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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同那李家老者探讨了一番后,便恭恭敬敬作别。
老者抚须笑道:“难得见到如你这般广博的年轻后生了,分明是你上前来询问,却倒是让我这老骨头平白受了教,可叹可叹。不知姑娘你是师承何方?”
亓徵歌闻言也解颐浅笑,拱手道:“老先生谬赞。晚辈容决谷而来,前往中原游方。”
那老者闻言一愣,摇头笑道:“哎,又是容决谷。你们容决谷说是朝中第一药宗大派果真非虚名,你们谷里年轻人果真是个个天资过人,真让我这前浪难活啊。”
亓徵歌闻言微微生疑,问道:“前辈还认识我谷中何人?”
那老者笑而抚掌:“前日里汴京来了个小少年,说是你们容决谷里门外弟子,今岁到了时候该出谷历练学习,问我这医馆收不收留。”
这个规矩亓徵歌知道,谷中弟子确实是到了十七八岁年纪便要离谷向外游方几年,采集各家医家之长、四处游历学习。
“那小儿郎当真是聪颖可塑,仅仅是个门外弟子便是如此,可见容决谷人才济济之一斑。”李老先生笑道:“姑娘与他出身同处,或许同他相识?”
正说着,门外便远远跑来一个未弱冠的小郎君,粗布衣裳简单干净,没有汴京里那般浮华派头。
“哎,姑娘你看,那个就是了。”老先生笑眯眯向门外招手:“快进来罢。”
那小郎君好奇地看了眼立在门前气势过人的陆莲稚同杉迟雪,还未跨入门槛,便一眼见到了亓徵歌。
“???”小郎君瞪大了眼睛,僵立在门槛边,跨也不是,不跨也不是。
亓徵歌见他反应不同一般,知道自己虽然尽管并不认识他,但他或许识得自己。
果不其然,那小郎君愣了片刻后便将手中拿着的药筛往门边一放,拂了拂衣襟恭恭敬敬向亓徵歌拱手道:“大师姐。”
亓徵歌心生无奈,轻声应道:“嗯。”
那老者不知情,便抚掌叹道:“可巧不是,这姑娘才说是容决谷来的,我问她或许认识你,竟就是你师姐?”
那儿郎闻言脸红了红。
亓徵歌是前谷主的亲传徒弟,又是现谷主的独生女儿,因此谷中小辈无论是谁见了她,按情按理都是要唤她一声大师姐的。更有些年纪比她还要大的,按照辈分算,也要喊她作师姐。
如今李家老者这样一说,倒显得有些像是他在同亓徵歌攀关系一般。念及此,那小郎君脸更红了几分,清了清嗓子澄清道:“老先生,这并非是我同门师姐……”
他见老先生当真像是不知道,而亓徵歌也并没有阻拦的意思,便一鼓作气说道:“说来难为情,我认识大师姐,大师姐却未必认识我。她是我药宗谷中,亓老谷主的门内弟子亓徵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本来不打算写的,结果晚上开了电脑居然就飞快写完了(叉腰
周一要考试了,明天可能。。。。。。未知未知_(:з」∠)_
第71章 街市
亓徵歌本已打算作别,此刻已经站在了门边,但那李家老先生闻言,登时放下了手中药秤追上前问道:“阁下且慢——阁下当真是容决谷千金?”
他神情矍铄,双眼带光,一时只仿佛看到了一块金子。
陆莲稚本正同杉迟雪谈笑生欢,一时听见了响动,不由得直起靠在门边的身子,站到了亓徵歌身边,大有护身之意。
亓徵歌拱手浅笑回道:“是。后生区区不才,前辈不必如此。”
那老者大喜之下,连面对着陆莲稚那外露的气焰都顾不上紧张,也不旁侧敲击,只单刀直入上前作揖,问道:“相逢即是有缘,阁下此番前来我汴京之地,可挑选好了要往何处设座?”
陆莲稚一听就知道,这老人家是要拉拢亓徵歌了。只不过可惜的是亓徵歌已有决定,是不会许诺他的。
“恰时难逢,实在抱歉。”果不其然,亓徵歌亦拱手道:“设座一事晚辈已有想法。”
那老者可惜道:“哎……阁下果然自有打算,想必也不是老朽一介江湖郎中能够左右。既然如此,如今老朽唯有一愿。阁下当真是如今药宗中难得的年少有为者,还望阁下日后广学博览、于世有为,也算不没天下医家之心愿。”
亓徵歌浅笑道:“承前辈吉言,后生自当勉力勤学。”
几人声音并不算小,李家老者拱手作揖的幅度又大,站在门口早就引起些目光,有心者就是从旁经过,也不难听见她们在谈论何事。
而不论亓徵歌、陆莲稚还是杉迟雪,三人都是气度非凡,李家老者这般姿态,便能令人一眼看出亓徵歌有贵人之态,一时诸家医铺悉都生了些好奇心:是哪家姑娘身份这般尊贵,能令医者为之伏首?
有了这般好奇,便不乏刺探。一时几家医铺来人探听,便听得了如此消息。容决谷亓徵歌游方自北而来,终于入了汴京,此刻就在他们马行街北内。消息一出,诸家医铺喜上心头,精神振奋。
那边亓徵歌同那李家老先生道别过后,远远看见了一旁有家香料铺子,正想要让陆莲稚进去看一看,挑拣挑拣有没有哪一味是格外喜欢的。
方走到街中,亓徵歌看向身旁陆莲稚,开口一个陆字还未落音,便被快步上前的一个夫子拦了住。
“?”亓徵歌看着那夫子面露喜色,一时不由得微微疑惑,等待他开口。
“大人可愿来我穆风医馆设座?在下愿出银钱百两,若嫌不够,在下愿出阁下此刻落脚处的三倍!”那夫子拱手哈腰说着,眼神不断从袖边抬起,觑着亓徵歌。
“多谢好意。”亓徵歌闻言便知道,这是方才之事为人刺探了去,一时不由心下微微无奈,答道:“只是在下已有打算,不便更易。”
那夫子也不着急,将腰弯得更低,拱手道:“大人莫急决定,我家医馆算是马行街上难得的好医馆,三朝不倒,蒸蒸日上,与阁下出身的容决谷也关系匪浅。去岁时候,我家馆主还受了令尊之邀,到过容决谷辨药会呢。”
那夫子自顾自说了一气,全然不亓徵歌是否为难,仍旧请求道:“大人可再考虑考虑否?”
亓徵歌还未来得及答话,便见一旁又来一人,那人亦拱手道:“在下焕德医馆沈在中,愿出良璧共三,请大人三日坐诊。”
先前那夫子见情况不对,登时复又开口道:“某愿献金珠半斛,愿阁下三思。”
一时两不相让,竟大有针锋相对之势。亓徵歌心下摇头,正欲要开口回绝,不想从旁又来一锦衣华服者,面满红光作揖道:“在下泰斗商行业有德,不知金珠三斛,能否请姑娘上府中几日,为我内人同犬子一诊平安?”
“胡闹,胡闹,你若是要请医,待大人在我医馆设座再来请不也不迟?”旁人驳道:“三斛金珠买大人专诊,业兄怕是太过贪心!”
业有德也不辩,只继续道:“姑娘若是不满,有何要求尽管直言,某必践行无迟。”
医馆众人都言道不可:“医家之道世人为先,怎么可以为了你这钱财许诺轻易丢了操守?业兄还是不要与我们争了……”
“大小姐意下如何?”业有德也不理会他们,只将目光转向了亓徵歌,径直出言询问道。
一时几人终于停了纷争,将目光移到了亓徵歌身上,面露紧张,神含期待。
亓徵歌也并不立刻作答,只面色清浅,教人看不出喜怒,仿佛蓄着些想法。
但陆莲稚看着这般境况当真哭笑不得。什么银钱金玉的,简直像在侮辱人。陆莲稚想着,金银我有,良玉我也有,谁要在乎你们的了?除去这些俗的,竟是再没什么优势,话也不会挑好听的说,她要是亓徵歌,一定偏不去这些医馆设座,还要报个连城价,把他们都震住才好。
亓徵歌自然不会如此张扬,她默然片刻,仍是摇头,坚持道:“在下不才,几位不必如此互相争论。在下心中已有了去处,实不便再做其他阵风许诺。”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阵纷纭嘈杂。
眼下场面虽乱,但亓徵歌不发话陆莲稚也不好作为,一时只在边上有几分紧张地盯着人群,唯恐有谁太过激动,要上来将亓徵歌直接扛了带走。
杉迟雪也有几分紧张,她知道亓徵歌金贵,这些人争论虽争论,不会做出什么离谱事罢?她可算是东道主,要护着亓徵歌的呢。
一时两个人想法不约而同,陆莲稚和杉迟雪便都带了几分紧张地盯着这些群情激昂的廊中,唯恐发生事端。
亓徵歌面露些许无奈,摇摇头打断众人。
“在下不知当今汴京医馆都是些什么规矩。但在下设座,一不是为名誉身价,二也不是为吃穿用度,荣华富贵。更不是为了先生们这些金玉宝器。”她微微蹙眉:“方才阁下说得没有错,医家之道世人为先,在下一路游方前来汴京设座,一来是为了历练,二来也是为了能够为各位分忧,若能够解去二三疑难之症,便实是我之幸。”
亓徵歌言语泠泠,声宛清扬,姿态又挺拔纤细,当真是芳草也妒春袍。陆莲稚看得有几分痴,心下只觉得这世上再不会有人能像亓徵歌这样优雅又服众,不由得生出万分仰慕,情绪都流露在脸上。
杉迟雪看着陆莲稚一副五迷三道的模样,嗤一声笑了出来。倒是从没见过骄傲又飞扬的人露出这般表情,杉迟雪啧啧摇头。克住了克住了,她心下想道,亓徵歌可算是把陆莲稚克住了。
一时众人各怀心思,亓徵歌继续道:“在下虽然明白诸君所争为何,有所竞争虽无可厚非,但诸君如此地步,竟愿出金玉成斛为礼、竞相攀比,那么恕在下不才,实在担不起如此高看。在下不过一介云游医者,非商也非乞,并不求金银。”
这话说出来并不好听,亓徵歌为人虽不张扬,但到底也带了几分傲骨,只不过常年善默用晦,这分傲气便并不像曲闻竹那般无需忧虑、不假思索便显露。
面对此番境况,她虽然神态仍温润,但暗含的意味也已然有了几分严厉。
陆莲稚听她语调虽不怒却含威,声音带了平日里少有的魄力,一时又难免心下生出十分爱慕,只觉得亓徵歌知礼为先,风骨其中,既果决又傲气,实难令人不慕。
陆莲稚一时情难自已,一阵满足与恋慕涌入心间,抱着手中陆离剑,靠在一旁拴马柱上便轻轻笑了起来。
亓徵歌耳力何其敏感,登时便捉住了那熟悉的清越笑声,不由斜目看了陆莲稚一眼,无言制止。
收到目光的陆莲稚登时便止了笑声,挨不住还是唇角越翘越起,一时眉目含光。
亓徵歌往日在谷中倒是很少教训人,但她常听她祖父与父亲教训门内诸多弟子,算是耳濡目染,教训起人来也是头头是道,一时又一番言论,将各医馆来人辩得哑口无言,连声称是。
陆莲稚发笑:“说是要我们护着她,其实她看起来柔弱又纤细,其实本来就精明厉害得很。昔日里我同她有所争论时,便是我这样的伶牙俐齿也根本辩不过她。我遇见她之前她也是初出江湖,却能独行将近一载无事,可见她从来也并不是什么温室花,她是独一无二的……”
“打住打住!”杉迟雪听到这里便觉不对味:“我知道,最好最好,独一无二!”
陆莲稚嘻嘻笑:“就是最好,比你好多了。”
杉迟雪有些伤心:“小时候你第一次见我,还说我是天下第一好,粘着我挨挨蹭蹭不肯放呢,现在鸡翅膀硬了,出去飞一圈就不认娘啦……”
“你说谁鸡翅膀呢!”陆莲稚笑打她:“你是谁娘呢!不要脸!”
“当年走西域时候就因为你喊饿,专门给你烤了个拖货的骆驼。你当时不是说我是你衣食父母?”杉迟雪故意逗她:“现在怎么不认娘了?”
可那骆驼身上的货之后都是自己在拖啊!陆莲稚想起往事觉得不甘,正欲开口反驳,就见到亓徵歌已经朝她走了过来,不由得登时变了个和煦如风的面色,几步上前留了个背影给杉迟雪。
一旁医馆众人在亓徵歌一番批驳下都已然面露惭色,知道到底也是自己太过一身铜臭,也太过于重己,到底也是不对。
为首那夫子终于还是挂不住,诚心道:“诚然如此,是我众人冒犯了大人。为医先树德,是我辈做得不对。足下当真德如高树。首医之名,当之无愧。”
一时诸医铺或有喟叹或有惭愧,竟就这样都被亓徵歌一番批驳给骂醒了。陆莲稚觉得有几分好笑,这场面简直就像是夫子在教导儒生。
“走吗?”陆莲稚伸手护着向她走来的亓徵歌,含笑小声道:“方才可真是乱。不过还是你厉害,方才若是清谈会,你一定就是大杀四方的独一个。”
说完,陆莲稚含笑毫不掩饰道:“我好喜欢你。”
亓徵歌听她胡说八道一番,又突然说出这种话,一时无奈地看她一眼:“陆莲稚,这就是你在这种场合忽然发笑的原因?”
陆莲稚毫不掩饰地点头,神色虽带笑却认真:“是,笑也是因为喜欢你。”
亓徵歌终于忍不住弯了眉眼道:“陆莲稚,傻不傻。”
作者有话要说:
陆莲稚:傻(*· v ·*)
第72章 翛翛
亓徵歌再度寻到那位故人所设医馆时,已是第二日近午。
“是此处了。”亓徵歌看着一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