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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嗯。” 陆莲稚捏紧缰绳,止了声音,眼中仍熠熠地闪着笑意。好生可爱。她在心下默默想道。
龙尧山距离鱼乡说远不远,可到底马脚路程还是需要费些时间。二人状态都还尚佳,便也没有多休息,一路向北走着,经过了数家村落,好些农田。
田中作物皆已成熟,或金或赤,一路铺陈到远方,与天际相接。陆莲稚刻意速度比亓徵歌稍缓,一来是不甚认路,而亓徵歌早已打听得很是清楚,便需要亓徵歌在前方引着;二来便是存有私心,想要将亓徵歌的背影融入这秋日图景中,多看一些,多记住些。
风日缓缓,马未系铃,只有清笃的马蹄声,渐渐在风中散去。
直到日头几乎落了西山,远处才显现出隐约山脉的重影来。
亓徵歌呼出一口气,本以为今日是到不了了的,现下已能够远远眺见个影子,已是出乎意料了。
她缓了缓速度,对陆莲稚道:“今日再赶一赶,能到镇里歇一晚。”
陆莲稚不甚在意:“其实么,若要熬夜赶路,我也是可以的。姑娘随自己意便好,我都跟着。”
亓徵歌闻言便看了她一眼,果真没有丝毫倦色,这五日里无甚事端,倒是将她养得精力十足了。
于是马不停蹄地又行了段路,二人身下马匹都已开始喘着粗气,才终于到了龙尧镇。亓徵歌虽感到颇为疲惫,但看着已在不远处、缭绕着雾气的龙尧山,还是露出了带着满足的微微笑容。
“老太爷,请问此地可有医馆?能否指点一番?” 身后陆莲稚已下了马,声音颇带着十分谦恭地向路边老人请教着。
亓徵歌跟着下了马,便听见那老人颤巍巍指了个方向,慈蔼地冲着陆莲稚笑了笑。
亓徵歌瞧着陆莲稚那副乖巧讨喜的晚辈样子,心下也有些想笑。
“想不到就临着龙尧山,这镇上却也只有一家医馆呢。” 陆莲稚谢别了那老者,凑上亓徵歌身前,好奇道:“原以为这等地方,当是有许多医馆的。”
“医馆或许只有一个,但药材铺子肯定是有许多的。” 亓徵歌抬手指给她看,“你看那边,还有那边上,大大小小便全是了。但我只去医馆。”
“唔。。。。。。” 陆莲稚微挑眉,点了点头。
找到医馆并不很难,龙尧镇本就不大,且现下天色不甚晚,也有些因贪凉而在道中闲逛的本地人,稍稍打听一二,二人便寻到了。
医馆内只有一老者坐在长柜前,筛着白日里晒过的药材。
陆莲稚站在门口,看着亓徵歌的身影,并没有跟着进去,而是牵着马在院里看了看,寻地方拴住。
待到陆莲稚将马拴妥在旁边篱笆上后,她便靠着树发了会儿呆,一手拿着腰间墨玉一下下抚着,神思游离。夜风带着些微凉意,让这一刻显得既清净,又悠长。
陆莲稚看着敞着的窗中亓徵歌的身影,在风下翘弯了眼睛。
直到边上马儿忽地打了个响鼻,陆莲稚才恍然回过神来,向里走着寻亓徵歌去。方跨过医馆门槛,她便见到亓徵歌从怀里摸出一封叠得很小的信件,递给那老者审看。距离有些远,陆莲稚并看不清,只依稀识得那信纸摊开后,末尾有着两方红章。
那老者将那信件细细看了看,声音带着些苍劲:“既是容决谷出身,老朽自当欢迎姑娘在此设座。且有亓曲二位名医引荐,姑娘想必也是位高医、为老朽所不及了。”
陆莲稚闻言,有些疑惑地看向亓徵歌。她又有什么幺蛾子?
亓徵歌只浅浅笑了笑,收回那信纸叠好:“晚辈虽师承容决谷,略有拙技在身,但到底还是比不得老先生经验老道。”
陆莲稚有些捺不住,在亓徵歌收起那信纸前凑了过去,伸手将它轻轻拿了来,展开。
一封来自容决谷的引荐信,谈到谷中弟子游方在外,还承请各地医馆照料一二。又谈及些弟子所长之道,所善之方,略略地写了一页,末尾印着两枚章。
读来似乎并无谬误,也无纰漏,但看完之后,陆莲稚便带着些微疑惑地,看了亓徵歌一眼。
那引荐信所荐之人,名为徐复瑜,而那末尾二枚章印,一名曲闻竹,一名。。。。。。亓徵歌。
她说她是时青案,也说她是曲闻竹。而现在,她又是徐复瑜,并连亓徵歌同她,都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
陆莲稚微微蹙着眉,看着那黑墨撰着的名字,许多天来的疑问,到底还是再次浮回了心头。
。。。。。。。她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陆莲稚:名字多了不起喔。。。。。。
第12章 隐忍
传闻容决谷主亓元解,数十年来仅仅有个独女,如珍似宝。这独女自小得了祖父亓源缮真传,手段竟比其父还要精辟三分,堪称容决谷不宣而皆知的首医。
年方双十,能通百家医术,妙手所医起死回生。美中不足,便是从不出谷游方,也未曾设座医人。
如此,这位容决千金的秘事,便成了十足的江湖秘闻。有人说她貌若游仙,却患难言之疾,连自己都无法医治。或者说她姿容绝伦,却偏生得一副生僻脾性,连其父都拿不住她三分。
江湖秘闻,向来十分有八为凭空起意,又风般散播,不过口耳传言。陆莲稚行走江湖,听过不少奇闻秘事,虽是过耳,却从未挂心。亓徵歌其人,她知道,但究竟如何,却又不是很在乎。
现下,她只在乎眼前这个人。陆莲稚很喜欢她,却竟又连她名字也叫不出。仿佛无论何时,这人总隔着一层飘渺的虚雾。
陆莲稚想要拨开这迷雾,却不是出于先前那般怀疑,也不是出于孩童似的好奇。她想要了解这个人,想要与她站在一处,而不甘于再隔着段尴尬的距离,虚虚实实。
陆莲稚想了许多,但又只是在一瞬间。她默默将信纸叠好,很快还给了亓徵歌。
“晚辈还有一事,望老先生勿怪。” 接过信时,二人指尖相触,灼热的温度将亓徵歌烫得缩了缩。她看了陆莲稚一眼,“老先生看可否,也为晚辈这位朋友挪出一间屋子来?”
“既是与徐姑娘一同来的,那便是应该的。” 那老者只抬头看了陆莲稚一眼,叫来个年轻药童,吩咐一番后便仍继续径自筛着药。
二人由药童领着,向里走去。
屋子后头是个种满着草木的小院落,曲径弯弯,延伸在草木丛中。几间屋子都没点灯光,只有不甚明亮的月色与那药童手中小灯照着,便难免显得有些昏暗。
一路上虫鸣幽幽,亓徵歌走在陆莲稚前头,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便看到,身后陆莲稚垂着头,一袭黑衣将她身影都模糊在了夜色里。朱粉的唇抿着,好像正撇着嘴角,不大高兴。
亓徵歌瞥了她一眼,便没再多看,心下也为陆莲稚这孩子气的表情感到有几分好笑。
终于也不满了么?亓徵歌嘴角翘了翘。跟了自己这将近半个月,陆莲稚一直表现得对自己颇为信任,只要她不说,便从不多问。
但亓徵歌估摸着,陆莲稚这个直性子,恐怕早就挠心抓肺地想要知道了。那种隐隐期待着的急迫,亓徵歌机敏地都看在了眼里。
不是怀疑,也不是好奇,而是想要了解的急迫。
亓徵歌想到这里,眼中染上了三分兴味。
陆莲稚身上,有太多她所未见过的、太多她所向往的。无论是那股自由不羁的少年意气,还是仗剑天涯、两袖清风的洒脱。
并且她不可否认,陆莲稚生得极为好看。几乎无论笑时怒时、动时静时,何时都总是一副最教亓徵歌喜欢的样子。并且现下,这样一个人,正赶也赶不走地缠着自己。
自己有事瞒着她,她还要不乐意。
陆莲稚为人清澈,并不是对她有所窃图。那么如此行径,若定要个合情解释——莫不是喜欢自己?
亓徵歌想到这里,忍不住又回过头,目光带着十分打趣地看了陆莲稚一眼。这一眼恰好与陆莲稚对上,亓徵歌便看到陆莲稚好似是。。。。。。瞪了自己一眼。
有点凶。真是愈发放肆。亓徵歌立时幽幽地别开脸,心下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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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摸数十步,便到了庭院里的一侧厢房。小药童将二人引至里起第一间,便将手中烛火放于案上,回身向亓徵歌道:“二位且先都在这间屋里坐一坐,待我们将隔壁那间拾掇出来。” 说着便合上门,匆忙地出了去。
随着门轻轻磕合,屋里变得静悄悄的。
亓徵歌也不说话,只放下了手中物什,走到厢房窗边去推那扇绿窗。她推开窗后便立在那儿,迎着案上被夜风吹得摇晃的烛光,对陆莲稚道:“做什么这样看着我?不是你说的,无论我是谁,也皆不在意么?”
陆莲稚垂下目光,让亓徵歌一时看有些不清她表情。
很半晌,才听见她闷闷道:“姑娘太狡猾了。我。。。。。。”
说到一半,忽然没了声。
亓徵歌上前几步,与她对面而坐在桌边。
“嗯?”
“我这般喜欢姑娘,却连姑娘名姓也不知——姑娘待我,未免太不公平。” 陆莲稚两根纤细手指轮番把玩着剑上花穗,抬起头看着亓徵歌,有些闷闷地道。
“这是何来歪理,你喜欢我,我便非要告诉你个名字?” 亓徵歌故意不顺着她,清泠泠的目光中晕开丝丝狡黠,将她表情都衬得活泼生动起来。
陆莲稚看着她这样狡黠的样子,一时也有些语塞。
她只暗道自己平时也并非嘴笨,为何对上亓徵歌,却总是哽住?
或许是因为现下,她满脑子都盈着“我喜欢你”、“你喜欢我”这几句话,来来回回回响着。眼前亓徵歌又满眼促狭地看着自己,陆莲稚便不由得心里忐忑,平日里少年般清朗的声音都弱下去了几分。
“也不是那般的喜欢。是。。。。。。我喜欢同你相处,更想要同你深交,想要了解你。。。。。。如此而已。” 陆莲稚怕她误会,又急于表达,一时便露出活脱脱一副少年般的羞窘模样,耳廓都攀染上浅浅粉色。
这模样将亓徵歌看得笑弯了眼。她微微叹出一口气,倒了杯茶递给陆莲稚:“无妨,我都明白。这本不怪你,确实便是我太狡猾了。”
“姑娘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陆莲稚握着那娇小茶杯,长睫掩映下的眸中带着纠缠的忧虑,看向陆莲稚。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名姓么?” 亓徵歌默了片刻,目光越过陆莲稚肩头,看向禁闭的厢房门。她微微倾身,凑向陆莲稚耳边。
只是这样的靠近,她都能感受到陆莲稚身上那浮着暗香的温度,幽幽弥弥,暗涌浮香。
告诉她,也无妨。亓徵歌眸中浮光微闪,心下一丝丝温热涌动。她看得出陆莲稚的心思,那分急切分明不是好奇,也不是怀疑。
“你既想同我深交,那我便告诉你。陆莲稚。。。。。。我游方在外将近一载,更迭的名姓不下数十。你方才读的那封引荐信,亦是我昨日里便临时撰成的。我不愿给富贵人家医病,向来也只往乡间野镇设座。”
她顿了顿,将浮涌上心头的嘲讽意味按捺下去,自怀中摸出一块玉牌。世间上好的金卵玉,温温润润,而又至尊非常。陆莲稚目光移至玉面上所刻三字,目光微凝,神色显出十分的怜惜与纠缠。
“这都只因我。。。。。。是亓徵歌。” 亓徵歌将那不似凡物的玉轻轻放在陆莲稚手心,任她观量。
“我为容决宗族所逐,流离在外。到如今。。。。。。已经将近一载了。” 微温的话语,叹息般拂撒在陆莲稚耳边,可她还来不及为之颤栗,便为尾间这句话所攫住。
并非未曾想过,眼前人或许,是背负着难言之隐的流离谪仙。毕竟亓徵歌这般的绝伦姿容,清雅行止,都总是陆莲稚前所未见的模样。
端方,雅致,又清幽如寒泉,无论笑时还是默时,都清妩好看得无人会不爱慕。
亓徵歌与她所识的全部世间之人,是多么的不相同,多么地教她喜欢。
而这样的一个人,几乎是轻易地,便告诉了自己。。。。。。她的秘密。
十七年既快意又无味的人生里,亓徵歌便是陆莲稚有过的、最为强烈的愿念。
原来。。。。。。她是亓徵歌。
陆莲稚仿佛得了糖点的孩童,看着手中温暖而稀绝的贵重信物,眼里星星点点亮起光色。而只是片刻,尾间那句话又渐渐浮起,回荡在她心底,最终将那抹光色缓缓沉暗下去。
她攥着剑穗的指尖松开,定定地看着亓徵歌:“姑娘分明这般好。容决谷不要你,是他们疯魔了。”
心下有一丝丝疼惜弥散开来,让陆莲稚的话语又轻了三分。
这样秘闻般如珍似宝、资质异禀的千金独女,究竟做了如何的挣扎改变,褪去了多少的过往。。。。。。才这般默默地融入了尘垢积堆的世俗、孑然一人地在外流离。
“。。。。。。你怎知,我就是‘这般好’了?” 亓徵歌看出了陆莲稚眼里单纯是忧虑的波澜,心下微微叹息,又生出一丝侥幸。
陆莲稚不在乎缘由,竟只担心自己。如此毫无怀疑的信任,有一天,也会落在自己身上。
陆莲稚心下仍有些难受,却听亓徵歌语气十分轻悠,隐约还带着些调侃,仿佛对过往都并不在意。
她看着桌面杯中浮光粼粼的茶水,思索了片刻。
她丝毫也没有怀疑亓徵歌,也不愿让亓徵歌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