时启程去洛阳?你带我去找他好不好?”
他的脸顿时如土灰,若非有圣命,他早已拔腿跑了,上次心软带她去东宫,回来他自罚杖责二十,皇上方作罢,想他已过知天命年纪,哪还经得起如此折腾?他顿觉臀部一阵火辣辣的,强压下喘气,他镇定的迈进淑景宫大门,同时暗暗告诫自己,绝不心软、绝不同情。
她不满的撅起嘴:“不就是去东宫吗?有什么好怕的?”
尤回非常坚定的领着她进了淑景宫,几个三十左右年纪的女官一见尤回忙齐齐行礼。他嗯了一声,严肃的吩咐道:“这是承香殿新近的宫娥,皇上遣来淑景宫学习,好好教着,三天之内务必出师。她先在淑景宫待着,你们好生看管!”
尤回在宫里位份高,又深谙皇宫规则,一两句话说得极是巧妙,首先道明她的身份,承香殿的人,不能乱动;其二说要好生看管,明确了她是个难调教的人;再者定了一个时限,三天必须出师,无异于给了她们极大的压力。几个女官暗下交换了眼色,三天,时间太短,一般进入淑景宫,无十天半月,安能出师,何况已经隐晦的说了是难调教的人,不由脸现忧色。
“香芹姑姑,她就交给你了!”
香芹是淑景宫之首,听得此话忙福身应是。
尤回事已办,再也不想多逗留,转身就走,委屈的声音硬是把他的头拽回:“尤公公——”
他脸颊的肌肉跳了一跳,笑着微点点头,眼神询问的看着她。
她眨了两眼,眼眸顿时晶莹,略带哭腔道:“尤公公,奴婢生性愚钝,皇宫礼仪、宫规,短短的三天怎能学成出师?奴婢深知淑景宫的姑姑个个教导有方,但若因奴婢自身原因连累了诸位姑姑,此罪奴婢怎担当得起?还请公公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再宽限些时日!”
“尤公公!”香芹扫了她一眼,附和道:“尤公公,她说得确实有理,请公公恳请皇上宽限几日!”
尤回叹了口气,说了句“尽力而为”,颇感无奈的出了淑景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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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芹眯眼打量着她,身穿浅青宫装,挽着普通发髻,是下等侍婢的装扮。后宫女子分三等,一是按例制选入宫的各级嫔妃。二是数额庞大的宫娥,又通称宫人,其中按职责和地位又可分为在宫中管理日常生活事务的宫人,地位较高可授予官职,如她,是为女官,其余则是最低等的侍婢、织婢等。三是女乐倡优,她们色艺出众,专供帝王享乐和应酬之需。
只是承香殿既为皇上寝殿,殿中皆是地位高的宫人,一个下等侍婢又为何自承香殿而来?想着不由自主多看了她几眼,清淡素净的容颜、未施一丝粉黛,简洁的宫装、谦卑的垂首立着,显得甚是清新可人,一看便知非普通人家,沉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柔柔的福了一下身,无比恭敬道:“回禀姑姑,奴婢名唤小玄!”
“小玄?!”不由又瞥了她一眼,怎会生了一种错觉,位份高的尤回有些怕她?香芹扫了一眼身边的几个女官,目光落在最末位的穿青莲宫装的女官身上:“碧云,她就交给你了,好生调教着!”
“是!”碧云福身从命,将她领了去。
香芹望着她的背影,皱起眉,对身边的女官玉姑姑道:“去承香殿打听打听这个女子是何身份?”
玉姑姑领命而去,她微吐口气,身居皇宫二十余年,一直小心翼翼,如今突然来了个承香殿的侍婢,无论如何也得摸清她的身份,以防引火烧身。
碧云方领她到暂时的居所,她一骨碌爬上床,躺着就睡。碧云木楞许久,探前瞧了瞧,才一会儿功夫,她已沉沉入睡,心不觉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