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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你了解我几分,便与我称作‘朋友’、便满口胡言‘不会离开’?”亓徵歌眼神凌厉地看着陆莲稚,那眼神仿佛是看着眼前之人,又仿佛是在看着她眼中的自己,“我不需要你,你也不用一厢情愿跟着我。”
“你走罢。从今往后不要再打扰我,便也算是报恩了。”
亓徵歌说完,忽然眼中露出几分疲惫,神色厌厌,拂袖离去。甚至连看也没有再多看立在原地的陆莲稚一眼。
陆莲稚呆呆地愣在原地,仍在咀嚼着亓徵歌那段话的意思。生气了?这么突然?为什么?
她沿着水渠来来回回地踱步,绞尽脑汁回想着自己说错了什么。月色清辉铺陈在眼前水渠中,随着风波搅成碎屑,又等待风止,回归成镜。
陆莲稚来回地踱着,怎么也没能弄明白亓徵歌是为何,分明先前相处得好好的,今晚就将她骂了个狗血临头。
直到最终脑中思绪彻底纠作一团,再也理不开时,陆莲稚发出了低低的“啊——”的一声,抬起头,眼前月之方中,冷冷清清。
亓徵歌早已走了很久,她一人在这水渠边团团转着,秋日的枯草已被她走来走去踏得乱伏在地。
女人心海底针。陆莲稚抬头看向深色夜空里浅浅的月,由衷喟叹道。
眼看着现下跟亓徵歌回去已是不可能的了,于是仲秋前夜未满的月色下,吃了瘪的年轻剑客摇着头,向远处慢慢走着,墨色身影渐渐与夜融合。
那厢亓徵歌面色含霜地回了客栈,坐在床沿。随着时间推移,她最终渐渐冷静下来。
陆莲稚其实并没有错。她的热心她的友善,都是这些年行走江湖刻印在了骨子里的侠者本性。陆莲稚并不知道亓徵歌的身份,和她的那些过往,自然也就不明白她为何会抗拒这些友善的表示。
亓徵歌完全避开了自身,逃避般地将这场闹剧都归咎于陆莲稚,归咎于她的不知情。亓徵歌并不愿意承认,这一切其实都只是因为自己内心深处尚存的那一息不安。
她想与陆莲稚结交,却又不安于陆莲稚终有一日,或许将要离去。她害怕自己宽空的两袖,终有一日将挽不住那段顽劲的清风。
想着想着,亓徵歌轻轻叹了口气。方才似乎是极凶地发了通脾气,许是吓到陆莲稚了。不过也好,如果能将她吓退,不管怎样也算是目的达成。
她想到这里,抬眸缓缓看了眼窗外景色,想到了近在眼前、虚无缥缈的前路与来日。在时日的打磨下,许多事情终将过去,如同过往,也如同现在。念及此,她幽幽叹出一口气,便决定将此归于往事,不再细究。
明日便要渡河离开此地,她缓步走至桌前,斟了杯茶,默默出神地筹划起来。
。
次日清早,亓徵歌便赶到了河边渡口。时辰很早,第一班的船舱中只有几个农妇和挑担的汉子坐在角落。亓徵歌安置好马,便寻了个位置坐下。这条河并不是特别宽,方才她向船夫询问一番,答是只需一日便可到岸。
亓徵歌便尽量坐在了角落中,望着窗外茫茫河面,兀自出着神。
她一路从蜀地来到汴京,现下又继而向东北行去,其实只是想去看看北边的样子。这样想来,游方也变得有了一些目的,至少她看过许多曾经难以接触的世界。
最初还很不习惯这样天差地别的日子,而至今到底已将近一载,适应了之后便偶尔还会生出一些闲适的侥幸来。至少在外便没有了纷杂的口舌人言,也看不见那些可笑的闹剧,那些只在容决谷里才有的滑稽纷争。跳梁一般的人们。
亓徵歌想着,便感到了一些释怀。她默默坐着,难免无趣,便默默在脑中背起了医典。少时博览的记忆,一时浮涌上脑海,纷繁嘈错,将时间填满。
不一刻,渡船便开始缓缓浮动,驶离了河岸。亓徵歌坐在窗边,便不断有水声盈盈,难免有些纷扰。她想要换个地儿坐,便微微将四下打量了一番。
仍是那几个农妇与小商贾,似乎在她上来后便再没人登船了。直到她眯起眼仔细一瞧,才发现更角落之处,似乎坐着个佝偻的老妇,身裹黑布,容貌不清。
亓徵歌一时找不到更好的位置,便也没有再动作了。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河渡了一半,天气也开始变化,云层渐渐随着距离压低,风也猖狂了起来。亓徵歌隐约注意到那角落里的老妇缩了缩,大体却保持着一个姿势未动。凭着直觉,她隐隐感到这人有些奇怪。
再过了一些距离,雨便开始淅淅沥沥打下,被风裹挟着坠在河面又溅起纷乱水花。亓徵歌只好尝试着将身旁方窗扳合。
现下秋日,到底一场雨就带来一场寒凉,船内温度也随着这场终于到来的雨降下了一些。亓徵歌披上一件天青色外袍,神色默然地望着身侧,有雨水交错的痕迹正舔舐着窗面。
今日是离谷在外头一个仲秋,却下了这样一场雨,到底还是无法见到满月了罢。
亓徵歌微微阖着眼,心下弥出几分遗憾,只是她并不愿去理清,那分遗憾只是因为月,还是因为陆莲稚。
作者有话要说:
陆莲稚:被媳妇骂了好兴奋啊!好想和媳妇深♀交啊!!!
亓徵歌:。。。。。。你是狗吗,自来熟?你凑我太近了。我不要你这种朋友,快滚开:)
_____________
陆莲稚(裹紧小被子):陪媳妇妇坐船。有点困。缩起来睡一下。啊又变天了,好冷,再缩一下。
亓徵歌:。。。。。。
第7章 人心
昏昏沉沉行船半日,雨势在河面终于达到了顶峰,先前肆虐的风敛去了气息,任由冰棱一般的暴雨直直垂打入河,声如巨嘈。此刻也终行将靠岸,远远已可以模糊看到渡口的影子了。
亓徵歌已是乏得很了,手软软地揉了揉额角,余光中瞥见角落里坐着的那些小商贾们纷纷站了起来,微微走动几步活动着。将靠岸了,农妇们也收拾起了带着的一只只活禽,船舱内渐渐嘈杂起来。
亓徵歌侧过脸,看着远远模糊的渡口影子,心下带着一些疲惫的迷茫。
片刻的迷惘很快被打破。前面船夫不知为何忽地忽然撂了桨板,与船头的几个商贾争执起来。也只是片刻,底舱倏地蹿出十几个握着刀的劫匪来。
“。。。。。。” 亓徵歌眨了眨眼,心下一时有些吃惊。贼船?
意外之事三天遇上两次,亓徵歌心下感到有些遭不住的同时,竟还生出了几丝周遭同行之人都没有的冷眼旁观来。至少此番这伙贼人的目标必不会是自己,而是船头那帮商贾了。
一场破财消灾必不可免,近在眼前。亓徵歌整理一番面纱,垂眸默默在隐在角落中。
劫匪踱进了船舱。
“怎么全是女人。” 亓徵歌听见粗犷的声音渐近,她有意识地佝偻了身形,垂下眸,将天青色的外袍裹紧了身子。
“一个好看的都没有,尽是些老货!” 几个劫匪语调愤懑,拎鸡抢鸭的,将船舱内活禽搅得惨叫连连,“好在还有些玩意儿可以拿回去。。。。。。”
“都给老子起来了!全站起来!” 劫匪站在船舱口,手中长棍敲打着门框,粗鲁地将农妇们拉扯着站成一排。
船停在了河中,不再前行。此刻与渡口的距离十分模糊,尽管可以隐约互相望见,也是因为渡口十分明显。而渡口之人若不用尽心思瞧,是断不能在秋日暴雨中发现这船的。
亓徵歌与一行人被团团捆在了船舱口,她低着头,感到万分的不适应,却又无可奈何。困境难逃,她到底也懂得逆来顺受。
不动声色中眼风扫过,船内十几人皆在,唯独不见那黑衣的怪异老妇。亓徵歌蹙了蹙眉,隐约有模糊的想法在心中浮现。
来不及深思,便听见劫匪走了下来,趾高气扬道:“识相的不要动,爷几个这遭不做杀人的买卖——只要钱,不要命。”边说着,手中两把长刀边互相摩擦,发出厉耳的锵锵声,仿佛是年节里杀鸡宰牛的磨刀前奏。
小城镇农家人哪里见得这般场面,一时间早瑟缩在一团,伴着嘈杂的雨水与船体浮摇之声,甚至还能隐约听见有人啜泣了起来。
船头的商贾们却不似这样窝囊,都是血气方刚的中年人,哪里受得了这样委屈。劫匪虽有十余人,但一船人加起来如何说也是他们的一倍。怕什么呢,搏一搏罢。他们便抱着这样想法,宁冒丧命风险,也不肯乖乖破财消灾。
商人本性。亓徵歌神色带着明显的不赞同,向船头看去。
渐渐船头的叫骂声达到一个小的顶峰,激烈的言辞在暴雨中被吞噬得模糊,仿佛是谁也失了耐心。也就是刹那之间,打头的劫匪终于忍无可忍,一脚便将面前一人狠狠踹下船头。
接着仿佛是竞赛一般,一排人纷纷以极快的速度被踢翻坠落入水,更有甚者,是被乱刀砍伤后踢下。亓徵歌心下微叹,紧闭上眼。方才那伙贼人所做的只财不命保证,就这样被打破。
如此暴雨暗涌的河流,便是如何地能水,也必然是活不成了。
经此一变,剩下的三两商贾终于意识到双方是如何的力量悬殊,顿时噤了声。
这方劫匪已经开始在舱内搜刮起来,挨个搜着身,动作极其粗鲁。亓徵歌睁大眼睛,意识到自己还要面临如此侮辱,不由得恼怒上浮,双眉蹙得紧紧的。亓徵歌并非舱内那些老妇、商贾,相比之下有着更为令人忧虑的人身危险。
然而现下不过她一人,又如何能敌过这十几个不顾一切的劫匪呢?
悬殊的差距下,亓徵歌知道自己此刻只有两个选择,其一是跳河,其二……只取决于怀中一块温热的玉牌。她不愿回顾、却又随身携带的过往。亓徵歌曾无数次地想要将那玉牌弃于中道,也对它有着极端排斥的抗拒。
思索间她目光落在舱内的木板上,这一切想法都有只闪过一瞬,随即她便倔强地决心,无论如何也不会拿出它。
亓徵歌幽幽叹出一口气,看向船舱外黑暗的天色,水天相接之处已模糊不见,只留下暴雨带来的混乱。天边传来隐隐低沉的风雷轰鸣。船舱之内光线愈发黯淡,只留下丝丝压抑与肆虐的气息。
没有办法了吗?亓徵歌心下生出丝丝无助,并着恼怒一同发了芽,迅速将她攫住。她并不甘于没落于此,也恼怒于自己此刻的毫无抵抗之力。一如从前,她纵使心中埋藏了再多的倔强,也注定只能独自消化。
那劫匪终于走到了她面前,将她扯了起来。
“哟,身子骨挺细。” 声调的提高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下一刻发生之事便倏地令亓徵歌脸色一变。
面纱无可避免地飘然落地,亓徵歌低头,似是在隐忍着什么,又似将要爆发什么。
“是个美人儿!” 那劫匪紧紧攥着她肩膀,语气带着猖狂的喜色与显而易见的□□,向外大喊道,“老子这辈子没见过这么俏的,赚大发了!”
说着伸出手,将要扣住亓徵歌下颌。
亓徵歌眸色倏地染上坚冰般的锐利,抬手扭身便欲刺面前之人,却在电光火石间被识破。
那劫匪紧紧攥着她握刀的手腕,将把柄黄铜匕首猛地从她指间抽出。神色近乎是得意而狠厉地笑道:“有点意思,还挺野。”
亓徵歌眼看着劫匪们纷纷上前,眯起的眼中露出丝丝狠色:“不要碰我。”心下翻涌起浓烈的不适与怒意,令亓徵歌蹙紧了眉。
语调含冰,闻者应肃,却甫一出口就遭到了一阵哄笑。
“受人牵制口出狂言,” 为首的劫匪靠着船舱,语气玩味,“哥几个玩一遭,也算是调|教过一回。再卖去烟柳巷,光凭这模样音色,也定能卖个绝好价钱。”
亓徵歌深吸一口气,眸色浮上冷静。身为医者总是对人体有着精湛的了解,她明白若不是自己动作过慢,此刻面前之人或许早该下地府报道了。
不甘的恼怒浮现在脸上,她冷笑一声,沉声道:“我若亡命今日,尔等终将生不如死。”
无论如何,她也是容决谷主的独女。即便落魄,即便是死,也不会如此平白枉遭欺辱。亓徵歌隐忍着,解不开的心结与纠葛一丝丝化作无奈。不愿屈服的念头浓烈而炽热,令她此番宁死也不愿摸那玉牌分毫。
她环视一番四周,寒凉的眼神极力掩藏去了内里的无助,却眉尖一蹙,忽然看到似曾相识的一幕。
不远不近的一旁,陆莲稚不知何时起,便悄无声息坐在了被雨打湿的船舱窗框上,眼中带着戏谑,紧紧地盯着她看。
只是这样一眼,亓徵歌身上决然凛冽的气息忽地都卸了去,无法言说的复杂思绪袭上,一时让她忘却了呼吸。
只在这一瞬间,不知为何她便忽然软下了姿态,定定地向陆莲稚回望着。
此刻亓徵歌心下充斥着各方思绪,第一反应却是眯起了眼睛,一句“你为何在此”几乎冲口而出。
亓徵歌微微抿唇,到底还是将话咽了回去。她看着陆莲稚闲适的眼神,此刻早已对答案心知肚明,却也随之难以克制地涌上一股微微的恼怒来。
仿佛之前的挣扎与无助都是笑话一般,原来都被陆莲稚看在了眼里。亓徵歌眼神带着三分薄怒,却又不得不带了软意地看向陆莲稚,一言不发。
视线两相接触之下,陆莲稚却并没有动,仿佛在等些